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我們從紐約港出發,乘坐荷美遊輪的旗艦“鹿特丹號七世”,跨越大西洋到荷蘭去,終點站是鹿特丹,也是荷美遊輪公司的起源地。這個航程是荷美公司為紀念公司成立150周年專發的。這次跨洋之行的開篇遊記參見“從紐約至鹿特丹,慢船去荷蘭”。遊輪行程結束後,我們開啟了荷蘭陸地遊。荷蘭有“四絕”:鬱金香、風車、運河和大師畫作,首站去看鬱金香。
鬱金香是荷蘭的國花,每年春季鬱金香怒放的時候,看花最好的地方莫過於庫肯霍夫(Keukenhof)鬱金香公園。4月中有一個周六,荷蘭舉行一年一度的鬱金香花車遊行,北到哈萊姆(Haarlem),南到諾德韋克(Noordwijk),路線叫“鬱金香之路”:從諾德向北,途經庫肯霍夫花園,終點是北方的哈萊姆。人們往往按照自己需要,把涵蓋這條“鬱金香之路”的周邊花田一帶設計成徒步路線,我參考了別人設計的一條包含庫肯霍夫公園在內的大環線(全長17公裏)來安排自己的行程。
我不僅對公園內人工布置的花景感興趣,也對園子外大規模種植的花田感興趣,所以在處於花田中的希勒霍恩小鎮(Hillgom)訂了一間民宿。我們8點多在鹿特丹下船,乘火車去希勒霍恩小鎮,估算到達花田的民宿不到中午,跟屋主妮可聯係,問可不可以12點左右入住,比常規的3點要早,她爽快地答應了。這樣我們就有整個下午和傍晚走“鬱金香之路”了,希勒霍恩小鎮位於“鬱金香之路”的中間,我們給自己規劃的徒步回環大約12公裏,去時走西邊,7公裏到達庫肯霍夫花園;從庫肯霍夫回希勒霍恩妮可家走東邊5公裏。見下圖:A是希勒霍恩火車站、B是妮可家、C是庫肯霍夫公園,紅色路線就是我們的鬱金香之路。
從遊輪港口Wilhemina火車站乘車先到鹿特丹中央車站(Rotterdam Centraal),再轉車去一個郊區小站,那裏有火車直達希勒霍恩小鎮。到了小站後不知如何買票,請教一個路人,是個高挑的風姿優雅的荷蘭老太,她英語很好,親自帶我們走到自助賣票機前教我們操作。我們上站台找不到列車,問一個荷蘭小哥,也是英語很好,他告訴我們說不巧,去希勒霍恩鎮的直通車由於修路原因被取消了。小哥熱心地繼續幫忙,在手機app上弄明白了另一種走法,轉3次車,中間一程是巴士。
轉車還算順利,巴士有點堵車,車上乘客眾多,大概在鬱金香季節去看花的人不少。最後一程轉火車,同一個站台上的軌道上停著兩列火車,相隔老遠,去不同方向。正不知所措時,一個拉著小行李箱的包頭族姑娘經過,問我們是不是去希勒霍恩,是的話跟她走就好。她是印尼人,但是會講廣東話,說她的老板就是廣東人,在此地開一家中餐館。她非常友好地問我們去希勒霍恩幹什麽?她聽不懂普通話,我們年輕時在廣州混過,略懂粵語,忙說是去“睇花”的。她馬上糾正我們的發音:“木海睇花,海睇發”。她也是去“睇發”的,在希勒霍恩小鎮上有朋友,她住朋友家。
