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新冠大流行期間,民間流傳著三句話:民眾怕死、官員腐敗、科學家沒有良知。如果要在科學家中找沒有良知的代表,高福和饒伯伯大概是典型人物。
高福竟然聲稱美國做不出滅活疫苗的原因,是因為美國沒有什麽P3 實驗室,這簡直荒唐至極。美國不僅擁有十幾個 P4 實驗室,P3 實驗室更是以“成千”為計算,怎麽可能沒有?美國之所以不做滅活疫苗,隻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走這條舊路徑,而是敢於擁抱高科技。
至於饒伯伯,我們就更不必多說了。作為一個做神經藥理出身的人,他跨界提出新冠病毒可能越變越毒,還與親弟弟一道傳播這種完全不符合免疫學和達爾文進化選擇常識的荒唐謬論。他們使勁鼓吹核酸檢測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否與自己辦的公司存在利益衝突,這是有待核實的問題。
中國做不出 mRNA 疫苗倒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中國的基礎研究實力薄弱,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 mRNA 的核心設計,更不可能研發出穩定包裹mRNA的脂質納米顆粒。有人試圖趁機海歸圈錢去國內開發mRNA疫苗,但是最終也沒有成功。這些都說明,在突發危機之下,最能暴露一個國家的科學實力,而事實證明中國在前沿科技幾乎是全麵滯後。
因此,凡是吹噓中國軍力與中國科技如何強大的人,都應該先看看中國在疫苗研發中的表現,這些才是硬碰硬的真本事。至於“中國修了多少高鐵、建了多少公路、架了多少橋”,這些都是可重複的大規模工程,本身就不算什麽稀罕的東西。而且如今橋梁不斷坍塌,香港大火一燒就造成上百人死亡,更暴露出這些工程質量的問題。
中國用水泥堆積出的“成就”,實際上在未來很長時間都難以消化,那些大量廢棄的城市簡直成了水泥的墳墓。這是一種令人震驚和讓人無法理解的治國方式,完全沒有必要大肆炫耀,因為它對地球是種犯罪行為。
《高福關於滅活疫苗的高見》
我都不知道怎麽說喬治高的這個視頻,需要有相當的修養才能不發火去評價它。George Gao是他的西方學名,喬治高實在是高。
喬治高看來分不清BSL-3和BSL-4實驗室的區別,作為最大技術官十分遺憾。美國有大量P3實驗室,達1356之多,聖路易斯華大就有,可以看後麵的維基說的。
世界上最多的P4國家實驗室也在美國,高達9個,天朝僅有2個P4實驗室,建造過程還有外國專家的幫助。美國現在當然有大把的新冠病毒,很容易做滅活疫苗,美國人不願意做而己。
美國和德國的mRNA疫苗做了七萬多例的嚴格臨床試驗,大量資料透明公開。現在接種了幾百萬人次,證明是安全的,天朝沒本事做而己。
在臨床二期試驗時,科興疫苗刺激的抗體水平隻有恢複期病人抗體的14-40%,而注射Moderna疫苗的119天後的抗體還比恢複期病人的抗體高。原因實質上很簡單,滅活疫苗不能保證注射的中和抗原足夠。
滅活疫苗要養大量的病毒,操作危害,批與批之間的效價差別大,還有可能ADE(抗體依賴的病毒增強效應)。
美國能夠跳過滅活疫苗直接做mRNA疫苗,正好體現美國之豪情,而這些決策是以美國強大基礎科學為後盾的。美國什麽事情不為世界先?半個多世紀前去月球,現在往火星上跑?
