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一百一十二

“哈哈，想不到你去日本居然這麽過癮，早知道我也去就好了。”肥標打趣道：“那家任天堂我也知道，社長山內博也是個強人，去年居然想和我合作，我沒鳥他。後來他推出了幾款街機遊戲，那價格便宜的要死，可惜在日本市場上賣不動。幸虧美國人傻，把他的存貨全給消化了，要不然這家夥還得賠。”

曹長久道：“那是碰上了我們，不然這個市場遲早也是他的。這次去感受的確實不同，那家夥野心很大，看起來有大動作。阿標，有一場大富貴送與你，你要不要？”

肥標道：“什麽大富貴，說來聽聽。”

曹長久道：“任天堂這次想采購芯片是為了做家用機，我還特地設計了一款樣機給他們，隻是現在他們還沒有結果。本來我打算他們不答應就自己做，隻是我沒時間沒精力也沒資金做這種事情，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是想要就拿去。”

“家用機？”肥標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風險很大啊，關鍵是賺不到錢。其實我也想過要做，但是給他們市場人員一分析就放棄了，你想想，現在家用機市場最大的是美國，不過那是遊戲機的起源地，雅達利公司獨大，想插手就得麵對這個怪物，我是沒信心。”

“哦，那你可以賣到日本啊，先打開一個缺口也行。”長久知道雅達利並不成問題，83年就要崩潰的公司不足為慮，隻是不能告訴肥標而已。

肥標還是拒絕了：“日本？日本才多大點？日本賣的好的也就是街機，家用機沒前途的。”

長久奇怪道：“家用機沒前途？誰告訴你的？”

肥標道：“好歹我也是業內人士，這是我們市場調查的結果。日本的娛樂產業很發達，電子遊戲市場基本沒啥大搞頭，也就街機吃香一點，家用機的市場頂天不超過300萬。機器的成本就得不少，根本沒啥利潤的。”

長久再勸，肥標依然不聽，隻說是長久妄想，還不如把集成電路生產線搞好，這樣采購也方便。

“任天堂想要就給他，不過鬼子都很精，恐怕價錢要壓得很低，你一定要小心，量不上百萬顆不要定合同。”肥標最後還是沒上路，隻是不願接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讓長久好自為之。

長久無法，隻好放棄了讓肥標接受的打算，專心的籌辦集成電路生產線事宜。

集成電路是個世紀大發明，集中了工業化社會的最高成就，其涉及到的學科幾乎覆蓋了所有的門類。

華夏計算機事業滿打滿算比西方國家晚起步13年，這隻是早期情況，在幾代科學家的努力探索之下，華夏與美國的差距不是某些人所歪曲的“被拉大了”，而是縮小了，從12年縮小到10年，再縮小到6年。直到七十年代末，華夏的計算機水平僅比美國落後5年。

盡管國外對我國進行技術封鎖，但這一領域的廣大科研工作者和工人階級，發揚自力更生和艱苦奮鬥的精神，依靠自己的力量建起了中國早期的半導體工業，掌握了從拉單晶、設備製造，再到集成電路製造全過程，積累了大量的人才和豐富的知識，相繼研製並生產了DTL、TTL、ECL等各種類型的中小規模雙極型數字邏輯電路，支持了國內計算機行業。

當時具備這種能力的國家除中國外，隻有美國、日本和蘇聯！

但是進入八十年代之後，國家的發展就走入了岔路，雖然努力的保持著計算機製造技術的研製，卻忽視了底層基礎產業的獨立，隻顧著仿製pc、蘋果、大型機等等，完全沒有把微處理器的獨立研發當回事，因此為日後的發展買下了隱患。

曹長久他清楚的記得，十幾年後《台灣資訊》報道，1996年，台灣拉製出第一顆矽單晶。為此島內曾大肆報道以示慶賀。香港《鳳凰衛視》也曾報道，2002年第一季度，台灣朝野正在爭論是否應將島內的8英寸矽生產線移植到大陸來生產……

其實大陸早在59年就拉出了第一根矽單晶，打破了封鎖。

什麽矽單晶？就是矽元素的單晶體，製造集成電路芯片的基礎。

原料很簡單，就是沙子，將矽還原出來，得到矽元素。

可是這個不能用，因為是多晶矽，沒有我們所需要的物理電學性質。隻有將多晶矽熔化，用種子引導拉製出單晶矽柱來。

我現在說得很簡單，可是原始的單晶矽哪來？當時要麽向老毛子討，要麽走私，要麽隻有歸國的物理學家林蘭英教授手裏有幾百克的單晶矽、鍺、砷化镓樣本。

要不就說老一輩科技工作者的覺悟高呢！隻要能讓國家科技進步，再怎麽珍貴的東西也不在乎。不要小看林教授手裏的這幾百克樣本單晶，當時的國際市場價格可是幾十上百萬美元，還有價無貨。可是國內各大科研單位為了研製半導體向林教授索要單晶種籽，她從沒有拒絕過，風格之高，令人敬仰。

當時是在天津703廠拉出的矽單晶，在62年的時候還拉出了無位錯矽單晶，隻是這東西他們第一次碰見，誰也不知道這是啥玩意，直到若幹年之後老外發布無位錯矽單晶論文，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東西還是他們第一個發現的，可是悔之晚矣。

要說國內的集成電路設備還是很成熟的，除了有些傳統裝備達不到要求之外，其它裝備、工藝性能優良。七十年代末，華夏已經完全自主掌握了分子束外延、反外延、無顯影光刻技術，可以自主製造分子束外延設備，開發了離子注入機，甚至出口到了日本。

