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衛生間剛要打開噴淋開關,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打開門探出頭去對田甜說道:“沙發上的袋子裏有幾套衣服,你自己選一套換上吧。放心,我決不偷看,嗬嗬……”
田甜舉起一個沙發靠墊作勢欲扔,我連忙閃身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衝洗完後,我穿著幹爽的衣服走出衛生間,看見田甜正坐在沙發上發呆,手裏猶自抱著一個沙發靠墊。我見她身上還穿那件男式T恤衫,裝有衣服的袋子還擺在沙發一角,連位置都沒挪一下。
聽到我的腳步聲,田甜似乎回過神來,向我問道:“你洗完了?”
我見田甜一副心神不安的樣子,以為又出了什麽事,連忙問道:“乖乖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田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我又想起蓉蓉了……像蓉蓉這麽好的女娃娃,平時連螞蟻都怕踩死的,卻這麽一下子說沒就沒了。前陣子她還說等忙完了陪我去旅遊的……”田甜說到這裏,眼圈禁不住紅了起來。
一聽田甜提起張蓉蓉,我肚子裏的火又忍不住往上飆,正待痛罵隋源,腦子裏陡然想起一個疑問,趕緊向田甜詢問道:“對了,那天蓉蓉加班到底是忙什麽事啊?什麽事那麽緊急,非得要熬夜加班麽?”
田甜茫然地搖了搖頭答道:“這段時間我們辦公室的事情確實比較多,不過應該還沒到需要加夜班的地步,那天蓉蓉為什麽加班我也不知道。”
我強壓心頭的煩躁,繼續問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是辦公室的主任,和她又一直是好姐妹,她要加班沒跟你說嗎?”
田甜歉然地對我說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半年工作總結這檔子事,辦公室別的工作便都交給蓉蓉在負責。前些天她在主抓新項目新聞發布會的材料……都怪我,一忙起來也沒顧得上關心她。”
“這麽說來,那天蓉蓉加班不是你安排的?”我從田甜的話裏聽出了一點名堂,連忙追問了一句。
“不是。”田甜篤定地搖了搖頭。
田甜這一說,我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測:讓蓉蓉加班是隋源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想要製造一個下手的機會。
“乖乖,這件事……”我正要對田甜說出自己的猜測,突然聽見電話座機響了起來。這部電話很少有人知道號碼,會是誰打來的呢?我站起身走過去拿起話筒“喂”了一聲,那頭傳來夏姐的聲音:“阿休,原來你在家啊,半天沒人接,我正要掛斷電話呢。”
這個時候接到夏姐的電話,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沒等我答話,夏姐又語帶緊張地問道:“你那裏沒出什麽事吧?”
咦,莫非夏姐有感覺?我有些心虛地背轉過身來應道:“沒有啊。”
夏姐在電話那頭似乎長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我剛才打你的手機卻無法接通,我還以為又出了什麽事呢,不太放心,就隨手打家裏的電話試試,沒想到你還真在家裏。”
夏姐壓根就不知道田甜和我在一起,猶自在電話那頭自顧說著。我悄悄瞄了一下田甜,卻見她正炯然地盯著我身看,讓我渾身覺得不自在。
這時,夏姐在電話那頭終於說到了找我的正題:“阿休,你晚上要來吃飯麽?我燒了一個蹄膀。”
原來是夏姐做了我愛吃的紅燒蹄膀,特意打電話來通知我。……田甜這丫頭方才就為了我和夏姐的關係發火,如今正密切留意著我的一舉一動呢。但夏姐一番好意,我又不能不回應,無奈之下隻好含糊其辭地吱唔道:“謝謝了,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我這裏還有點事兒。”說到“你”的時候,我飛快地加了一個後綴音,聽起來又有點兒象“你”,又有點兒象“你們”,但願兩個“聽眾”都能各自去正確“理解”。
“啊?那你忙完了給我打個電話。”夏姐嗬嗬一笑,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剛轉過身子,田甜便問道:“剛才誰來的電話?”
我心知田甜起了疑心,便也不打算瞞她,走到她旁邊坐下後,故作輕鬆的答道:“是夏姐,問我去不去她那裏吃飯。”
真的勇士,敢於直麵咄咄逼人的目光,敢於正視喋喋不休的盤詰。來吧,讓“逼供”來得更猛烈些吧。
田甜臉色一沉,正要發作,我連忙解釋道:“這陣子我都在夏姐家吃飯,因為前段時間我大病了一場,都是夏姐在照料我。”
田甜嘴角動了動,卻沒有吭聲。
我繼續說道:“上次我看見你和隋源一起有說有笑地回家,被打擊慘了。”說到這裏,我又想到了那令我傷心欲絕的一幕,聲音也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我發誓,這一刻沒有半點做作的成份。“……我隻是想借酒精麻醉自己,沒想到喝成了胃出血住進了醫院……”
我說話的時候,田甜一直陰晴不定,聽到這裏她終於忍不住驚呼道:“胃出血?阿休你沒事吧?”說著,用手指了指我胃部。
我趁勢握住田甜的柔荑,柔聲說道:“傻丫頭,早就沒事了。”
眼見一場“大難”將消餌於無形,我正暗自竊喜,沒想到田甜忽然又問了一句:“那……你這段時間都住在夏姐家?”