一路輾轉到達妮可家,入住她家的閣樓,她個子特高,麵色紅潤,雖然年過半百,體態輕盈結實,我一看她就感覺是運動員出身。她家的閣樓要通過一個特別狹窄陡峭的旋轉樓梯上去,妮可不讓我們自己提箱子上去,由她來提。她單手提箱子,幾步就上去了,輕而易舉。然後坐下來跟我們聊天,聽我們說來自紐約,就說她曾去過紐約的法拉盛,參加在那裏舉行的美國網球公開賽。我的直覺是對的,她年輕時是職業網球運動員,種子選手,最好成績排名42位。其實這樣排名的職業球手也是很掙錢的,一年幾十萬美元是有的。她生孩子後退役,買下這棟房屋,自己裝修,她說剛買下這棟樓時情況很糟,他們花了很大功夫,但是屋裏讓我們望而生畏的窄樓梯是結構性的,沒法改,對此她很抱歉。裝修完閣樓他們試著在花季出租,結果大獲成功,連不是花季的夏季也有學生從德國過來租住,因為離海近。她家還在加勒比海的荷屬島嶼Bonaire買了棟房過冬用,也裝修出幾間來短租。她在我們房間的桌上擺放了巧克力和她親手烘焙的荷式點心,很暖心。
床頭掛著3幅她自己拍的庫克霍夫鬱金香的照片,豔麗的鮮花照片配整個房間暗藍色調的布置很奪目。
從閣樓的大窗戶看出去,左右兩邊都有花田。我們歇息好了就出門去走鬱金香之路,經過妮可家附近的一片花田時,看到花農開著拖拉機正在將一箱子一箱子的鬱金香花蕾運送出去。我們去程走的西邊路,隻能說是小徑,單行道,兩邊路肩是自行車道,根本沒有人行道。今天的人流、自行車流和車流都很大,有些地方隻能在草邊站著給對麵來的車和行人讓路。開車來的人很悲催,遇到好看的花田根本無法停車下來拍照。騎行大概是最好的觀花方式,比步行快得多,到達的地方更廣,而且隨停隨拍。妮可給我們準備了自行車,但我們沒要,有幾十年沒騎車了,比較慫。
今天天氣超好,風輕雲淡,豔陽高照,從公路居高臨下看花田,一條條的彩帶匯聚在遠處,大地好像鋪了彩色地毯,賞心悅目。
在一處花田看到了正在勞作的十幾個農工,他們樣子像是東歐人。鬱金香花田的土壤是沙土,非常鬆散,農工們輕輕一拔花蕾根莖就出土了,他們把帶根莖的花蕾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塑料箱子裏,由拖拉機來收走。
有幾次見花田的邊沿有空地,我們就從路基下到花田裏去走,與成片的鬱金香近距離接觸。風和日麗的日子裏,在路上走走停停拍拍,滿目皆花,一望無際的花田色彩斑瀾,路遇的看花人都興高采烈,相互打招呼,走起來很是愜意。
看見水渠後麵的風車,就知道庫肯霍夫花園快到了,大風車下麵的水渠岸邊,人們在排隊等候乘坐觀光遊船。
我們從庫肯霍夫花園的後門進去,園子裏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些老頭老太,笑容可掬,態度超好。我是夕陽控,對夕照很上心,專門問迎上來發遊覽圖的老太幾點關門?雖然旅遊指南上寫的是8:00-19:30,但是老太卻明明白白告訴我是晚上8點。得知8點我稍稍安心,今晚日落8點半左右,日落前黃金光線時刻在園子裏拍攝有戲。
庫肯霍夫花園占地32公頃,賞花小徑曲裏拐彎,空氣中彌漫著風信子的香味。觀花遊人那叫一個巨多啊,摩肩擦踵,熱鬧非凡,幾個熱門景點比如風車廣場裏麵更是人擠人。遊人中有很多國人,看樣子是留學生,多是兩個一起結伴而行的姑娘,為了把自己和花拍在一起腦洞大開,甚至還帶來了多種服裝和道具,大冷天的換上輕紗薄裙拿著玩偶擺姿勢,玩得很嗨。年輕真是好啊!
