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幾個自己的故事吧:
19年以後,我有一段時間沒去以前常泡的M論壇,偶爾回去,發現那裏有很多關於我在疫情裏掛了的rumor。
其實rumor往往和真相很接近的。
我第一次得covid,大概在20年二月底三月初的樣子,那天我在自己兼職的一家醫院上班,我是float nurse,這個工作不要福利,pay的高,一般要求有經驗,哪裏需要去哪裏。那天,我就被送到er。那天這家小醫院的er擠滿了病人,都是flu like symptoms,但是fluA/B全是陰性。我分到了一個從監獄轉過來的女病人,她就在不停的咳嗽,我從沒見過那麽劇烈的咳嗽,兩個警察快快給她辦好了釋放手續就溜了。我隻戴了一層層薄薄的普通口罩,照顧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我就開始生病了,高燒好幾天,然後咳了兩個多星期。在家我休息了十幾天,等我好轉回去上班,covid已經開始橫掃美國了。那個時候沒有試劑盒,但是我應該是中槍了。
接下來就是大流行,我在icu,那個時候開始直到六月中,醫院擠滿了covid病人。我在的醫院,所有進ICU的病人全掛了,沒有一個survive。醫院側門停著一輛冷藏集裝箱車,因為太平間不夠用了。
這個期間我最危險的一次是有一次給一個上呼吸機的covid病人吸痰。et tube和呼吸機的接口脫離了,高壓氣流帶著白霧就碰到我身上,那全是病毒啊。要知道那個時候為了怕傳染,所有死亡的covid病人我們都不拔管的,隻是用手術鉗卡死et tube。這樣從病人肺部噴出的氣流基本就是最高度的傳染源。還好我剛剛得過covid不久,身上應該有較強的抗體。抵擋住了這次事故,要是那次在急診沒感染,直接感染這個重病號的病毒株,可能就掛了。
我一共三次得了covid,兩次確診。
除了covid,比較大的一次事故是針刺。針刺事故對醫護是比較常見的事故。我以前也有過。但是那一次記憶比較深:我給一個病人打完針,莫名其妙的把手指劃了一道口子。我都不知道怎麽發生的,就知道見血了。趕緊擠出血,消毒。但是我的心裏已經有些發涼了。因為這是一個透析病人。
幹臨床的都知道,透析病人是比較髒的,因為透析涉及到可能的血液汙染,而且他們經常輸血,也是一個汙染源。我趕緊查他病史,結果很不幸,他有一個我們最怕的病之一。
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隻能cross finger,走程序,當場,一個月,三個月,六個月,連續抽血化驗檢測。感謝老天,我最後沒有感染上那個病。
這期間心裏天天很壓抑,回家都不怎麽和老婆親熱,直到最後危機解除。
沒辦法,幹臨床這行,永遠都有危險,想避免危險,隻能脫離臨床。沒有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