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魔法導師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精靈族戰役 八

當眾人鑽出那漫長的地道後，他們已經到達了距離托索尼要塞五公裏遠的一處山坳裏，從這裏，即便是隔著要塞後方的一座山頭，仍能清晰的聽到那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以及來自精靈們尖銳刺耳的精靈語咒罵聲。

托索尼要塞，想必已然不複存在，眾人臉上的神色如出一轍，說不清楚是喜悅，還是失落，恐怕，這兩種情緒多多少少都存在著一些。

喪生的士兵們，被就地掩埋在了這山坳裏，書記官已經在紙卷上記載下了長長的名單，等待著戰爭結束後，來表彰他們的榮譽。

身後的通道，已經被魔法師們施展法術，徹底的封閉，那些精靈們肯定能夠在要塞中發現一些挖掘的跡象，但是，他們絕對判斷不出要塞中的人類撤退的方向。

不過，時間並不允許眾人在這裏停留太久的時間，在草草的清查了人數之後，這支隊伍就開始沿著那條開辟出來的簡陋道路向著北方前行。

在七十公裏之外，有座小鎮，那裏早已安排好車輛與馬匹，因為時間太過短暫，挖掘的通道還未能讓相對龐大的馬匹與車輛得以通行。

這場戰役說不上是勝利還是失敗，眾人的心中難以對此下個準確的定義，而唯一能夠做出判斷的人並非是年輕的國王，而是一路上都陷於沉默之中的愛德華。

熟悉愛德華的人都知道，他正在進行著思考，也許是對於剛剛經曆的戰爭的總結，也許是為了定下下一個巧妙的計策，總之在這些人的認知裏，愛德華一向擔當的就是這個角色。

至於那些不熟悉的人，更不會打攪這位睿智的人物的思考。

而實際上，愛德華則在精神裏，與一個眾人所不知道的存在進行著某種探討。

在地道裏進行的交談中，愛德華已經得知，這個遠古魔族並非沒有能力來幫助他輕易的戰勝精靈一族，然而，這個遠古魔族似乎是受到某個問題的困擾，使得它所提供的幫助有些縮手縮腳。

對於這傳說中淩駕於神靈之上的命運的存在，其實已經蘊涵了這個世界從誕生開始後的所有形成的規律，日夜的交替，四季的更迭，世間萬物的存在形式，種種煩瑣而深奧的問題，能讓一個學者也感到頭疼，而要從這規律中找出自身存在的合理解釋，正是遠古魔族所追尋的答案。

魔族，究竟是做為何等的存在？

假如將命運形容成一台精密的機器，而身為這機器上的一個重要的零件，阿撒而卻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更不懂得自身在這台機器上所發生的效用。

它擔憂著諸神提前掌握住這機器運行的規則，而將它操縱於命運之中。

然而，正是這擔憂，使得它的思考偏離了方向。它那積累的龐大智慧，使它的思考極盡細微，那密密麻麻的線總是絞在一起，阻止著它真正的得到答案。

拆卸整個機器或許會使得它細致而徹底的了解機器的每一部分，盡而掌握這規則，更尋找到自身存在的意義，然而，這拆卸的工作卻太過複雜，要花費太久的時間。

這就如同兩個選擇。深入一座森林，會徹底的了解這個森林，既而繪製出精細無比的地圖。然而，有些時候僅僅是飛翔在高處，就能一眼的窺視到森林的全貌，雖然這在細微之處比不上深入森林的選擇，但是，毫無疑問，這依舊能夠繪出一副森林的草圖。

而愛德華則迫切的想要得到這個魔族的幫助，來結束這場災難，或者說是來結束這一直束縛著他的命運。

雖然他並不擅長、也沒有信心對這問題的思考有所幫助，但是，他仍舊做著嚐試。

在一番令愛德華頭疼無比的交談之中，他問詢出的問題，得到的是遠古魔族阿撒而接連不斷的冷嘲熱諷。

“蠢貨……”

“白癡……”

這使得他開始灰心喪氣，幾乎準備放棄這虛無飄渺的途徑。

而就在他開始沉默之後，阿撒而的嘲諷已經形成了短暫的慣性，它忍不住用一句話，給愛德華剛才所做的努力做了個最後的總結。

“隻有你那可憐的智慧，才會產生出如此可笑的邏輯，命運被拆分開來，神靈屬於命，而魔族屬於運，呃…這是多麽奇妙的拆字遊戲啊……”

那放肆而鄙視的聲音，使得已經選擇沉默的愛德華略有些惱怒，這些問題，怎麽說也經過了他無數次的思考與挖掘，幾乎是他全部智慧的結晶。而現在，這份努力不但被連續的全盤否定，更被加以了刺耳的嘲諷，這使得他一時間忍受不住，開口做最後一次回擊。

“先哲說：刻薄的人最難以相處，現在，我深深的痛恨命運的偶然，讓我與一個品德惡劣的家夥相處。”

毫無疑問，這回擊使的阿撒而產生了興趣，它的這個惡劣品德，早在沙漠時刻，愛德華已經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

“人類的先哲？”阿撒而先是冷笑了片刻。

“那貧瘠的智慧或許會使你汗顏，然而，在真正亙古就存在的偉大智慧麵前，這就如同一粒沙子與一整片沙漠的所存在的差別，命運的偶然將如此偉大的我安排在你的身邊，難道你不應該感激涕零，並虔誠的……”

