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林格和《曆史男孩》

我從辦公室回到家,打開推特上,看到這消息。他是個美國人,與英國無關。他活到了91歲,但是我還是用“死”這個詞,因為在我心中,他就是那個長不大的富家子弟“霍爾頓”,永遠用不著去世、逝世這樣陳腐的悼念。

我想用自己的專欄來紀念他,希望編輯理解,雖然他看起來與英國教育無關,但是今後的一周,他的名字將被瘋狂地Google,當然在中國你可以用百度,人們都能夠讀到這篇我的哀悼。

賽林格和他的《麥田裏的守望者》(The Catcher in the Rye,台灣翻譯《麥田捕手》),是我人生重要的一章,那年我十六歲,把板凳翻在地板上,自己窩在凳子的四條腿裏麵,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把這本書看完。從那以後,我覺得自己長大了,或者說,自己變成了英國人喜歡的彼得潘(Peter Pan)。

霍爾頓,有個妹妹,叫蘇比。他說,看到一片麥田,旁邊就是懸崖,很多孩子在麥田裏玩,裏麵也有他的妹妹。霍爾頓希望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他就想站在麥田和懸崖之間,當孩子跑到懸崖邊上的時候,他就把他們抓住,送回到麥田裏去。你知道嗎?我也有個妹妹,我也想做這樣的一個哥哥。不過很多時候,特別是讀大學時候,都是她把我從身無分文的懸崖邊上拉回來。

霍爾頓說,天氣冷得像“老巫婆的奶頭”,同學都“假模假式”,眼看被開除,他就從學校跑掉,去紐約召妓開房,卻被馬夫朝肚子狠狠地打了一拳。為了吸取教訓,我從高中開始,就拚命地鍛煉身體,至今喜歡拳擊。他被開除之後,去和一位尊敬的曆史老師告別,老師告訴他,“不成熟的人,為了理想,勇敢地去死;成熟的人,為了理想,屈辱地活著”。我想賽林格就用自己的隱居,與世隔絕,來證明自己是勇敢地活著。

賽林格的小說,幫他賺了大錢,於是他買了一片地,在中間蓋了房子。鄰居說,隻看見過他有幾次到街上小店買東西,有一次別人喊他的時候,他就跑了。但是,他又偷偷地給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寫情書,慫恿她來和自己一起隱居。

賽林格通過霍爾頓和他的短篇小說集《九故事》,繪製了一張英語世界心靈地圖給我。帶著這張地圖,我在英國生活,去美國旅遊。我驚奇地發現,這兩個國家的人都說英語,卻是如此的不同,因為英國,我也開始討厭美國。

大概是十五年的一天,我在倫敦的地鐵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因為是早上十點以後的地鐵,空蕩蕩。他高大,穿著風衣,也許是紅色圍脖,他安安靜靜地上來,在我的對麵坐下。我認出了他,他叫艾倫•本尼特(Alan Bennett),猶豫了一下,我湊過去問他,你是艾倫•本尼特嗎?他很驚奇地看著我。

於是我告訴自己看過他自傳《沒有講過的故事》(Untold Stories)。在書裏,他曾提到了自己有個兄弟住在布裏斯托,我就來自那裏。

過了幾天,我收到了一本他簽名的書《曆史男孩》(the History Boys)。這本書被改編成了電影和話劇,成為英國當代經典,但是我從來沒有看完。直到有一個晚上,我看過了它的電影版。一群胡鬧叛逆的文法學校的男孩,抽煙,打架,爆粗口,罵老師,他們的一個年輕老師埃文,教學有方,為人圓通,據說是牛津畢業,他告訴學生什麽是考試,怎麽編造自己的觀點;而老教師赫克特,卻是與現代格格不入,他希望自己的學生都成為有文化的,而非考試機器。最後學生都去了牛津劍橋。赫克特出車禍死了,埃文告訴大家自己是布裏斯托畢業,一個規規矩矩的中產階級雲集的城市;至於牛津,僅僅在那裏讀過個夏天的課程。

多麽的英國!

關於賽林格,我隻能說這麽多。如果非要讓他和英國發生關係,那麽就是這本小說,因為所謂麥田,就是來自蘇格蘭詩人彭斯的《穿過麥田》(Comin’ Through the Rye)。除此之外,我腦子裏就是他的那個隱居房子。有一次,我去北安普敦,看到了戴妃老宅,一大片莊園中間,孤零零一座,就好像這座不列顛島一樣。所有這些愛胡鬧的人,賽林格、戴安娜,還有英國人,都需要這麽孤島,讓自己與世界隔絕,勇敢地為自己活著。

我多麽希望笠也成為一個身體巨棒,放屁帶響,超級胡鬧的孩子,他十六歲那年,他的爸爸,一個蜚聲中英的教授或者作家,可以做他的孤島了,但他毫不領情,像霍爾頓一樣,大肆嘲笑他爸爸的“假模假式”。如果他還有個弟弟或者妹妹,需要保護,當然就更好。

http://www.bbc.co.uk/ukchina/simp/uk_education/students_diary/100129_diary_zengbiao.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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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守望者,看了兩章就看不下去了... -馭風而行- 給 馭風而行 發送悄悄話 (46 bytes) () 08/23/2010 postreply 03: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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