往生記

一百八十一

在長久看來這很值，畢竟X86架構的製造、修改、銷售授權用處之大，無以複加，更何況這次用來交換的芯片組開發承諾也不算什麽離譜的的東西，英特爾本身就曾將控製芯片開發合同交給了AMD公司，AMD也因此得到了英特爾的授權。

這本是雙贏的生意，無奈AMD的技術實力確實不咋地，沒有英特爾的人強馬壯，普普通通的新式控製芯片研發了好長時間也沒個眉目，弄得286成型嚴重滯後，英特爾也是苦不堪言。

不過表麵雙贏，雙方也都是在這份合同上留了手腳，授權協議並沒有提到到底授權到什麽時候，授權到什麽型號，也不知道英特爾是裝傻還是怎麽的。

長久自然也悶聲發財，這份協議總得來看就和AMD的那款大同小異，日後少不得一場口水大戰。

85年初的微機市場暗流湧動，一般年底都是跳槽的好時機，一時間的人才流動往往超過全年的總和。

IBM博卡輸入輸出係統分部同樣如此，洛沃親自出馬，利用優厚的薪酬承諾四處出擊，頗是挖了不少的牆角，令人疑惑的是，這家夥似乎品味很雜，拉來的人當中軟硬兼備，足見其誌不小。

“洛沃這家夥現在有了個響亮的外號了。”徐誌行哀歎著向長久報告，“這家夥不是個管理者，他要是開個獵頭公司倒能功成名就。上百家公司被他的人光顧，至少13家的研發主力被他成功策反，現在他已經被各家公司列為不歡迎的人，條頓獵頭者，這是他們送的綽號。”

“那我們的軍心怎樣，洛沃這條狗沒欺到我們頭上來吧？”長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趁著徐誌行報告的時候休息一下。

“我們現在是IBM的眼中釘肉中刺，雖說大家還沒翻臉，但是關係已經到了冰點，就差撕毀合同了。”徐誌行說道，“總的來講還是不錯的，由於我們措施及時得力，人員沒什麽流失。”

“人員就是技術啊！”長久點頭，“你們做的很好，我寧願虧個一百萬也不願看到一個人走掉。還有什麽事情？”

“還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你們這些海歸是不是都有這毛病，動不動就給我出選擇題。”長久捏了一下眉心，“先說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芯片組的生產已經排上了計劃，全力生產的話下個月出貨不是問題。”徐誌行笑道，“而且各廠家的訂單已經把我們的辦公室給淹沒了。”。

“這個消息不錯。”長久立即如沐春風，仿佛看到了大筆的美元飄落，“那麽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徐誌行頓了一頓，“我們沒有足夠的產能，由於訂單太多，實在不能滿足所有人的要求，所以……”

“所以隻能分包了。”長久也有點心痛，肉痛啊，飄落的美元都被別人給撿走的感覺很不好。

“市場是很大的，我們不能全部吞下。”徐誌行道，“當今之計就是投資建廠，或者直接並購，擴大產能。這並不是浪費，我們分析的結果就是又到了幾年一度的集成電路產品周期性需求旺盛的時期了，現在是擴大產能的最佳時期。”

“同意！你們擬個方案，速辦。”長久點頭，他自然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自由市場的競爭機製導致這些年的集成電路異常疲軟，價格降得真如白菜一般，好多廠家撐不下去要倒閉。

自然規律就是產量下降，需求旺盛的時候價格上漲，眼見現在有這苗頭，手頭有錢那還不趕緊擴張。

“另外，這是人事調動的申請，你最好看一下。”徐誌行又拿出一份表格，遞給了長久。

“斯蒂芬周？”長久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麽人，好奇怪的名字。”

“一個華裔技工，去年以在校大學生的身份進入的VS公司實習，負責編譯器的程序設計。”徐誌行背書一般，資料上的東西一絲不差，“後來這小家夥要退出，原因竟然是他要轉行！”

“轉行？”長久不明白，“什麽意思？”

“這小子貌似對硬件的興趣遠比對程序的興趣強得多，因此準備去英特爾試試。不過當時這家夥向我辭行，被我給留下來了。”

“硬件？我喜歡，他人怎麽樣？”長久感興趣道。

“人非常勤奮，白天在學校學習，晚上來公司工作，從一無所知到能非常及時的完成任務，非常的有潛力，曾經提過幾個建議，對研發的進程起了作用。”徐誌行補充道，“另外我和他也是朋友，嗬嗬。”

“這樣啊！”長久有瞄了一眼手上的資料，“雖說這家夥很有基礎，但是你覺得他能進我們的集成電路研發小組？”

“你想差了！”徐誌行笑道，“不是我要讓他進去，是小組那些工程師們提出申請的。他們覺得他適合，我當然同意。”

長久大奇，難道自己這裏無意中還拉了一個大神級的天才？可是左思右想也找不到這個名字，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關鍵這家夥已經在自己的手中了。

“好的，重點培養吧！”長久合上手中的資料，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文件夾中，“我想我們研究院的芯片設計組不一定會比香港方麵的差，就讓他們競爭吧，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麵很不安全。”

結束了這次談話，長久倚在沙發上閉目沉思。

總結了這些日子一來IBM的所作所為，長久也就大致能想象洛沃到底想幹什麽，沒想到這家夥不但想控製軟件平台，甚至還有野心染指處理器硬件係統。

這是個好現象，至少英特爾也會因為感到威脅而更加的倚重兼容機聯盟，否則這日子還真不好過，長久甚至非常的期待，等到386開發出來之後被IBM拒絕格羅夫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看來洛沃對埃斯裏奇的政策給搞得焦頭爛額，兼容機確實成了一塊心病，他沒看到開放係統給pc帶來的活力，卻為了兼容機分了利潤而暴跳。

