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一百五十六

昨日靜坐碼字，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心下已然明了，大限已到，頑抗無效，當順天應人，關電腦安心睡覺。今天方才去鐵通公司交錢，否則人家不給我開通寬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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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睡了幾個小時，長久隻覺渾身燥熱，四肢無力，哀歎自己那沒有鍛煉的身體實在禁不起折騰。記憶中大學時候在網吧包夜曾有四天不睡的記錄，現在這個身體實在不像樣。

洗了個澡，又喝了杯牛奶，長久方才感覺好受點，本來決定要去拉斯維加斯好好見識見識的安排也算是泡湯，隻好在vs-soft總部裝死狗消磨時間。

張怡素知這家夥的品性，索性也不理他，隻管做自己的事情，就把長久當空氣。虞博士早就單飛了，長久隻好捧了一杯咖啡在張怡的辦公室裏以二十秒一次的頻率發出一聲長歎。

“唉~~~~~~~~~”

“夠了！”任誰也受不了這種疲勞轟炸，張怡忍無可忍，一身怒吼，順手就抄起一本厚厚的資料扔了過去，“有完沒完？”

長久看似雙目無神，卻眼疾手快，一把接過了暗器，順勢翻看了起來，“我這不是無聊嘛，下午還有個約會，就在你辦公室待半天，嗬嗬。”

張怡無可奈何，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不過長久倒安靜了下來，隻在那裏翻著資料，一邊翻還不住的點頭。

突然，電話鈴一聲急響，張怡條件反射般的又抄起東西發射暗器，長久大駭，連忙抱頭叫道：“我什麽都沒做！”

“都被你搞得神經質了！”張怡方才放下手裏的東西接電話，好一陣之後才對長久說道，“把你手裏的資料給我。”

“借我看看成不？”長久貌似戀戀不舍的把東西還給她。

“這都有用的，你怎麽感興趣了？”張怡奇怪的問道。

“上麵有些東西比較不錯，很有發展潛力，這誰寫的？”

“人一會就會過來，你馬上就可以見到。”

過不了幾分鍾，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進來一個高大的男子，“女士，你找我？”

長久回頭一看，原來是熟人，那個金發帥哥湯姆森。

“這份資料我不看了，正好有個人是這方麵的專家，你找他審核就行了。”張怡平靜的說道。

湯姆森一愣，滿頭霧水，這份資料是他好不容易整理起來的，自覺言辭精煉、數據真實、技術可行，本想作為一份上位的敲門磚，卻沒想到老總卻看都不看一眼。

“那麽，我該找誰？”湯姆森心中不爽，臉上卻不露分毫。

張怡忙著簽名，頭也不抬的朝著長久一指，“就他了。”

“曹先生！？”湯姆森感覺不可思議，雖說是董事長，但是這麽年輕哪能看得懂自己寫的技術文章？人生好黑暗啊！

長久卻發牢騷了：“張姐，幹嘛找我。”

“誰讓你這麽閑的，這公司都是你的，你總得盡一份力吧。”張怡笑道，“再說了，你不是剛才還說對這個感興趣嘛。”

“那好吧。”長久無奈的站起身來，“走吧，湯姆森先生，咱們出去談。”

湯姆森又看看張怡，後者卻示意他跟去，他隻好聽天由命般的跟著長久。

在湯姆森那辦公格子旁，長久環顧四周。

“這裏好吵，都在上班。”長久皺起了眉頭，忽然問湯姆森，“你哪裏人？”

“本地人，先生。”湯姆森感覺自己的思維跟不上眼前這位爺的節奏，這跳躍的幅度也太大了點。

“那太好了，我請你吃飯，走。”長久大喜，拉著湯姆森就往外奔。

湯姆森身不由己：“可是先生，我這份資料……”

“資料帶著，咱們邊吃邊談。”長久不耐煩的說道。

湯姆森隻好苦笑著跟著長久走，不明白董事長到底想幹什麽？

“把你的車開上，我在這等你。”到了門外，長久命令。

“是。”湯姆森索性也不想自己的事情了，隻當要陪著董事長吃喝玩樂。

到了車上，長久掏出一張小紙條。

“認識這個地址嗎？據說是個餐館。”

湯姆森看了一下點點頭：“不錯，那是一個比較有名的中餐館，就在斯坦福旁邊。”

“你很熟嘛！在那裏吃過？”

“當然，我母校就是斯坦福。”

“那好，就去那裏。”

等到了才知道，這說是中餐館，規模也不大，但是生意似乎很好，這到了飯點長久他們差點沒找到地方坐。

“二位要點什麽？”侍應過來招呼，雖然長久是東方人，但是看起來似乎比較小，因此他對著湯姆森問。

湯姆森倒也上路，看都不看菜譜：“炒飯，不要蒜，帶個調羹。曹先生，你要什麽？”

長久差點沒倒地吐血，大老遠跑來異國他鄉就吃炒飯？

“嗯，這個，這個，這個，再來個湯。”長久看著湯姆森，“到中餐館居然吃炒飯，那能吃到什麽味道？”

