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時間》(電影劇本)
2024年7月12日
這是一個男人成長和與人生和解的故事。男主“阿硬”16歲農轉非考入了中國大陸的一所中專學校,鯉魚跳龍門成了“國家幹部”,人生一片光明。在其成長過程中,經曆了江澤民十年和美國的親密合作、胡錦濤十年的中國經濟蓬勃發展GDP衝入世界第二、樓市飆升、以及習近平十年和習“新時代”的中美貿易戰、戰狼外交、新冠肺炎三年全國大封鎖、西方國家脫鉤、外資撤離、供應鏈轉移出中國、企業倒閉潮、中產階級消費降級、樓市崩盤等三十年來一係列中國經濟的變革事件。全球化和中國的改革開放,都告一段落。阿硬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對人生充滿憧憬,到三十來歲時在職場和情場上的放縱與迷失,經曆了家庭不和、婚姻變故、創業失敗,到四十多歲孤單赴越南打工討生活,不知前途在哪裏。一曲終了,君去何方。這是一個小人物在變化的大時代時代的故事。阿硬在成長中,慢慢地感悟了人生,懂得了生命的平淡、平庸和無常,和父母和解(過去的自己)、和自己和解(當下的自己)、和拒絕見自己的孩子和解(將來的自己)。
第一幕 初生牛犢
(1990年代初)
農業戶口的“阿硬”初三考上了中專湖北輕工業學校,實現了農轉非的鯉魚跳龍門。小學老師的父親領著一份同村人沒有的工資,一向自我感覺良好。這次兒子考上了,他親自送到學校,父子兩個人都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外】鏡頭:阿硬和父親坐綠皮火車慢悠悠地去武漢,【內】衣著打扮和擁擠、髒亂的綠皮火車,都充滿了90年代初的年代感,行李架上滿是農民工的蛇皮袋。
【內】鏡頭:阿硬的父親笑嗬嗬地給他看換好的全國糧票,給阿硬在學校使用。
鏡頭:剛入學時的操場、青草和陽光,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在列隊做操。
鏡頭:老師在課堂上與同學們討論,處處在建設,幾萬噸、幾十萬噸的啤酒廠遍地開花,工廠門口等拉貨的卡車要排幾天隊才能拿到啤酒。聽著的同學們人人一臉興奮,充滿了憧憬。
第二幕 甜蜜初戀
(1990年代末)
阿硬談了一個女朋友“白月光”,是在鄰城上班的一個護士。倆人都是初戀,周末坐動車跨城約會,感歎交通變得多麽便捷。
【外】鏡頭:動車運行的畫麵。阿硬周末去看望白月光。
【內】鏡頭:動車幹淨,沒有站票,行李大都是箱子,很少蛇皮袋。
【內】鏡頭:阿硬和旁邊的乘客都在學習英語、背誦英語單詞。他們聊天:會英語很容易找到好工作。
阿硬和白月光把處男處女都交給了對方。阿硬一直得意洋洋自己一夜六次郎,多年之後還在津津樂道。
鏡頭:兩個人吃早飯的時候,白月光嬌羞責怪阿硬昨晚六次。阿硬得意。兩人告別。
【外】鏡頭:阿硬興奮且疲倦地在動車上休息。
阿硬和白月光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和美好念想。他們去河北與陝西見了雙方的父母。
鏡頭:殷實的家庭,各自父母都很滿意。
第三幕 漂泊謀生
(2000年代)
阿硬把檔案遷徙到蘇州,靠藍印戶口落地,買了房、和白月光結了婚,意氣風發。全國房市開始飆升,“這麽多年,隻有房產中介不騙我。”
【外】鏡頭:到處都是建設工地的蘇州工業園區、高高的吊車、建設的樓盤。
鏡頭:阿硬收到房產中介打來電話:“快買,不買馬上就要漲價啦”“要搖號才能買”
鏡頭:樓盤開放的第一天,售樓處熙攘的人群。房產中介說:恒大開發的,中國最大的開發商,信譽鼎鼎的!每賣出一套房子,人群都激動地鼓掌歡呼。阿硬和白月光搶購了一套,非常興奮的臉。
父母非要住進家裏。母親甚至想著回歸原生家庭四個人,對待兒媳態度惡劣。婆媳不和,阿硬天天被吵得頭疼。
鏡頭:阿硬的母親不給媳婦洗衣服,婆媳互翻白眼。
鏡頭:阿硬的父親強勢要繼續做家庭主人。阿硬第一次和父親大吵,拍桌子。
鏡頭:阿硬的父母一起從房間衝出來,指責阿硬夫婦。阿硬的妻子很暴怒。爭吵一直持續。
阿硬決定更換工作,做銷售,天天出差,在外地飲酒、搓麻、嫖妓,隻有周末返回家中。
鏡頭:阿硬在KTV招待客戶,唱歌,點陪酒小姐,掛斷老婆電話。轉身對朋友說:家裏天天吵,真煩心!還是出差好。
鏡頭:阿硬唱歌: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
鏡頭:阿硬車震KTV公主
【外】鏡頭:阿硬和朋友看兩輛高鐵交匯時的非常高速,拍攝視頻,興奮大叫“哇塞”!