美國人的信心不是盲目的,mRNA疫苗的原理就是在美國UPenn實驗室發明的,當時隻有幾個人做實驗,並不需要上億的基金去追著做結構發Cell。沒有這些基礎科學,注射再多的mRNA進去也沒有用,機體都會把它們當異物排斥掉。
在這方麵貢獻巨大的匈牙利裔美國科學家在離開UPenn去BioNTech做SVP時,還隻是個副教授(Associate Professor), 現在譽滿全球幾乎可以得諾貝爾獎的她,也隻是Penn的Adjunct Associate Professor。知道我以前說過話吧?華大優秀的助理教授強過中國院士的平均水平。
現在剛公布的國藥中興疫苗的保護力為79.34%,仍然是天朝特色,隻給一個百分比,沒有詳細的資料。似乎是從天而降的數據,就像當年我們在WH的天氣預報,永遠在39.34攝氏度,因為40度應該公休。
在這些事實麵前,喬治高還說美國不做滅活疫苗是因為沒有P3設備,他怎麽能如此誤導國民?喬治高使用三個排比句讓別人相信他,他這樣說會適得其反。
來自維基:“According to a U.S.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 (GAO) report published on 4 October 2007, a total of 1,356 CDC/USDA registered BSL-3 facilities were identified throughout the United States.[26] Approximately 36% of these laboratories are located in academia. 15 BSL-4 facilities were identified in the U.S. in 2007, including nine at federal labs.[26]”
大家應該響應老胡的號召,打國產疫苗,堅拒輝瑞疫苗。美帝抗疫做得一塌糊塗,你能相信他們做得好疫苗?給我以前的武漢生物所做個廣告,打他們的疫苗。他們的疫苗現在公布的有效率為79.34%,也不錯。滅活疫苗被我稱為水煮疫苗,什麽東西放水裏一煮,就消毒了,非常安全,所以滅活疫苗的副作用幾乎為零。苦中藥都可以喝,清潔的滅活疫苗溶劑當然可以打。打了之後你如果學著美國護士那樣裝著暈倒,扣你三個月的獎金[偷笑][呲牙]。
同濟在美行醫校友:“政客的話,是說給目標群體聽的,反映的是目標群體的整體認知水平。但他們的身體是很誠實的(如果沒有額外政治壓力的環境下),看到時候打什麽疫苗。GOP那幾個議員們也在downplay疫情,但有機會優先打疫苗,也絕對當仁不讓。(Sino-American)政客在hypocrisy 這方麵都是一樣的”。寫於2020年12月30日。
千呼萬喚,終於等到了——在 2020 年的最後一天,我在華大的精心安排下接種了第一劑輝瑞新冠疫苗。可以這麽說:因為我相信科學,也尊重所有參與臨床試驗的人,所以對我而言,伸出手臂接種疫苗根本算不上什麽“勇敢”。
知識本身就是最堅實的基石。人類每天都在麵對各種外源性抗原,而這類經過精密設計與嚴格驗證的疫苗抗原,能夠幫助我們抵禦病毒,又有什麽不好呢?
相比之下,那些在沒有疫苗可用的情況下生活的人,才是真正承受著對病毒的恐懼。當然還有那些選擇不打疫苗的人,我至今都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會抗拒這樣的科學成果。
前段時間的文章也寫出了我對生活在自由世界的由衷欣慰,在那個生與死交織的時刻裏,我自然也回想起自己走過的人生路,也想到了那位早早離世的生母,不免心中湧起許多感慨。

《在2020年的最後一天注射輝瑞疫苗》
昨天洗了一個澡,為準備今天的疫苗注射,還換了一件紅色的襯衫,以表示喜慶。笑著告別這充滿災難的2020年,以崇尚現代科學的方式走向未來。
我想到了我的科學傳承,留德數載的謝毓晉教授將現代免疫學帶到中國,作為中國一級教授的他是我的導師的導師。謝教授晩年患癌症時求生欲望極強,問自己的留德同學裘法祖還可不可以再做次化療?裘法祖救不了他,更可憐的是他做了一輩子的免疫學,在晚年敏銳地轉向對癌症治療至關重要的單抗研究,但是他自己也救不了他的命。
我也做了一輩子的免疫學,靠史老師教的單抗技術來美國謀生。隨後涉及補體及其調節蛋白的研究,沒有補體人體不能產生抗體,所以我的某些科學貢獻也會幫助我們認識今天的輝瑞疫苗怎麽誘導產生抗體的。保護性中和抗體會讓我在21天後獲得更多的自由空間,阿肯森在華大這個T細胞重鎮屬於少數派,我們都認為抗體和中性粒細胞重要,沒有粒細胞你活不了。
我當然想到我那苦命的生母,三十七歲就去了另一個世界。她被發現患晚期癌症時,諾大的武漢沒人能治她,甚至沒有醫院願意接納她。弄去公安縣找中醫偏方,三個月人就沒了。

華大做事有多麽過細,不斷地提醒我,直到今天最後一刻還不忘送短信通知。朋友已經發覺“過細”是湖北話,因為我習慣性地使用它。
通過一條再熟悉不過的通道,前麵就是現代科學帶來的曙光。沿自動步道下去,通過篩查一些症狀,我都沒有,然後額頭測體溫,我全合格。因為來早了10分鍾,管理員讓我們在樓上去等。
輪到我們的10:50 AM注射的時間段時,我們都被叫了下去。然後保持社交距離地通過北側的門進入到Newman報告廳,門口有位女士讓你報姓名。進入報告廳後,大家分頭填寫知情同意書。這是醫學院最大的報告廳之一,你如果混到被邀請在這世界頂級學府做學術報告,那肯定是你學術人生的亮點之一。
我們拿著同意書從Newman主報告廳的南側門,進入活動室或會議間改成的注射室。我看見成疊的注射器或消毒物品,但是使勁找冰箱或幹冰等保溫設備,也沒有看見任何這些。看來輝瑞疫苗在室溫幾小時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我在所有空間都沒有看見冷藏裝置。
資深的老醫生,貢獻自己的時間,冒著被感染的風險,為我注射輝瑞疫苗。男的老醫生的手極巧,再次反駁裘法祖說的中國人的手比他們巧的吹牛,多少手術的術式不都是歐美人發明的?
