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一百七十八

長久沉吟了一下說：“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私自建立價格聯盟並不是合法的做法。”

卡利恩急道：“不是價格聯盟，隻是共同建立PC上的軟硬件標準，大家共同遵守並改進他，現在這個開放的模式被所有人認同，不能讓任何一個單獨的公司把持，我的意思就是這樣。”

“為了防止IBM壟斷？”長久心中了然，這更是那些兼容機廠商們恐懼的來源，這些年來他們都是生活在IBM的陰影之下，隻要藍色巨人打個噴嚏，他們就得住院檢查，沒有比這更不爽了。

現在看來IBM還真有這樣封閉的想法，依洛沃的意思要統一IBM所有大中小型機的軟件係統，姑且不論這樣做的難度，光這個想法就足以顯示出IBM的野心，大概成功之日就是pc的死亡之時。

可是現在已然今非昔比，兼容機異軍突起，憑借著低一等的價格擠占了大量的市場份額，隱隱的有超越IBM原裝機的勢頭，這些用戶就是他們最大的籌碼，其背後的武器就是兼容。

長久明白這個那是理所當然，而卡利恩能看到這一步可就是難能可貴了，能夠成為第一的微機製造商殊非幸致。

“作為一個堅定的開放係統支持者，為了反抗我們共同的敵人……”長久舉起了小小的咖啡杯，“我願意同閣下合作，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支持你們。”

卡利恩大喜，也以咖啡代酒，同長久碰了一下：“非常感謝閣下明智的決定，我想有一個人同樣會感到高興的。”

“誰？”

