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一百五十九

“大李！”長久驚喜的叫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想死你了。”

久違的李夢陽穿著一身中山裝，端坐在長久電子大廳的沙發上，看到長久過來卻是連下巴都掉下來了，“長久！……”

分別日久，二人見麵反而感覺陌生了許多，雖說滿肚子的想法，到了嘴邊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或者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隻是默默無言的握著手。

“你……”

兩人幾乎同時出口，卻又尷尬的停住。

到底長久是地主，一拉大李，“走，去我辦公室談！”

“你在這裏工作啊！”大李羨慕的說，“人才到哪裏都是人才，這公司可有前途啊。”

長久哈哈一笑：“誤打誤撞，哈哈。”

到了長久的辦公室，大李讚歎不已，“這辦公室裝修得，霍，還有空調，比咱那機房的配置都強！這香港人的地界就是就是不一樣啊。”

長久給他倒了一杯咖啡說道：“一般般，嗬嗬，最近怎麽樣啊，都忙什麽，我回大陸好幾趟都沒找到你，聽他們說你去了什麽什麽研究所就沒了音信。”

大李接過了咖啡連說謝謝，聽長久這麽一問，曆盡滄桑的一笑：“研究所的活已經不幹了，現在和幾個朋友一起出來單幹。”

“下海了啊！”長久笑道，“那可要恭喜了，再怎麽說也算是一老板啊。”

“狗屁老板！”大李也笑著說，“脫離了體製，什麽都沒有了。現在就為了一日三餐奔波，混口飯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耍了，嗬嗬。”

長久聽大李說的那麽的蒼涼，不由好奇的問道：“怎麽了？有什麽難處？以兄之大才到哪裏不是一把好手，還不得當老太爺給供起來。咱弟兄好久沒在一塊聊了，都說說有啥經曆吧。”

大李苦笑了一下：“能有什麽經曆，混唄。在研究所的東西沒啥好說的，都是老一套，到去年的時候基本上也就沒什麽研製任務了，大家閑得發慌，也就湊了筆錢，一起進些電子元件，做些倒買倒賣的小生意。這不現在打聽到了這邊有021處理器的便宜貨，就想來進點。”

長久奇道：“國內沒有嗎？要跑這麽遠！”

“國內的貨本來就少，還要打破頭才能分到那麽一星半點，各種關節通下來也就沒啥利潤了。”大李道，“這邊雖然算進口，但好歹還能有點賺頭。”

長久默然，沒想到昔日的好友英雄一世，現如今居然混到了跑業務這份上，簡直是浪費啊。

“那你怎麽想，就這麽幹一輩子？”長久問道，“說老實話，兄弟我也有點能量，在這裏你要多少貨我都能給你弄來，但是你真的就這麽滿足了？”

“在外麵混了一陣我算是看開了，什麽本事都是假的，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飽才是真的！”大李笑道，“看出來了，你小子在這裏地位不低，說不定還是一總經理啥的，朝中有人好辦事，你能幫兄弟一把算是謝謝了。”

長久怪道：“你這說的什麽話！當年在上海的時候多虧你照顧，現在這麽說不是看不起我嘛！你那啥的業務也別跑了，幹脆到我這裏還做研究員吧。”

大李搖頭笑道：“做人要靠自己，吃你的飯很輕鬆，但我不甘心，嗬嗬。”

長久愕然，沒想到大李居然這麽偏執，“李哥，你著相了，你的本事我知道，咱們弟兄還有什麽話說，就算幫兄弟一把，好嗎。”

大李掏出了煙，照例扔給長久一顆，自己也點了起來，默默的抽著。長久也不打攪他，讓他慢慢思考。

偌大一條漢子，在生存的壓力之下都成了什麽樣子了，長久深吸了一口香煙，仿佛從大李的身上看到了夢中的自己。

雖說生活讓他學會了圓滑，看似沒有原則，其實心中總有那麽隱隱約約的信念在堅持，輕易不言放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李依然不作聲，長久忍不住了，說：“李哥，要麽這樣吧，君子當成人之美，你的心情我理解，你那活計也別幹了，沒什麽前途的。我這裏也有點事情忙不開身，有些東西不能親曆親為，你自己看能不能搏一把。”

大李抬頭，看著長久，“什麽事情，說來聽聽。”

“你看這個！”長久在櫃子裏掏了半天，翻出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包裝盒，打開之後是一部FC，隻不過編號比較特別。

“這是……”大李接過一看大致了解這是什麽東西，“日本新出的遊戲機吧！”

“不錯，到底是和咱一起玩街機的啊。”長久讚道，“國內沒有這東西，你做這個如何？”

大李皺眉道：“這不也是從日本倒買倒賣嘛，這進口的批條還是一樣的難搞。”

長久大笑，一把撬開機器的外殼說：“誰讓你從日本進口啊，你是行家，這東西的電路你還不是一看就明了，仿製個不是什麽難事吧！”

大李一瞧，心下甚驚：“021！這東西的處理器居然是021？”

