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一百零四

IBM的操作係統收購計劃徹底失敗，占據了整個市場的兩大軟件商一個都沒有成功，至少長久的天行係統是找不到正主，而基德爾的CP/M則讓IBM人感到被無視了。

但是形勢逼人，IBM隻好尋找其它途徑，這才找到了毛頭小子比爾大門。

埃思裏奇現在還記得騙子比爾的那張似乎人畜無害的笑臉，信誓旦旦的他朋友有寫了一個舉世無雙的操作係統，隻需要小小的修改一下即可以在任何機器上使用，並且IBM如果答應讓他做供應商，可以有大大的優惠。

埃思裏奇做了一個令他後悔的決定，放棄了虛無縹緲的天行和高傲的CP/M，轉而使用微軟公司的產品。

雖然微軟的BASIC並不是最好用的，但至少這東西可以工作，埃思裏奇的要求簡直太簡單不過了，最最重要的是，比爾大門表示，如果IBM需要，他可以為IBM專門編寫一套操作係統。

這對埃思裏奇來講簡直是福音，因為傻瓜都知道想從IBM那些官老爺手裏及時拿到一套操作係統門都沒有。

有了IBM的供貨承諾，比爾大門欣喜若狂，雖然他手裏連操作係統的毛都沒有，但是市場是無限大的，利潤的來源就是基於信息的不對稱。

因此在博卡的比爾大門電告微軟的三號鮑爾默，讓其趕緊弄一套現成的操作係統來。

鮑爾默也是人才，立馬開始在大街上搜尋，還真讓他給找到了。

那個時代要論微機操作係統的市場占有率首推長久的天行係統，其次也就是CP/M了。天行係統複雜，黑客們喜歡，但是沒有完全摸透其中的奧秘，所以沒有類似產品。

至於CP/M的仿製程序那就滿大街都是了，這得益於老好人基德爾的放任政策，他向來對這些盜版產品隻是口頭威脅，沒人鳥他。

鮑爾默找到了一家西雅圖的零售商店，三句一聊得知老板自己就寫了個仿CP/M的操作係統QDOS（非快速磁盤操作係統，乃quick and dirty快速邪乎的操作係統）。

二人一拍即合，達成了一筆交易，微軟花四萬美元即購買了這款操作係統，簡直一本萬利。

四天之後，比爾大門即在IBM那裏獲得了一筆大買賣，就是為PC機的提供軟件。

IBM一旦決定做一件事那是不惜代價的，微軟和它簽訂的合同令人羨慕：IBM預付100萬美元，其中40萬美元是操作係統的版權費，另外40萬是四種編程語言的匯編器，剩下的20萬則是為了在一年裏讓係統在PC機上運行而改編的勞務費。