第四幕 經商與放縱
(2010年代)
阿硬做銷售幾年,發現客戶就是資源,遂決定成立貿易公司從商。
鏡頭:阿硬的新公司開張,白月光抱著剛出生的兒子也來到開業典禮,都喜笑顏開。
鏡頭:阿硬逗著兒子,兒子被各種誇讚、和寄於各種厚望。
(客廳電視背景新聞,各種“美國跪了”、“英國嚇尿了”等自我膨脹戰狼言論)
鏡頭:阿硬的父母誇阿硬的兒子各種優點,各種優秀品質,就象阿硬小時候一樣。
阿硬去四川探望了查爾斯,一個多年前因工傷致殘、全身癱瘓的同學。
鏡頭:查爾斯瘓在床上,談及他當年離開四川去廣州找工作時的滿心躊躇和理想。在他談話的時候,鏡頭慢慢拍攝破敗肮髒的家。查爾斯和阿硬感歎人生無常,仿佛命運早已決定。
阿硬陪客戶洗腳。
鏡頭:“兩位貴賓樓上請!”
鏡頭:“先生喝什麽茶?”“白開水!”。
鏡頭:洗腳房的電視上正在播放戰狼言論。洗腳妹抬頭問道:我們中國的經濟已經是世界第一了吧?是盛世了吧。
鏡頭:阿硬在西安陪客戶看演出“霓裳羽衣舞”。配樂“大唐盛世”。
鏡頭:阿硬在廣州和剛認識的女孩3P,全社會放縱。
阿硬的錢包日漸鼓起,兒子茁壯成長。阿硬很得意自己的生活。
鏡頭:阿硬得意洋洋地許諾給兒子買他要的飛機、大卡車、飛機,“今年爸爸的公司賺了大錢!你長大了,開更大的公司,賺更多的錢。
鏡頭:白月光插話:“寧波要培養50個喬布斯呢,把兒子培養成喬布斯吧,億萬富豪!”
但父母非要輪流住進自己和哥哥家裏,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家庭的主人。阿硬夫妻和哥嫂都煩惱父母的沒有邊界感。父母不尊重孩子的小家庭、理所當然地要求回報,讓阿硬和哥哥都很沮喪。父親的自私、沒有原則感和社會正義,和阿硬小時候心中那個父親的形象相去甚遠。阿硬開始頻繁和父母爭吵,甚至拒絕父母的到來。
鏡頭:阿硬的父親打電話過來,要求過來住倆月。反複念叨“養兒防老、你們該回報了”,阿硬很沮喪。
鏡頭:阿硬打電話給哥哥,兄弟倆都在抱怨父母。
頻繁的爭吵讓家庭沒有溫暖。阿硬和妻子的關係也因此開始隔閡。阿硬更加頻繁出差,有時候周末也不回家。
鏡頭:阿硬同時和父母與妻子吵架。後半夜的冷月光裏,阿硬斜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鏡頭:阿硬周末在棋牌室搓麻,裏麵煙霧繚繞,隔壁有人在打牌(賭博)的時候非常投入,每摸一把牌都要大喊大叫,非常投入。
妻子一直抱怨阿硬不回家,幾乎沒有輔導過孩子的功課,從來沒有參加過兒子學校的活動,是個典型的“隱形父母”。
鏡頭:阿硬的妻子在指責、譏笑他,而兒子木然地看著。
阿硬和妻子感情愈發淡漠,和兒子的關係疏遠。阿硬發現他和自己曾經期望的好丈夫、好父親形象相去甚遠。
鏡頭:阿硬的兒子和爸爸吵架,振振有詞地不願意學英文:“全世界都到我們中國來學習經驗了,他們都要學中文了,你還要我學什麽英文!”。兒子拒絕了阿硬帶他出去玩的建議,而是和媽媽去了遊樂場。
鏡頭:白月光收拾完畢後麵無表情地開門離開,兒子緊跟媽媽摔門而去,留下阿硬悵然的無語。
第五幕 破產與離婚
(新冠肺炎封城三年 2020~2022年)
【外】鏡頭:新冠肺炎封城的恐怖與壓抑,街道所有的店鋪關閉,最繁華的大街空無一人一車。馬路上的小裂縫裏,居然長了高高的野草。綠化帶無人打理,雜亂無章。大街上很多垃圾。每個小區門口都是一層層的圍欄,到處都是隔離設施。
鏡頭:做核酸的人被排隊采樣。棉簽伸進喉嚨深處,被采樣人眼淚直冒。一個戴口罩的小女孩牽著媽媽的手,看到了很怕,問道:
“媽媽,你小時候做核酸會哭嗎?”
