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社會中,“民主” 和“自由” 是最時髦的詞匯。很多國家的國名中都有什麽什麽民主共和國,不少政客也自詡是民主鬥士。自由就更普遍了。我們在文革博物館裏看到很多很多出土的民主文物,什麽大字報阿,大喇叭呀,為了民主的目的而武鬥的凶器,等等。我要談的是,自己經曆過的自由。那是一種與今天不一樣的自由,內容中包括著挨餓的自由。這些 “民主” 和 “自由” 最好不要重現。在評價蘇聯曆史的時候,普金說過,誰要是忘記過去,那是沒有心肝;誰要是想回到過去,那是沒有頭腦!
我們的知青年代---對自由的體會
這幅照片記錄了我們的知青年代。而本文要記述的是知青年代的感受。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是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名句。雖然很早就知道這首詩,但我對自由的體會卻是從知青年代開始的。
這一代人大多是新中國建立前後出生,長在紅旗下。唱著讓我們蕩起雙槳和我們走在大路上長大的。自幼受的教育是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但發現站起來的人們隻能站在那裏,不能動。一紙戶口就把你拴在了一個地方,不許動!那時,我們並不知道,人生來就有選擇居住地的權利。我們被告知天下有2/3的人們在等待去解救。而我們可以自由地呼吸。什麽是自由?並不是真正理解。從小到大,調皮的時候不多,基本上是受紀律的好孩子。沒想過要更多的自由,更不敢去做出了圈的事。幹過的最大的壞事就是偷機關大院裏果園的蘋果和桃,那會兒,沒有偷過桃的孩子不合群,反而很孤立。總的說來,個個是好苗子。一直到文革開始。
文革一來不上課了,好清閑。東遊西逛,做半導體,看小說,吹大牛,遊泳,滑冰,爬鬼見愁,好痛快,真自由!再加上文革初的大串連,開了眼界,把我們徹底解放了。文革初我們造反,打人,破壞文物,還美其名曰,破四舊,自以為就是革命。好比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一個魔鬼,再也收不回去了。那會兒聽話守紀律的模範生被斥為奴隸主義,小綿羊,不守紀律調皮搗蛋的反倒成了造反有理的小將。被衝擊最厲害的就是和“文化”沾邊的人,老師和院校之內首當其衝。在這段時期,親眼見到了什麽是不自由,就是那些以前的平凡的好人,被批判了,他們不自由了,因為不知怎麽神通廣大地變成了“牛鬼蛇神”。而以前的那個慈祥的老人則也變成了“戰無不勝的神”。每個人的命運,都和這種神化的過程有關。在文革中,我的家人也在首當其衝的範圍,被卷入浪潮之中,被神話成了牛鬼蛇神。這會兒才發現, 原來我是多麽愛好自由啊,多麽憎恨不自由。我並不知道,這個想不受任何約束的自由是人的罪性,若不受戒律的約束的自由行在世界上,將是多麽的可怕。雖然也知道了裴多菲著名的自由詩,但並不真正理解什麽是自由,更沒到為了自由,連命也可拋的份上。
好好想想,插隊和軍墾有什麽不同,又有哪些好處?表麵上看,軍墾的待遇是掙工資,管理嚴格,而且是公家的人了,穿上軍裝,駕駛著東方紅和解放牌,那叫一個英姿颯爽。當時看過描寫軍墾的電影和小說。一本蘇聯小說《勇敢》留下極深的印象。有的哥們說,咱幹了沒兩天, 就“混入黨內”了,現在都官拜排級,再攝上一個影寄回家去,不怕你說得意忘形!而去插隊是掙工分,沒人管,在公家的門外,別人看了土了土氣,自己都覺得像後娘養的。當時就覺得,去兵團是正規軍,咱插隊隻能算土八路了。實質上呢?還沒來得及想。那會兒看能直接參軍的和留城裏的是最牛的,最得意的,就像看到黃世仁的兒子似的。若誰能脫離了知青身份去參軍,那又是一個封神榜的故事。然而,有很多這樣的故事發生在我的發小們中。他們和兵團說了聲再見,就變成了軍人。但他們與那些直接參軍的,有著冰火兩重天的不同。 沒想到吧,40年後卻發現“土八路”征戰新大陸的比“正規軍”多。 我們可以自由的看書,這些書統稱為毛選,實際上包絡萬象。還能聽“短波”新聞,從莫斯科廣播電台到 VOA,美國人登上了月球上,就是從VOA得知的。還可大唱蘇聯革命歌曲以及愛情歌曲,欣賞“天鵝湖”舞曲。兵團的和參了軍的能嗎?我們
可以“自由”的乘車回京,或雲遊四方。冬天,能回京過冬,盡情地滑冰,兵團的和參了軍的能嗎? 隻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能體會到有自由有多好,才理解為什麽裴多菲說,若為自由故,(愛情和生命)二者皆可拋。
那些榮耀地身著國防綠的同齡人能像我們那樣扒煤車,蹭客車嗎?量他們也不敢呢!就憑那身軍裝,就暴露了他們的身份。我們步行著回北京,沿途遊山玩水,途經小五台山,上山登頂,看到巨大的信號塔,感到離天三尺三,雲霧就在身邊;下山考察,到老百姓家吃飯,山路上向采集藥材的解放軍要水喝。真正地體察民情,認識當代中國。小五台山海拔2882米,為華北地區最高峰,其高度蓋過著名的五嶽,他是不著名的山峰中最著名的。當我們跨過一道山,走過一道嶺,山山嶺嶺700裏路隻等閑,就像那個濟公邊走邊遊,按地圖上的水平距離走回北京時,我們把插隊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去兵團和參軍的哥們兒,能和我們比嗎 ?要是我們插隊再遠點去了海南,就沒了經常回京的可能。你看,不遠不近正合適。再次感謝冥冥之中的那隻大手的安排,知道我受不了軍人嚴格的紀律約束,領著我去了山西的小村。山西的生活雖然艱苦,缺油少麵,啃山藥蛋,但我們有充分的時間看書學習,為以後的機會做好了準備。雖比不上那些“國防綠“同胞們的清高,但”老鄉們“的自由是金不換啊!
