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喇嘛出走印度經過

本帖於 2009-12-18 06:54:26 時間, 由版主 二野 編輯

達賴喇嘛出走印度經過

·李江琳·

  1959年3月21日,星期六。訂閱《紐約時報》的美國民眾從家門口拿到報紙,瀏覽頭版標題時,看到一篇特別報導。這篇前一天發自印度新德裏,題為“
藏人在拉薩與中國人交戰”的報導首次披露了拉薩發生的事件。當美國人看到這篇
報導時,事情已經發生了整整十一天,“拉薩事件”已經演變成了“拉薩戰役”。

  關於這個事件的中心人物達賴喇嘛,報導僅說“西藏統治者達賴喇嘛去向不明
”。不過,就在《紐約時報》的讀者們閱讀報導的時候,達賴喇嘛正在一座名叫宗
確辰耶的小寺廟裏宿營。他與家人、經師,以及部分噶廈政府成員等離開拉薩已經
四天了。當時未滿24歲的達賴喇嘛很可能並沒有想到,此一去,就是整整半個世
紀。

  50年前達賴喇嘛出走印度這個曆史事件,經過各種有意無意的渲染和加工,
幾乎變成了一個“當代神話”。即便是“神話”,漢藏兩族也有不同的版本。漢人
中流傳的版本中,比較典型的有兩個。國人私下流傳的版本是“讓路說”:毛澤東
寬大為懷,給達賴喇嘛讓了一條路,任他借道山南逃亡印度,否則達賴喇嘛插翅難
逃。對外的版本則是“劫持說”:拉薩發生有預謀,有組織的反革命叛亂,叛亂分
子選定3月10號這天動手,解放軍忍耐了十天之後,奉命向妄圖分裂祖國的反動
分子還擊。反動分子潰逃之時,將達賴喇嘛劫持到印度。這個版本至今還在流傳。

  藏人中流傳的版本說的則是“紅漢人”試圖綁架達賴喇嘛,但是各路神靈紛紛
相助,達賴喇嘛在眾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覺走出羅布林卡宮。之後的兩個禮拜裏
,大多數日子空中烏雲密布,遮擋了飛行員的視線,因此“紅漢人奈何不了觀音菩
薩”,達賴喇嘛一行成功進入印度,西藏文化的一線血脈得以域外保存。這兩個版
本都是對這個西方記者稱之為“世紀大事”的事件作出的解讀,漢方偏重宣傳,藏
方偏重宗教。然而,曆史即非神話,也非宣傳。在對曆史事件解讀之前,我們首先
要了解的是,達賴喇嘛為何出走?

  一、關鍵一周

  1959年3月10號上午,達賴喇嘛一如往常,早晨5點起床,去小經堂打
坐。打坐之後,他照常去花園散步,享受清晨的寧靜。可是,走進花園,他隱隱聽
見宮牆外傳來喊叫聲。達賴喇嘛匆匆走進宮室,派人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出去的
人很快回來,向他報告拉薩民眾正從四麵八方湧向羅布林卡,說是要阻止達賴喇嘛
去軍營觀看預定的演出。“拉薩事件”就此拉開序幕。

  從目前已經公布和出版的各種史料中可以看出,1959年3月的拉薩事件並
非如我們一向被告知的那樣,是一個在美國和印度情報部門精心策劃下,早有預謀
的事件。導致事件的發生有一個過程,在此期間,各種異乎尋常的因素綜合在一起
,雙方溝通不良,相互猜疑,對局麵都有誤判,加上一方對“帝國主義”和“反動
派”作用的誇大;而另一方則是民怨長期積累,借著“達賴喇嘛看戲”這件小事突
然爆發。事件的起因仁夏加先生的著作《龍在雪域》中有詳盡的描述和分析,此處
不贅。