至於IBM隻是要BASIC，隻要裝了BASIC，IBM就可以不需要另付操作係統的費用。定了這個合同，雙方都認為賺了大便宜。

第一部樣機出來之後，比爾大門就帶著一幫學生們改編係統，幾個星期之後就搞出了一套大體能運行的程序，命名被pc－dos。

隻是幾個星期的時間不足以完成任何創新，以致於這套係統幾乎就是CP/M的翻版，就連命令也是抄襲的。

這自然激怒了基德爾，他還威脅要把微軟告上法庭。隻是基德爾從沒有真的想這麽做，以致於喪失了一次翻身的機會，他天真的認為這個市場很大，足夠容得下幾套操作係統。

隻是他不明白，但是微軟明白，因此比爾大門在PC機發售之後盡量的讓PC－dos變得便宜，和機器捆綁之後不需要任何額外的費用。

而CP/M也支持pc機，但是價格放在那裏，279美元。兩個界麵、功能完全一樣的係統放在用戶麵前，誰會費錢捏？

隻是免費的東西不太好用，bug連天，埃思裏奇費盡了心思在捉蟲，以致於整個項目組在81年底的主要任務就是改進係統，讓它能夠不那麽容易死機。

糟糕的係統軟件連累了硬件銷售，整個聖誕節都沒有什麽大起色，人們甚至開始嘲笑IBM。

埃思裏奇大發雷霆，咒罵著那些官老爺花了100萬美元買了這麽個破玩意，他的本意就是要使用天行係統。

“經理先生，有個人要見你。”秘書小心翼翼的說著話，生怕觸怒了這個雄獅。

埃思裏奇煩躁的揮手：“我什麽人都不見，讓他滾蛋。”他已經被無休無止修補bug的工作搞煩了，處於暴走的邊緣。

“他說他是推銷操作係統的。”秘書膽戰心驚，不過還是決定試一試。

“狗屁的操作係統！”埃思裏奇現在對係統兩個字過敏，提起來就生氣，“我不想看什麽係統，讓那家夥滾蛋。”

秘書嚇得屁滾尿流，連忙退出了辦公室，剛關好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了一陣摔打的聲音。

秘書拍拍胸口，對著虞博士做了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

虞博士無奈吃了個閉門羹，隻好轉而向IBM本部尋求幫助，不過先得迂回一下，找找英特爾的熟人幫忙。

隻是現在IBM本部也在激烈的爭論著PC的事情，原先支持PC的高層被罵得的一文不值，巨大的廣告投入和剛剛過萬台的可憐銷量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隻是IBM內部的硬件設計人員認為，機器本身沒有缺陷，所有的責任應該由操作係統提供商負責，就是因為dos這個垃圾係統bug無數，才使得機器毛病無窮，這個時代的普通消費者還無從分辨到底是軟件還是硬件使得他們的機器死機。

IBM管理委員會的老總奧佩爾在會議上咆哮著：“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我不想聽辯解，我隻要答案。”

一個技術人員結結巴巴的說：“肯定不是出在我們的身上，英特爾的工程師也提供了一係列的數據表示他們的處理器和芯片也沒問題，好像、好像是軟件的毛病。”

奧佩爾怒道：“既然是軟件的原因，那當時是那個混球買軟件的？”

沒人說話，因為這是奧佩爾自己和比爾大門定的合同，說出來還不是自己找噴。

奧佩爾自己翻了一下文件，發現這個混球就是自己，倒也無可奈何，因為比爾大門的母親和他同是全國道路聯合會的董事，關係很不一般。

人情網害死人啊，奧佩爾哀歎，隻是現在是怎麽彌補這個漏洞。

“你們難道就沒有辦法把這個該死的問題解決嗎？”奧佩爾虎視四方，看看有沒有英雄出現。

倒是一個技術總監舉手了，奧佩爾點頭示意其發言。

這個總監清清嗓子說道：“目前來看問題的症結就在於我們沒有一個完美的操作係統，沒有軟件pc機就是一個鐵塊，這就是我們競爭不過蘋果的原因。當務之急應該是換個軟件供應商，尋求更好的支持。”

奧佩爾悶聲道：“廢話，這個問題再明顯不過了，到哪裏去找你嘴裏這個更好的供應商。”

總監不緊不慢的說：“蘋果之所以這麽熱銷，主要是他們有了一個殺手級應用軟件videoform，據我所知這是一個英特爾公司的離職人員編寫的，我們找他不就得了？”

奧佩爾道：“你找到了？”

總監得意的一點頭：“很榮幸，我聯係上了這位先生，讓人驚喜的是，不但videoform是他所寫，就連蘋果機上最流行的操作係統也是他寫的。”

奧佩爾驚喜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還等什麽，就你負責這件事情了，無論花多大代價都得把授權弄到手。”