看著侍應遠去，湯姆森方才壓低聲音對長久說：“來這裏的人都點炒飯，其它菜都有怪味。”

長久頗不以為然，中國菜能有什麽怪味，老外吃不慣就大驚小怪，切！

“你是什麽時候進view-soft公司的？”

“去年，先生。”

“斯坦福的高材生啊，厲害。”長久笑著說，“你怎麽會想起來寫那個東西的，很激進啊。”

“為公司著想，先生。”湯姆森說道，“因為view-soft給了我期權，我可不希望這東西變的一文不值。”

“這樣啊。”長久暗讚金錢的威力，“可是VS是一個軟件公司，我們沒有實體製造能力的，你提的東西不大現實啊。”

湯姆森道：“不盡然，現在這個社會隻要有錢什麽辦不到，隻怕沒有市場而已。現在兼容機的市場蒸蒸日上，公司隻要拿出一部分資金就可以又開辟一個增長點。”

“我從不和那些大公司正麵競爭，除非掌握了其他人所不及的實力，我們的實力在哪裏。”長久聽了這家夥的話，不由得想起了遠在德州的戴爾，這個家夥可花了VS的好多代價。

“286，先生。”湯姆森立即說道，在他看來兼容機實在太簡單了，開放的架構，隨處都可以買到的配件，巨大的市場，隨便兩三個人湊點錢都能發家，更何況資金多的沒地方花的VS？當然以VS的身份，自然不用和那些車庫公司競爭，要做就要做第一個，而IBM的猶豫不決真是這樣一個機會。

“哦！”對這個問題長久自然胸有成竹，卻完全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你的意思是用286製造兼容機？理由！”

“是這樣的先生。”說到了自己的新發現，湯姆森立即來了精神，侃侃而談，“我發現了一個比較有趣的現象，那就是英特爾的研發傳統——新產品兼容上一代，這本是為了討好我們這些軟件公司才想出的主意，但卻成了一個關鍵，那就是可以繞過IBM的PC標準，發布更新的機器，如果有可能，我們的機器就是標準。”

長久點起一根煙，開始思考，而湯姆森則激動的看著他，等待答複。

這是個誘人的想法，長久首先肯定金發帥哥的洞察力，不過似乎和自己的發展方針有衝突，如此一來，本打算打敗PC係統的自己豈不是要為PC係統的擴散而努力？

退一步講，真這麽幹了，時間也有點來不及，現在已然是84年了，以IBM的研發實力，基於286的新產品肯定已經成型，隻是為了賣出更多的PC機不發布而已。

再說了，自己研發286的微機相當於一次冒險，這就要和IBM對上了。幾乎有100%的可能兩家的總線架構並不相同，這就麵臨個難題，操作係統到底是支持誰？

長久最後還是搖搖頭：“非常遺憾，湯姆森先生。你的這個點子實在太妙了，不過這一代已經來不及了。要是你能早點提出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可是現在……”

聽了長久的理由，湯姆森正待辯解，飯菜卻上來了，他隻好先開始用餐。

長久拿起筷子看看埋頭吃炒飯的湯姆森說：“嚐嚐這中國菜吧，光吃炒飯哪行。”

湯姆森笑笑搖搖頭，長久也就不客氣了，夾了一塊宮保雞丁，一入口頓時眼淚都下來了。

狗日的，這是打死了賣鹽的嗎？這麽鹹！再細品了一下，果然味道不是太好。

“呸呸！”長久吐出了嘴裏的東西，連忙喝了一大口水，“這家的廚子還真他媽的能混啊，要在中國不被打死才怪。”

湯姆森憐憫的看著跳腳的長久道：“很久以前我就不來這裏吃了，據說老板換成了一個印度人，自稱掌握了中國菜的精髓。”

長久罵道：“就這還精髓？他以為精髓是什麽？”

湯姆森道：“中國菜不就是把食物放在一起炒炒，然後放上一種叫醬油的神秘調料嘛。”

“……”

這頓飯吃的還真是憋屈，長久幹脆也叫了份炒飯，至少還能入口。

吃完付賬，長久卻不急著走，和湯姆森一人要了杯紅茶在那裏慢慢休息聊天，好在這裏的紅茶還地道。

“先生你是不是要等什麽人。”湯姆森看長久東張西望的樣子問道。

“對，昨天在網上約了一個家夥，說是下午到。”

“網上？”湯姆森奇道，心下奇怪，但可以肯定不是蜘蛛網。

“哦。”長久一拍腦袋，“留言板！電子公告牌。”

這麽一說湯姆森方才明白：“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長久略一沉吟：“沒關係，不用。”

邊喝邊聊天，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一個黑頭發的年輕人才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四處一看就鎖定了目標，徑直的向長久這張桌子走過來。

長久連忙站起來伸出手，用漢語說道：“你好，是邊城浪子吧？”

那人一笑：“你就是昨晚上那個人！剛來美國留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