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補充一個文字版吧 , 更方便閱讀。這篇編劇訪談寫得很好。編劇是原著粉,對原著有愛,這是P大作品遇到了真愛粉做編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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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我今天整理過這篇的文字版, 給你貼過來參考:

《山河令》編劇小初:周子舒是有兩千個圖層的灰、溫客行有種天真的殘忍|上升新力量

吳曉亞 Data ENT數娛 Today

影視行業總有那麽一些往上爬升的新生力量,他們走在創新和冒險的前沿,給整個行業帶來了巨大的改變。

參與采訪、整理:吳曉亞

 

豆瓣某組曾經做過一個調查:在2020年開機的一眾項目中,哪一部會最撲街?《山河令》高票當選。彼時沒幾個人相信《山河令》有走紅的機會。

 

但作為今年上線的第一部武俠劇,《山河令》意外翻盤。豆瓣近10萬網友打出8.3分,劇中角色和演員人氣飆升,《山河令》呈現的國風新武俠也得到觀眾認可。

 

作為該劇唯一編劇的小初也因為貢獻了久違的武俠風劇情受到網友追捧。豆瓣、微博不乏網友對該劇和主創的讚譽。這是小初的第一部中文作品,看到朋友或網友對劇中武俠風、江湖味的讚同,小初都會偷偷樂。

在這之前,小初在海外名校讀書,做過投行,之後進入紐約電影學院進修,2018年回國。直到2019年初接觸到《山河令》,憑借幾萬字的創作思路從製片人馬韜手裏拿下這個項目。從前期創作思路到劇本創作再到跟組拍攝,小初都是該項目的唯一編劇。這樣從始至終由一個新人編劇把控項目的事情並不多見。

 

而小初認為,正是這樣的創作自由保證了各方聲音對《山河令》提的所有意見都可以經由同一個人去認可、消化、統一、輸出,整部劇的基調和情緒才沒有走樣。而作為一個骨灰級武俠粉,小初長達二十年的積累終於在《山河令》得以釋放。

 

今天上午,小初接受了數娛在內的幾家媒體的采訪,對於劇中很多核心問題,她也給出了自己的答複。

 

以下為采訪核心內容:

 

談角色和演員:

周子舒的底色是有兩千個圖層的灰,

龔俊的狗狗眼加了很多孩子般的天真殘忍

 

Q:你心中周子舒和溫客行身上有哪些閃光點?

 

小初:我覺得兩個人的人設都非常非常有魅力、立體,是活生生的人,不僅有棱麵,而且看得到他們的來處和去路,有血有肉。不過在創作上,周子舒要難得多。因為溫客行的個性很突出,用一個比較專業的詞來說,這個人的折疊度更高,容易出彩。他的主要訴求就是複仇,非常清晰,很容易讓觀眾理解,而且我本人挺話嘮,寫溫客行很順手。但周子舒非常複雜,他很內斂深沉有層次,這個人物的底色是深深淺淺的灰,就是你打一看他就是一片灰,把他放到photoshop裏麵才發現這個灰有兩千個圖層。我寫周子舒的人物小傳寫了四千字,但還是很難精準地概括這個人,他太複雜了,特別是劇版對他的背景設定做了一些豐富和改變,導致他內心背負的東西、需要放下的東西、顧慮的東西實在太多。以電視劇的表現形式和受眾特性而言,這個角色其實沒有溫討巧,因為都是內裏的東西,也要怪我自己功力不足。不過兩位演員都交出了非常棒的成績,他們的表演有遞進有層次,也設計了很多細節去表現那些內斂的東西,完善了我創作上的不足。

 

Q:從目前的劇情來看,兩個人其實兒時就認識,為什麽要做這樣一個設定?