給我填CDC統一的疫苗接種卡的是位華裔醫生,這卡將會始終伴隨我,似乎是我疫苗接種的記錄單。華裔醫生也負責收我的同意書,她詢問我是否需要拍照,我說你隨便拍照。她又告訴我拍照是使用我的手機,我也同意。她搶點及時,針頭還在肌肉裏時連拍兩張。她還讓我將那張含宣傳華大醫學係統的紙放在胸口前,讓她拍照,這可會隨我的博文傳遍世界了。
這華裔女醫生和資深白人男醫生是輪換隨機注射的,他們問我想打左臂還是右臂,我說右臂就讓這位後來有人辨別出的心髒科醫生來注射。他注射輕快的原因是他用左手將肌肉擠起,然後才紮入的針頭。
注射完後必須登記下次的注射時間,在凳子上休息15分鍾後自動離開。我趨這段時間記下些點滴,我是用右手指頭寫字的,沒有任何不適之感。比流感疫苗接種時反應還輕,或許是醫生注射太熟悉了。
關於冷藏鏈的問題,我沒弄清楚,實在不願放棄,臨走時便經允許再次去問。科裏的醫生教授Debbie也在那裏當誌願者給人接種,她與我打招呼我還忘了回,一直想問我的問題去了。
我得到的答案是在房間裏有冰箱,就在有張照片的那位正在配疫苗的男士後麵,有個小冰箱和旁邊的冷藏箱。程序是這樣的,從輝瑞來的疫苗被BJH的藥房嚴格管理,那裏有負70攝氏度的冰箱,可以保存6個月。他們決定是否解凍轉移到這種負20度的普通冰箱,在那裏可以保存五天的時間。從負20度冰箱出來後需要加水將抽幹水份的疫苗重新溶液化,一旦疫苗成為溶液狀態,可以在室溫下保存6個小時。
太太打電話來問我感覺如何,我當時打了疫苗約一個小時。反應之輕,我己經忘了是打的右臂還是左臂,所以別攻擊托尼弄錯了手臂。
隨後距離打了疫苗四個半小時後,我準備收工回家。太太送短信問我感覺如何,我抬兩臂能夠明顯感覺是右臂酸脹,但是沒有痛感,其他方麵無任何異常。
我總的感覺是美國人的辦事效率相當高,福特發明流水線作業極大地推進了英國人發明的蒸汽機工業革命。就華大打疫苗的流程而言,也是管理得井井有條。美國工業界的朋友告訴我,美國工程技術人員的效率是天朝的好多倍。沒見幾個人在工地幹活,但是高樓每天在向上攀升,美國能引領世界不是吹出來的。
注射輝瑞疫苗後的反應:尊重自然過程。進一步說明我的機體對疫苗的反應。現在晚上九點,打了疫苗後11個小時,右臂已經不是酸脹,變成有些痛了。肯定不能在打了的那側睡覺,不然會有壓迫痛。有點頭痛,比以前更容易疲倦了,屬於臨床三期文獻中的乏力。也有可能是睡眠不足,反正比對流感疫苗的反應要強。
清晨2:30 AM, 離打疫苗16小時。我被痛弄醒,再也睡不著了,記錄一下。沒有發燒,呼吸正常,無皮膚反應。右手臂痛感隨時在,任何涉及肌肉收縮的動作,如外展,抬臂甚至用手指頭寫字都有痛感。最明顯的是這個意外,我從床上起身去上廁所,平常都是從平躺到收腹然後後撐離床,但是因為後撐時手臂太痛,放棄了幾次,人在床上連摔幾次,把Teddy媽媽弄醒了,以後可能隻有爬著下床了。
睡到自然醒,現在離疫苗注射後23小時。右臂的痛明顯好轉,抬臂和外展隻有輕微的痛,右側睡仍有壓痛但是比昨天好很多,應該會逐漸消失的。晚上8點在疫苗注射33小時後,側睡痛感都不明顯了。
Teddy媽媽給我拍照,新年賣肉,打針部位沒有紅腫,出血很少,打的水平很高。今天最痛的一次是Teddy造成的,它喜歡向我身上撲,這次正好用嘴直擊我打針處。
我們還是選擇自己扛,不用泰勒諾或Motrin,雖然泰勒諾僅鎮痛不抗炎,但是我覺得還是讓疫苗不受幹擾的好,除非出現嚴重的過敏反應。痛是疫苗刺激的一部分,還是讓自然過程發生比較好。
這是2021年的最好禮物,刺激了我的包裹疫苗的納米顆粒,應該已經裂解,護運的mRNA早已經抵達Draining Lymph Nodes, 開始合成S蛋白了。祝大家新年快樂!