“英特爾公司的葛洛夫先生！”

~~~~~~~~~~

第二天，在卡利恩的引見之下，長久同葛洛夫密見了麵，三人關起門來密談，就連徐誌行也沒能參加。

長久自然沒有提到自己在香港的芯片產業，隻是說了認識虞博士。

葛洛夫自然吃了一驚，追問自己這位學生的近況，最後歎道：“虞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工程師，可惜英雄總是要創造自己的世界的。”

長久不想多談，隻是和兩人交流了一下如何合作的事情。

然而，一番交談之後，長久發現葛洛夫並沒有取IBM而代之的想法，他似乎隻關心如何讓英特爾的芯片用在更多的機器上，並在那裏不停的抱怨由於AMD技術力量太薄弱，導致相關的控製芯片開發進度遲緩，影響了處理器的銷量。

原來這時候的英特爾遠沒日後那麽霸氣，由於產能及法律原因，英特爾對許多公司授權了處理器技術，並委托AMD公司為其設計各式各樣的控製芯片。

這讓長久心中一動，試探著拋出了一些誘餌：“先生們，不好意思，我想你們一定會對在下的一個小玩意感興趣！或許卡利恩先生會為之發狂的。”

卡利恩笑道：“若真能這樣，我求之不得！”

葛洛夫也被長久的話給吸引了，集中了注意力聽他講。

“剛才葛洛夫先生說了控製芯片，讓我想起了我手下一個小組的產品設計。”長久故作神秘的說道，“AT機主板設計複雜，用到的功能芯片數量達到驚人的63塊，不但增加了成本，同樣對係統的穩定性也產生影響。我手下設計了一套三片的芯片組，在功能上完全替代了AT主板芯片。卡利恩先生隻要使用這樣一套芯片，再加上英特爾的處理器和幾個必須的部件就可以生產出一部與IBM-AT同樣功能的微電腦，價格卻非常的便宜，嗬嗬。”

長久說的輕鬆，卡利恩和葛洛夫卻是驚呆了。卡利恩是狂喜，幾乎要跳起來擁抱長久。而葛洛夫卻是對這個芯片組的詳細內容感興趣。

“曹先生說的這個芯片組十分的好，但是有成品嗎？”葛洛夫心急的問道。

“哦，閣下要是有興趣，我可以提供樣品，已經著手批量生產，隻是苦於沒有大量的生產能力。”長久微笑道，“還有，目前更先進的產品也正在研發當中，相信很快就能成功。”

葛洛夫道：“這真是太奇妙了，曹先生，這項技術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恭喜你！我代表英特爾向您申請這項技術的授權。”

葛洛夫商業嗅覺十分敏銳，長久一說這東西的功能他就知道這絕對比處理器賺錢，據他所知長久不過是個軟件商，這類硬件生產肯定不是強項，說不定要賣授權，因此就趁熱打鐵。

長久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非常的榮幸，同英特爾做生意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要錢。”

葛洛夫莫名其妙，不要錢要什麽？

“賺錢的機會多的是，但是這芯片組的研製有個延後的周期，我希望我手下的設計人員能得到英特爾X86架構的長期授權，這樣就可以在英特爾新處理器發布的時候同步推出新的芯片組。”長久悠閑的說道，同時觀察著葛洛夫的神色，“作為交換，我將向英特爾共享所有的芯片組研製成果，無償提供。”

葛洛夫一愣，沒想到長久會提出這個要求，心中掂量了一下這兩樣東西孰輕孰重，卻猶豫不決。

論重要性，長久開發的這個芯片組甚至要比處理器更甚，畢竟處理器隻有一塊，而英特爾公司設計的各式各樣控製芯片比如8051等等卻是功能非常簡單的，這就是為什麽IBM不得不使用了多達63塊的集成電路來設計AT機，摩爾甚至宣稱英特爾是靠著這些控製芯片賺錢的。

葛洛夫思考了一下，x86結構授權也不是沒有，相反這種例子不少，為了和摩托羅拉和德州儀器競爭，英特爾大量的對那些二線公司進行授權，籍以占領市場並大量出貨，amd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同一個軟件公司交換硬件上的授權卻是十分諷刺，葛洛夫很想一口答應下來，但是理智卻總是阻止他這麽做，著看起來百利而無一害的交易難道還有什麽陷阱不成？

葛洛夫也是英雄人物，隨即笑道：“授權的事情很正常，一切按照程序來就可以了，我需要向董事會匯報此事，你們也最好發個正式的公函，這樣大家都好辦。”

長久感覺這事有門，立即打蛇隨棍上，極力的誇讚英特爾經營有道，葛總前途無量，拍的葛洛夫極其的爽。

其中最高興的算是卡利恩了，原本他拉長久入夥隻是逼不得已，鐵了心要和IBM決一死戰，言行當中已經有了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意思。

誰知道峰回路轉之下，形勢有了大變化，長久拋出的這個殺手鐧沒有人比卡利恩更清楚了，這東西到底能降低多少硬件成本卡利恩心思幾轉就算得通通透透，因此他也是非常的想促成這個起義聯盟。

三家都有共同的敵人，三家的產業沒有交集卻能互補，那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鏈，IBM作為技術領頭羊的效果已經顯得可有可無了，因此卡利恩、葛洛夫和長久一拍即合，隨即簽訂了一份合作備忘錄。