 

小初:我覺得用相識這個詞特別好,其實網上說的竹馬不是非常恰當。我非常喜歡的一句話是,有些人生來便是知己,這是故事的核之一。我這個設計隻是給他們埋一個前緣。劇中我對周溫出現前的江湖、五湖盟的恩怨這些前史的勾連做了很大幅度改變,也是為了讓兩個人物有更強勾連,讓溫客行跟上周子舒有更充分合理的動機。而兩個人之所以是知己,是骨子裏的肝膽相照,不是因為這點前緣,這個前緣隻是給他們一個放下戒備了解彼此的契機。換句話說,如果周子舒本身不是這樣的周子舒,可能溫客行未必會手下留情。我隻能說溫客行這個人物的核心點是,他很多年來都欺騙自己,認為自己是活在一場噩夢裏。而與周子舒兒時的相識屬於他認知中,入夢前圓滿的有光的世界。他對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念念不忘,格外柔軟,他把所有屬於人的情感都寄存在那個世界裏,這是它核心衝突的投射,所以才有這樣一個設計。

 

Q:我們應該怎麽理解溫客行和周子舒兩人之間的關係,以及你覺得他們兩個關係形成的基礎是什麽?

 

小初:有些人天生就是知己,周子舒和溫客行骨子裏就是知己,我自己認為這一段在劇作裏麵比較明顯,但大家可能沒有那麽get到。整個江湖都想要琉璃甲,隻有他們兩個不想要。有一句叫李生大路無人采摘必苦,他們兩人都用各種形式cue過這句話。他們都活得非常通透,區別隻在於周子舒可能已經經曆了苦痛,爬出來了,溫客行還陷在裏麵。因為這兩個人本質上的心心相惜和肝膽相照,才會有後麵的救贖。

 

溫客行更有種天真的殘忍,因為他的人生在9歲那年戛然而止。他應對外麵人的時候,用的是成年後穀主殺伐決斷的樣貌。麵對周子舒,他會很柔軟,還有點孩子氣。這就是為什麽我要設置他們以前相識。周子舒存活在溫客行9歲入睡前、噩夢還沒有開始的人生中。這都是一些伏筆。我覺得這樣兩個人,就算我不給他們這樣一個契機,讓他們用其他方式相遇,也一定會成為知己好友,因為本質是同類。

 

Q:在主要人物的刻畫上,您會給他們各自賦予什麽不同的看點,以及在細節上怎麽刻畫?

 

小初:我認為主角團一定有一個元素是他們所有人都共通和認可的,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性格可以千差百異。我們的主角團共同點都是瀟灑的人,他們對正邪之間的執迷、對琉璃甲、對名利的爭奪看得非常淡,並且都是重情重義快意恩仇的人。在這個基礎上就要盡量拉開明顯的性格差距,比如溫客行和周子舒一個偏動一個偏靜,一個展現出來是外向,一個展現出來是內向。顧湘和曹蔚寧兩個人看起來都有點傻、憨憨可愛,少年男女不太知愁滋味,但一個偏正一個偏邪。顧湘其實很善良,隻是成長環境沒有人教她正確的價值觀。這有一點像《紅樓夢》裏的晴為黛副,《山河令》裏麵很多人物是在彼此隱隱的投射,顧湘遇到曹蔚寧救贖,還有後麵沒出場的兩個反派之間的關係都是一種投射。同樣本質的人,如果遇到不同的人,可能會永遠地改變他對社會的認知和命運,是這種寫法。

 

Q:通常會怎樣雕琢讓大家一秒get他們的可愛點?

 

小初:我寫人物小傳會寫外貌特征,然後希望選角團隊能盡量按照這個去找,也會寫性格特征和心理深層層次分析。我的人物小傳反正都挺長,希望能幫到演員去明晰地刻畫。比如外貌特征上我有一個要求,就是周子舒的演員麵部軟組織要偏少,溫客行的演員可以輪廓更順滑一點。他們很好地滿足了要求,這樣兩人在外貌上就能拉開明顯的差距。還有五湖盟那幾個老哥們,本來都是麵目比較模糊的江湖大俠,但是我在外貌和性格上努力拉開差距。一個是那種莽莽蒼蒼的大盟主大漢,一個是儒雅的、有點廢物的大俠,另一個比較衝動暴躁嘴快。這樣觀眾就能記住不同的人物,因為我們人物確實有點多。

 

Q:其實剛開始網友不是特別看好選角,但現在真香了。你在演員和角色的適配度上經曆過怎樣的心情?