  “拉薩事件”爆發時,拉薩,乃至西藏地區是什麽樣的局麵呢?當時拉薩城外
住了大批康巴難民,“四水六崗”,即康巴遊擊隊,在山南活動。山南許多地區在
康巴遊擊隊的控製之下。張經武和張國華都不在拉薩,拉薩的日常工作由政委譚冠
三主持。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兩名電報員阿達和諾布雖然已經從印度回到西藏,並且
根據CIA的指示去過拉薩,設法見達賴喇嘛,但是侍從長帕拉擔心他們惹來麻煩
,不肯讓他們覲見。二人於是離開拉薩,去山南找四水六崗衛教軍總指揮貢保紮西
。事發之時,他們遠離拉薩,3月25日才在加裏宗的鞏多江加入達賴喇嘛一行,
並與CIA取得聯係。而貢保紮西本人那時在山南某地,對拉薩的事一無所知,他
得知“拉薩事件”的時間跟美國民眾得知的時間差不多,還是從印度電台的廣播裏
聽說的。不過,四水六崗那時候已經化整為零,一支約50人左右的小分隊就駐紮
在離拉薩不遠的貢卡,守著藏布江的渡口。正是這支小分隊,在達賴喇嘛一行出走
事件中,起了重要作用。

  當時拉薩有兩套政府體係,一套是噶廈政府,另一套是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
。噶廈政府的兩名司倫已經辭職,達賴喇嘛沒有指定繼任者,噶廈政府差不多等於
半癱瘓。這兩套政府班子中,籌委會根據中央的指示“堅持大權獨攬,集體領導的
原則”,但是有些工作依然責成噶廈政府執行,因此兩套班子互相牽製,但是都無
法掌控全局,而普通民眾則對這兩套班子都不信任。也就是說,西藏基本處於無政
府狀態。

  “拉薩事件”中有一點常常被忽略,即民眾的憤怒並不僅僅指向中方,同時也
指向噶廈政府。當時包圍羅布林卡的民眾除了高喊“中國人離開西藏”之類的“反
動口號”之外,他們也對出入宮殿的噶倫們呼喊“不要拿達賴喇嘛換大洋”,“達
賴喇嘛比一袋大洋更寶貴”等口號。民眾認為是噶廈政府的無能使得達賴喇嘛被架
空,如今當他麵臨危險,噶廈政府卻無力保護他。正是出於對政府的不信任,民眾
才覺得自己必須挺身而出。曆史的詭異在於,包圍羅布林卡事件以慘烈的結局告終
,卻是普通藏人打破西藏權貴對政治事務的壟斷,直接參與政事的開端。同樣的原
因使得噶倫們反複勸說民眾離開,可是無法奏效,民眾在現場推選了自己的領導人
,根本不聽噶倫們的話。

  大規模的群眾事件一旦爆發,其走向往往很難控製。事件爆發之後,各種力量
紛紛出現,各有各的目標,各有各的策略,形成不同的層麵。最外層的是那些直接
參與者,他們的目標通常很簡單,也很直接,然而,真正左右事件走向的,往往並
不是他們。“拉薩事件”亦如此。當成千上萬的拉薩市民,三大寺的部分僧侶,以
及住在城外的一些康巴難民湧向羅布林卡的時候,各種力量隨即開始幕後的運作。
發生在3月10日到17日這關鍵一周內的幕後運作,決定了曆史的走向。

  二、“打”與“逃”的部署

  3月10日一早,大批拉薩民眾湧向羅布林卡這件事,雙方都是措手不及。民
眾的憤怒劇烈爆發,很快出現暴力行為。達賴喇嘛宣布取消去軍區禮堂觀看演出,
希望民眾離開,派三位噶倫去軍區當麵對譚冠三解釋。當天譚冠三將軍給達賴喇嘛
寫了第一封信,達賴喇嘛次日遣人送去答複。今後的幾天裏,雙方你來我往,各寫
了三封信,直到3月16日為止。1959年3月29日,也就是達賴喇嘛進入印
度的兩天前,新華社發表了這些信件,作為達賴喇嘛被叛匪劫持的證據。新華社評
論員當然不會說明,這些信件不過是雙方拖延時間的表麵文章。

  事發突然,雙方都不得不根據各自的判斷迅速作出決策。事發幾個小時後,西
藏工委向中央電報拉薩發生的事。次日,工委再次向中央電報事件的發展,並且提
出“從一係列情況看來,反動分子當前的主要陰謀是設法劫走達賴。而達賴被劫走
有可能也確實是存在的。”這個判斷成為“劫持說”的開端。

