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雖然相得,但是也有鬧心的時候,曹長久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的,嘴裏經常冒出幾句走調的“鳥語”,老人對其它語言一竅不通,也沒在意。但是直到曹長久的嘴裏往外突碌日語的時候,老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人早年落草當胡子打日本人的時候,硬生生練就了一口地道的日本話,就靠這個才出生入死活到了現在,對日本人恨之入骨的老人立即質問小長久:“你嘴裏說得什麽?我怎麽聽像日本話?”
看著老人惡狠狠的樣子,曹長久怯生生的答道:“我在書裏看到的,就學了。”
老人有點驚訝,旋即又問:“你認識字?”
曹長久老實點點頭。
“日怪了”老人心想。
旋即怒氣又起,罵了一句:“小兔崽子,識字就是讓你學鬼子說話的嗎?”作勢要打。
曹長久一抱頭解釋道:“是爺爺給我講的鬼子殺人的故事,我也想打鬼子。書上說要想打倒對手,必須要了解對手,所以我才學外國話的。下次我不敢了,爺爺。”
老人不怒反喜,大笑道:“就你這破日語還想打鬼子?哈哈,你要這樣去和日本兵答話早就死八回了,來,爺爺教你!”
就這樣,沒事就用日語對話就成了爺倆的日常娛樂項目。
時間如流水,在曹長久的記憶中,似乎在很小的時候思維就開始不停的切換,猶如兩個人生。這使他很苦惱,今天兩歲一覺睡醒變成三十三歲再睡一覺又回到兩歲的感覺很不好。完全沒有老莊的愜意逍遙,更多的是迷茫,兩歲的經曆還好,人模模糊糊的混,成年人的人生則讓他發瘋,他怕和別人交流,怕別人發現他的秘密,怕被抓去研究,不敢告訴任何人。
曹長久整天處於極大的壓力中,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為六歲時的恐懼,周圍明明什麽都有,可就是無法交流,仿佛和所有的東西之間隔著一塊玻璃。
孤獨,在這種時候被放大到了不能承受的程度。幸好,發現了很多很多的文字,緩解長久的壓力,否則他真不確定自己是否會發瘋。
於是長久就開始瘋狂讀書活動,他不論什麽書都讀,直到有一天,他驚奇的發現好久沒有做夢了。
曹長久終於不再害怕一覺醒來物是人非了,天也藍了,草也綠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美好——終於確認了自己是什麽了——13歲小童曹長久,生於1963年,父母早逝,和爺爺相依為命。
曹長久很滿意自己過上了正常的日子,隻是這個似乎老天還要再調戲他一番。76年的8月,領養長久的老人病逝了,曹長久很是傷心,因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徹底孤獨了,一個至親之人都沒了。當時曹長久拿著老人的手大哭,無奈他沒有和死神較量的資格,所以老人安靜的走了。 老頭死了,沒有留下一點財產。
臨死前,他把曹長久托付給了老部下,聽了老部下的保證,老人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老人的部下姓高,現役炮兵團長。兩人都屬猴,他比老人小一輪,我們姑且叫他高團。高團1米87,身高馬大,典型的北方人,老長官的去世讓他很傷心。老人也沒什麽親戚朋友、領導上級,直係就曹長久一個,喪事也簡單,操辦完之後,高團立馬收拾收拾帶上長久回部隊。
高團的家屬隨軍,住在北京,曹長久也就就順理成章的轉會到了北京。
76年,正是四人幫倒台的年代。從那之後,中國的新世紀即將開始,我們的主人公終於要開始做事了,事情還要從77年說起。
曹長久來高團家已經一年了,多年思維混亂的生活讓他有點孤僻,但這經不起時間及高團家人關懷的衝刷,曹長久感覺這是他幾年(幾十年?)過的最輕鬆的一段時光,如果說要有遺憾的話就是不能盡情的做自己最喜歡的事了――看書,因為這裏找不到大量的書。
人的身體很奇怪,一旦養成了一個習慣,很難放棄,可以說做什麽事情都是有癮的。幾年不間斷無差別的看書,一朝突然發覺無書可看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曹長久明白自己的身體與思想與眾不同,並不隻是一點點而已。因為,早年看的那些滿倉庫的東西曆曆在目,單單從記憶力上就似乎天賦異稟。
對此曹長久特地試過,他拿了高紅的初中課本翻了一兩遍,然後就不忘了。簡直神奇無比,這直接促進了他對多國語言的掌握,不單是日語。
當然曹長久這點是不會和別人說得,在瘋狂的年代,與眾不同就是有點危險。
高團有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大的叫珍在B大工作,有自己的家庭,平時不回來。小的叫紅,才13歲,上初中,一個貪玩的小丫頭片子。這丫頭自從長久來了之後欣喜若狂,因為終於找到一個比她小的了,小長久平時沒少被她捉弄。他也喜歡和她鬧,對他而言親情的嬉鬧是一件快樂地事。曹長久畢竟才十三歲,雖然幾年的怪夢讓他人格混亂但並不妨礙他的遊戲天性,甚至更加的瘋狂。
本來高團想讓曹長久去上小學的,但遭到長久本人的激烈反對。
在高團看來,曹長久打小跟著老人過,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小娃學點文化才是真的。可是曹長久哪有那份心思,有了夢中的基礎,自小又一個人慣了,哪想再去經曆一次華夏的“素質教育”。
於是,幾次高強度對抗之後,高團隻好暫時無限期擱置該計劃,苦笑著想,得,讓他玩去吧,大不了走個後門讓這小子當兵去。
高紅從一開始就對來到自己家的小家夥感興趣,女孩的天性使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曹長久的保護者,外人想要對長久打主意是對其私有物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