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頭牛

第一章 弱小是福

坐在水池前，再次渾身冒汗地撫摩著這張粗糙的臉，還有那大嘴，吐出來的也不過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原本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具體記不清以前是哪一個種族的，可他能夠確定一件事情，以前的自己絕不會是一個如此醜陋的生物。

怎麽會突然間來到這麽一個沒有絲毫印象的奇怪世界，告別了安逸舒適的生活，時刻都麵臨著小命不保的慘況，讓他一天到晚都是提心吊膽地活著，鬱悶了那麽久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一定是哪個地方沒搞對，醒過來的第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情是相當地平靜，似乎早就已經準備好麵對各種困難與挑戰。那麽，一定是記憶當中缺失了某一個部分，最為關鍵的那一個部分！

現在的他，隻能算得上是半個人，另外一部分，則是半頭牛，這在部落以及人類聯盟當中，統一被稱作——牛頭人。

在其他種族的眼中，他們是醜陋無比的牛頭人，戰鬥力低下的牛頭人，戰場上隻有炮灰和苦力作用的牛頭人，現存八大種族中最為落魄的牛頭人一族。

炮灰，聽起來隻是一個很平淡的詞語，但是反映在現實生活當中，卻完全是用鮮血與屍體堆積起來的意義。那對於很可能以前是生長於和平年代的他來說，卻是極其恐怖的，他雖然已經接受了作為一個牛頭人的現實，骨子裏卻仍是用著以前的思考方式，雖然記不太清楚到底是屬於哪個種族，卻至少從記憶中延續了那個相當明顯的種族特性——怕死！

還好，他這副身板雖然放在以前的種族中可能一拳打死一個同類，但是在牛頭人的部落裏麵，卻是很幸運地成為了發育不良的典型，從而一直在去到戰場上作為炮灰的命運邊緣徘徊著。

其實，雖然他在牛頭人部落裏長得比較俊秀，但是卻有個眾所不知的秘密，那就是他的某個部位比起其他牛頭人都要發達，那也是他唯一值得驕傲之處……

牛頭人作為弱勢族群，雖然還掛著部落四大種族的名號，其實卻早已經名存實亡，從而成為了當今炮灰世界的代名詞。

所謂部落，按照實力強弱主要是由獸人族、亡靈族、巨魔族和牛頭人族組成。獸人的強大毋庸置疑，他們的法師不如亡靈高深，敏捷度比起巨魔也是遠甚，體格更是沒法和牛頭人相比，但是他們卻有著其他種族極其豔羨的一種強大能力，作為他們始終保持在部落第一族的非秘密武器，那就是——強大的生殖能力。

打仗靠的是什麽，那自然是人口，不對，按部落的說法，應該是牲口，也不對，確切地說，恩，應該是半人半牲口吧……

隻要生殖能力上去了，強大那是必然的。奈何牛頭人在這方麵永遠都是排在八大種族之末，因此這個日漸勢微的地位，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要不是他們族群中還延續著那麽些號稱全世界個體能力最為強大的薩滿，恐怕真的就被排除在部落軸心種族之外了！

有正必有邪，和偉大部落作對的，則是以緊緊圍繞著人族為核心旋轉的精靈族、矮人族以及侏儒族。

人族的生殖能力，更是遠遠排在獸人族之上，高居八大種族之首，即便在成千上萬的世界族群中，也是號稱僅次於蒼蠅與老鼠的第三強。

因此人族的實力，自然也是排在八大種族之首，據說曾經還有一個資深的部落數學家作出過統計，人族的整體實力，已經強大到和七大種族聯合起來也足以相抗衡的地步了。

還好他們也是有著很多弱點的，好逸惡勞所以當兵的少，個體實力的劣勢更是一大特點，當然最重要的卻是，人族是唯一在同一族群中還有著多個領袖的種族，各個領袖之間經常發生內戰，從而放鬆了對於偉大部落的壓迫……

他終於站了起來，看著水中那對比同族顯得非常瘦弱，對比其他族類卻又顯得高大偉岸的身軀，未免產生了些許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過他還是朝著牛頭人的營地走了過去，雖然請過假說是想大便所以出來溜達溜達散散心，那些蠢笨的同類才不會去納悶為什麽大個便也能用上好幾個小時，可這肚子餓了，不回營地吃啥呀？

饒過那些厚實的木柵欄，機械地對著門口的兩個牛頭人守衛揮了揮手表示問候，他回到了營地，這個點，正是開飯的時候。

進入營門，就是一股刺鼻的腥味夾雜著熱浪，夾帶著亂七八糟的叫聲撲麵而來，晃得他有些些頭暈。不過這已經比初時經曆這些陣仗的表現強得太多了。

無論是何等荒唐的奇事，在天天見識，一直用了兩年時間去習慣之後，感覺也就相當平常不過了。哪怕是營地半數以上的牛頭人都有在午飯前隨地淫亂，而且不洗手不洗澡，帶著渾身的穢液就開始手抓飯的習慣……

