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神異界遊

第三百三十九章 約定？交易？

這是一片空間。和大蛇空間很像，比如那荒蕪的感覺，還有怪石嶙峋的散落，以及，那灰蒙蒙的天空，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不過，這裏處處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風的氣息。



　　沒錯，這就是高尼茨的空間，高尼茨的領域空間。



　　亂石之間，高尼茨正盤坐著，筆直的背脊甚至有些微微的內凹；和藍色的袍子的邊角一樣，頭頂的金色的短發也在微風中輕輕浮動。一雙深邃的眼睛，靜靜看向遠方。



　　雖然這隻是他自己的空間，其中的一點一滴都是他的，但他仍然眺望，仿佛在這裏全知全能的他尚有什麽未曾明白的事物。



　　忽然，在這一片寂靜中，高尼茨的眼裏閃過一抹精光，開口道：“你遲到了。”



　　“是嗎……”



　　一個莊重而不失優雅的聲音在空間中響起。聲音不大，也無法察覺其來源，卻是無比的清晰，仿佛是從空間的任何地方飄然而至，直指高尼茨的內心。



　　“雖然你和我之間，並沒有什麽責任，也沒有什麽因果的關係。但是，對於一個和你的主人同等級的存在，你即使不有所表示禮儀，至少，也該保持一定的尊重吧？”



　　從聲音來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女性。早在高尼茨第一次與之遭遇時便有了這個印象。



　　雖然，高尼茨至今也沒有見過她的真麵目。



　　“吾主不會失信。從不。”沒有麵對八神庵時那樣微妙的神色，更沒有麵對其他人時的不屑，此時的高尼茨，更多的是一種肅穆和凝重。



　　“是嗎？那我道歉好了。需要我肩負的東西太多了……”那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清脆的笑意，“雖然與我相比，你不過是一隻螞蟻，但是，你畢竟不屬於我。你要求平等的地位，也未免不可。說起來，擁有同一種血脈的人都是這麽孤傲嗎？”



　　“我不是等著你來廢話的！”



　　這個比喻使得高尼茨憤怒了。



　　“好吧，好吧，隨你了。”柔和的女聲雖然表達的是妥協的詞語，但其中流露出來的口吻卻仿佛是小女孩在哄寵物。——這更讓高尼茨惱怒了。連空間中的微風也騷動起來。



　　似乎觀察著高尼茨圓瞪的眼睛，女聲在稍微的停頓後，繼續說道：“巴克斯的靈魂全部融合了。”



　　“這算不得新聞，我就是從瓦比亞蒂山回來的！”



　　很顯然，高尼茨的情緒依然很不好——能夠讓他表露如此情緒的，並不多。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第三次神魔戰爭中巴克斯的經曆，你也不知道穆恩斯的神喻裏的那個人類究竟指的是什麽，你更不知道……”



　　突然，高尼茨打斷了她的話，霍然而起：“這與我何幹？我不需要知道。那所謂的神喻不就是你捏造的陰謀嗎？”



　　質問的聲音回蕩在空間之中，高尼茨冷然看著沒有任何東西的前方，那本是輕微的風也似乎因為他的情緒而從劇烈進而狂亂起來，呼嘯著，似乎醞釀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然而，除了狂風的怒吼，一片寂靜，這讓高尼茨的眉頭漸漸皺緊，又緩緩鬆開。終於，高尼茨冷哼一聲，狂風漸歇。



　　“陰謀嗎？”直到高尼茨的聲音在回蕩中逐漸消失，直到那紊亂的狂風逐漸平息，優雅的女聲方才再度響起，“你是否也把你的主人對待你的世界的手段稱做陰謀？”



　　“……”



　　高尼茨無言以對。因為，剛才的那些話本就是他憤怒下的事情。



　　“好吧，我也不該挑你的小毛病。”女聲繼續說道，但語調中漸漸不再有那種讓高尼茨氣憤的味道，而是嚴肅，“我們之間有約定。我不會要求超出約定的事情，你也應該把事情辦好。”



　　“約定？普通的交易而已。我們談不上交情。”



　　“風神福波斯個性卑劣，難道你這個風之使者也不過如此？還是說，你仍然像普通的人類那樣，為一些無所謂的詞鋒而斤斤計較？”



　　“……”



　　高尼茨沒有回答，相反，他漸漸閉上了眼睛。而那女聲也不再響起。



　　空間裏的風依舊輕輕吹著，有些紊亂，四周一片冷冷的死寂，甚至幾乎感覺不到呼吸。最終，慢慢回到了女聲出現之前的那種微微拂動的感覺。



　　當高尼茨再次睜眼時，那眼神中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氣息。他平攤開雙手，緩緩說道：“說吧，又有什麽新的事情需要我去做，還是我之前有什麽差錯？”



　　“都有。”這次，女聲明顯在笑，“不過首先我要質問你的是，當你和八神庵一起麵對巴克斯的時候，你不應該獨自搶先離開。”



　　高尼茨搖頭道：“當時我做不了什麽。而且我也根本不必做什麽。”



　　“但你可以讓八神庵先離開。你是這個世界裏最了解八神庵的人，你應該知道，以他在那樣的個性，在那樣的情況下會怎麽做。你就沒有想過？如果，當時他的身體真的被巴克斯所占據，怎麽辦？”