 

小初: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製片人和選角團隊真的眼睛特別毒。其實周子舒是一個溫柔、清白慈悲的人,因為他看透了,等於有點因為懂得所以慈悲的意思,但張哲瀚看起來是一個硬漢。一開始選擇的時候有些人會有反對的聲音,但其實在《演員請就位》的時候,陳凱歌導演眼睛就最毒,他就說張哲瀚的眼睛其實是可以很嫵媚多情、演出脆弱感的。我覺得(演員都)特別貼,包括顧湘的靈、曹蔚寧的憨、溫客行的眉目含情。溫客行這個人物是要有一點觀眾的憐惜感的,因為他確實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是一種天真的殘忍。如果演員沒有讓觀眾憐惜同情的特質,這個人物不太好出來。但是我們選的龔老師,那個狗狗眼真的加了很多孩子般的天真殘忍進來,讓這個人物特別立體順滑。

Q:問您最喜歡哪個人物應該有點不太公平,應該每個都挺喜歡的。

 

小初:其實我不光喜歡剛剛提的這5個,我連蠍王這個反派(都喜歡),這個人物刻畫的很是我個人的萌點,甚至柳千巧於丘烽這兩個人物我也特別喜歡。(完了,我是不是劇透了,這倆是一對,大家應該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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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項目製作和劇情:

周子舒主動卸下麵具是卸下心防,

後麵劇情全程高能

 

Q:怎麽進入到這個項目中,以及這部劇的整體劇本創作花了多長時間?

 

小初:《山河令》是我的第一部中文作品。我本科在約克大學讀心理學和大眾傳媒雙學士,之後在投行工作了幾年才去紐約電影學院讀了導演係碩士,做了一段時間獨立電影,2018年決定回國發展。經過一些坎坷才接觸到《山河令》。我接觸這個項目是被我們的總製片人馬總挖掘的,很興奮地前前後後寫了幾萬字的創作思路。馬總覺得挺不錯,就很大膽地給我這個新人提供了機會。從2019年4月簽約到2020年9月殺青,總共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不過中間有一些客觀因素耽誤,真正花在創作上的時間應該在9個月以上。

 

Q:做劇本過程中,對你最大的挑戰和讓你比較興奮的點是什麽?

 

小初:哪兒哪兒都是興奮點,全程嗨到像打了雞血一樣快樂(笑)。第一集改了十二三稿還是沒有驗證的感覺。前期衝突過程比較寂寞,也有很多挑戰,就當成自己跟自己玩、過關打boss漲經驗的遊戲。其實隻要是能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是一種很奢侈的幸運,我很珍惜。挑戰就是劇本本身文本的難度。

 

Q:劇裏有很多古詩詞,有些也挺冷門,在創作過程中您都下了什麽樣的功夫?以及你印象最深刻的這一段台詞是什麽?

 

小初:目前已經播出的部分,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兩段台詞,一是第二集,他們在破廟裏麵,溫客行說“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裏誦義,為死不顧世”,這是司馬遷《史記》裏我覺得對俠義精神一個特別好的概括。再一個是第九集,溫客行和周子舒在街上聊天論英雄那段,說英雄誰是英雄,英雄這兩個字都是一筆一筆血寫出來的,我覺得蠻典型。第一段是非常傳統的古典武俠的詩詞的體現。第二段是我自己寫的,新武俠對於傳統武俠認識的一種升華。