一開始他還對這些牛頭人抱著鄙視到極點的態度，實在是太**了，光天化日之下脫了褲衩就開始辦事，一點都不擔心這樣做會否影響到別人的食欲。

但是在皮衣大嬸解釋過之後，他不但沒有覺得這些牛頭人齷齪，反而從心底裏感覺到了他們的偉大。

每天兩頓飯，但凡是年滿三歲，未足十歲的青壯年牛頭人都必須在飯前進行一次**，這是牛頭人部落一個號稱智者的某任首領傳達下來的硬性規定，是一項針對牛頭人生殖能力低下，從而采取的具有長遠戰略意義的偉大措施。

雖然牛頭人的身體確實是很強壯，但是一天幹兩次也會或多或少地有些吃不消，所以這些同胞們不畏艱難苦楚、一心投入到生產當中的精神實在是值得大家學習，可惜皮衣大嬸說他未滿三周歲，否則，否則，否則他寧願逃跑甚至自殺……

“八六，吃了它。”皮衣大嬸朝著他招了招手，端過去一碗特製的愛心湯。

牛頭人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感情的種族，雖然皮衣大嬸的表情很冷淡，語氣也很平淡，但是八六卻仍然是感受到其中濃濃的愛意。

八六坦然地走了過去，一口吞下了整碗對他來說不但難喝，而且難看得夠戧的愛心湯。味道雖然難喝了點，但是其營養價值卻是無可挑剔的，這是在全營地數百牛頭人中隻有他才擁有的特殊待遇。

皮衣大嬸，一個值得尊敬的老年雌性牛頭人，她整整為營地生產了七頭小牛牛，堪稱是納拉其營地數百年以來最為傑出的生產機器，就在她年老色衰，快要斷絕生育能力的十二歲那一年，她生下的最後一頭小牛牛也是叫做八六，那是一頭傑出的牛牛，和他的六個哥哥一樣，非常英勇地戰死在了對抗人類的戰場上。

在兩年前的某一天，就在皮衣大嬸痛失愛子不久，她在路上揀到了當時還很幼小也很瘦弱的牛牛，並且冠以八六這個光榮的姓名，這一任八六雖然不是她親生，卻被她當作兒子一樣疼愛。

因此，雖然皮衣大嬸是以生產小牛牛和編製皮衣而得名，但是她仍然苦心鑽研著能夠讓八六長得更加強壯的食物，其中攙雜著各式各樣的小蟲蟲，可是極其富有蛋白質的，盡管以她的智商並不明白蛋白質為何物……

牛頭人不但情商底下，就連智商也是極其有限的，因此八六對於自己如此簡潔到近乎傻瓜的名字，已經徹底地麻木了。盡管他時常在心底裏暗念自己的名字，八十六，雖然隻不過在中間多加了一個字而已，念起來卻是很有意境的……

喝完愛心湯，吃完嫩草拌南瓜，還有一周一次的調整夥食，烤野豬肉一塊，終於迎來了百眾矚目的戰士等級評定大會，當然矚目的牛牛當中並不包括貪生怕死的八六同誌。

牛頭人屬於哺乳類動物，懷一胎需要兩個月，三歲成年，十二歲進入中年後基本失去生殖能力，一般會在二十歲的時候自然死亡。不過自然死亡對於牛頭人來說純粹是一種奢侈，絕大部分死在戰場上的比例，這讓戰死沙場已經成為了牛頭人最為習慣的死亡方式。

牛頭人除了極少數天分牛牛可以通過修煉成為薩滿之外，一律都是以戰鬥職業中最為常見的戰士職業為奮鬥目標，這也是成為一個合格炮灰的必選專業。

牛頭人是八大種族中最為適合成為戰士的種族，同等級的一個牛頭人戰士，等同於兩個獸人戰士或是五個人類戰士，可這是在具有同等裝備的前提下計算的。

眾所周知的是，部落長於個體的戰鬥力，聯盟則擅長打造武器與人多勢眾，這就注定了哪怕在部落當中都已經淪落為弱勢群體的牛頭人戰士們，通常隻能穿著不甚厚實的皮甲參加戰鬥，發揮出的戰鬥力著實有限，這也是牛頭人最終淪落為炮灰一族的重要因素。

這個世界的戰鬥職業總共分為九大類，以其從事人數的多寡分別為戰士、獵人、盜賊、法師、牧師、德魯依、術士、聖騎士、薩滿。

戰士這個職業比之其他職業加起來的總數還要多得多，因此其他八大職業統稱為特殊職業。其中聯盟一方，人族盛產聖騎士、牧師與法師，精靈族盛產獵人、盜賊與德魯依，矮人族盛產獵人與聖騎士，侏儒族盛產法師與術士。

