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魔法導師的故事

第六十三章 打掃戰場 上

沒有去過卡爾斯塔特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一口井，對幹渴的人是多麽的重要，無論他多麽的接近死亡，隻要他的視線內出現一口井，這微薄的希望就能支撐著他，無論生死，直到肯定這口井裏是否有水。摘自詩人梵阿古所撰寫的《偉大的魔法導師愛德華.斯蒂費爾德回憶錄》。

　　“是我的錯。”沙豺痛哭流涕，猛的拔出了彎刀往自己的胳膊砍去。

　　艾米羅用僅有的一隻右手抓起身旁的劍，勉強格開了沙豺的彎刀，這劇烈的動作卻牽動了他的傷口，他咳嗽了幾聲，胸部劇烈的起伏著，左肩包著的布條滲出了鮮血。

　　“沙豺……這不是你的錯……”艾米羅堅持著說完這句話，聲音越來越低，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逐漸渙散，他的嘴唇又延續著蠕動了幾下，然後昏迷了過去。

　　沙豺死命的抱起艾米羅，看著他由於失血過多而幹裂的嘴唇，傾聽著他逐漸微弱的呼吸。

　　“誰帶的有水！”沙豺了猛然大喊了一聲。

　　強盜們麵麵相覷，剛才的情況，所有人都沒想起要帶著一個水袋。

　　沙豺猛的一咬牙，重新拔出彎刀，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一刀，然後將傷口湊在昏迷的艾米羅嘴上。

　　隻是，此時的艾米羅嘴緊緊的閉和著，鮮血流了滿臉。

　　“弄開頭的嘴，快！”沙豺大喊了一聲，兩個強盜走過來掰開艾米羅的嘴巴，鮮血湧入艾米羅的喉嚨，隻是，他連吞咽的意識都失去了。

　　沙豺著急中也沒有注意到這些，鮮血在沙地上蔓延了一片痕跡。

　　“頭，頭，你可千萬不能死……”沙豺嘶叫著，最終卻變成痛哭聲。

　　他突然的感到一陣眩暈，跌倒在旁邊，兩個強盜手忙腳亂的幫他包紮了胳膊上那個刺目的傷口。

　　“你們守著頭，千萬別讓他死了！”沙豺稍微清醒了之後，說了這兩句話，然後往鎮子的方向跑去。

　　“沙豺你是去送死嗎？”一個強盜大聲的問到。

　　“就算是死，我也得弄回水，救活頭！”沙豺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這些強盜擔憂的守著首領艾米羅，他們逃出鎮子的距離並不遠，最多一個小時的路程。

　　所有強盜都明白，如果那兩個巫師還在鎮子上，沙豺無疑是去送死，但是，為了救活首領艾米羅，沙豺是唯一的選擇，因為，他有著奇異的直覺，使他在黑夜裏也能輕易的辨別方向，隻有他能用最短的時間返回那個鎮子上。

　　一個多小時後，沙豺歸來了。

　　“怎麽樣？”強盜們詢問著。

　　“該死的，該死的……”沙豺扭曲的臉龐使所有強盜們不由感到一陣懼怕，他緊緊的盯著垂死的艾米羅。

　　“水袋全部不見了，井也被劇毒汙染了，他們是想致我們於死地，此時此刻！”沙豺麵孔抽搐著，一刀斬去左手的小拇指，“我立下誓言，在我生命的每時每刻，銘記著這仇恨，直到我與他們一方的靈魂在死者的咒罵聲中墜入地獄。”

　　所有人在這刻毒的誓言中打了個冷戰。

　　* * * * * *

　　時間往前推移兩個小時。

　　“我發誓，撒摩爾的屠宰場也絕對比這場麵好看。”愛德華又幹嘔了幾聲，如果不是經曆過巴拉尼之戰，這一切絕對不會使他隻是簡單的嘔吐。

　　“嘿，克依娜，你能將這劇毒收起來嗎？強盜們走了，我們晚上可以留在這。”愛德華用著不太確定的語氣問著，如果克依娜拒絕，他馬上就會換一個說辭。

　　他實在沒想到，克依娜，這個神秘的亡靈法師竟然是如此變態的強大。

　　克依娜似乎對這一切早已習慣，將冰冷的目光從屍體上移到愛德華臉上，就在愛德華自己要放棄自己提出的要求時，克依娜點了點頭，一陣咒語聲響起。

　　周圍的沙子有多處慢慢的隆起，在愛德華疑惑的目光中，從沙子中先探出一隻骨掌，然後，數隻骷髏抖落了身上的沙子，爬了出來。

　　雖然這些骷髏絕對算不上好看，甚至許多骷髏身上的骨頭都不太齊全，但是，這場麵絕對比血肉模糊的場麵好看無數倍。

　　那些骷髏抖動著，在克依娜的指揮下，開始搬運那些殘肢斷臂，愛德華別過了頭，等待一切結束的時候。

　　時間不長，一長串清脆的碎裂聲，愛德華猶豫著回過頭之後，發現那些盡職的骷髏已經將那片區域打掃幹淨，就連鮮血和碎肉也被沙子掩埋的不著痕跡。而這些盡職的骷髏此刻卻成了一地的碎骨頭。

