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雨落入寂靜

老馬家以往每年有兩次大型聚會，一次是為馬媽媽慶生，一次為聖誕團聚。年初馬媽媽的脖頸骨折後，她的體力和精力都大幅度衰減，所以上個周日的慶生活動，到場的隻有她的子女及其配偶。

“今天你似乎不太好？”我捧著馬媽媽的臉，她的妝容沒能掩去臉色的暗淡。

“今早我的心跳不舒暢，可能，快結束了。”馬媽媽將嘴唇貼在我的臉頰，白發中閃動著歲月帶來的榮耀。

馬媽媽今年97歲，因為走路不穩，三年前住進老人院，因為兒孫太多，家人都得排號去見她。“很可能我最好的時光是在您的肚子裏，可惜我不記得。”這次送給馬媽媽的生日賀卡上，老馬寫下這樣的話，並畫了一個左手放在肚子上的孕媽媽。



持續的細雨，窗外掛出沉思的風景。這兩天的飯後時間，我找出了幾部老電影：《紅龍》、《沉默的羔羊》、《漢尼拔》。我一向喜歡驚悚片，但有些鏡頭，現在我要閉上眼睛了：漢尼拔揭開坐在飯桌前的某司法官員的頭蓋骨，準備片下他的大腦皮質烹製……

“你能把我的近視眼鏡遞給我嗎？”老馬突然發聲了。

“我先說個笑話吧。”我眼珠一轉，清了清嗓子：

“火車上，一對陌生男女進入了同一臥鋪車廂，尷尬之後，各自入睡。半夜，上鋪的男人叫醒下鋪的女人：‘很抱歉打擾您，但是太冷了，您能不能遞一條毯子給我？’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下鋪女人眼珠一轉，清了清嗓子：‘我們假裝是夫妻，就今晚？’

‘太棒了！“上鋪男人高興地叫起來。

‘很好……拿你自己的該死的毯子！’說完，下鋪女人翻身閉上眼睛。

“好玩。”聽完後，老馬點點頭。

“很好……我們需要假裝是夫妻嗎？”說完，我重新閉上眼睛……前兩天還瞟了一眼一部講述飛機失事後幸存者的電影，電影取材於一個真實故事。之所以隻瞟了一眼，是因為我更喜歡以前看過的同名紀錄片----老馬那天看完紀錄片後說，這種事如果發生在他身上，他肯定死翹翹。

“但是我會對你說：隻要能走，就要走下去，如果最終也是死，我們一起死。”那天看完紀錄片後，我握住老馬的手說。

沒有花瓣

也沒有八月的流星

幾乎無法區分

我與身後的風景

在畫布的邊緣

我將芽藏入種子

輪回中

成為森林

如雨落入寂靜

2024年11月5日。我有需要的，也有想要的，我因富足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