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劇之後,他的上限更加無法估量
原創 易曉阿妹 虹膜
文 易曉阿妹
前幾天,一直處於熱議中的《叛逆者》完美收官。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部極為成功的新型諜戰劇。
看評分和口碑,豆瓣8.3分,是本年度排名前列的國劇。看收視率,在CCTV-8平均達0.92%,單集最高收視份額達7.5%,連續20天在全國同期排名第一。
說到大結局,在最後似真似夢的鏡頭中,朱一龍飾演的林楠笙,與有著共同革命理想的同路人朱怡貞是否走到一起,成了這部劇留給觀眾最後的懸念,亦是希望。四十多集下來,林楠笙這個在茫茫黑夜中尋找光明的特工革命者形象,隨時牽動著觀眾的掛念。
此時我有一個強烈的感受,那就是對演員朱一龍來說,林楠笙這個角色,從此讓他的表演生涯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林楠笙這個人物,身上具備朱一龍熟悉的那種溫文爾雅的底色特質,但這次不同的是,因為《叛逆者》的嚴肅正劇定位,這個角色的經曆需要他以一種可控的節奏,隨著劇情釋放出非常複雜和深刻的形態變化和心理變化。
剛出場的林楠笙處在非常純淨的人物狀態,就像從一張白紙開始,被逐漸染上了那個時代特殊的灰色痕跡,在內心孤寂,周遭充滿陰謀鬥爭的潛伏歲月中,他最終蛻變成為了一名信仰堅定的戰士。
演出人物的發展和變化並非特別難,真正是難在,要考慮在本劇諜戰類型規定的情境中,林楠笙身處機密複雜又必須偽裝的險惡環境,他的內心從無到有的一切翻轉和變化,都不能表現得太過外露,不能讓人有所察覺,卻又必須絲絲入扣讓人信服。
林楠笙的這種經曆黑暗淬煉後覺醒為堅定革命者的成長變化,對任何演員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那朱一龍是怎麽做到的呢?
具體來看,林楠笙在成長前,就像一隻正在進化為狐狸的兔子,小心翼翼地以觀察者的狀態去被動地了解,接受周圍的一切。所以朱一龍在塑造這個階段的角色時,在外化形態上多著重表現人物警覺和思考的狀態,通過麵部和喉結等細微的表演變化來呈現林楠笙如白紙染色的初始狀態。
舉例而言,在一開始麵對自己的提拔者兼上級陳默群的時候,林楠笙的肢體就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整個人物狀態非常「脆」。
第12集,陳默群故意讓林楠笙審問這個被自己的偽裝欺騙了感情的朱怡貞,但其實此時林楠笙早已假戲真做愛上了朱怡貞,近景鏡頭中可以看到林楠笙細微到通過「腮幫子」的抽動來表現自己在陳默群麵前對朱怡貞克製的感情。除此外,我們看不到過多外露的情感表達。
而當陳默群準備離開上海的時候,對林楠笙充滿期待的稱讚,林楠笙此時的反應依然是克製而收斂,但用了略帶濕潤泛紅的眼神,來悄悄傳遞自己對陳默群的信任和感激。在這個階段,朱一龍從人物情緒到人物動作,都以細節設計入手,潛移默化地讓人物傳遞出情緒的更迭。
而成長後的林楠笙,從一個置身複雜環境、被動去學習的狀態,逐漸變成一個主動設局的掌控者,進化為了一隻偽裝成兔子的狐狸,人物狀態發生了一個強烈的轉變。
而在整個變化的過渡期間,我想大家都對朱一龍那兩場哭戲記憶深刻。