這是同濟美國醫生的留言和轉帖,我不懂, 轉帖希望有幫助。我隻是痛,沒有局部紅腫熱等炎症表現:“@有個經常給人接種疫苗的專業人士看到你疫苗接種的照片,認為你手臂打針的位置偏高,也許是你感到疼痛的原因。不知道有無道理”。寫於2021年01月02日。
這是我在疫情期間寫的一篇頗受歡迎的文章。當時有位在華大擔任過助理教授和後來去做了美國醫生的朋友通過微信或在文章後留言,對文章表達了肯定,值得指出的是他本身就是做免疫學研究的。此外,我母親在美國的同學讀到後也非常喜歡,並專門向我表示祝賀。可以說,這篇文章當時引起了相當大的反響,而那時我的公眾號仍在運營,這篇文章的閱讀量也突破了十萬。
寫這篇文章的原因很簡單:當時一位在美國從醫的同濟校友主動來向我詢問相關問題,說明大家對這些話題既關注又不夠了解。事實上哪怕是接受過醫學或公共衛生正規訓練的朋友,對於疫苗和免疫學的細節其實也未必清楚。因此,我就借助當時自己對專業知識的理解,嚐試對相關機製做一個比較係統而詳細的解釋。
文章從最早的減毒疫苗(如巴斯德 Louis Pasteur 提出的理念)講起,到滅活疫苗,再到現代的 mRNA 疫苗,係統說明了為什麽即使是傳統的滅活疫苗,也無法像 mRNA 疫苗那樣,僅憑編碼“高度純化的抗原”,就能同時強烈地誘導抗體應答與T細胞反應。
從疫苗的發展曆史到免疫學的基本機製,尤其是關於 MHC 限製性(MHC restriction)的部分,我都盡力用通俗而不失嚴謹的語言,盡可能清晰地解釋這些複雜的問題。希望這樣的講述,能讓更多沒有醫學背景的讀者也能理解,為何 mRNA 疫苗會展現出如此突出的免疫優勢。
《mRNA疫苗優於滅活疫苗的免疫學基礎》

1995年授予免疫學領域的拉斯卡獎,50%後來得了諾貝爾獎。左邊五位是授予免疫學領域,右邊Barry Marshall是因幽門螺杆菌獲獎。Unanue為右二,Rolf Zinkernagel和Peter Doherty分別為左二和左三。Unanue為了競爭隨後的諾貝爾獎,在90年代初以為哈佛病理係主任和諾貝爾獎得主Benacerraf祝壽為由,將這些人全部邀請來St. Louis,但是還是沒有如願得到諾貝爾獎。
正文
我經常被問及關於滅活疫苗和mRNA疫苗優劣的問題。旅歐的遺傳學家同學拒絕打輝瑞疫苗,稱隻等著打滅活疫苗,我對他說你真是有種。不講科學,隻要信念堅定,其實mRNA疫苗是遠優於滅活疫苗的。
現在分享一位在美國行醫的同濟校友問我的問題:“mRNA 疫苗的確需要長期觀察才能建立更好的安全性。但由於對新冠病毒在感染後是否也會整合到人體也不是太清楚。打滅活疫苗不也是將病毒的 DNA 或 mRNA 打到人體了嗎? 為什麽說滅活新冠病毒滅活疫苗就安全一些呢? 不是太明白“
這是我的回答,有點展開。
滅活疫苗中的蛋白質和核酸都具有免疫原性,理論上都能刺激機體產生抗體,但是機體對它們的反應有個免疫支配性的機製,也就是隻產生1-2種主要的抗體,對於新冠來說就是產生抗中和抗原的抗體,這是比較幸運的事情。滅活疫苗也會刺激產生非中和性抗原的抗體,這些抗體容易讓人擔心產生抗體依賴性增強效應(ADE),使再次感染病毒時病情加重,現在還沒有在新冠中看到ADE。任何蛋白、核酸和脂質類抗原要有能力刺激產生抗體,都必須被APC (antigen presenting cells)通過內吞功能進入細胞體內,APCs包括巨噬細胞、樹突狀細胞或B細胞或其他非免疫細胞。
抗原進入之後會發揮兩個重要的功能,一個就是與MHC I結合,然後呈遞給CTL (CD8+ T 細胞)使殺傷性T細胞激化去對付入侵或變異的腫瘤細胞,另外一些抗原與MHC II分子結合後呈遞給CD4+ T細胞,這類輔助T細胞則能刺激B細胞分化成漿細胞產生抗體,或其他長久記憶性細胞。