  3月11日夜晚,中央給西藏工委指示:“西藏上層公開暴露叛國反動麵貌,
是很好的事,我們的方針應是:讓他們更加囂張,更加暴露,我們平亂的理由就更
為充分。中央軍委正在積極進行軍事準備,但是什麽時候開始平亂行動,要看形勢
發展才能決定。”也就是說,“拉薩事件”的次日,中方已經作出了“軍事行動”
的決定,何時展開這一行動隻是時間問題。接下來的幾天裏,中央軍委給西藏工委
一係列有關軍事行動的具體指示。毛澤東當時在武昌,他在“拉薩事件”爆發的第
三天,即3月12日,就明確指示西藏工委“軍事上采取守勢,政治上采取攻勢”
的策略,指出這一策略的三個目的是“分化上層,教育下層,引誘敵人進攻”。為
什麽要“引誘敵人進攻”呢?因為毛澤東希望借此機會大打一仗,小打小鬧隻會讓
達賴喇嘛等人逃走,雖然這樣也不壞,“但是不如爭取大打一仗為更有利”。因此
,就在譚冠三將軍與達賴喇嘛信件往返的那些天裏,中方在暗中進行周密的軍事部
署。從這些文件裏不難看出,“拉薩事件”到“拉薩戰役”是必然的,而且也是無
法避免的,武裝衝突遲早會發生,就算3月沒事,也是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

  達賴喇嘛親政,是“臨危受命”。1950年他登基後的第一個行動,就是避
難亞東,隨時準備逃亡印度。當時他麵臨幾種選擇,一方麵是他在印度的哥哥催促
他盡快離開西藏;另一方麵是三大寺的堪布和噶廈政府請他盡快回拉薩安定人心,
同時中央駐藏代表張經武將軍正在前往亞東的路上,要與他麵談。年方十六歲的達
賴喇嘛決定等到見了張經武再做決定。見麵之後,達賴喇嘛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返
回拉薩,與中央政府合作的決定。

  五年的合作卻使達賴喇嘛深感失望。他覺得自己留在西藏已經無能為力。19
56年,達賴喇嘛去印度參加釋迦牟尼兩千五百周年紀念活動時,他的二哥嘉樂頓
珠通過印度情報局長穆利克,向尼赫魯總理提出了達賴喇嘛避難的請求。不過,在
尼赫魯和周恩來的勸說下,達賴喇嘛還是改變主意回到西藏。那時候,康區和安多
土改過激導致藏民反抗,烽火已經波及噶廈政府管轄之下的西藏地區。西藏各地狼
煙四起,誰都不知道局勢會朝什麽方向發展。達賴喇嘛陷入兩難處境。他雖然不支
持康巴人的武裝反抗,但是也不願意派藏軍去鎮壓同胞。那時候,在蘇聯專家的幫
助下,連接內地與西藏的公路早已經修通,機場也已建成。對毛澤東來說,西藏不
再需要小心翼翼地去“經營”了,達賴喇嘛和噶廈政府的存在已經變得礙手礙腳。
在這樣的情況下“打一場大仗”,徹底甩開達賴喇嘛和噶廈政府,顯然“為更有利
”。

  但是,對於藏人來說,達賴喇嘛不僅僅是布達拉宮裏那位未滿24歲的年輕人
,他還是西藏曆史的延續和宗教的象征,他的安危關係到西藏的命運。因此,無論
是對噶廈政府,還是對普通民眾來說,達賴喇嘛的安全是頭等大事。四水六崗的軍
規裏,有一條是沒有批準不得進入拉薩,就是擔心一旦在城裏打起來,危及達賴喇
嘛。因此,當形勢越來越緊張時,噶廈政府成員們要做的,就是確保達賴喇嘛的安
全。在當時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是將他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區,也就是解放軍尚
未控製的山南地區,到了那裏之後再與中國方麵交涉。在當時來說,這是選擇之一
,而且是最後的選擇。

  於是,達賴喇嘛的侍從長帕拉和噶廈政府成員們,開始秘密進行準備,將年輕
的西藏政教領袖轉移出戰雲密布的拉薩。

  三、出走日期和路線的選定

  1959年的藏曆新年,理塘人貢嘎桑天在貢卡地區一個叫察德宗的地方。他
是四水六崗衛教自願軍之下的一支小分隊的三名負責人之一。四水六崗是20多個
部落人馬的鬆散聯盟,各分隊基本上由本部落的人員組成。貢嘎桑天手下有個名叫
洛桑益西的20歲年輕人。洛桑在14、5歲時就被送到北京去學習,五年後,他
畢業返藏,卻參加了遊擊隊。他偶爾會去拉薩,跟部分噶廈成員秘密聯係。

