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城市,你走過,偶然想起,會心一笑,挺好。
有些城市,你走過,不再想起,沒有下文,也挺好。
而有些城市,你剛才走過,立即思念,而從今以後,時不時地想起,時不時地會心一笑,非常愜意,愜意到心裏的每個角落。這樣的城市,不多見。巴黎於我,就是如此。我思來想去,隻能取這麽一個直來直去的題目,除此之外,我都覺不夠。
仰慕巴黎很久,之前偶過幾次歐洲,都是求之不得,連擦邊經停都沒有。 很多年來,我習慣於傾聽有關巴黎的一切,通過閨蜜的訴說,通過伍迪艾倫和伊森霍克的電影。按理說,如此這般仰慕,如要滿足需求,應當有計劃攻略。可是巴黎,卻是臨時起意,算是生命裏的邂逅,注定浪漫。
一月底去愛爾蘭參加業界會議。這次會議在去年年底就已安排妥當。合夥人建議我們在愛爾蘭多留幾天。我雖然從來沒去過,還是覺得寡然,既然有伴,就勉強同意。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她沒拿到簽證,我隻能獨行。
其實我蠻喜歡獨行,尤其是參加會議,不用照顧他人的情緒或者日程,隻根據自己的心情安排,甚是自由。當我得知一人前往時,反而輕鬆。在起飛前兩天,突然決定拋棄陰鬱寡淡的愛爾蘭,周末飛出去。最初的想法重遊倫敦,想起類似的寒鬱,不免躊躇。順眼一看飛巴黎隻要一個半小時,立刻動了去巴黎的心。快速上網發現機票和酒店費用都是相當合理。於是立即訂下去巴黎的航班和酒店。謝謝軍大衣和晨玫瑰兩位妹妹提供的巴黎住宿建議,我最後確定在第五區的巴黎聖母院對岸的一個小旅館。
緊張三天會議總算告一段落,周四抽空逛過一個愛爾蘭小鎮,也不過爾爾,慶幸自己去巴黎的決定是如此英明,甚是期待。周五參會的客人陸續離境,我寄存箱子後,帶上一個小包去了機場。感謝廉價航空,我沒有飛到據說是雜亂無章的戴高樂,而是去了別無選擇的 Paris Beauvais, 出門隻有巴士,把廉價遊巴黎的客人統一拉進巴黎外環,然後再任遊客鼠竄,原來擔心的法語狀況完全不用顧慮,一根筋地跟著瑞安進城,再加一趟Uber,近午夜安全抵達巴黎中心。有的時候,選擇太多也是個大問題。沒有選擇生活倒也簡單。
入住五區的小酒店,大堂幹淨明亮。進入三人便滿的小電梯,轉朱閣低倚戶,終於找到我的房間,一張大床,一個洗手間,僅此而已,不到10 平米,這個屋子放不下一個書桌,卻有個兩平米奢侈的小陽台,打開窗戶,爬上陽台,那是另一番風景——街道邊幾個酒吧人聲鼎沸,餐館臨街,冬日午夜, 巴黎人仍然手持酒杯,輕鬆地聊著,似乎忘卻時間;夜霧朦朧,街燈暈散,石板路泛著星光,城市反光下的厚雲在懶散地罩著,樓群上的煙囪參差,像是城市頂部的小鋸邊,讓我想起電影裏折疊的巴黎。我站在陽台上,看著這個不夜之城,巴黎,我終於來了,晚安。
頭靠枕邊,我告訴自己:我太需要這場旅行,一個浪漫的巴黎,走走看看,甚至可以來場豔遇。
第二天早上醒來,街衢安靜,推開陽台大窗,看到初醒的巴黎,早安!
一月的巴黎,仍然冬雨延綿,穿上黑色羊絨,牛仔,運動鞋,裹上黑色大衣,圍上一條橙藍羊毛圍巾,我今天也打扮成巴黎範兒。今天的任務是盧浮,當然是在早餐之後。晚上再去香榭麗舍和北京的閨蜜來一次甜蜜邂逅。
到大堂詢問,好心的工作人員居然會英語,介紹一家適合美國人的早餐店,說是Johnny Depp常去,順帶說一句,我們法國人早餐很少,那家你可以點美式早餐,夠大——可見美式大胃在歐洲是多麽出名。說起交通工具,旅館的員工告訴我,靠兩條腿,不遠!走多久?啊,不久,最多20分鍾。然後去盧浮呢?很近,走走就到。後來發現又走了20分鍾。敢情,在巴黎,最佳的交通工具就是走路。這對於典型美人來說確實是挑戰,對於我,則是再好不過,我喜歡冷風撲麵的行走,身熱腦清。
沿著巴黎左岸的街衢行走,一會大街一會小巷。雨絲飄在發梢麵頰,輕鬆的感覺。看著街邊咖啡館餐廳,無論大小,都有若幹排座椅在外。巴黎人的商鋪是疏閑,座椅物品在外,無人看管,是冬日的原因還是巴黎人的秉性?我不得而知。
走街串巷,我來到介紹的餐廳,一時覺得非常特別,戶外座椅相擁,頂部紅花小傘若幹倒懸,靠牆部分鬆枝延蔓,座椅枕頭豐暄相靠,整個裝飾留白不多,略顯擁擠。細想,也應該是Johnny的風格,野性的張揚,卻還有些羞澀和迷離,看著臨街一排桌椅,想起他的Sauvage, 塵土飛揚仍要噴古龍,能有多少留白?多巧,餐廳的名字就叫Maison Sauvage。
盡管天寒,還是挑了一個戶外的小桌坐下,便於看人看景。來巴黎的一個好處就是不趕,花上大把時間,再多都沒錯。對麵的一個禮品小店,東西蠻有特色,高豎的中指,不知吸引多少遊人。點個蛋包早餐,看巴黎人來來往往,有意思的是大多數都是夾著一根法棍,提著一瓶牛奶,或者手拿兩個蘋果,匆忙回家,塑料袋在這個地方罕見,這跟中國城區形成強烈對比,美國更不用說——哪有徒步去買副食,一次隻買一點的?
悠然吃完早餐,順帶進屋方便,借故看一下內景。做舊的裝飾很和我心意,老式曼妙的牆紙,古典的燈飾和鏡框,配上古典簡單桌椅,溫暖如春,讓人胃舒腸順。 這也許就是巴黎的魅力,繁複與簡單,古典與現代,如影隨形,讓人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