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歐洲

今年彤彤的生日party是這幾年來最熱鬧的一次，我一大早起床就開始在廚房裏準備晚餐，因為晚上也請了中國圈子的朋友們來祝賀。原因是彤彤12歲了，小學畢業，暑假後要離開拉亨去蘇黎世上中學，意味著人生的另一個階段的開始。這是我們大人的說法，而對彤彤來說，此時身邊的同學和幼時的朋友不會再有很多的見麵機會。她雖然小，有一天自己和我說起這個話題，也很是有早熟的悵然。所以這個party也相當於一次正式的告別。 

星期六中午她請的孩子們就陸續來了。天氣很熱，他們換了泳衣在花園裏玩打水仗，每個孩子的個子大得象大人了，可是還是如同往年一樣天真無邪、毫無顧忌、嬉笑打鬧。那天空氣裏的陽光清澈溫暖，天色晴朗蔚藍，窗外植物茂盛鮮花盛開。我圍著棉布圍裙，忙碌中從廚房望出去，不知不覺地微笑。 

兩點的時候門鈴響了，彤彤6歲的堂弟和3歲的堂妹到了。彤彤懂事地把他們接進來，然後帶到樓上她的房間照顧他們兩個小的玩。我在廚房的比薩餅陸續烤好了，我一邊忙著切，一邊大聲叫彤彤招呼孩子們來吃來喝。彤彤連忙樓上樓下通知孩子們。有的孩子下來了，有的玩電腦或遊戲的叫半天也沒反應。彤彤也開始忙碌起來，在廚房裏幫我給孩子們倒水，把名字寫在杯子上。 

6點左右，我請的中國圈子的朋友們拖家帶口地陸續到了, 孩子一共是4個。那時候一樓的餐廳和客廳都已經是狼藉一片。我讓成年人自己到花園坐，彤彤負責招呼新來的孩子，自己繼續準備馬上要弄好的晚飯。——非常豐盛呢，共有9樣菜。忙碌似乎對我已經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這些年來我逐漸成了一個有條有理的人。生日蛋糕是頭天糕點店定製的，非常大，上麵印著粉色的朵朵玫瑰和生日快樂的字樣。 

彤彤把孩子們都各自安頓了，居然下樓把吸塵器拖出來打掃地板。我叫她不用管了，她卻怕大人們嫌地下髒，終於還是吸了。 

吃飯的時候我抽空找到了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的彤彤。她的表情很低沉，沒精打采，小聲對我說，媽媽，我累了，突然覺得很煩和厭倦。為什麽呢，我為她把耷拉在臉上的亂了的頭發撩起來。他們可以盡情地玩，把家裏弄得亂亂的，想要什麽了就來問我要。我要照顧這個，伺候那個，覺得忙都忙不過來。 

勸了很久，樓上樓下跑了幾趟，彤彤終於礙於情麵下到花園參加吹生日蠟燭和切生日蛋糕的典禮。相機前她淺淺地笑了。我知道她心裏的不情願。 

12歲，1 米56，不似幼女時那樣纖細，還會象中學生那樣把濃密的頭發披下來，會化妝和打扮，也會關心和體貼別人了。成長和懂事的代價是不再隨心所欲，不再隻是接受，而是學會付出，有時候甚至委屈自己，就象生日的那天。很多很多的道理，我想，這個孩子會自己從生活中體會到的。這個世界，原本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