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的早晨,隻有十六七八度。
蔣大核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看窗外的泳池是否已被注上水。可憐的娃!據前台工作人員的說法,泳池已經被永久關閉了。而就算注上水,估計也是沒辦法遊的。馬克吐溫都說了,“最寒冷的冬天,是舊金山的夏天。“他是用來形容那一刻心情的頹喪,被我借來形容一下舊金山的天氣,也未嚐不可。
當然,這裏的夏天冷歸冷,還不至於到嚴寒的地步,但是十六七八度的氣溫,誰會脫了衣服去泡一個室外的小水池?
也怪舊金山寸土寸金。同樣的連鎖Comfort Inn,其他地方都帶室內泳池。一路上住了好幾次性價比超高的Comfort Inn,孩子們連泳池時間都背熟了:早九點到晚十點。怎料南橘北枳,同樣的酒店搬到舊金山,就被修改了配置:不光取消了泳池,停車還要額外收費。
還好,沒有取消早餐。隻是早餐時間也被改成了6am-9am。這一大早,除了心心念念盼望泳池開門的蔣大核,誰醒那麽早?
話說,蔣大核的睡相,實在一言難盡。不論多寬的床,都隻留給我出三十公分,剛夠我平躺。夜裏,我還得無數次搬動他那隻沉甸甸的大腦袋,讓他不要壓迫到我的胸腔或肚子。我無數次跟蔣先生提起,要求換個孩子睡。偏偏蔣小詩粘她爹,從來隻想跟爸爸睡一張床。每次我讓她過來,她都婉拒:我這是最後一次跟爸爸睡啦,我保證,明天我就跟你睡。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這個小白眼狼,明明每次倆娃吵架,蔣先生無差別批評教育時,我內心裏偏袒她,都會橫插一腳。我覺得,女兒還小,沒必要這麽嚴格。
蔣大核就相反,他已經八歲,是明白事理的時候了,所以大部分時候,我對他挺“嚴格”,動輒上規矩。他卻如此粘我! 前一晚住帳篷時,他睡眼惺忪地越過他爹的睡袋,要睡到我身邊來。他說:“全家我最愛的人是媽媽。”
蔣先生在一旁直泛酸,因為每次我偏袒女兒,他總是要把同樣的袒護施加到兒子身上,確保兩個孩子領受到的“愛意”等量齊觀。
隻能說,孩子們對大人的愛,有他們自己的計算公式。“偏袒”絕不是增量的砝碼。
我在舊金山訂了兩晚住宿。隻是前一天到得太晚,除了出去吃個晚飯,哪都沒去。所以,真正在舊金山停留觀光的時間,隻有一天。
蔣先生問我想去哪裏,我說,當然是去看金門大橋啦。
他說,舊金山好多大橋,我帶你一座一座看過去。
他帶我們去看的第一座大橋,叫San Mateo Bridge。那是一座長長的跨海大橋,其中大半截是棧橋,直接覆在水麵上。我們從西向東,感覺開了好久才通過。
這座大橋,全長七英裏,連接著舊金山半島和東灣的Hayward。1927年首次通行時,它是世界上最長的大橋。不過,因為橋體本身的老化和日益增長的交通需求,1927年的老橋大部分已被拆毀,讓位給1967年建成的更強大的替代品。現在的橋體,分作東西兩部分:西部靠近舊金山半島的部分是高層橋梁,上部純鋼,東邊就是浮在水麵上的棧橋,空心混凝土樁。1989年Loma Prieta地震後,橋體又經曆了一係列的抗震改造,不一而足。
在橋身行走時,不識大橋真麵目,隻緣身在此橋中,隻能借用網絡圖片:
說實在,走到棧橋部分時,我還挺擔心:萬一橋斷了,周邊都是茫茫水域,就算會遊泳,怕也沒有力氣活著遊到岸邊吧?像我這種隻會悶頭遊水不會換氣的,隻能直接沉沒了。
從Hayward北上到達Oakland後,我們從東向西,去往舊金山市中心,經過了第二座大橋:舊金山—奧克蘭海灣大橋,英文名Bay Bridge。
海灣大橋全長近4.5英裏,也有東西兩部分組成。它是一座通體白色的鋼架橋,雄美壯觀,現代氣質十足。不過我查了一下資料,發現它也是一座年近百年的老橋了。1936年建成時,它是當時世界上最長的可通行船隻(crossing over water)的水路橋,分作上下兩層。它也是當時最昂貴的橋梁,花了七千七百萬美元。同樣受1989年地震的影響,東部橋梁的上層deck塌方,掉到了下層deck,大橋被迫關閉一個月。之後進行了一係列的整修改進,到2013年時,總體花費65億美元。新的海灣大橋東部,兩層並作一層,但是左右兩側各有東西向車道,成為世界上最寬的橋梁。
(還是先上網絡圖片,自己照到的隻是灰突突的一截,不好意思折損它的美貌)
到達海灣大橋的入口處時,我看到一閃而過的屏幕上說,要從此地過,請留下買路錢,$7。我從零錢包裏數了七塊錢出來,在手裏捏著,隨時準備上繳。結果等我們開完整座橋,也沒見到繳費的地方。
不交這個錢,我心裏還不踏實了,跟蔣先生討論各種可能的催款方式:難道它會像我們安省的收費公路那樣,照下車牌號,把賬單寄到車主家裏?又覺得這樣做成本太高,又是照相,又是track車主的地址,還要越境合作,$7怎麽夠?