  新年過後的某天,附近村莊的三位老者來見貢嘎桑天。其中一人告訴他們說,
他們村裏有人剛從拉薩返回,說是羅布林卡出事了。他們覺得不大對頭,應該通知
四水六崗的人,一旦拉薩事急,多少有點準備。貢嘎桑天聽說此事之後,立即召集
小分隊的幾名領導人開會,同時派人騎上快馬去四水六崗設在洛卡的總部,請求進
入拉薩打聽消息。信使出發後,貢嘎越想越不放心,怕信使往返耽誤時間。他決定
不等總部批準,先去拉薩看看再說。次日黎明前,貢嘎帶著洛桑益西和一個名叫旺
楚茨仁的年輕人,策馬飛馳羅布林卡。渡河耽誤了一些時間,他們隻好派人先行通
知幾位噶倫,要他們在距離羅布林卡不遠的河邊見麵。次日,他們趕到拉薩,與三
名噶廈政府官員會麵。貢嘎桑天向政府官員們表示,如有必要,他們分隊願意護送
達賴喇嘛前往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在這次會麵中,他們商討了達賴喇嘛出走的路
線和日期。

  在他的回憶錄裏,貢嘎桑天沒有說明這次會麵的具體日期。根據其他資料推測
,應該是在3月14日前後。此時,拉薩的形勢已經十分緊張,幾位噶倫已經開始
秘密做逃亡準備,並指定達賴喇嘛的侍從長帕拉具體執行。

  帕拉當即做出兩個重要的決定。第一個決定是派人去山南尋找阿達和洛澤,通
知他們達賴喇嘛有可能出走印度,要他們立刻啟程去拉薩。由於阿達和洛澤一直處
在遊動狀態,信使六天後才找到他們。當時二人完全不知道拉薩的事。得到消息後
,阿達立即向CIA報告,得到的指示是馬上去拉薩,但是事情發展的速度顯然超
出他們的預期。他們兩人後來是在隆子宗見到達賴喇嘛的。

  帕拉做的另一個決定,是派一位僧官去印度領事館,向領事齊巴說明,一旦情
況緊急,達賴喇嘛有可能不得不出走印度,請齊巴向印度政府報告。齊巴希望得知
達賴喇嘛的出走路線,以及進入印度的地點。帕拉答複說具體細節尚未最後決定,
隻是為了謹慎起見預先說明。齊巴據此電報印度政府。後來,印度總理尼赫魯說,
3月14日他收到來自拉薩領事館的電報,應該就是傳達這個訊息的。五天後,齊
巴收到印度政府的回電,同意達賴喇嘛避難的請求,但那時達賴喇嘛一行已經離開
拉薩,去向不明,訊息無法傳遞。

  接下來帕拉要做的就是安排騾馬、口糧,決定出走人員,安排藏軍守衛渡口等
等細節,為了確保達賴喇嘛飲食的安全,甚至專門攜帶了廚具。這一切都是在極端
保密的狀況下進行的。保密的對象不僅是中方,同時也對民眾保密。當時民眾情緒
激昂,對噶廈政府官員完全失去信任,進出羅布林卡的車輛都會被搜查,防止達賴
喇嘛被送到軍營裏去,甚至連信使進出都很費周折。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達賴喇
嘛出走的消息走漏出去,結果可想而知。

  拉薩一片混亂,民眾有的上街遊行,有的守在羅布林卡宮外。噶廈徹底分裂,
噶倫們有的躲進中方軍營,有的躲進羅布林卡宮,已經失去政府功能。民眾代表雖
然推選出領導人員,但是並沒有統一指揮和具體安排。在那樣無序的狀態下,唯一
安排周密,而且最終成功實施的,大概就是達賴喇嘛出逃的計劃了。