一場是林楠笙被關在禁閉室裏,得知陳默群叛變後,坐在地上,拿著報紙的哭戲;另一場則是林楠笙看到自己的人生導師兼革命戰友顧慎言犧牲自己,選擇讓「郵差」的使命繼續安全地傳遞到自己手上後,全麵調動麵部肌肉的極致哭戲。
這兩場戲都是林楠笙轉折的重要節點。
而朱一龍在處理這兩場哭戲的時候有著非常分明的層次遞進。前者因為是自己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背叛」,而且這個背叛者還是曾經給予自己認可和鼓勵的「老師」,這個時候林楠笙的狀態其實是在摧毀之前陳默群帶給自己的錯誤認知,是重塑信仰前的摧毀。
所以朱一龍在處理這樣抽象的人物狀態時,選擇了三個層次遞進,表現出了從「難以置信」到「懷疑自我」最後經過顧慎言的點撥後,再到「抹幹眼淚,承擔責任,完成任務」的那股子狠勁兒,從而完成了人物的第一次過渡成長。短短十分鍾的時間,朱一龍就將人物的變化瞬間通過自己的哭戲和麵部表情的演繹傳遞了出來。
第二場哭戲則是林楠笙和自己的人生導師顧慎言的生死離別。
這一段哭戲很能代表朱一龍在本劇所貫穿的表演技巧,也就是挖掘出自己在陪伴角色成長中所獲得的最真實感受,以一種讓角色和自我合二為一的「內觀者」視角,把林楠笙看到顧慎言死時的悲痛表現出來,將人物角色的痛苦完全移植到了自己身上。而作為演員的朱一龍,不僅承擔了角色的痛苦,還承擔了自己對角色理解後生成的二次痛苦,正因為有了這樣的雙重體驗,我們才得以看到了這段感人至深的哭戲。
顧慎言死後,林楠笙繼承了「郵差」的使命,開始了自己的潛伏生涯,從而完成了自己的成長過渡。而成長後的林楠笙雖然在「同事」麵前依然還是以前那個安靜,內斂的林楠笙,但整個角色的人物狀態與之前相比,需要有細致入微的強烈變化感。
所以,我們可以發現朱一龍在處理變化後的人物狀態時,既有強烈的情緒導向,一種由外向內的情感衝突,但又沒有誇張又誇大的戲劇表演呈現,做到了藏而不露,深而不顯。
比如「微笑」這個細節,林楠笙成長前的微笑更多的是自然流露的狀態,某種純真的淳樸感,而變化後的階段,林楠笙的微笑則更具有「表演」意味,讓觀眾能夠感知到林楠笙在進行他自己的精確表演以此來偽裝自己,迷惑敵人。
尤其是在後麵的一場審訊中,朱一龍遊刃有餘地演繹了「黑化」的林楠笙,通過和犯人一起做戲,欺騙了自己的同事王誌安等人。這場戲中看得出來朱一龍演得很「爽」,因為作為觀眾的我們也看得很爽。
此時的林楠笙已經成長為像陳默群和顧慎言那樣敏銳又狡黠老練的特工,所以他懂得如何拿捏人的情緒,運用心理戰術擊潰對方。而朱一龍在處理這段戲的時候,可以發現他故意地會留下「表演」的痕跡,以此來明確人物的真假變化的界限,對他來說,這等同於在演一出「戲中戲」。
此外,林楠笙成長前後的眼神更是作為敘事的一部分深刻地讓觀眾感受到了人物前後的變化。而眼神表演一直都是朱一龍的強項,用到林楠笙這個角色身上則能夠明顯地將人物變化的心理狀態透過眼睛這樣的靈魂窗口外化出來。
林楠笙在成長前的眼神是帶著一絲警惕擔憂和年少的果敢,而成長後的眼神則更多是帶有一種對自己信仰的堅定,也多了一份成熟的冷靜感。
比如,在成長後的林楠笙和善於玩弄職場權術的王世安的幾次對話交鋒中,朱一龍在這些地方的眼神多是在平視對方的角度中,含有一種讓人不易察覺的「窺視」對方一舉一動的狀態。
而這樣的一種眼神,在成長前的林楠笙是幾乎不會看到的,成長前的林楠笙,很少和人客氣周旋,即使是需要周旋的場合,他的眼神中都會透露出一絲閃躲。而朱一龍在把握林楠笙這個角色的變化屬性的時候,眼神的變化精確到了人物的每一次出場。