鏡頭:阿硬戴著口罩下樓排隊沿著防護欄繞來繞去每日核酸,和鄰居抱怨自己已經幾個月無法去公司,公司快完蛋了。
阿硬的父母繼續索取無度,認為兒子就應該回報自己,而從不自我反省。
鏡頭:阿硬的父親打電話過來,指責阿硬沒有安排好自己在石家莊的住所。
多年的放縱生活,讓阿硬從“硬著等”變成了“等著硬”。偶爾一次同房,差強人意,和妻子關係日益淡漠。
鏡頭:床上,阿硬翻身從妻子身上下來。妻子冷笑阿硬在外麵被掏空了,背過身不再說話。
鏡頭:冷月光下,阿硬在陽台抽煙,在儲物處看著妻子買的一包幹海參。鏡頭特寫:商標上麵寫著“壯陽”。阿硬沉默。
鏡頭:阿硬的兒子在家裏上網課。夫妻倆看著窗外空無一人的小區(被封城了),都不講話,氣氛壓抑。
兒子的少年英才光環不再,卻出現了抑鬱的症狀。
鏡頭:糟糕的分數試卷(電腦屏幕)、沉默、目光癡呆的兒子、歎氣的阿硬。
阿硬和妻子關係生疏、兒子進不了重點高中,被分流到技術學校。
鏡頭:妻子看了手機上的一封郵件後,淡漠地告訴阿硬,兒子被教育分流到職高,不能上重點高中了。阿硬著急。
鏡頭:突然兒子要阿硬看電視新聞。三年的新冠肺炎封城在2022年底毫無征兆地被突然放開。
【外】鏡頭:很多人群走出各個小區,大街上正在開始拆卸的隔離欄。
鏡頭:醫院裏走廊裏麵都躺滿了帶著口罩的發燒病人,人山人海、人滿為患。
鏡頭:妻子提出了離婚。
鏡頭特寫:離婚協議書。
【外】鏡頭:阿硬開車經過昔日的恒大售樓處,依然人聲鼎沸,這次居然是已經購房的業主,在維權不讓開發商降價促銷。業主們情緒激動,打著橫幅,大聲喊叫“不準降價!”要砸售樓處。鏡頭特寫“恒大售樓處”。
【外】鏡頭:阿硬的車繼續緩緩地開過蘇州街頭。走過一處園林,台上的蘇州評彈在悠然長歎:一曲終了,君去何方?
【內】鏡頭:阿硬開車的時候,自言自語回顧吟唱:一曲終了,君去何方?
第六幕 職場與出國
(2023年)
鏡頭:潦草生活的兩個男人之家,啤酒瓶、衣服亂放、鞋子亂放,沒有女人氣息。
鏡頭:衣著懶散、多日未刮胡子的阿硬躺在沙發上,對著手機上的一個段子嗬嗬笑,讀給侄子聽:去年的投行投股票、黃金;今年的投行基金經理們在投什麽?投簡曆。
靦腆的侄子應和著,自己大學畢業找了大半年也找不到工作,自己一大半同學都找不工作。
離婚後的初戀老婆白月光帶著兒子去了西安,幾乎不再聯係。阿硬很努力地去聯係兒子,但沒有回音。
鏡頭:阿硬看著手機上的微信。兒子不小心接受了阿硬的微信朋友邀請。阿硬回頭對侄子說:加上了,這次兒子通過我了!忙不停地發信息、打語音電話。兒子一直沒有回音。
鏡頭:過了幾分鍾,阿硬發現自己被刪除了。阿硬對侄子抱怨白月光和兒子都不願意和自己繼續聯係。
鏡頭:阿硬扔掉手機,悵然慨歎:都走了!公司也倒閉了!