我作為一個內容輸出者,對自己的要求就是想用畢生去弘揚、展現和繼承中華古典文化之美。目前由於水平有限,有些地方可能有點生硬、不接地氣,但我覺得努力的方向是沒錯的。因為新一代觀眾在成長起來,我覺得我和別的創作者都有責任像一個旁音,在讓觀眾喜歡看的偏娛樂性的內容中包裹比較金色的內容,比如道德觀、中華傳統文化。我希望這種操作是方便年輕觀眾接受並消化這些真正內核的東西,這是內容輸出者的一個尊嚴。

 

Q:有觀眾認為周子舒把自己的麵具卸掉後性格突然由冷漠變得活潑,也不再擔心自己被天窗的人認出來,這種改變是出於什麽樣的考慮?

 

小初:其實我不覺得這個東西突然。張哲瀚老師一些小細節設置的特別好,對溫客行這個人從戒備到從他的簫聲裏聽到他的清正無邪,於是放下戒備,開始翻著白眼允許溫客行跟他,再到兩個人出生入死幾次,在義莊那一次等於是共曆生死,這在武俠裏是一個很大的事,我們是一起扛過槍的人了。他的心路曆程融化是一層層的。

 

我要強調一下,那個易容不是被水泡了。人家戴的是人皮麵具,是主動卸下來的。有沒有注意到(卸麵具)之前周子舒有一句話,“坦誠相對是相互的”,之後溫客行插科打諢開玩笑,他才意識到這個人還沒有想跟我坦誠相對,那我做個表率,希望你能夠回報我同樣的誠懇,所以才有兩人打鬧,周子舒下水之後自己主動把易容卸下。易容卸下去等於心防卸下去。我寫東西蠻喜歡用一些暗戳戳的比喻,這個易容等於一個心防。後麵還有一個屏風也是相當於這種作用,繞過這個屏風摘下那個麵具,就等於他們心防進一步解除和接近。

 

他不擔心天窗之主這個問題,其實是因為天窗地理位置上在西北,他們已經來到江南,這裏不是天窗的勢力範圍了。其二,他有一句台詞,“我藏頭露尾了這麽些年夠了”,他在天窗就一直戴著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所以他在江南用本來麵目在街上行走被天窗的人看到的幾率其實微乎其微。就算是,他也不那麽在乎,可以應付的來。後麵周子舒看到天窗的勢力滲透到嶽陽城是很震驚的。他沒想到天窗這樣一個為野心家服務的組織會跑到江南的江湖裏來摻和江湖人這攤事,這個東西很不合情理。為什麽?後麵你就知道了。

 

Q:有評價說覺得目前為止好像給溫客行的角色偏愛更多,就是很多高光時刻都給了他,但周子舒的一些部分還沒有太展開?

 

小初:其實這個說法是特別紮我心的,因為我不太在乎觀眾怎麽罵我,但我很誠惶誠恐,怕對不起劇中人物,會自責是不是做的不夠好。前麵周子舒確實比較吃虧,因為溫客行的東西又清晰又外放又有折疊度,很容易被人記住,比較容易強調溫客行的光彩。但周子舒是全都藏在心裏,他本來是一個os怪,隻在心裏瘋狂吐槽,麵上一直都是古井不波,這個東西不太好影視化,如果一直用旁白走,也會挺奇怪,這是這個角色吃虧的地方,也是我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是不存在周子舒的戲份比溫客行少,因為第一集其實整集講的都是周子舒的掙紮、背負。由於我對他的背景和他跟天窗的關係都有做豐富,(會看到)後麵會是一整條線。之後周子舒的人物會立得更加飽滿,為什麽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會有一個完整交代。另外,前麵他也是有意為之。我把他設計的比較偏冷偏內向,這樣兩人之間的交鋒會更有意思。當他把心防卸下來之後,後麵這幾集他就越來越活潑,話越來越多了。之前就非常辛苦演員,隻能用小動作和細節去表現人物內心真正的想法,很難演,但我覺得演員演得很好,設計的很有層次。

 

Q:現在劇已經播到1/3,劇情從一開始的歡快輕鬆轉向相對複雜沉重,那之後2/3的劇情看點會集中在哪些方麵?