我們逛到園子裏的鬱金香曆史博物館,問工作人員黑鬱金香在哪裏?年少時看過電影《黑鬱金香》,還讀過大仲馬黑鬱金香的小說,一直讓我非常好奇。工作人員說這是他們遇到的最普遍的問題。他們指著工作台上的一盆花說:“這裏就是你要找的黑鬱金香”。盆中黑花有盛開的,有含苞欲放的。眼見的確是黑花,然而拍下來卻偏紫色。
另一個遊客也湊上來,自嘲:“哈,眼皮子底下都沒看見。園子裏哪裏還有呢”?他們在地圖上圈出另外2處,有一處我們剛剛從那裏來。我看見有一小片花的顏色很深,覺得是黑鬱金香,但是靠近一看是有顏色的,以為不是。證實這就是黑鬱金香後,我們又回到那裏,一朵一朵地細細品,還是沒看見純黑色的。露天的花不如室內那盆黑,是深紫紅色的,質地如綢緞般絲滑,妖冶魅惑。我想偏色可能是由於光線顏色和反光的緣故:黑綢緞在燈光和陽光下肯定也偏色。當然這些花本身也不是純黑,純黑的很難存活,就像大仲馬的小說情節,正因為難培育,才有那麽多故事好講。
鬱金香的品種繁多,也是挺開眼的。
印象中的鬱金香總是含苞欲放羞羞答答的樣子,在這裏見到繁花盛開的鬱金香,跟牡丹芍藥的妍麗富貴有得一拚。
當然還有其它種類的春季鮮花,比如風信子、洋水仙、鳶尾、小蒼蘭、百合、康乃馨,很多我叫不上名。春花爭嬌鬥豔,令人目不暇接。
這個園子每年的觀花季節也就短短兩個月,然而園藝師們為了這兩月要忙活大半年,巧奪天工,將園子打理得如同仙境一般。園子奇大無比,園林風格偏英式,林蔭道、雕塑、噴水池、水溪、亭閣、溫室,花圃鑲嵌於其中,處處是景觀。
這個花圃的造形是一朵大大的鬱金香花蕾,但是平視的話很難看出來,我把腳架拉到最長,盡量高舉拍視頻,截圖一看,鬱金香花蕾的造形終於顯現出來,模擬出無人機效果啦,得瑟一下。
晚些時候,光線變得柔和時我們到風車前拍夕照,60年前,正是荷美遊輪公司出價購得這架古代風車,贈送給了庫肯霍夫公園。整個園子裏最熱門的就數風車廣場了,白天舉起相機鏡頭,無論對著哪個方向,鏡頭中皆是人,現在變得空空蕩蕩,大喜。
離日落快了,光線漸入佳境,公園裏人流也劇減。花卉與光影的組合產生了無窮構圖的可能。
我正準備大展宏圖時,公園開始清場。工作人員騎著自行車滿園子跑,通知遊客閉門時間已到。喔,原來他們是7:30才著手準備關門,但是此時園子內還是有些依依不舍的遊人,像我一樣,抓住好光線拚命拍照。工作人員滿臉笑容,讓我們往大門方向走。在光線最好的時候,我們被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園子,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啊。
我們從大門出去後,見左手邊遠處有花田,前麵是巨大的停車場,快要落下地平線的夕陽在花田後方,花攏的朝向也不錯,能拍出縱深和滅點,雖然夕陽不是正好在滅點處落下,但是對構圖來說,在旁邊落下也還可以啦。
我們邊拍邊朝公路方向走,走了差不多1公裏,結果到停車場大門跟前傻眼了,大門已經關了,也無人值班,前後左右觀察了一番,大門兩旁都是水渠,鐵柵欄門上麵是鐵齒不能攀越,我們從這裏根本出不去,隻得原路返回,走到公園大門才出去。
公園大門外也有花田,顏色搭配也好,花花綠綠的,花攏走向也是縱深,荷蘭比較靠北,這個季節日落持續時間長,夕陽染紅了半邊天。
拍完照覺得累得不行了,就試著叫Uber回去,結果愣是無人接單。我們一邊走一邊刷手機看有沒有叫上車。回程路是N208大街,此時已經9點多,又累又餓,路過幾家餐館都已經打烊了。走著走著,突然見到遠處麥當勞餐館燈火闌珊,還在營業。萬能的麥當勞啊,從來對它就不屑一顧,此時此刻它在我心目中上升到天下第一餐館!
餐館的停車場滿滿的,點餐的車隊排成長龍,餐廳裏麵人也不少,我們旁邊一桌是幾個14-15歲的荷蘭孩子,個個牛高馬大,卻是娃娃臉。其中一個女孩身高起碼1.9米,穿得很單薄,T恤短褲,大長腿上有塗鴉,她的座位在聯排座裏麵,從外麵去就座不是讓同伴起身,而是一邁長腿就從長椅背後翻進去了。這些孩子點餐也有趣,不是一次點齊了,而是點一撥吃一撥,完後又去點,點了三撥還沒有吃夠。我們吃完飯後又試圖用Uber打車,等了好久還是無人接單,隻能步行回去。這邊的路程要短些,公路要寬的多,有人行道,但還是走得筋疲力盡,我開始腳疼,極大地影響了速度,11點才到家,洗洗睡時已經12點了。
第二天淩晨起來去花田去拍晨照,沒有日出,但有些反向耶穌光。本來計劃走到The Tulip Barn去的,那邊花田景色頗好,還有趣味性的構圖元素,比如樹叢、荷蘭式民居、教堂尖頂等等,昨天已經踩好點,但是昨晚太累又隻睡了4個小時,沒有好光線就失去動力了。小鎮旁有一片花田種的是紅、白、紫色的風信子,香氣撲鼻,花攏朝向是我所希望的縱深,就這裏收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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