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七十一

日本人來者不善！這是達人兄的第一感覺。

似乎這個日本人等了他很久了，原先臉上的瘋狂與興奮一掃而空，代之以狐狸般的精明。

達人不接鬼子遞過來的名片，隻淡淡的說道：“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不要搞這些虛頭。”

大田哈哈一笑，將名片順手放在了機台上，卻用華語說道：“沒想到您的日語說得這麽好，真是敬佩。套句俗語，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也就直說了。鄙人是日本三就株式會社的，社長就是家父。我們很喜歡你這裏的幾部遊戲機，想轉讓一台回去，還請仁兄您成全。”

“哦。”達人看著他，指著旁邊的機器說，“你要我轉讓的不會就是這種的吧。”

“正是，家父很喜歡收集一些遊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新遊戲，很想帶回去給家父一觀。”大田咪咪笑著，仿佛一個孝子。

“你準備付多少錢。”

“您開吧。”大田掏出了支票簿，一副你開多少價錢我都要的架勢。

“這樣啊，那我可得想想。”達人做計算狀，嘴裏也不知道叨咕些什麽，半晌才伸出了一個巴掌，晃了一下。

“五萬美金？”大田做吃驚狀，他心知自己這套說辭瞞不過人，借口而已，但是眼前這家夥顯然是獅子大開口。

“這個……太貴了一點，能不能少點。”大田苦著臉說，雖然他覺得五萬美金買個回去研究還是很值得，把遊戲DUMP出來再克隆一套基板在日本發售，賺得肯定不止百倍。

“嫌貴啊，那就請便吧。”達人揮著手，仿佛驅趕著一隻討厭的蒼蠅，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大田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抄起筆刷刷刷的在支票簿上寫了起來，寫完了撕下一張遞給達人，“五萬美金支票，我現在就要提貨。”

達人接過支票，彈了一下：“好吧，你來拉吧。”

大田喜出望外，連忙開始穿衣服，準備出去找人來拉機器。

達人卻不緊不慢的說話了：“你買這東西可真值了，全香港也就這麽幾台。”

大田心想，廢話，香港不就這幾台嗎，連日本也沒有，否則我花五萬美金買它幹什麽。

可是達人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很難受了，“這機器是我朋友自己做的，他注冊了專利，你可是第一個買家啊。”

大田猛地一回頭，盯著達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據我所知，程序不能注冊專利吧。”

達人一愣，他也不清楚細節，嘴裏強撐著說：“沒有專利也有版權啊，你買一台回去是沒有用的，你們要複製需要時間，而我朋友已經在日本找到合作夥伴了。”

大田恨的咬牙切齒，手指頭攥的嘎巴響，恨不得上去敲他一頓。

不過他瞬間又恢複了笑臉，掏出了一塊手帕在臉上抹了一下說：“真是太巧了，我們三就社也是經營電子行業的，不知道您和您朋友有沒有時間，今晚我做東，請大家吃日式料理，請賞光。”

“哼，我無所謂啊，就不知道我朋友怎麽講。”達人將手裏的支票晃了一晃，“這個怎麽辦？”

“就算是見麵禮吧。”大田心中肉痛，臉上卻不露分毫，暗想什麽時候找回場子。

“算了吧，你的錢我還不敢收呢。”達人將支票塞進鬼子的口袋裏，還拍了一下，“收好了，別丟了。”

“哈依。”大田一鞠躬，“拜托您了，請務必賞光！”

鬼子一走，達人立馬去找肥標，詳細說了這件事情。

肥標皺著眉說：“這個程序確實隻有版權，我也無能為力。大家都修改過的，版權大家都有份。至於基板，那是長久和我用其他街機的改裝的，也不好辦啊。”

“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鬼子剽竊我們的東西啊！”達人焦急的說道，仿佛鬼子正在割他的肉，“今天鬼子是被我嚇住了，有意思合作。可指不定他是不是雙管齊下，一邊穩住我們，一邊在日本抄襲我們的創意，發行自己的遊戲。”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會會他，我們也來個兩路齊頭並進，你先跟他談，我去找人看能不能在日本上市賣。”肥標打算盤，注冊商標不是難事。

“好的，那吃飯你去不去？”

“我先不出麵，你先跟他拖著，我去找其它渠道看看。隨時保持聯係，東西不能讓他買去，最低限度也得是代理發售。”

“好的。”

分工完畢，達人就回去了，拿著名片和大田一聯係，當晚就來到了鬼子經營的壽司館。

大田為了拉生意可是下了血本，在最精致的小廳招呼了達人，還有專門的藝妓表演，讓達人開了眼界。

大田十分奇怪達人隻有一個人，摸不清他的意思，不過鬼子沉的住氣，隻是招呼達人吃菜喝酒。

不過日本料理實在是很精致，用料少的一塌糊塗，達人兄吃的很不爽，臉色不好看，心中直罵鬼子小氣。

酒過三巡，大田忍不住發問：“李桑（達人），您的朋友怎麽沒有來，是不是……”

“我朋友說了，他不想出來，所以全權由我代理。”達人一口吞掉章魚壽司，示意再上一份。

“哦，那就好辦了。”大田喜形於色，“李桑，我代表三就會社正式的向您表達最真摯的合作意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三就會社是一個大公司，專營電子娛樂產品，放眼日本沒有哪家公司比我們更適合與你們合作了。你們有好的產品，我們有渠道有技術……”