長久得意地說：“我說的吧，很簡單的東西，處理器我這裏有，你隻要找上一幫人把這機器改頭換麵，配上電路就是自己的產品。遊戲軟件根本不用你開發，鬼子都有了，隨你進口還是自己拷貝，這就是一無本萬利的生意，怎麽樣？”太上老君啊，寬恕我吧，這就是徹頭徹尾的盜版啊……

大李眼睛頓時放出光來，他做係統出身，這裏麵的門道對他來講簡直不值一提，更何況他就是玩021處理器係統的。

“可是……”大李又猶豫了一回，“你不知道，國內現在關了不少的街機室，鬧得沸沸揚揚，有好多學生逃課玩遊戲，那些家長恨遊戲機入骨，整天喊打喊殺的，我怕這東西賣不出去啊。”

“這個倒是個問題。”長久歪頭想了一下，一拍桌子，“這還不簡單，遊戲機不行換個名字叫學習機不久OK了？”

“學習機？”大李問道，“這什麽意思，換個名字就能讓人買？”

“笨那！”長久笑罵道，“遊戲機也罷學習機也好，你還看不出來嗎？不都是處理器內存電路，就是一計算機係統，隻不過功能不一樣。大不了你做個計算機語言卡帶，basic也好c也好匯編也好，反正能讓那些用戶能學東西就行，這不就成了？至於遊戲隻是附帶的功能而已，量那些家長也說不出什麽，隻怕還會奮不顧身的掏錢買呢！”

“這樣說倒也有點意思。”大李若有所思，心思亂轉。

“沒問題的，現成的例子就有，台灣人就搞了這一套，好像叫什麽小教授一號二號什麽的，還不是一樣掛羊頭賣狗肉，現在人家成了大公司了，有樣學樣還不會嘛。”說到這裏，長久倒想起了VS裏麵那幾個台灣人，不知道這幾個家夥到底有什麽想法。

大李一咬牙，下定了決心：“成，就這麽幹了，要是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兄弟我也算是悟了，估計啥事也做不好了。東西帶走了，我這就回國。”

長久連忙阻攔：“這麽早走幹什麽，有沒人和你搶。”

大李道：“不是，聽你這麽一說我就迫不及待了，憋屈了這麽些日子我都快生鏽了，難得有點正事做還不得抓緊。”

“那你也不能這麽走啊！”長久笑道，“這東西說的簡單，但你的啟動資金有多少？”

大李尷尬了一下，“沒事，我還有點積蓄，再和朋友借點，銀行貸點，也差不多了。”

“李哥啊李哥，說你什麽好。”長久簽了一張支票，硬塞給大李。

“男子漢哪能這麽窩窩囊囊的，欠誰也別欠銀行的，那都是一幫吸血鬼。錢雖不多，這些也應該夠了。”長久眼看大李還和他推辭，急道，“算我借你的成不？”

大李這才收下，七尺男兒差點掉下淚來，“話不多說了，這錢我一定會還得。”

“吃了飯再走啊！”

大李是個性情中人，要不是這樣也不會和長久處的這麽好，也不會這麽衝動的辭了工作和朋友一起下海，吃了這麽多苦，當拜這性格所賜。

混了好些年不得誌，就算是個泥人也會鬱悶，更不用說大李這自視甚高的知識分子了。科班出身，少年得誌，卻在商海底層浮沉，任誰看到了稻草也會死命的抓住的。

大李就是這樣，香港之行以外的碰到了老朋友，雖說情緒上來了有點失態，可是朋友卻是非常的理解，還送了這份大禮，如何不叫他感慨。

正是化感動為動力，大李立即回到了深圳，和哥幾個一起商議創業的事情。

哥幾個也是一樣在研究所不得誌的同僚，看著其他下海的人耍的風生水起的，自然心下癢癢，待到自己玩水的時候才知道其中艱辛。

幾個人聚在小屋子裏，桌子上擺的是魚肉，碗裏斟的是烈酒。

“怎麽樣，都聽清楚了吧！”大李甕聲甕氣的說道，“這裏是500萬的支票，別人的錢，也許我們苦一輩子也還不完，但是這個機會我不想放過，你們敢不敢做。”

眾人也不是吃素的，互相看了看，讀到的卻是一往無前的勇氣。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咱弟兄幾個都是一起出來的，什麽都不要了，那還不是過命的交情！李哥既然有了主意，大夥跟著往上衝就是了。”

大李環視了一圈，端起碗：“既然如此，大家就幹了這碗，咱就這麽定了，不把這錢連本帶息的還了，我李夢陽就跳樓！”

“幹！”

“幹！”

這一次聚會，李夢陽等人成立了深圳西南科技有限公司，正式開始了自己輝煌。

一切自然起始於解剖FC，大李和幾個哥們都是行家裏手，對這個係統熟悉的不得了，雖說和0521機有些不同，但是還難不住他們，短短的兩個星期就把這玩意給破解了，當然，這也得了長久的不少幫助才能這麽順利。

大李親自操刀，重拾起當年的手藝，設計了新的電路構造，一個嶄新的機器就這麽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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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點點，擠牙膏啊，霍霍。

弟兄們，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