至此，一個有著共同利益的攻守聯盟在美國本土誕生，三家在紙上劃分了各自的勢力範圍，哦不，是規定了各自的義務和責任，要為將全世界的人民從IBM的壓迫下解放出來而努力。

這次秘密會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順利，幾乎沒有透露出半點風聲，三家各行其是卻保持著驚人的默契，連洛沃這麽精明的人都蒙在了鼓裏。

或許不是洛沃無能，隻能是說是IBM那官僚作風影響了他的思維，業界流行著一強皆弱的說法，那就是IBM一家獨大，維持著絕對優勢，而那些兼容機廠商隻能在互相之間競爭傾軋，無力向IBM叫板，而那些配件製造商如英特爾之流，也隻能做個供應商而已，IBM手裏還掌握著英特爾公司20%的股票呢！

聖誕節前後一向是商業的黃金時段，完全沒有幾家歡喜幾家愁的說法，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銀子進賬，好歹也能過個好年吧。

IBM自然賺的盤滿，但是年底最最出風頭的卻不是PC-AT機，一個東方貨掏空了幾乎大多數美國人的錢袋。

如果說84年底美國孩子最想收到的禮物是什麽，毫無疑問的是一部包裝精美的NES，如果附送了遊戲卡那就更美了。

不要懷疑NES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新東西，不過是山內博野心的產物而已。任天堂的FC在日本國內已經無可匹敵，完全超越了世嘉公司的SG1000，以350萬的總銷量坐上了頭把交椅，sg1000遊戲機銷量連它的零頭都沒有達到，可算是完敗。

國內的成功證明了山內博的眼光何其獨到，認準了市場的空子一猛子紮下去撈出了金元寶，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人人都能推理，既然日本是這個情況，那麽美國、歐洲自然也是同理吧。

基於這個思想，山內馬上啟動美國攻略，由其女婿，美國任天堂的總裁荒川實全權負責此事，務必要一炮而紅。

人類是社會的動物，家族性是最大的反應，血緣的關係成了維持各自利益的紐帶，無論是錢還是權利，還是掌握在自己人手裏比較好。

因此裙帶關係不可避免的成了那些古老公司的普遍現象，通常這個詞都是和無能聯係在一起的，不過這也失之片麵，你會放心把生意交給一個笨蛋嗎？

荒川實絕對是山內博心中理想的接班人，名門世家出身，畢業於麻省理工，一直負責海外業務，對美國熟悉無比，混跡北美四方，頗結識了一些英雄好漢。後來回國度假成功的把到了山內的女兒，從此一躍升天。

不過年輕人意氣風發，不願在日本國內被那些人指責自己是吃軟飯的，因此極力要求去美國發展，山內也就把1000萬美元的支取權限交給了他，讓其在北美拓展任天堂的業務。

赤手空拳（算是吧……）的荒川實聯絡了好友，包括大律師霍華德.林肯和營銷天才皮特.曼恩等人成立了任天堂北美分部，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創業。

荒川並非無能之輩，從80年開始，北美的業務順風順水，幾年之間賺取的美金達到了兩億多，確實夠得上獨當一麵，因此山內非常之信任這位乘龍快婿，將FC北美發行的大任委之，並不加限製的讓其自由發揮。

其實荒川並不想接這活，他深知北美和日本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流行的文化根本風馬牛不相及，那些在日本國內撲的不能再撲的遊戲反而會在美國賣的脫銷，這些年他就靠著這個才成功。

在荒川看來FC那玩具一般的外表實在難以吸引硬派北美的興趣，貿然下手很可能失敗，更何況早有專業人士指出，雅達利崩潰的影響至少要在美國持續二十年，任何想踏足遊戲機市場的人都得三思。

不過英雄總是會違背自然規律的，荒川想出了一係列的法子來抵消這些負麵因素，他重新設計了遊戲機的外觀，紅白兩色自然不能再用，代之以銀灰啞色，力圖向正規微機靠攏，流線式的體型也有了科幻般的感覺，至於手柄、卡帶、配置全部升級，無論是內涵和外表都大了一號，符合美國人的習慣。

另外由於家用遊戲機在美國已經成了垃圾的代名詞，荒川不得不製訂了一個龐大的廣告宣傳計劃，燒了近300萬美元用在全美的巡回表演上，錢雖花的多，不過物有所值，至少人們對這個新機器感興趣了。

這些措施隻是鋪墊，最關鍵還是荒川實說服了固執的山內，開放了FC的軟件世界，同意第三方軟件商為FC開發遊戲。

這不亞於海洛因對癮君子的效果，要知道350萬部機器，近5億美元的軟件市場總量，任何遊戲開發商都會瘋狂的，隻是山內一直堅持任天堂自主開發，僅僅因為和長久的條約才允許肥標的公司每年開發五款新遊戲，而那些第三方廠商雖然垂涎三尺，卻不得其門而入。

但荒川知道350萬部的市場容量是多大，這個數字的增長速度依然沒有放緩，任天堂已經沒有力量獨自支撐了，若再不開放，迎接公司的隻有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