這些抗原進去必須與MHC結合才能呈遞出去,就是免疫學上著名的MHC限製性機理,發現這個機製的瑞士 (Rolf Zinkernagel )和澳大利亞(Peter Doherty) 科學家因此獲得諾貝爾獎。那個實驗做得漂亮極了,堪稱科學之經典,非常聰明。兩個沒有固定教授職位的人在澳洲堪培拉相遇,黃金合作期產生海量高質量論文,然後分別回歐洲和來美國發展,Peter Doherty早已經從美國田納西重返澳洲了。他們當時是做病毒(LCM) 感染的殺傷實驗,同一種腦病毒隻有感染了與殺傷性T細胞同源的細胞,殺傷性T細胞才發動攻擊。如果不同源,殺傷性T細胞就見死不救。這隻是個實驗現象,後來才發現這裏是必須識別那裏與病毒抗原結合了MHC分子,所謂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免疫係統的知己知彼是通過MHC來完成的。這裏存在深刻的哲學內涵,我們首先應該認識清楚我們自己,才能在紛亂的世界中求生存。所以諾貝爾獎必須授Rolf 和Peter Doherty, 是否加入第三位那就看諾貝爾委員會的取舍了。
這裏需要提及一點科學的傳承,做出mRNA疫苗的德國公司BioNtech總裁Ugur Sahin是Rolf Zinkernagel 的博士後。
但是蛋白質進去後整段是不能與MHC結合的,必須被蛋白酶切成小多肽片段後才能與MHC結合,這是聖路易斯華大教授Emil Unanue的貢獻。他們和哈佛的另二位解出MHC結構的人,共五位獲得拉斯卡獎,然而諾貝爾獎隻給了瑞士和澳洲裔美國科學家。Unanue還是發現抗原提呈功能的人,尤其是開創了巨噬細胞提呈抗原的領域,這些都是諾貝爾獎級別的工作。mRNA疫苗遵循同樣的功能,mRNA進入細胞後利用細胞內的蛋白合成核糖體裝置合成S蛋白,S蛋白迅速被切成片段,然後與MHC I和MHC II結合,分別刺激細胞殺傷和抗體產生的兩個免疫臂膀。
這裏有個明顯的區別,滅活疫苗裏麵的蛋白質或核酸沒有生物活性,但是保留了抗原性。mRNA疫苗則是利用細胞的合成功能指導合成S蛋白,這不像滅活疫苗裏是變性的蛋白,而是有血有肉的折疊得很好的蛋白質,越是接近自然狀態的蛋白抗原越能有效刺激免疫係統。這或許能夠解釋為什麽mRNA疫苗能同時有效刺激殺傷T細胞產生和抗體反應的原因,而滅活疫苗可以刺激低效價的抗體,刺激T殺傷的能力則有限。從理論上講,免疫係統習慣的就是麵對鮮活的蛋白質,因為進去的病原體和變異的自身抗原都是擁有生物活性的東西。免疫係統識別和對它們擁有強烈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這些反應理應強過變性了的蛋白或其他抗原。
在人類疫苗的發展史上,巴斯德開始也是應用的減毒株作為疫苗去免疫動物和人的,它們刺激的免疫反應很強。後來他的法國競爭者使用滅活疫苗也有效,他在法國科學院裏還放下身段推介對手的成就。這裏隻能說滅活疫苗也行,肯定沒有減毒疫苗有效,但是應用減毒株做疫苗擁有病毒複燃的風險,誰敢接種減毒的新冠病毒?現在美國發明的mRNA疫苗正好同時擁有這麽兩點:能夠像減毒株那樣讓機體接觸到新合成的蛋白,又沒有注射進任何病毒的其他成份,此乃精準醫療也。
mRNA疫苗注射入肌肉後,不是直接去的血液,除非注射時偶然碰到了血管,它們是通過引流的淋巴管道到淋巴結與免疫係統接觸的。進去的mRNA小片段,在完成了蛋白質合成後就降解了,半衰期從幾小時到24小時不等。現在隻發現了新冠病毒的RNA能夠逆轉錄成DNA, 然後整合到人體基因組中,隻是一家之說,利用活化了的機體中內存的逆轉座子或HIV的逆轉錄酶。
mRNA疫苗隻有一小段核酸片段,我們正常人內即使存在擁有逆轉錄功能的逆轉座子也沒有活化,所以mRNA疫苗的mRNA被逆轉錄的可能性比較低,至於整合入基因組的可能性更低,因為整合酶來自病毒,而mRNA疫苗沒有病毒。
我們知道俗稱的基因也就是DNA是位於細胞核內的,為了保護這些遺傳物質。細胞核與細胞質是有一層細胞核膜隔開的,mRNA在細胞核內被DNA轉錄合成後,會穿過細胞核去細胞質,借助那裏的核小體去翻譯成蛋白質。mRNA從細胞核到細胞質是單向的,它一般不能再回到細胞核去,這使整合的難度加大。