 

小初:我要說,全程高能,會給大家驚喜。不劇透的話,我認為劇情的看點是在真正的救贖上,周子舒會帶著溫客行走上真正回到人間的路,同時溫客行也會帶著周子舒回到他痛悔莫及的當年,直麵那扇他覺得永遠不可能坍塌的門。具體情節怎麽編排,就等大家自己看了。

 

Q:劇的節奏是怎麽編排的?

 

小初:我有一個座右銘,就是保持謙遜但野心勃勃,這一點投射到我們劇情上,我想說是全程高能,會讓觀眾驚喜。每當你們以為這已經是高潮,其實後麵還有一個更大的高潮,這個是節奏上的編排。基調上的編排其實也很符合文本本身,一個蒼涼沉鬱的江湖,但是是幽默而不輕鬆的,這個東西會從頭到尾一直保持,很虐的時候也會很幽默。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那麽瀟灑、那麽快意人生的人,再悲傷也會讓自己笑。

 

Q:天窗這個組織加入江湖紛爭是為了讓整個劇情往國家國情懷走嗎?

 

小初:對,我覺得這個東西是一定要有的。我認為所有武俠一定避不開要聊的一個東西就是,我們如何用武報效國家,如何為國為民。武寫作止戈為武,真正的武術家一定是要用自己的武術去帶來和平,這個東西是我自己擴充的,會是後半部分的主題。

 

 

談國風新武俠:

中國人的浪漫就是碧血照丹青

 

Q:《山河令》播出後網友對它的定位是一部國風新武俠劇,在寫劇本的過程當中如何平衡武俠和感情這兩條線?

 

小初:其實武俠部分的劇情主線本身就是在為周子舒和溫客行如何相識相知、如何在一個令人失望的晦暗江湖裏麵看到希望看到光,跟自己的心魔達成和解這樣一個主題服務的。框架就在那裏,我做的是填充骨肉,就是主線和所謂情感線是相輔相成的。武俠必然是群像劇,有善有惡有深深淺淺的灰在構成江湖,情感也是包羅萬有,有恩有義有情有錯有仇恨有釋懷。所以武俠和情感既是相輔相成,又是當做整體去處理。與其說是兩條線,不如說像是思維導圖裏的魚骨圖,主線出現之後,情感是伸出來的一些小刺。不過由於一些客觀因素的影響,現在呈現的武俠比重比較少,算是一個比較大的遺憾,希望下次能圓夢。

 

Q:《山河令》播出之後,有沒有特別讓您印象深刻的評價?

 

小初:印象深刻的特別多,有些網友解讀劇情真的很細膩。我藏得很深的東西都被他們讀出來了,尤其是關於武俠風骨的解讀,我最開心的就是被人誇有江湖那味了。但我隻敢偷偷樂,不敢回應,我覺得好編劇應該用作品說話,如果我藏在作品裏的東西沒有被人讀懂,那怪我功力不行,觀眾的罵和誇都是給了我注意力,我都應該感恩。


 

Q:在你的理解中,《山河令》和其他武俠劇不一樣的地方在哪?

 

小初:我是89年生,應該是半個90後半個80後。這就是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到大魂牽夢縈的江湖。我從9歲開始看武俠小說,是骨灰級武俠粉,因為在海外學習生活的經曆,我非常深刻地意識到,中國的古典文化浪漫之根就是在武俠上,漫威、莎士比亞那是西方人的浪漫,可是我們的浪漫就是碧血照丹青,中國人真的隻有在武俠中才能體會到那種刻入靈魂的文化自豪感。所謂千古文人江湖夢,就是由一個非常複雜的文化根係組成的。

 