華夏集成電路環節唯一的欠缺就是製版工藝，包括照相製版、鉻版工藝需要的光學圖形發生器、分步重複精縮機、激光圖形發生器和電子束曝光機等光掩模製造係統，這是國內的弱項，一直為列強所把持。

長久考慮的就是這一環節，所有的成套設備都可以在國內得到解決，唯獨這製版設備實在不好辦，國內的設備隻能做到10微米的精度，要想再進就不太可能了。

如果生產線放在深圳，諸多限製和設備進口實在頭疼，隻是不放在國內長久又不甘心，如何平衡那是一個難題。

長久向虞博士討教了一下，虞博士則建議最好在空氣好的地方建廠，不推薦去國內。

長久徹底亂了，他也就是一軟件人員，碰到了這種純製造行業算是抓瞎，不得不懇求虞博士回來把關。

“你不會來美國啊，隻要有錢，什麽設備買不到？”虞博士道。

“去美國有什麽用，國內技術還是起不來。”長久念念不忘要在國內雄起。

“好好，你就死抱著不放吧！”虞博士怒了，不知道長久的腦子是怎麽壞的，“我把這邊事情交代一下，馬上回香港。”

等虞博士怒衝衝的到了香港，一見到長久就是劈頭蓋臉的噴：“行了，我來了，反正軟件和市場我都不懂，你就可勁的折騰吧。”

長久不好意思的撓頭，趕緊給上了好茶，正好張怡也在，好言好語的勸道：“虞叔，長久也是赤子之心拳拳，你就別發那麽大火了，長久還不給虞叔道歉。”

長久也趕緊順著爬：“虞叔，我也不是一根筋，隻是不在國內作出個什麽來我不甘心，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人的努力就這麽廢了，就算我在美國能做到世界第一，依然於事無補。”

虞博士歎了一口氣：“算了，小怡啊，你還是去美國接手viewsoft吧，我算是賣給長久了，集成電路的事情還得我來啊。”

長久高興了：“虞博士出馬，那是沒問題的，我對這可是一竅不通。”

虞博士眼睛一瞪：“別廢話，你最好在廠子建好前弄出一兩個設計出來，否則你就等著倒閉吧！這麽大的投資全個人掏錢，你真是瘋了。”

長久笑道：“非常人做非常事，我現在連第一筆單子都接到了，嗬嗬。”說著將任天堂的事情說了。

原來在這段時間裏，山內派人死盯長久，軟磨硬泡的和其談條件。

長久技術領先，但是談判不行，隻好由張怡出馬，分毫必爭，目前還在討價還價中。

虞博士一聽，讚歎不已：“這個就好，雖然價格低了一點，但是隻要你們上了量那就好辦，芯片這個行業是賣的越多成本越低，最好定個兩百萬片，足夠一年做了。”

長久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讓鬼子也出一筆資金，咱也來個空手套白狼，我出的價夠低，不愁鬼子不上套，嘿嘿。”

虞博士點頭：“那就這樣，我還有點關係，看能不能弄到成套設備，你這邊也要抓緊。”

長久道：“你想怎麽做？”

虞博士道：“國內現在的設備我看過，可堪一用，價格肯定比國外同類設備便宜，隻是有幾部關鍵設備要進口。”

長久問：“那能做到什麽程度？”

虞博士：“一微米應該沒有問題，生產線還可以改進，放在香港有好處，有的單台設備和零配件方便搞到。”

長久噓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我終於可以做設計了。”

有了虞博士出頭，長久終於可以扔下建廠的瑣事，至於和任天堂談判的事宜則交給了張怡。

張怡可是成了飛人，穿梭於大洋之上，直到後來在美國尋找了一個職業經理人之後才放鬆了一點。

虞博士手握巨款，隻身來到大陸，花了一個月時間拜訪了各個關係戶，牽針引線，憑著人脈，總算湊起了一套出口大單。

華夏當時是計劃經濟，科研體製很特殊，基本上是國家統一製定計劃，由各大生產廠家和研究所獨立研製某種設備，然後組裝。

國家對虞博士的采購計劃很重視，這可是華夏第一次出口先進裝備，上頭指示一定要給外賓最好的東西，國內計劃要讓路，一切生產優先供應。

即使這樣還是苦了虞博士，生產廠家分處大江南北，一個個的走訪還是很費精神的。

上海冶金所的高精度大恒溫區擴散爐，金山電子設備廠的裝配式超淨潔淨室，微電子所的離子刻蝕機、離子注入機、比較顯微鏡、遠紫外光刻機、線切割機等等，一台台的裝備陸續簽訂了合同，主要設備算是齊全了。

製造場地設在香港，還是老爺子給幫忙搞到的地皮，超淨化生產車間對外招標，主車間占地2000平方米，淨化麵積1500平方米，分100級、500級、1000級、1萬級各類淨化房間。

為了達到一微米的生產精度，廠房的震動範圍要控製在30微米/秒以下，主廠房基礎總沉降量更要控製在100毫米以內，不均勻沉降控製在1.5%以內，采取加強地評厚度及配筋，用樁支承室內地評等防微振措施。

生產製造工藝包括計算機輔助設計、製版、測試係統，這方麵虞博士是專家，一手掌握。

國內的一切算是擺平了，設備、工程合同基本簽訂完畢，最關鍵的照相製版、精縮設備則要進口，虞博士開始發動海外關係，尋找設備供應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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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soft公司的股權分配問題，我不太懂股份的事情，所以隻好回避之，隻待日後哪位達人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