現在談談疫苗麵對的病毒突變,先討論倫敦新冠突變株的變異比重有多大?倫敦突變株的8個突變點發生在病毒與膜受體結合的S蛋白,考慮到S蛋白為180-200 KDa的巨大蛋白,擁有1273個氨基酸的蛋白發生8個突變,8/1273=0.6%,或許不算什麽。但是受體結合區域receptor-binding domain (RBD, 319–541)隻有222個氨基酸,8/222=3.6%的突變率當然不容忽視了。D614G比較幸運,突變後沒有加重病情,也不會影響疫苗的效果,因為不在受體結合區域。
令人欣慰的是輝瑞疫苗是編碼整段S蛋白的,因為RBD不是絕對的。它隻是負責與ACE2受體結合後就被一種特異的蛋白酶消化掉了,然後讓S蛋白的融合結構曝露,融合功能區域才是負責攻膜的,膜打開後病毒核酸才進去依靠宿主細胞的蛋白質合成係統組裝自己。雖然現在新冠可能變異多了些,但是還遠沒有達到流感和HIV的程度,他們都是RNA病毒,但是新冠病毒的polymerase擁有proofreading activity。BioNtech在疫苗文章發表時,做過十幾個點突變,證明疫苗都是有效的。
現在就怕在選擇壓力增大時,新冠免疫逃逸能力的增強。mRNA疫苗可以根據變異調整序列製成新的疫苗,對於滅活疫苗需要使用新的突變株製備疫苗,不然也不行,他們需要養新病毒。 Ugur Sahin前幾天說他們在6周內可以調整序列出新疫苗,但是也需要經過FDA流程,據說流感每年的疫苗也需要半年的時間。
輝瑞/BioNTech疫苗擁有這些讓人放心的東西:mRNA治療的開創人匈牙利裔美國科學家在那裏督陣;總裁是諾貝爾獎得主的徒弟;德國素有的超高質量的工匠精神。文章經過Nature而不是政治色彩甚濃的Lancet雜誌的嚴格審稿後發表。就像死要死在同濟無怨,打輝瑞/BioNtech疫苗也感染那就隻有認命了。寫於2021年01月06日。
魯迅當時棄醫從文,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看到中國人的萎靡不振——居然在被外國人殺戮的時候,旁觀者依舊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所以魯迅在日本仙台實在無法繼續讀醫,隻能拿起那支相當辛辣的筆來喚醒民眾。
當然由於當時中國的科學基礎薄弱,魯迅在浙江鄉下的私塾學到了多少科學令人存疑。魯迅在仙台學醫的成績如何,我們也可以想象,這或許也是他放棄學醫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家裏的資助是否足以支持他繼續深造,以及未來行醫能否讓他安身立命,這些也都是值得史學家們去探討的問題。
新中國成立後,因為政治需要將魯迅推到了極高的位置,由此帶來的影響,使包括我們這一代人在內的許多中國人多少帶著一些魯迅式的偏執性人格。他們對事物非黑即白,語言中常充滿謾罵和極端的判斷。在網絡上,這種性格特征表現得尤為明顯。
學醫確實有其與眾不同之處,這一點與為計算機做芯片的清華校友完全不同。醫學生更容易理解人性,從進入醫學院和走進解剖室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完整的機體。我們從受精卵開始學起直到老年醫學,各種學科都必須親自實踐與親自動手。嬰兒出生時的分娩細節、大出血的驚險、癌症的無力感以及感染性疾病帶來的恐懼——這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學醫人的麵前。因此學醫的人往往更能體會生命的脆弱,也更能理解人的生理與心理。
從這個角度解釋,同濟能夠孕育出那麽多在文學、音樂、政治和哲學等方麵擁有造詣的人才,也就不奇怪了。
在疫情最災難深重的時候,同濟海外校友曾經製作過一部音樂紀念片,用來悼念那些在疫情中不幸去世的同學、校友和教授——畢竟疫情首發於武漢。我也為室友江學慶的去世寫了一段文字,被收錄在紀念視頻中。