  四、走出羅布林卡

  雖然一切基本就緒,然而是走是留這個最後的決定,還得由達賴喇嘛本人來做
。可是,達賴喇嘛卻遲遲下不了決心。拉薩的形勢已經相當緊張,解放軍增援部隊
進城,重武器運達拉薩等消息不斷傳來。消息在人群中傳播,民眾的情緒更加激昂
。達賴喇嘛焦慮不安,感覺自己宛如坐在兩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中間。他一次又一次
降神,請求保護神的指示,幾次得到的指示都是“留下”。他希望還能勸說民眾離
開,以避免巨大的生命損失。但是,民眾不肯離開。

  3月15日,達賴喇嘛收到譚冠三送來的第三封信。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
年出版的《解放西藏史》中披露,這封信是由中共中央總書記鄧小平前一天親自擬
定,以譚冠三的名義送交達賴喇嘛的。毛澤東為這封信做了批示,明確指示“這些
信,準備在將來發表。”不過,後來發表的信中,並沒有包括附在鄧小平、譚冠三
信中的另一封信,即阿沛·阿旺晉美寫給達賴喇嘛的信。信中告訴達賴喇嘛說,和
平解決危機已無希望,解放軍已經采取嚴密措施,防止他出逃。為了保證他的安全
,最好回信告知譚冠三他所在的具體位置,這樣炮手就會避開他的宮室。達賴喇嘛
的回信沒有說明他所在的地點,但是答應幾日後設法秘密去軍區。阿沛·阿旺晉美
在《中國藏學》1988年第2期發表的“談1959年‘3月10日’事件真相
”一文中,隻字未提這封信。《解放西藏史》中未提阿沛·阿旺晉美的信,卻提到
達賴喇嘛給阿沛的信,但是沒有公布內容。

  在達賴喇嘛和幾位噶倫看來,譚冠三的這封信無疑是一份最後通牒,而阿沛的
信則道明了形勢已經不可逆轉。可是,直到這時,達賴喇嘛仍然沒有做出最後的決
定。3月17日下午,達賴喇嘛再次降神。這次,處於迷狂狀態的國家神喻洛桑吉
美突然高叫“走!走!今晚!”話音剛落,宮牆外傳來兩聲巨響。兩發炮彈落在羅
布林卡北門外的沼澤中,仿佛是大戰即刻降臨的信號。達賴喇嘛別無選擇,終於做
出了最後的決定。

  1959年4月27日《人民日報》評論員文章,在駁斥尼赫魯總理會見達賴
喇嘛之後發表的談話時,堅持“劫持說”,至於那兩發炮彈,評論員說那不過是“
劫持達賴喇嘛的叛亂分子向達賴喇嘛任意編造了一個恐嚇他的謠言”,間接否認有
人朝羅布林卡開過炮。阿沛的文章也沒有提到這兩發炮彈。直到49年之後,《解
放西藏史》中才提到,3月17日下午3時許,一個名叫曾惠山的運輸站民兵兼經
濟警察,“違反軍區規定,擅自用60迫擊炮向羅布林卡的叛亂武裝還擊了兩炮。
炮彈落在羅布林卡以北圍牆外二三百米處。這兩發炮彈,立即成為西藏反動上層挾
持達賴出逃的口實。”

  《解放西藏史》沒有提起1959年3月20日“中央關於達賴逃跑暫不向外
宣布等問題給西藏工委的指示”。這份隻公布了“節錄”的文件指示西藏工委:“
……對於達賴逃跑暫不向外宣布,暫時不把達賴放在叛國頭子之內,隻宣傳叛國分
子挾持達賴。這對打擊敵人利用達賴名義號召群眾叛亂,可能有些好處。”

  無論是事前還是事後的謀略,都改變不了曆史的走向。

  1959年3月17日夜晚近十點,達賴喇嘛走進供奉他的保護神大黑天的經
堂。幾名僧侶正在念經,沒有人抬頭張望。在安詳的頌經聲裏,達賴喇嘛走到保護
神像前,獻上一條哈達,以示告別。然後,他坐下來,翻開一本經書,恰好翻到佛
陀有關“提高信心和勇氣”的教導。

  達賴喇嘛回到臥室,換上黑色藏袍,戴上一頂絨線帽。走到院子裏,他摘下眼
鏡揣進衣袋,接過一名衛兵遞給他的步槍,扛在肩上,跟著兩名衛兵走出羅布林卡
宮,穿過人群走向拉薩河,背影漸漸消失在昏沉的夜色之中。

  從那天起,國際政治舞台上出現了一個名詞:西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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