柳黎民 鄧賢 所著的報告文學《知青大返城》,揭示了知青去西雙版納軍墾的艱難曆程,以及後來返城前遇到的磨難,我被驚呆了,讀畢已是淚滿巾。報告文學中記述了一些知青的非正常死亡,如果我去了軍墾,就我這個愛自由不守紀律的勁,沒準我就在非正常的名單中。那一定是文革期間知青史上最陰暗的篇章。而蘇煒 霍東齡所著《歲月甘泉》知青組歌中的[墾荒曲]則給我們一副火紅年代建設的美好畫卷。你看,
…… 我們是開路先鋒,我們是墾荒戰士。 看我們劈開頑石,趕走蠻荒,把移山重任擔在肩上; 看我們劈開頑石,趕走蠻荒,把移山重任擔在肩上。 ……… 把青春熱血灑遍邊疆,讓理想歌聲四處飛揚! 把青春熱血灑遍邊疆,讓理想歌聲四處飛揚! 飛揚,飛揚,飛揚! 這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麵,不論是在零下幾十度的新疆軍墾,黑龍江建設兵團,內蒙兵團的連隊,還是在零上幾十度的西雙版納,海南荒園,反反複複的重現。一直可以追溯到《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描寫中,保爾柯察金們為了理想而奮鬥。這也的確是我們那一代人一個方麵的寫照。我們的知青年代就是這樣,時而發光,時而黯淡。十年啊,1700萬人參加的大實驗。
當我們為理想而鼓舞,熱血沸騰,高舉雙手積極投身進去的時候,最初,誰有過會被拋棄的感覺呢?都沒有!我的發小們很多都趕上了知青年代。他們的足跡遍布全國。但他們也不傻。其中一個去了雲南,到那一看不好,當機立斷立刻離開,寧可回鄉也不在那裏呆,真是英明果斷。無獨有偶,另幾個去了東北和內蒙的發小,幾年後也做出同樣的決斷。這次不是用雙手,而是用雙腳做出了抉擇!可見他們當時想的一定是自由度的問題。感謝培養了發小的這片沃土,使我們英雄所見略同,殊途同歸。張衛的文章談了,知青返城大潮為何沒有肇始於更窮困的農村插隊知青,沒有肇始於匯聚了30萬之眾的北大荒知青,也沒有肇始於得風氣之先的廣東知青,更沒有肇始於稟性剛烈的新疆知青,卻肇始於山川阻隔、民風淳樸的西南邊陲,並迅速波及全國?曆史,為什麽偏偏選擇了雲南知青?而我認為,隻有他們到了為了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的地步!自由啊,在40多年後,當回顧我們的知青年代時,才真正理解了他的含義!
插隊不光我說好,還感動了上帝。你看從插隊的中走出來多少個接班人,老天有眼啊!感謝老天從紅土地上為我們挑選出王小波、鍾阿城、陳凱歌、鄧賢等知名文人,讓黑土地上貢獻出梁曉聲等知名作家,從部隊中培養出印青,孟慶雲, 張千一等軍旅作曲家,從插隊中選拔出習近平,李克強,王岐山等接班人等。致此,大家明白了,和平年代裏中國的接班人隻能來自有農村經曆的人,不可能來自軍人。 今天看來,當一個野蠻而自由的插隊人,比當一個體麵的兵團戰士,或軍人更有人情味,更符合天意!同樣是知青年代,咋就是天壤之別啊!體麵的兵團戰士似乎好像豪華的機器人,看似很強大,令人羨慕,但不容許思想。去插隊的野蠻的自由人,有時看來似乎是失魂落魄,天涯淪落,無人待見,但能夠思想。這還不夠嗎?就憑一點也要讓我好好想一想,那隻冥冥之中帶領我的大手,你是真實的嗎?以後的路,似乎一直是他在帶領。當我有幸來到了新大陸,最終牽上了這隻大手,認識了他時,我才知道,啊,原來我早在他的計劃之中了。
參考 : Bawu 2008年7月23 萬維論壇 《教育學術》“77,78級集全國十年精華於兩級嗎?”和UTSW808之間的討論。 http://bbs.*****/education/bbsviewer.php?trd_id=270352
張衛:雲南知青大返城來龍去脈 http://www.people.com.cn/GB/198221/198449/204369/204371/12885236.html
蘇煒 霍東齡 《歲月甘泉》組歌,粵海農墾知青網站 http://www.yhnkzq.com/NewsShow.jsp?msgId=5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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