　　高尼茨篤定地回答：“那不會發生。”



　　“不會？”



　　“因為他是八神庵。一個天生好運的單細胞白癡！”



　　“好運？果真是好運嗎？他在他的世界時我無能為力，但自從他踏上了這個世界，他的每一個好運氣都和我有關。”仿佛君臨天下的話在這女聲口中說得卻是那樣的淡然，“如果僅僅考慮運氣，八神庵的幸運很大部分是我決定的。然而，有巴克斯的參與時，就不同了。特別是當巴克斯的靈魂完整的時候。”



　　“莫非，那個命運女神也是你的一個身份？”高尼茨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問道。



　　“命運神？不過是決定弱小的人類的命運而已。”女神顯得嘲諷，“風之使者，你要記住：和你的主人一樣，你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八神庵，也一樣。”



　　“過客？天遠大陸的人恐怕不會那麽認為了，那些神族也不會那麽認為。”



　　“是的。甚至，連魔族也不會這麽認為了。而這，正是我這次要求你做的事情。”數秒的停頓後，見高尼茨沒有說話的意思，女聲繼續說道，“現在，魔族認定八神庵和洛克都是魔劍繼任者，而神族裏的太陽神已經占據了八神庵的身體，並且騙取了月神的所有能力。”



　　“那麽，八神庵現在怎麽樣了？”



　　“他在冥界。以他的能力，他成為了一個在冥界卻擁有軀體的人。”



　　“軀體？難道是他自己創造的？”高尼茨吃了一驚，隨即自語道：“這麽快……難道……”



　　“沒錯。用他自己靈魂的能量創造出來的軀體。元素逆轉……能領悟到這點的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好運……所以，他不需要懼怕冥界裏普通靈魂需要懼怕的很多事物，但同時，有得必有失，他現在擁有的僅僅是靈魂的能量。換句話說：本能。”



　　“恐怕，能夠待在那冥界的，也沒有普通靈魂吧？”高尼茨反問道。



　　“普通，永遠是相對的。這就像現在天遠大陸的人類，和來自不同世界的八神庵相比，任何人都是普通人；和你相比，這個世界的所有神族，或者魔族，都是普通的……”



　　“不用玩文字遊戲。你到底要我做什麽？冥界我是去不了的，我也不打算去。”



　　“當魔劍繼任者出現，當毀滅之神的靈魂完整，當神族被野心勃勃的人所統治時，還有什麽會是他們三者都會去爭奪的？”



　　高尼茨思索的時間不長，這個答案也算是明顯：“……月精靈。”



　　“很好。月隱之穀會有一場大戰了。而你，需要保護莉莉婭，讓她不被任何人傷害，也不被任何人利用。當然，你會有一個合適的幫手和你一起來完成。”



　　“不是說需要七種屬性的月精靈嗎？”高尼茨有些遲疑道。



　　“或許有人需要七種屬性，但那些歲月漫長的家夥，可以等到新的月精靈出生。然而，八神庵等不起，他是也隻是一個過客。”



　　“知道了。”說完，高尼茨的瞳孔倏地變細，那藍色的身影周圍重新席卷了呼嘯的寒風，“希望你和吾主一樣，決不食言。曙光女神。”



　　“嗬嗬。真是心急啊……難道你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急著回去了？那你當初又是為什麽獨自前來啊？”



　　高尼茨的空間裏，優雅的女聲泛著一股惆悵。在這惆悵聲的蕩漾中，高尼茨消失的地方，閃起藍色，慢慢凝聚成一個身影。



　　——高尼茨，他又回來了，臉上很是不快的樣子。



　　“幹什麽！？”



　　“談話還沒結束。”女聲帶著一點兒捉弄，“所以，我把你請回來了。”



　　“‘請’？”高尼茨冷笑道，“那麽多可以穿越空間的神魔，你沒有請過，單單請我一個外人？”



　　“是啊，你可以感到榮幸。”女聲嘿嘿而笑，那笑聲仿佛一個尚未省事的小公主，“無論神還是魔，精靈還是龍，人類還是獸人，甚至各種各樣的生物，他們的高尚與卑鄙我始終看在眼裏，那些抱負或者野心，那些悲哀以及幸福，在漫長的歲月中，不值一提……換成你的切身經曆來說，你的主人決定清洗你那個世界，那些已經存在的人們一定反抗了吧？然而，你的主人因為那些反抗而對反抗者產生過什麽情緒嗎？”



　　“……我不談論吾主的心思。”



　　“是嗎？那好，我們不談。”女聲縱容地笑著，“我隻要你知道，你的主人希望一切回歸於‘無’。我的目的卻不是那樣。我，沒有那麽懶惰。”



　　“你……”高尼茨一愣，空間裏瞬間狂風席卷，“這是一種侮辱嗎？”



　　“不，這隻是不同的選擇而已。”女聲絲毫沒有在意空間中的變化，“在我的清洗之後，存在的可不是‘無’啊……所以，我需要很多幫助，各種各樣的幫助。包括你，高尼茨，還有八神庵，這樣的過客的幫助。”



　　“為什麽？”



　　“為什麽？問得好。”女聲讚賞一句，那聲音逐漸飄渺起來，“我知道你有一個一直沒有問的問題。現在，我提前回答你——你稱我為曙光女神，我也隻是曙光女神。去吧，風之使者，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