這些年武俠之所以呈現式微,一是因為金古梁溫這些大俠已經把老武俠寫盡了,尤其是梁羽生、平江不肖生或者還珠樓主那個年代,他們是基於儒家士大夫文化上生長出來的老式道德觀、價值觀,也和當代文化有些脫節的地方,比如封建時代統治階級是壓迫百姓的,所以武俠主題是俠以武犯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但是這個思想照搬到法製社會新中國來就不對了。

 

新武俠裏麵的一個代表其實是古龍,古龍就寫楚留香從不殺人,因為再壞的人也應該由法律來審判他,這就是新武俠在弘揚的思想。再就是傳統武俠裏女性地位太低了,女性都是鑲邊者、配件兒,是一個被男性凝視的客體,像我們新中國婦女能頂半邊天,這種思想就要不得,該改掉。我想寫的江湖裏麵,女孩子一樣可以揚鞭立馬快意恩仇。不過說到底建立在我們中國傳統美德上的仁愛、誠信、正義、忠孝這些元素,放在任何時代都顛撲不破,是我們創作者極力要維護弘揚的。

 

Q:你怎麽看待現在市場上真正意義上的武俠劇似乎越來越少,大部分是披著武俠劇的古偶言情劇。

 

小初:其實資方和片方要給更多好的武俠作品機會。《山河令》的成功我覺得因為是和大家渴武俠劇已久密不可分的,因為我覺得這個劇本身有點被大家謬讚,是大家現在渴武俠劇久已的加成。我希望片方多給優秀的武俠文本一個機會。除了金古粱溫這些已經被人拍的耳熟能詳的作品之外,網絡上也有很多武俠小說創作是很優秀的,可能存在著一定的改編難度,包括有一些政治不正確的東西,但是是可以改出來的,希望能有更多的武俠劇被投射在屏幕上。因為我自己認為武俠真的是我們中國人骨子裏的浪漫,如果武俠真的斷層的話是一個非常大的遺憾。

Q:在大家印象裏武俠題材是比較男性主場的東西,你作為女性創作者看來,還有哪些偏男性的題材能由女性來進行升級突破?

小初:大家都忽略了一點,武俠的核心是四個字——俠骨柔情,那柔情這一部分天然就高度適合女性觀眾的。我覺得任何一個故事,文本是一度創作,劇本是二度創作,導演創作是三度創作,全劇組創作是四度創作,隻要在創作過程中給女性創作空間,她一定會加入大量的女性創作者自帶的視角和女性思考的東西,讓女性觀眾能夠接受。而且其實武俠的受眾一直是六四開,女觀眾真的比大家想象的多。因為我以前是蠻著名的一個武俠論壇的版主,我們版論壇裏女性真的不少。

 Q:從你的角度來看,未來武俠劇會發生什麽變化?我們現在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需要的武俠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小初:會年輕會潮流化,但是潮流化不代表魔改,不代表用一些很辣眼睛的道具去cue這個潮流。我在寫《山河令》的劇本時,會用一些現代詞匯,但是隻會用不出戲的現代詞匯,比如舔狗,這個詞一出來年輕人都會笑,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上,這個詞也沒有任何衝突,也會用小姐姐。用這些比較現代的詞匯讓觀眾們認為,這是能夠理解、能夠共通的一種現代版本的武俠,而不是純生活在史書上、故紙堆上的俠義故事,這個是我們能做的事情之一。

 

再一個是武俠要探討現代精神,比如說我之前舉例的楚留香不殺人,他認為再大的壞人也要被法律審判,他沒有權力濫用私刑,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現代精神體現。比如說傳統武俠講複仇,講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但是現代文明不講,不說是講刑法、講法律,也講寬恕、講放下、講不要因為仇恨自苦,這個東西在《山河令》後麵是會體現的,比如溫客行跟他的仇恨之間的關係,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更現代的、更符合我們國家現在主流思想的價值觀需要對傳統武俠做某種程度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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