這一方麵是朱一龍自身優勢的展現,他就是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另一方麵也可以看得出他對人物成長線的理解共鳴後,在細節表演上給到角色豐富的人物屬性展現。
除了這種縱向「變化」下的人物塑造,林楠笙這個立體人物的邏輯完整性得以成立的另一個支柱就是他的情感世界——包含愛情和友情在內。
對待革命初戀朱怡貞,朱一龍演繹出了遞進的三個層次,第一層表現情竇初開時的克製與靦腆,第二層是短暫相聚時,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朱一龍在外是淩厲警惕的特工,在內是溫柔的戀人,第三層是各自堅持、精神共鳴的革命戰友狀態,一個更加成熟的林楠笙出現在朱怡貞麵前,為革命理想奮鬥是兩人共同的最高使命。
麵對自己的同窗好友左秋明,朱一龍飾演的林楠笙展現出更加柔軟的一麵,因為和左秋明所經曆的那段時光是自己決定棄文從戎後,為了理想而奮鬥學習的單純時光,還沒有經曆那麽多人世沉浮。
而對帶著孩子的伶仃舞女藍心潔,林楠笙給予她尊重,兩人互相幫助度過了難熬的時光,成為彼此珍貴的朋友。朱一龍在這段的處理,則通過鬆弛的生活化表演,讓林楠笙這個人充滿了真實的煙火氣息。
林楠笙與朱怡貞之間純潔的愛情,與左秋明的同學情誼,以及與藍心潔在混亂時代的珍貴友情等等,這部分內容在《叛逆者》中篇幅占比並不大,但感情世界的豐滿,讓林楠笙這個人物的革命理想變得有所依憑。
也就是說,這不是一個被空洞口號武裝的機器人,他的使命、他的選擇,都因為這些情感連接變得真實鮮活。
而作為演員的朱一龍在處理這些感情關係的時候,可以看到他抓住了林楠笙這個角色的人物精髓,即無論是對哪一個人,他都保有一種對愛和革命的質樸崇尚。
或者說,朱一龍將他自己與生俱來的這種純真氣質放大到角色上,通過不斷更新飾演「自己」的技巧,進入了一種具有雙重假定性的表演狀態,進而貼合了林楠笙作為那個時代下的一個革命者,亦是有血有肉的人的形象。
看完《叛逆者》,很高興看到朱一龍正在成長為新一代的演技派。
當下電視劇產業的發展態勢,對演員表演技能、觀眾緣、類型題材的適應性等等方麵,提出了非常全麵的更高要求。它不僅需要演員自身具備極高的市場號召力,能夠能演出古裝、仙俠、時尚、都市等等麵向年輕觀眾的類型,並帶火這部劇,同樣需要演員在嚴肅的曆史正劇範疇內,把握更加複雜、多層次、具有更豐富表演內涵的角色,及表演「可讀性」角色的能力。後一類角色的成功,一定意味著得到了全年齡層次的觀眾認可。
朱一龍的後續作品中,既有主旋律電影《1921》,他飾演周恩來,也有動作災難片《無限深度》,還有偏文藝故事類型的《人生大事》,他將通過這一係列不同題材、類型作品的演出,檢驗自己突破現有角色圖譜的努力。
朱一龍曾在采訪中說過,「我不用告訴別人我是個什麽樣的人,那不重要,重要在於你完成每個作品之後,他們知道這個角色是什麽樣的,對我來說就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林楠笙正是這樣一個讓人記住和了解的角色,可以說是「他」和朱一龍互相成就了彼此,也讓我們看到了新一代演技派的成長之路,是朝著更加專業化多類型的方向發展,實力即號召力的時代,正在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