“停！”達人打斷了大田的自吹自擂，懷疑的看著他說，“我又不是沒在日本待過，怎麽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你們捏？”

“嘿嘿，三就會社是新組建的，以前一直在做電子產品，至於街機也就是剛進入，你可能沒接觸過。”大田麵不改色心不跳，努力的圓話。

達人盯著大田看不說話，讓他有點尷尬。

大田隻覺得嘴裏發幹：“其實……”

“不用說了。”達人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你說的真也罷假也罷，我不在乎。無論是與誰合作都是一樣，我隻需要一個在日本銷售的渠道而已，隻要條件讓我滿意，管他什麽公司，你說呢？”

“太對了，李桑真是注重實際的人。”大田再也不敢小視這個年輕人，正式將他作為了一個同等的對手看待，“我想這樣，能不能買斷這個遊戲的所有版權……”

“不行。”達人搖頭，“版權絕對不賣，那是我們的。”

連續被打斷幾次話頭，任是泥人也有脾氣，大田怒道：“那你說怎麽辦吧。”

“注冊新公司，我們以技術入股，你們出資金，各占一半。”達人悠閑的說，他沒有半點壓力，“想想看，你們隻要在現有的渠道賣就可以收錢了，是不是很簡單。”

“不可能，這樣我們太吃虧了。”大田搖頭，“還是分成吧，這樣風險在我們這，你們隻要供貨就行了。”

“那還不如這樣……”

～～～～～～

酒桌上兩個小時的談判什麽結果也沒有，兩人都憋著一肚子氣散了。不過大田是因為香港人要價太高，而達人兄則是覺得日本料理不爽。

肥標聽了達人戲耍鬼子的經過忍不住笑起來了，“看起來，日本人比我們還急啊。”

“那當然，你不知道現在日本全民皆遊戲，隨便一個人開發個垃圾都能賺得盤滿缽滿，更不用說我們出的精品了。”達人得意的笑道，“你那邊怎麽樣？”

“我谘詢過了，香港這邊向來是進口日本人的東西，還沒有什麽出口的電子產品。”肥標搖搖頭，“最好的方案也就是在日本本地找個公司合作，先打入市場，等成了氣候再將合作夥伴一腳踢開，就這樣。”

“好像和日本人的套路一樣啊，哈哈。”達人笑著說，“那我們的合作夥伴可不能太大，否則一腳踢不開怎麽辦啊，哈哈。”

“不錯，我也和老爺子說了，老爺子力主自己經營，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批量生產，上市再說。”

“這個好辦，我們先做個批發商，讓他們自己來買，又不是什麽必須獨占的東西。”達人。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去讓他們立即開工，咱們立即開業，掛一個進出口公司。”

～～～～

進出口公司是現成的，老爺子手下的產業，下屬了一個分公司，肥標連名字都懶得想直接就叫東方電子。

大田聽達人說他們自己開賣了，也沒表示驚訝，隻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價格就下了200台的訂單。

達人頓時覺得錢來的好爽，要知道他們的定價都是市麵上普通機器的兩倍，達到了800美元。

這還是肥標他們特意精簡的結果，產品隻有一塊基板，其它什麽也沒有，不二價800美元。

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200塊基板就完成了，交貨之後大田爽快的付了十六萬美金，帶著貨揚長而去。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肥標和達人將支票翻來覆去的看，有點神不守舍。

達人兄不知道從哪裏想起來說了一句：“這個會不會是假的？”

“嗯！！！”這句話刺激了肥標，假倒不一定，萬一這小子賬戶沒錢怎麽辦。

兩人風風火火的趕到銀行，要求轉帳，幸好，鬼子還是蠻厚道的，一分沒少，兩人長噓一口氣，相互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至於這筆錢怎麽分配那是他們倆的事情了，不過肥標建議錢要麽投入生產中去，要麽存起來，因為長久還沒回來，不好確定怎麽個分法。

達人也表示同意，畢竟自己在裏麵也沒怎麽出力，能有一口喝的就不錯了。

隻是他們兩個把這個想的太簡單了，還不到半個月，大田就興衝衝的找上門來，一把將達人抓住，卻隻是呼呼喘氣，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達人也有點慌，隻是說：“你幹什麽？貨出了可不能退啊，你快放手，不然我可要叫保安了。”

大田連忙放下了手，不停的鞠躬道歉，說著失禮的話。

達人整了整衣服，問道：“有話好好說，我們還是講道理的，說吧，什麽事情。”

“李、李桑，我要訂貨，加急的，5000部！”大田結結巴巴的終於迸出一句話了。

“啊！”這倒把達人嚇了一跳，“這麽多，你吃的下去嘛？”

“這個沒問題，隻是您一定要給我盡快發貨，我批發，您可得優惠點。”

“優不優惠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5000塊基板最少也得要兩、三個星期。”達人盤算著，看來這遊戲在日本那裏火了，“我得和朋友商量一下，你等著吧。”

“哈依，那就拜托了。”大田又是一鞠躬，臉上泛出了笑容。

～～～～

不知道一塊基板800美元有沒有bug！那時候的資料好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