同時我還整理了一篇文章,探討為什麽同濟醫學院能夠產生如此多的傑出人才。譬如廣為傳唱的歌曲《太陽門花園》,就是同濟校友馮翔的作品。當時我們從馮翔的歌曲中關心著遠在武漢的親人,自己也以來自武漢的身份獲得了力量,共同抗拒百年難遇的大流行。
《新冠災年悼多位校友的亡靈》
在剛剛結束的同濟雲晚年會上,通過同濟英倫校友燈叔的藝術主導,製作出這個悼念今年失去生命的同濟校友的視頻,十分感人。在我看來,燈叔就是中文《悲慘世界》的最大貢獻者,他是同濟在英國行醫的藝術家。
視頻像每年的奧斯卡獎那樣,讓去世的校友的名字和照片在屏幕上滑動,然後使用文字悼念他們。視頻的原始版本來自老五校友,他在三年前為了向一位病重的同學表示關愛,組織全球20多位同濟校友演唱《讓世界充滿愛》,然後他以畫家的才華匯集成視頻。該同學在大家的愛心鼓勵下康複,但是老五卻在幾月前離開了我們。在老五走前,很少人知道他己經是癌症晚期。老五仍然覺得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須交待,他在群裏將他的視頻和各位演唱校友的姓名交待清楚後,才肯隱密地離去。
今年很特別,又是歲末,讓很多人刻骨銘心,而我們又恰好在疫情爆發的城市讀完醫學院。我們在歡歌的時候,紀念那些在母校和世界其他地方因為新冠失去生命的校友,他們包括我的同班同學以及同濟的器官移植教授。
東西方的文化很不同,中國人很忌諱說死亡,西方文化則將親人的去世,當成回顧他們的美好人生的時刻。我曾經驚奇耶魯中心校園有塊大墓地,從紐約華爾街到布拉格市心的黃金地帶,也是到處都是墓地。
在這辭舊迎新的時刻,我們懷念所有在這難忘的2020年離開了我們的校友,他們有些是戰鬥在抗新冠病毒一線的醫生,他們的努力才使我們能夠迎接新年的曙光。
馮翔那位前女友是否會現身我們同濟的晚會?同濟海外校友會精心打造的歲末雲端晚會,在美國中部時間周日的六點登場,麵向全球同濟校友。
我在同濟海外校友群發問,馮翔在《六渡橋》裏唱的那個戀愛過但是出了國的女同學,是否會在今天的海外校友晚會中現身?告訴一聲就行,不必透露姓名,也可以讓晚會更有吸引力。如果前女友在海外,應該請馮翔現身晚會,還可以激發藝術家以後的創作靈感。我得到的答案是邀請過,但是馮翔不賞臉,《六渡橋》中的女友成謎。從歌詞中看,也有可能是他在高中時的夢幻女友。那個年代高中就戀愛?我們真不知道,馮翔這精神病科醫生的腦子所驅動的行動多麽超前。
馮翔的作品開始走出武漢,在北京和美國都有翻唱的。
同濟同級校友馮翔的代表作《六渡橋》,撒貝寧旁白。
各地演唱的《漢陽門花園》
2020年3月17日,正是為武漢打氣的日子,在美國加州的武漢老鄉錄製的《漢陽門花園》。當時加州還能這般聚會,病毒其實已經登錄了。
為什麽在同濟學過醫的校友人才輩出?雅美之途,2020年10月1日。
我的朋友華大MD和斯坦福老爸轉來這個視頻:《武漢火車站眾人齊唱我的祖國》並且留言道:“吾土吾民吾情。雖是宣傳片,但看完也是老淚縱橫”, 他也這樣招呼了我:“有你同學,抗疫英雄”。
考慮到華大MD老爸也是武大校友,當年那所不要我們同濟的牛校,我這樣留言:“含淚看完視頻,武漢活過來了。不僅張定宇是同濟的同級校友,片頭的首唱馮翔也是我們的同級校友,一個在漢口的醫學院人才輩出。關鍵是學過醫的人無論做什麽,最懂得人性,因為從未出生的胎兒到老人的臨終關懷,學醫的人都需要懂。還是要順帶說一下:想到天朝早期因為限製言論自由的嚴重失誤,讓新冠漫延,傳到了全球。前天在漢街唱類似的歌曲或讚歌時,我實在聽不下去,我當時說誰想聽就聽吧,希望武漢好。不過我也寫過題為“如果新冠原發在美國或英國,傳得更快”的文章””。寫於2020年12月28日

美國在麵對中國的新冠襲擊之後,更重要的挑戰來自英國和歐洲出現的變異株。這篇文章討論的正是當時美國為了防範來自歐洲航班與變異株輸入所采取的一些措施。現在回頭看,我們又能如何真正防範呢?基本上無法阻止新冠病毒為了自身生存而不斷產生的突變。當然,從縱向比較來看,尤其與 HIV 相比,新冠病毒的突變率其實仍然屬於偏低的。