阿硬和一個腦溢血腦梗、被迫早早退休的同學“葉”秉燭夜談。兩人都是同學中的佼佼者,現在感慨萬千。
鏡頭:阿硬說自己公司破產,中年的失業者,能找的工作隻有:快遞、滴滴和外賣。倆同學談及最快的返貧途徑就是:創業;葉說自己因為腦梗已經喪失了工作能力,隻能鍛煉鍛煉保養身體苟活了,再不能上班了。他們談及同學侯波的40來歲就在公司因為996猝死。
鏡頭:阿硬在體育賽場裏,看著比分懸殊的足球比賽。他滿臉無聊,自言自語嘟囔:唉,這就是比賽“垃圾時間”。
阿硬靠以前的人際關係找到工作,被派去了越南。
鏡頭:阿硬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在越南機場和朋友打電話,說自己正在越南上任,容光煥發。
鏡頭:阿硬和在越南的華商朋友聚餐,有大陸華人、台灣華人和新加坡華人。他們談及中美貿易戰、外企供應鏈轉移到東南亞,哈哈嘲笑大陸戰狼外交退溫。大家又談到藍色小藥丸偉哥,哈哈大笑說50歲的男人,需要它啦。
阿硬找了一個越南女朋友。阿硬已經年近50歲,不知道自己將來去向何方,不敢對女朋友承諾。
鏡頭:阿硬擁著越南女朋友在唱K、用越南語和中文夾雜著聊天。阿硬教女朋友說中文:這是我的男朋友.
父親的去世,讓阿硬有些舒了一口氣。父親的確不過是個平庸的男人,人品甚至中下。不是每個父親的形象都是溫暖和高大的。
鏡頭:阿硬在ICU病房外和哥哥聊天,兄弟倆總結到父親的確不過是個一般的男人。
阿硬慢慢地和解了自己的父親。
鏡頭:在葬禮的哀樂中,阿硬和哥哥答謝前來吊唁的親朋。阿硬久久抱著哀傷的母親,把臉放在母親頭頂摩挲。
阿硬在越南工作表現一般,被抓住了小錯,隨時會失業,畢竟是一個打工的,很容易被替換。
鏡頭:中國總公司打電話過來斥責,降職、扣工資。
鏡頭:朋友通過微信告訴阿硬,中國總公司已經在物色新的人選。
阿硬很憂慮自己失業了怎麽辦?是回中國還是呆在越南,甚至去他國?越南女朋友一再要求一個承諾的未來,阿硬無法給出。阿硬意識到,自己也不是一個溫暖、高大、有擔當的男人形象,也沒有過人的才華和人品,和自己的父親相去不遠。
鏡頭:女朋友一直用越南語和中文夾雜著強烈暗示要結婚、為阿硬生孩子。阿硬對女朋友打著哈哈,言不由衷,回首深深歎了一口氣。
第七幕 五十而知天命
(2024年)
阿硬回國去西安尋找幾年不見的前妻和兒子。但前妻和兒子避而不見。阿硬意識到,已經成為兒子的一個負擔。
鏡頭:阿硬多次電話被拒,發現自己被加入了黑名單;阿硬微信被拒、紅色感歎號。
阿硬悵然,去了華嚴寺。
鏡頭:灰塵飛舞的夕陽陽光裏,一個老僧在勸說一個滿臉失落的男人:放下吧,一切都自有安排,也許命裏本來就是注定這樣呢。
鏡頭:一幅巨大的“一帶一路”宣傳畫,半幅剝落,廣告架下麵雜草長很高混亂。廣告畫前麵,一個60來歲的爺爺拉著一輛裝滿廢舊品的車輛,慢慢走過。
阿硬約見了多年不見的女同學曉鷗,在“回民街”吃羊肉泡饃。當年的青檬少女已經在法定年齡50歲退休了。
鏡頭:阿硬驚訝地說:“啊,曉鷗你已經退休啦!”“可不是嘛,國家規定女人50歲退休”。
鏡頭:阿硬的手機上跳出一條消息:樓市崩盤,上海金融女跳樓。阿硬說,房價降得好厲害。曉鷗說:可不是嘛,有價無市,賣房難嘍。
第八幕 尾聲
阿硬返回越南,帶著女朋友和她的女兒,去了南部的西貢遊玩。
鏡頭:汽車穿過熱帶雨林,旁邊的母女一直在用越南語溫聲交談。正值水稻插秧季節。阿硬看著大片的稻田裏勞作的人們,把一顆顆鮮嫩的幼苗重新種入水田,旁邊就是剛剛收割過的、枯死的稻禾。
阿硬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找工作的普通男人。阿硬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成長起來,也不會有出眾的才華和閃耀的未來,大概率,會和自己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平庸地渡過一生。
鏡頭:阿硬回憶著兒子差勁的分數試卷畫麵,和前妻說兒子教育分流被迫上了職高。
鏡頭:阿硬再次試圖通過電話和微信聯係兒子和前妻,還是被拒,無法聯係到。
晚上,阿硬和女朋友住在西貢的一間民宿裏。
鏡頭:安排好女兒入睡後,阿硬吃了一顆偉哥,和年輕的女朋友開始享受纏綿。皎潔的月光照耀著高大的芭蕉樹,也照著這享受平凡人生裏不多的歡樂的男女。
片尾曲: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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