　　“你將那些屍體扔哪了？”愛德華好奇的問著克依娜。

　　克依娜伸手指了指鎮子的中心方向。

　　“你該不會將屍體丟進井裏了吧？”愛德華心裏泛起不詳的預感，然後，克依娜點了點頭，肯定了他這預感。

　　“oh!.....”愛德華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這樣的一口井在沙漠裏不知道有多麽的重要，甚至，以後這口井可能救活無數瀕臨死亡的人，但現在，這口井已經被屍體帶的劇毒徹底的汙染了。

　　最重要的一條是，剛才愛德華決定從井裏打些水，洗個澡，他覺得自己身上有股難聞的血腥氣，再加上他實在是很長時間沒洗過澡了，但現在這個願望已經破滅了。

　　但願那隻沙豺還剩著，愛德華舔著嘴唇一邊祈禱著，一邊往鎮子裏走去。

　　微弱的火焰熏烤著架在上邊的美味，間或會有一滴油脂滴落在火堆上，使火焰猛的一跳，濃鬱的香氣彌散著。

　　這沙豺隻能說烤的恰到好處。

　　愛德華掏出懷裏的短劍，這把短劍正是他在瓦黑德的指導真正步入鐵匠的第一個作品，他覺得這具備某種紀念意義，特別是劍柄上有著那個善良小姑娘肯吉的雕刻。

　　他用這短劍從上邊切割下一小條，放在嘴裏品了品味道，那些強盜看來也挺懂得享受，上邊抹了鹽巴，後味兒有些微辣，似乎上邊還塗抹了胡椒。

　　也就是說，這烤肉十分的美味，就連愛德華也沒有任何挑剔之詞。

　　將嘔吐之後空空的肚子填滿之後，沙豺還剩下半隻，愛德華用一塊布將剩下的半塊肉包起來，塞在駱駝身上的行李包裏。

　　吃飽之後，他又泛起去尋寶的念頭，他可是清楚的記得，那些強盜說過，今天他們剛劫掠過一條商隊，他不準備放過這筆意外的財富。

　　在其中的一個棚子裏，愛德華從一個布包裏翻出了他希望的東西，一大袋的金幣，以及十幾顆寶石，對於寶石，愛德華沒什麽研究，可是，單單看這寶石的大小，愛德華已經能明白這寶石價值不菲。

　　他將這財富緊緊的紮的一個袋子裏，塞在包裹的最裏邊。

　　在帳篷裏他發現了許多的水袋，大部分水袋都滿著，那些強盜打完水之後，沒來得及帶走，愛德華將這水袋全部收拾出來，一袋一袋的倒在木桶裏，然後躲在矮牆後，忍著夜風的寒冷，洗了個澡。

　　最後，還剩下半桶水，愛德華幹脆在裏邊撒了點鹽巴，讓駱駝喝了個夠。

　　用袍子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後，愛德華從那些棚子掬出那些破舊的毯子，集中在一個棚子裏，然後，再在上邊鋪了自己的毯子，接著，他就誇張的倒在了上邊。

　　“嘿，難怪我的母親總是說，最快樂的事莫過於吃飽喝足之後，洗個澡，再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愛德華獨自感慨著，然後，這句話卻突然鉤起了他的某些傷感回憶。

　　“一個強盜返回來了。”克依娜突然開口說話，打斷了愛德華的回憶。

　　“他準備幹嗎？”愛德華順著克依娜的目光往一個方向望去，那裏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克依娜緩緩的念誦著咒語，愛德華突然的拉住了她的胳膊，亡靈巫師的身體突然一陣顫抖，她記得，這是別人第一次觸摸到她。

　　“看他有沒有惡意，最好不要隨便殺人。”愛德華麵色鄭重的告誡著克依娜。

　　遠處的沙豺躲在一堵矮牆後，剛才那個亡靈巫師直直的看著這個方向，使他懷疑他已經被察覺了。

　　不，不會的！他在心裏告誡著自己。

　　想起垂危的艾米羅，沙豺不再猶豫，躲藏著拿走木桶，來到了井邊。

　　但是當他小心翼翼的拉上來一桶水之後，赫然的發現，在桶裏是熟悉的半張臉，他險些將桶掉落下去，桶裏的水泛著詭異的綠色。

　　“該死，該死！”沙豺狠狠的咒罵著，不得不冒著危險，往棚子的方向掩去，在他還沒有走到棚子之前，就發現扔了一地的水袋，他蹲著仔細數了一下數目，結果發現，隊伍裏的所有的水袋都在這裏，而每個水袋都空空如也。

　　他劇烈的喘息著，拚命壓下現在衝過去殺死那兩個巫師的衝動，他注意到，那個亡靈巫師，那個殺害他同伴的劊子手，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那灰色的眼睛裏閃著死亡的光芒，沙豺不再遲疑，迅速的逃離了這個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