《美國防範英國航班是否來得及?》
美國CDC在周四宣布,要求從英國赴美的所有旅客必須提供核酸或者抗原陰性的結果,川普總統今天周五也發布相應的行政命令。他對歐洲總是遲疑很多,紐約州長和托尼很早就給出了這個建議。我在幾天前是這樣說的:“傳到紐約是遲早的事,這次紐約州長可是提前警告了白宮當局,川普這家夥還遲遲沒有停飛來自倫敦的航班,盡為他自己打官司忙去了”。
美國要求在下周一,也就是12月28日,要求從英國赴美航班的所有旅客,必須提供72小時內的新冠陰性結果,核酸或抗原檢測都可以。這已經比今年三月初從歐洲湧進美國的人流好些,當時滾滾洪流無任何檢測就進入了美國的各機場。家裏人就是這樣在最後一天從歐洲返美國的,美國從來沒有什麽入關後14天的隔離之說。當時川普禁飛歐洲太晚了,現在也沒有禁飛英國航班,我覺得倫敦株早己登陸美國了。
倫敦新冠突變株的變異比重到底有多大?我們知道倫敦突變株的17個突變點中的8個,發生在病毒與膜受體結合的S蛋白裏。考慮到S蛋白為180-200 KDa的巨大蛋白,在擁有1273個氨基酸的蛋白發生8個突變,8/1273=0.6%,或許不算什麽。但是受體結合區域receptor-binding domain (RBD, 319–541)隻有222個氨基酸,8/222=3.6%的突變率當然就不容忽視了。D614G比較幸運,突變後沒有加重病情,也不會影響疫苗的效果,因為不在受體結合區域。
令人欣慰的是輝瑞疫苗的mRNA是編碼整段S蛋白的,我們也必須看到受體結合區域(RBD)也不是絕對的,它隻是整個蛋白的一部分。RBD在負責與ACE2受體結合後就被一種特異的蛋白酶消化掉了,然後讓S蛋白的融合結構曝露出來,融合功能區域才是負責攻膜的結構。細胞膜被打開後病毒核酸才進去,依靠宿主細胞的蛋白質合成係統組裝自己。大家可以去聽伯克利教授Britt Glaunsinger在MIT的演講,十分精彩,她也是HHMI研究員。別誤會了,她長得像好萊塢影星。
雖然現在新冠病毒的變異可能多了些,但是還遠沒有達到流感和HIV的程度。它們都是RNA病毒,但是新冠病毒的polymerase(聚合酶)擁有proofreading activity,也就是糾錯功能。新冠病毒的外切酶擁有的保險功能使加入的核苷酸是正確的,發現錯誤就切除。新冠病毒借助宿主合成蛋白質,但是它們自己將耗去大量基因組的聚合酶帶入細胞。新冠聚合酶為多聚體蛋白,非常複雜,擁有相當精細的修錯功能,堪比DNA聚合酶。看到這個我們心裏會舒服不少,這是新冠遠沒有像流感與HIV那麽容易突變的分子基礎。可以看文中的附圖,隻有中間紅色是RDRP (RNA依賴性RNA聚合酶), 其他很多酶用於修錯。
現在就怕Skip預測的在選擇壓力增大時,新冠免疫逃逸能力的增強。BioNtech總裁Ugur Sahin前幾天說,他們隻需要6周就可以調整序列造出新疫苗,但是也需要經過FDA流程,據說每年的流感疫苗也需要半年的時間製備與批準。
美國有位護士在注射疫苗後暈倒。美國護士在注射新冠疫苗後接受記者采訪,在訪談過程中她暈倒,不良媒體傳她在17分鍾後死亡。其實她沒有死,隨後采訪時她稱自己經常出現這種可能是迷走反射的暈倒,我高度懷疑她說了真話。
低血糖或迷走反射可能造成這種情況,但是從這個護士的前後視頻,她很有可能是個假裝病者。我前段時間與阿肯森教授討論一個很奇怪的病案,補體缺陷,很多研究資料無法解釋,非常有趣的現象,但是阿肯森突然來了一句:“鬼知道有些人把什麽東西往血管裏放!”。
這是一種精神狀態 (Factitious disorder), 讓自己生病以換取同情,有人也享受被別人診治她們的疾病過程。記者在訪談時問她姓名等詳細情況,就有懷疑她的可能。寫於2020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