～～～～～～

幾天之後，虞博士帶著長久改寫的係統坐到了IBM公司談判桌前。

由於狗剩係統太難聽，雖然老外沒啥感覺，但是虞博士自己接受不了，便取其音譯godson作為正式名稱。

談判的前奏就是互相介紹，PC的設計師埃思裏奇理所當然的到場。

埃思裏奇惱火不已，自己的任務還有很多沒完成卻被總部叫來開這無聊的會議。

奧佩爾笑眯眯的看著虞博士：“斯坦立（虞博士的英文名）先生，你好，時間寶貴，我們直入主題好了。你有一個很好的操作係統產品，不是嗎？”

虞博士笑道：“如你所言，的確是這樣，我也很榮幸能夠把這個係統用在PC上，成為IBM的供貨商。”

奧佩爾笑道：“這個就好辦了，大家都這麽有誠意，生意就好做了。你的軟件很流行，我們需要pc版的許可證，你開個價吧。”說著掏出了支票簿。

虞博士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順利，在香港他和長久商量的n種辦法居然一點都沒用上。

“200萬美元。”虞博士掂量了一下，試探著報了一個數字。

“成交！”奧佩爾刷刷的寫了一張支票，“200萬美元，包括操作係統、c語言編譯器、還有videoform的授權。”

虞博士道：“可能要您失望了，操作係統和編譯器沒問題，videoform不能賣。”

奧佩爾道：“為什麽，是不是我出的少了？”

虞博士：“videoform的所有權已被我們賣了。”

奧佩爾大失所望：“這怎麽可能，那麽賺錢的東西你們會徹底賣了？”

虞博士點點頭：“的確是賣了，因為我們正在開發更優秀的產品。”

奧佩爾：“哦，那就算了，我希望你們的新產品能夠在pc上應用。”

虞博士：“這個沒問題，那我們什麽時候簽合同？”

奧佩爾：“這得看你們什麽時候能夠交貨了。我們兩百萬美元的價格可以不變，電子表格軟件就算了，但是交貨期一定要快，最多兩星期，慢了罰款，一天一萬美元。如果能更快，就多付一天一萬美元，怎麽樣？”

虞博士奇怪的看著奧佩爾：“您確定這樣？”

奧佩爾得意的說:“怎麽，你們沒信心完成？”

虞博士從包裏掏出了幾張軟盤說：“那就請您再寫個七萬美元的支票吧，因為我現在就可以提供改寫好的成品。”

奧佩爾的臉色很奇怪，尷尬的笑著：“小夥子，你還真會做生意啊，哈哈。”

虞博士：“說笑，兩百萬就兩百萬，你們先試試這個係統吧，您那是隨口說說的吧？”

奧佩爾臉上掛不住了：“勤奮的人應該得到獎勵，我說話算數，你可以得到這七萬美元，但是前提是這個係統要經得起我們的測試。”

“沒問題！”

埃思裏奇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無聊的會議結果會是這樣，居然變成了軟件測試會，這下得他唱主角了。

不過埃思裏奇很好奇，因為他得知了這款待測試的係統居然是大名鼎鼎的skywalk，雖然現在pc版改稱godson，但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係統的界麵，那完全不同於cp/m的命令格式和文件係統。

埃思裏奇自己家裏就有一部蘋果二代，裝得就是天行係統，異常熟悉這個係統的操作方式。而長久改寫的係統界麵完全沒有動，因此埃思裏奇使用起來幾乎沒有障礙，簡直是行雲流水，不停的說著good。

修改後的godson係統運行的很流暢，埃思裏奇幾乎沒發現任何bug，現場編寫了幾個測試小程序也沒出現問題。

奧佩爾問道：“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

埃思裏奇答道：“現在看來完美無比，比那個垃圾dos好上千百倍，隻是現在沒有程序，我不能詳盡的測試性能，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我才能出報告。”

奧佩爾大喜：“盡快測試，我們的客人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埃思裏奇隻好說：“我盡量吧。”

奧佩爾轉而對虞博士說：“斯坦立先生，我想我們可以談談下一步的合作事宜了，你看呢？”

虞博士微笑道：“求之不得！”

二人相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