說到這裏，阿撒而的聲音突然斷掉。

愛德華已經決定結束這無聊的探討，那繚繞在精神裏的討厭的聲音突然中斷，使得他不由得感到有些詫異。

等待了許久，愛德華的精神裏依舊安靜無比。

這不由得令愛德華開始感到驚慌，因為有著遠古魔族阿撒而消失的先例，雖然他對於這個品德惡劣的遠古魔族所提供的吝嗇幫助，他感到不滿，但是，假如徹底的失去這幫助，他知道，他更不能贏得這場戰爭。

在在那枚戒指的空間裏，那團本來不斷飛騰的煙霧，突然完全的靜止了下來，這就如同一個人類陷入沉思而呆立的狀態想仿。

“偶然……”那團煙霧反複的念誦著這個詞語。

如果說之前，它是想從命運的方方麵麵去抽絲剝繭的尋求答案，那麽，在這一刻，那一直被他忽略的答案，就在它的眼前。

它過於細致而深入的去思考命運的規律，卻忘思考命運存在的本身。

命運的存在，就包含著必然與偶然，既然神靈屬於規則，規則結果肯定就是必然。

那麽，毫無疑問，魔族的存在，正應該是命運之中的偶然。

得知這個答案之後，它在一刹那就加以了肯定，因為，從這答案出發，它已經清楚的了解到了神魔大戰中魔族一方為何會失敗的原因。

從他們誘惑那些人類，並想要建立起一個如同諸神一樣的規則時，命運已經注定神魔大戰中魔族的失敗，因為，他們屬於偶然，與規則相排斥。

想通這答案之後，充斥在它精神裏的全都是喜悅，然而，如同它思考出命運存在的那個問題時一樣，這喜悅並未持續多久，它已經重新變的沮喪。

這沮喪是因為，他能夠肯定，他的老對手智慧之神拉多彌爾亞斯托已經早就得知了這個答案，或許，在十幾萬年前那場神魔大戰結束之後，拉多彌爾亞斯托已經將這一切思考的清楚，這也解釋了為何戰勝者離開這個世界後，卻再沒凱旋的歸來。

這是因為，戰爭過後，這世界失去神和魔之後，發展成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而這全新的世界伴隨的就是全新的規則，諸神的回歸，無疑會與這規則產生出衝突，近而使這世界麵臨毀滅的危機，因此，他們隻能留在神界，掌管著那些與這世界並不相背離的規則。

得出這個結論後，它又重新的得意了起來，因為，戰勝者的結局在它看來很是淒涼。

做為命運偶然的存在，也就是說，它的存在，可以讓它在這個世界上為所欲為，但是，它並不決定這樣去做，因為，伴隨著這些問題得到解答之後，它更是明白，一旦它的力量令這個世界的規則產生變化，那麽說不定某一個時間，神靈就有了重新回到這世界的契機。

它絕對不希望，這淒涼的結局得到改變。

但是，這並不表明，它會放棄這絕妙的報複機會，這正是它等待了十幾萬年的機會，雖然它隻能繼續躲藏在這枚戒指裏，不能讓它的力量暴露在這世界上分毫，但是，這並不表明，它不能依靠它龐大而邪惡的智慧，去做些它十分樂意去做的事。

比如：給那些令它討厭無比的精靈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一切都已經清楚了解的阿撒而，當然知道，它所要做的，完全與命運沒有絲毫的衝突，它甚至無比慶幸這些愚蠢的精靈們走出了諸神為它們提供的保護傘，這個世界的規則，容不得與這規則產生出衝突的存在。

“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們繼續高高在上吧。”阿撒而自言自語著，伴隨著這類似於誓言，又類似於諷刺的話語聲，它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該讚美那些該死的諸神，還是該讚美我自己？最為適合的應該是讚美這命運。但是，毫無疑問，我們得讓那些可愛的精靈們，在這個世界上吃盡苦頭。”

阿撒而的這句話，使得等待的已經忐忑不安的愛德華嚇了一大跳。

“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

愛德華從這話語聲中，已經感受到了這個遠古魔族發自內心的得意。

“我的意思就是，剛才的思考讓我得到了答案，而這答案中有你的一小份功勞，對於這份功勞的回報，絕對不會讓我再次背負上吝嗇的名聲，我會盡我全部的智慧，僅僅是智慧，但是，這已經是難以估量的一筆豐厚的報酬。來讓我們好好的教訓教訓那些可愛的精靈們吧！”

阿撒而心情大好，甚至已經原諒了愛德華曾對它有過的不尊重。

“那麽，神靈呢？”

得不到足夠的幫助時，愛德華憂愁無比，而突然得到了承諾之後，他仍舊會因為擔憂而顧慮。

特別是這爽快無比的承諾，使得他愈加的懷疑，這是否是遠古魔族的一個陰謀？要知道，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對於這個品德並不值得稱讚的家夥，愛德華可是有著深入的了解。

事實證明，從這個遠古魔族那裏得到的越豐厚，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多。

而他最為懼怕的，肯定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靈。

“神靈？他們會繼續的高高在上，我實在找不到比他們更加合適的觀眾。”

得意之中的阿撒而，並沒有注意到愛德華心中存在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