部落一方，獸人族的職業劃分最雜，包括法師、獵人、盜賊、牧師和術士；巨魔族有獵人、德魯依和盜賊；亡靈族亡靈法師的恐怖，就連部落方的其他種族都感到恐懼，雖然其單體作戰能力並不如何，但是在大型戰爭中往往能夠成為扭轉戰局的關鍵性人物，另外亡靈盜賊的強大隱匿能力，也是其餘種族所無法媲美的；說到牛頭人族，則是以在外人看起來最為神秘的薩滿而聞名世界。

至於戰士，這是每個種族中，但凡不能從事特殊職業的唯一歸宿，哪怕是再差的資質，再愚笨的智商也能夠勝任戰士這一簡單到極點的戰鬥職業。

同時也能夠偶然聽聞雙職業或多職業者的出現，不過通常這種三心二意的職業是不能夠達到世界頂級水準的。

各個職業的等級評定，完全是以數字來區分，全世界公認最厲害的幾十個頂級高手，統統被評定為六十級的終極強人。

普通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成年平民，其實力相當於一級戰士的力量，至於二級戰士，自然是力量比之一級戰士要強大一些，依次類推，六十級戰士到底強悍到何等地步，那就不是八六能夠想象得出的了。

他隻知道營地最高等級的是一個三十七級戰士，那是一頭可以隨手拔起一顆大樹胡亂揮舞的牛牛，就是一百個八六衝上去，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瞧的。

至於其他八大特殊職業的等級標準，自有相關的一套評定規則，卻不是愚笨如牛頭人可以表達的。

納拉其營地每月一次的戰士等級評定大會，就是給所有兩歲以上牛牛進行戰士等級評定的一次聚會，至於薩滿，所有牛頭人上百個營地加起來都才那麽幾十個，納拉其這個中等級的營地可出不了那樣的人才。

先是三歲以下，其實就是未成年，卻即將成年小牛牛的等級評定。戰士的等級評定卻是九大職業中最為簡單的，特別是牛頭人，相對於其他種族再少也得有上那麽幾項的評定方式，牛頭人的戰士等級評定標準卻隻有一個，那就是力量。

十級以下的戰士等級評定非常簡單，就是看你能夠舉起多重的石頭，八六看到南瓜挑戰完九級戰士的難度後就放棄了衝擊十級，總算是放下了心頭的那一塊石頭。

好不容易騙到這麽一個傻乎乎又有點戰鬥潛質的小牛牛當小弟，八六怎麽舍得讓他過十級？要知道過了十級可是要被送到牛頭人聖地雷霆崖接受培訓，然後送上戰場當炮灰的，這要是掛了誰來給自己當肉盾呀？

反正牛頭人戰士都是些當炮灰肉盾的料，與其便宜部落聯軍還不如便宜了自己，更何況跟著自己多少還能活得久些，甚至就是活到二十多歲老死也是有機會的。

八六精打細算地想著，就這麽不經意間，通過了六級戰士的測試，雖然他感覺自己還可以挑戰一下七級甚至八級戰士的力量標準，不過拚著受傷的可能去博那個沒有實用價值的等級評定，這在八六看來完全就是傻子的行為。

沒辦法，雖然他的力量比起同齡牛頭人要差上好多，但他始終堅信自己是一頭與眾不同的牛牛。

事實也確實如此，自從兩年前從皮衣大嬸懷中醒來以後，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觀察，八六發現他的某個部位比起其他雄性牛頭人都要發達，那就是他的牛頭，裏麵肯定裝著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否則怎麽會比起其他牛牛聰明那麽多？

等級評定大會的壓軸戲是高級戰士的測試，非常恐怖的力量展示，足以引起那些初生牛犢的羨慕。也就這點智商了，每個月都是同樣的表演，難道他們就不會覺得膩嗎？對於這些牛牛的弱智表現，八六總是報以無限的鄙視。

“八哥，你看俺表現得怎麽樣？”水池旁邊，南瓜一邊對著八六提問，一邊撓癢癢的樣子可真是呆得可愛呢！那意思八六也知道，南瓜是在表功呢，你看人家忍住了挑戰十級戰士的衝動，難道就不應該值得表揚嗎？

其實這已經很不錯了，以一頭兩歲半牛牛的智商，連說話都未必有條理的，雖然不能夠完全用語言表達出來，但至少能夠讓八六明白他的意思，實在是不枉他這一年以來的培養之功。

“南瓜乖哦，戰士又算得了什麽，等到八哥我發達了，直接提拔你為薩滿。”八六拍了拍南瓜的的牛腦袋，滿意地讚許道。

其實薩滿又哪裏是可以隨便提拔的，最主要還得靠智商和天賦，以及一個好的輔導老師，就連八六自己也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夠有機會做做薩滿呢，卻又哪裏輪得到南瓜了，不過以南瓜的智商，又如何能夠轉過那麽多彎來……

“哈哈，謝謝八哥。”薩滿幾乎可以說是所有牛頭人的終極目標，就此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已經足夠讓南瓜死心塌地的跟隨左右了。畢竟這牛頭人不可能撒謊騙人的金字招牌，八六可是屢試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