“該死的蘋果，居然賣了27萬部的mac機，上帝怎麽總是偏愛這些痞子。”洛沃手裏拿著蘋果的銷量報告，不住的咒罵，“明明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怎麽還會活過來，真是太讓人意外了。”一甩手就扔在了地上。

秘書小心的應對著，這位暴躁的主管可不好伺候，稍不如意下場可能很慘。

“這幫廢物，當初和他們簽什麽合同，搞得現在這麽被動。”洛沃很懊惱，作為一名實打實的從IBM總部爬上來的管理人員，他向來是將pc業務放在整個IBM公司的背景下來考慮的，因此對pc各種部件都受製於人非常的憤怒。

“必須要讓軟硬件架構都統一在IBM的手中，不能讓那些小偷肆無忌憚的抄襲！”

不過情形肯定會在自己手裏改觀的，洛沃想道。他手下的一個營銷經理提出了一項CAA計劃，稱為軟件係統應用結構計劃，目的就是要讓IBM生產的所有機器統一捆綁一個以大型機為中心的軟件界麵，這樣IBM各式各樣的機器之間就可以無障礙的互相“對話”。

總部那些老頭子們對這個很感興趣，仿佛當年IBM360計劃再次重現，不過洛沃可不這樣想，因為這個毫無意義，但是可以借此助力來收回操作係統的控製權，這才是最大的目的。

但是AT機顯然完成不了這個目標了，洛沃甚至將微軟當年的dos都提出來作為參考，卻沮喪的發現這東西實在不堪重任，因此隻能從頭開發。

分包的公司自然不能再選擇viewsoft了，這顯然不符合IBM的利益，就算不能自己獨立研發也不能讓一家公司坐大，因此洛沃還是選擇了和微軟合作，利用IBM大型機的軟件界麵來實現這個名為OS/2的新式係統。

和蓋茨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比爾早就等著這一天了，能在操作係統領域擊敗vs是他做夢都想的事情，因此IBM一聯係他就滿口答應，也不管這項工作的難度有多大。

事實證明，這的確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開發人員怨聲載道，紛紛打報告申請繼續為mac機開發軟件。

在這些程序員眼中，同捏合大型機係統到微機當中的難度一比，mac那複雜繁瑣的指令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最最關鍵的還是沒有充足的時間完成這項研究。

洛沃可不管這些人怎麽想，他知道自己是個戰略家，戰鬥員們必須完美的履行他的命令，因此85年初的IBM確實是風風火火的開展了一係列的掃蕩活動。

不過好景不長，形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年初的市麵上出現了一種耀眼的新產品，仿佛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那就是代號160的芯片組產品，型號各異，有英特爾160、德儀160、西門子160，五花八門，不過相同的特點就是價格十分便宜。

這些產品的控製器專門針對英特爾的286產品，集成度相當之高，一套三片足以替代IBM的AT主板上的絕大多數芯片，卻隻需要49美元。

洛沃驚恐的發現原本滋潤的AT市場現在也被兼容機們入侵了，康柏等老牌企業倒也罷了，而大量的莫名其妙的兼容機品牌居然一股腦的上市卻讓人費解，好多名字都沒有聽過，甚至有南韓、台灣和中國的產品，這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這些機器無一例外的都使用了這些代號160的芯片組產品，價格比IBM的原裝機便宜了大半，這讓IBM的利潤大大的削減，不得不降價以應對競爭。

不過洛沃從不相信這些芯片，也許是為了麵子，或許是依然有利潤，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也使用這種芯片組，因此廣告之中都加了一句：IBM真才足料！

由於IBM的品牌效應存在，因此AT機的銷量依然飛速攀升，這讓公司帳麵上的數字非常好看，總部的大佬們依舊相信洛沃的能力。

長久和徐誌行也在鬥爭中不斷的成長，常在高位指揮，至少行為氣質發生了質的轉變。長久現在很少為了管理上的小事做決定了，研究院人員都增長到了三百人，他的工作卻清閑起來，隻是為研究的方向做一些指示，其它時間都在考慮軟硬件係統的整體架構。

Godson操作係統已經發展到了3.2版，就目前的技術來講發展的已經相當的完善，基本上可以勝任現在微機能做的任何事情，剩下的工作就沒什麽挑戰性了，修改代碼以兼容各家的程序那是普通程序員幹的事情。

因此長久特地將VS公司旗下第一程序員比爾•喬伊及其一幹手下調到了研究院，還補充了大量下手，開始研究如何在godson係統基礎之上實現圖形界麵。

在這個時代，軟件工程並不想日後那麽輕鬆，一個程序員們要是不能非常了解平台硬件，那麽其編出來的程序通常都是同機器的性能不匹配。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玩的遊戲就比較注重這個，雅達利當時有不少的軟件商在其上開發遊戲，卻總是出現那種垃圾遊戲，不是說可玩性垃圾，而是根本運行不了，畫麵慢的要死，通常我們認為這是優化不足，其實何嚐又不是那些程序員沒有經驗，編出的軟件超出了硬件係統的處理能力呢？

因此有經驗的程序員一看就知道正在寫的程序在理想狀態下能不能運行的很好，比爾•喬伊很顯然就是這樣一個人。

因此當長久詢問在AT機上是否可以實現mac那樣圖形界麵操作係統的時候，他想也沒想就說了no。

“286沒有充足的計算能力，AT係統沒有多餘的內存。”喬伊眼皮都沒抬的說，“要想做也可以，估計效果也就和幻燈片差不多，如果你能忍受刷新一個畫麵要半分鍾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這個和長久想的倒是一致，沒有任何懸念，在目前IBM-AT係統上開發被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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