又來了?我苦著臉用極小的聲音“嗯”了一聲。
我話音剛落,田甜又接著追問道:“你睡的哪間屋?”
田甜一拋出這個問題,我頓時慌了手腳,“這個……我我我……”。
說實話吧,不用動腦子也可以預見到下場——“田甜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不說實話吧,萬一田甜得悉真相後還不把我踢到火星?左右為難啊!
眼看田甜皺著眉頭,臉色越發嚴峻。為了消除尷尬的氣氛,我連忙轉換話題:“這時候你還關心這些?蓉蓉死得不明不白,你是她的朋友,怎麽一點都不關心?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田甜果然被我的話震住了,忙問道:“誰說我不關心?你想怎樣?”
我冷然答道:“隋源以為他沒留下證據就可以逍遙法外,沒那麽容易!”
“隋源?你咋一口咬定就是隋源幹的?”田甜滿臉疑惑地望著我。
“你真以為蓉蓉跳樓隻是一個意外那麽簡單?這背後其實藏著很多名堂……”
當下我把對整件事的猜想,包括所謂的“證據”全部說給田甜聽,又把這幾天來大家的分析也全都說了出來,當我說到蓉蓉死前被人奸汙過的時候,田甜忍不住驚呼一聲,緊緊抓著我的手,一臉緊張。
末了,我揚了揚眉,狠聲說道:“我要隋源血債血償!”
田甜大概覺察到我話裏的殺氣,被我握著的小手微微一顫,怯聲說道:“豬,你不要做傻事啊!”
我將田甜的小手抓得更緊,“蓉蓉不光是我的朋友,更是六分的女朋友,所以這件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觀。換作是你出了事,六分也會一樣盡力。我不管別人怎麽說我,流氓也好,垃圾也好,但我絕對不能不講義氣,何況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
聽了我的話,田甜不滿地咕噥道:“哼,你就隻曉得對朋友講義氣,也不知道對我好點兒。”
田甜說得沒錯,我確實有很多對不住她的地方。我心下愧疚,歉然地拿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柔聲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田甜終於展顏笑了起來,我順勢用手攬她入懷,依偎在一起。時隔幾個月,我和田甜的心跳再次合拍起來。
在這個充斥著出軌和***的年代,愛情注定會麵臨一次又一次的誘惑。經受不住考驗的戀人,分手後成為路人甚至是仇人;經受住考驗的男女,誰又能保證在人生的下一個路口不迷失自己呢?
正思量間,田甜突然抬頭央求道:“蓉蓉是我的好姐妹,她出了事我也很難過,可我真的不希望你也出事。阿休,答應我,這件事你別就管了,讓警察去查吧。”
我一聽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扳正田甜的肩膀,看著她說道:“警察?警察頂個屁用!隻知道說要證據,可證據都給隋源這人渣破壞光了。就算有證據又如何?隻要有錢,隋源照樣可以逍遙法外。”
田甜臉上寫滿憂鬱神色,我知道她心裏擔憂。歎了一口氣,我趁機軟語道:“乖乖,你最好辭職別在翔龍幹了。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擔心,擔心你受到牽連和傷害。”
田甜咬了咬嘴皮,神情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辭職的。”
“為什麽?”我急忙問道。
“我呆在翔龍,有什麽消息都可以早些知道。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假裝同隋源再走得更近些,方便隨時幫你打聽動靜……”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頭。與虎謀皮,這不是擺明讓我分心麽?我心裏一急,不等田甜說完,立馬衝她吼道:“你是傻姑啊?”
田甜顯然被我的吼聲嚇了一跳,隨即眼圈一紅,“你這麽凶幹嘛,我還不是想幫你?”
我也意識到自己太急了,語氣不對,於是強忍焦慮,放緩聲調對她說道:“我現在不止是擔心你,還擔心夏姐,擔心所有兄弟。我真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出事,你懂嗎?”
田甜點了點頭不再吭聲,我怕再說下去她又節外生枝,趕緊嚷著肚子餓了,拉著她出門去吃飯。
吃過晚飯,我又帶著田甜去逛市中心的商場。因為我和田甜的手機進水後都不能正常使用,於是我還買了兩部新手機。
又逛了一會兒,我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打算送田甜回家。剛走出商場大門,我一眼就看到一對中年男女迎麵走來,那男的相貌堂堂、挺著啤酒肚,不是黃胖子卻又是誰?
我精神一振,靠,這世界還真他媽的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