它到底是怎麽收款的呢?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到今天還是一個未解的謎。
過完橋,就是舊金山市中心了。窗外高樓呼閃而過,感覺哪個角度都美,隻是每次手機對準新的角度,風景唰地就過去了,抓也抓不住。
我隻能把手機指向遠方,發現河中心有座城堡樣的建築。蔣先生說:那是Alcatraz,著名的男子監獄,關押的還是重刑犯,讓他們逃無可逃。
我咋舌:監獄風景這麽好?住進去還逃什麽?普通人辛苦一輩子,也就掙個房子,還買不起海景房。犯個終身監禁,倒是圓了這海景房之夢。
剛巧不久前讀過一篇文章,說溫哥華的囚犯不想出獄,因為在監獄裏好吃好穿,還有娛樂設施,生活基本免費。出獄後租個一居室就得三千刀,打個Labor工隻夠付房租,還出去做什麽?
看著Alcatraz,我想起《基督山伯爵》。裏麵的男主人公,住的可能就是這種監獄吧?不過,他住的地方,四麵怒海波濤,與這風和日麗的景象,又有千差萬別。
蔣先生說:這裏可能現在不是監獄了,因為運營成本太高。所有一切都要用船運進去。
我說:要是改成酒店,估計遊客得提前兩年預訂。
市中心的道路,開起來並不容易。除了過山車般的上下起伏,很多道路都是特殊指定車道,不許左右隨便拐也就罷了,經常還會看見馬路被刷上各種顏色和圖標,譬如紅色是公交出租專用車道,綠色是自行車道。GPS大概也覺得混亂,一會兒讓我們拐彎,一會兒讓我們U turn,蔣先生手忙腳亂,不知犯了多少個錯誤。
更離譜的是,有一次汽車被GPS帶到一條馬路上,我們驚恐地發現,這條馬路除了公交就是自行車道,明顯沒有私家車的行車位置。蔣先生忙著躲避行人和自行車的同時,開過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兩個警察就站在路邊交談,看到我們的車經過,隻是抬了下眼皮,根本也沒有勸停的意思。可能見怪不怪了,尤其是我們的汽車還掛了個外國的牌子。
馬路兩側的住宅樓很有特色,是那種帶飄窗的排樓,還被刷成了不同的顏色,非常漂亮。
蔣先生說,舊金山是他這一路以來最喜歡的城市了。在他心目中,這個排名甚至超越了西雅圖,因為舊金山陽光燦爛,不像西雅圖,每次他去的時候都煙雨蒙蒙。
“所以,等我們中了彩票,先到這裏來租個房子,住上三個月。”蔣先生說。
我說行。這種中了彩票以後的願望,我都無條件順從,他想去火星都行。
大概也意識自己的說法太過浮誇,為了彰顯對舊金山的誠意,蔣先生改口:“退休以後就來。”
我還是一副賢良妻子的溫順,說行。畢竟,除了那個Comfort Inn,我也挺喜歡這裏。
金門大橋被譽為橋梁建築史上的奇跡,是世界上最美的橋梁之一,上過無數電影電視。它是舊金山的招牌,遊客雲來,停車場一位難求。我們在原地繞了三圈,都沒法停靠在觀賞大橋的最佳位置,隻能退而求其次,去了橋下的一個停車點。
安慰自己:仰望更顯誠意。
大橋通體鐵鏽紅,與金門海峽的碧水群山相得益彰。蔣先生說,他能想起來與之媲美的,就隻有倫敦橋了。“或者,PEI大橋也可以算一個”,他補充。
我們在橋上行駛了一個來回,以表敬意。
逛完三座大橋,蔣先生帶我們去了唐人街。
初中時學世界地理,我就知道舊金山是海外華人最大的聚居地。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許多倫多已經趕超上來,但是想起舊金山,還是會想起它的曆史之最。
唐人街規模果然宏大,足足延伸了24條方塊街,也就是說,有24*4那麽多條街道。
這麽多條街的中國城,餐廳當然很多。我在一眾招牌中,一眼就看中了一家店:”土包子“。
多麽親切的名字,一側還掛了麵國旗,不進去朝拜一下,都不好意思。
不過,走進店門就有點後悔。店裏坐的全是老外,除了店員,沒有一張中國麵孔。裏麵裝修得像個新開張的老字號,不用掰手指,就知道菜品價格裏要包含一半裝修費。
不過,來都來了,再轉頭出去,多像個土包子,尤其孩子們都已賓至如歸,跟服務員套上了近乎。
我點了一碗螺螄粉,一碗過橋米線,再加一個雞湯餛飩,還有老公蔣先生的煎餃。煎餃隻有三隻,報價$9.49。我看了又看,含淚把剛畫上的小籠包給取消了。
其實味道還行,就是兩個湯粉都酸了點。孩子們吃了幾口就罷工了,我也沒吃多少,吃一半剩一半,結完賬走到店外,就感覺餓了。
一路上看到好幾輛自駕測試車,蔣先生跟在後麵興奮無比,不停催著我拍照,說他對舊金山的喜愛又增加了幾分。 後來回到溫哥華,閨蜜問:舊金山開通了無人駕駛出租車的服務,我們有沒有試一試?我誠實回答:完全不知道這個服務啊,不過,我們照到了幾張無人駕駛測試車的照片,也算沒太out,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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