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好幾個微信群都在轉發電影《隱入塵煙》。一個向來很文藝的老友特別叮囑我:務必看一下,今年豆瓣最高分的國產電影。今天下午一個人靜靜地看了,看得揪心地疼,看哭了!
《隱入塵煙》講述的是2010年前後,甘肅兩個底層農民馬有鐵(武仁林 飾,本劇導演李睿珺親戚,本色農民)和曹貴英(海清 飾)一同勞作、相知相守、相濡以沫、共擔命運的故事。
馬有鐵勤懇老實、任勞任怨,但人到中年,他仍然一直被三哥使喚,做牛做馬,後來侄子要結婚了,三哥才給他隨便安排一門親事,讓他們出去單過(找個理由把他趕出去)。曹貴英一直寄居在哥哥家的雜棚,小時候被打殘疾,有些佝僂,行動遲緩,失去生育能力,還落下尿失禁的病根。他們沒有做主自己命運的權利,兩個最底層的邊緣人就這樣湊在一塊兒生活。
兩個人是被侮辱被損害被欺負的人,是中國農村社會底層中的底層。一個年歲漸長,勞動能力在退化,一個身體殘疾,還失去生育能力。他們不被在意,外人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但他們硬是在苦難中活出人樣來,幸福得讓村裏人羨慕嫉妒。
馬有鐵不會因曹貴英尿失禁而欺辱她,而是給她買了大衣以便遮住尿濕的褲子,不忍她被村人恥笑。曹貴英由於身體殘疾無法把麥垛順利地遞給馬車上的馬有鐵,馬有鐵氣急責罵貴英還不如一頭驢管用。貴英被在意自己的人戳了短處耍脾氣不理有鐵一瘸一拐自己回家。有鐵自知理虧方寸大亂為討好貴英又是陪笑道歉又是抱貴英上馬車。上演這個憨實西北漢子特有的哄妻戲碼。恐怕貴英一輩子沒撒過嬌。在哥嫂家她哪有資格生氣撒嬌。多暖人的畫麵啊!他們相互陪伴、相互牽掛,曹貴英在寒夜裏等待馬有鐵歸來,懷裏的水壺熱了一遍又一遍。天底下哪個做妻子的沒有翹首盼夫歸的經曆? LG因工作關係出差有時是Road Trip。每次他出門下雨擔心下雪也擔心。想打電話又怕影響他安全駕駛,接到電話又怕他是不是路上有狀況。人沒有到家心都是懸著的。我們和曹貴英並無二致。
馬有鐵頻繁地被逼給收糧大戶輸熊貓血,曹貴英心痛至極直喊“輸滿了!輸滿了!”,並祈求護士抽她的血,而她並不是熊貓血型。海清實力演繹曹貴英的心疼與哀求,那種底層農婦最樸實深沉的護夫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們一起努力地共建生活,一起種麥子、孵雞蛋、在大雨中保護泥磚、蓋房子。房子蓋好了,收成也不錯,觀眾以為他們會苦盡甘來有個Happy ending。
他們相濡以沫,意外卻猝不及防地降臨。老天不給這對苦命鴛鴦生路啊!生病的曹貴英給馬有鐵送吃食,卻暈倒摔入溝渠溺亡,等到馬有鐵去救時已經遲了。馬有鐵的世界坍塌了。遇到曹貴英之前,馬有鐵可以像牛像驢一樣過,可遇到曹貴英,當他體會到愛與被愛的滋味,這種像畜生一樣活著的日子就顯得無法忍受了。電影的結局,馬有鐵放走驢,賣掉糧食,還掉他虧欠村人的東西……這個還債的描寫也是直擊人心。雖然馬有鐵窮得響叮當但他決不貪占小便宜。他的口頭禪是:一碼歸一碼。他把收糧大戶的兩件大衣錢從賣糧的錢中扣除還把借鄰裏大嫂的雞蛋在自殺前如數還清。貧困卑微的他挺直了脊梁做人。他望著曹貴英的遺像,服用農藥自盡。
這是電影暗示的結局,盡管導演用一句字幕“提示”馬有鐵還活著,但其實他已經跟曹貴英一起走了。兩個最邊緣的底層人物,詮釋了生死相許的愛情神話。
1,人人歌頌善良,我們卻因善良而受傷。
2,全劇沒提一個苦字,卻苦到骨子裏。
3, 人人同情有鐵卻沒有人想要成為有鐵。
《隱入塵土》: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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