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閨蜜熙熙,又是請吃飯,又是送禮物,竟然還貼心地買了我最愛的鴨脖子,讓我帶在路上當零食。昨晚在她家相談甚歡,走時忘了拿,她大晚上給我打電話,約好今早九點給我送到哥家府上來。偏偏哥嫂八點就急著出門上班,我們一家四口跟著打包一同離開。不想麻煩閨蜜改時間,所以,我們今天的第一站,就是開去溫哥華的downtown取鴨脖。
蔣先生滿麵凝重。愛睡懶覺的他,今早七點不到就起了床,去找機械師檢修汽車。開去downtown的路上,他跟我講了機械師的診斷結果:我們的汽車可能堅持不到家了,因為後備箱上方的懸架(suspension)壞了,車體開著開著,很可能整體砸在後輪上。
這應該跟我出發前經曆的那場小小車禍有關:有天早上我急著送孩子們上課,偏偏來我家砍樹的人車停得不標準,小半拉卡車尾巴擋住了車道的出口。我倒車時,孩子們鬧鬧嚷嚷的,我忙著吼他們,大意了點兒,一下就撞了上去。人家卡車隻是被蹭掉一層鐵鏽,我家汽車的後備箱卻是凹陷了一小塊,開起來自帶克朗克朗的音效。當時忙著準備出發,也沒空去修,沒想到,留下這麽一個後患。
聽蔣先生談到機械師的診斷結果,我大驚,問:“那會不會出現車毀人亡的惡性後果?”
他說:“那倒不至於。維修商說了,車子最終毀壞之前,總還會發出這個那個信號,把車停靠在路邊就是了。我們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得到毀壞的消息。”
艾瑪,這是又要上演好萊塢大片嗎?一路懸疑,一路提心吊膽?
我問:“那請他們修一修呢?”
“維修商很忙,都懶得接手這檔子生意。他說了,這問題可大可小。如果問題大了,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決的事,而且花費個兩三千塊都有可能,咱車都不值這個錢。”
我強自鎮定,問:“那咱們還有什麽其他選項?”
蔣先生說:“我們可以現在把車賣了,然後坐飛機回去;或者慢慢開,等開到沿途某個點,車徹底報廢了,就讓CAA拖一下。到時候我們把行李托運了,坐飛機回家。”
我問,要不要買個車?他說,目前不考慮這個選項,因為維修商也說了,買二手車不能急在一時,別人不要的車,都有他們放售的理由,買到一隻檸檬就慘了。我說,咱們可以在美國買新車啊,聽說那裏便宜。他說,其實差不多啦,雖然美國價格便宜一點,但我們到了加拿大要交很多關稅。而且,明年出遊,今年買新車,實在不明智。所以,買車不是一個好的選項。
條條大路繞過了羅馬啊。僅剩的兩個可選之項,隻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既然免不了要坐飛機,不如等車鞠躬盡瘁了再說。畢竟,與前半程的故地重遊不同,這後半程,全是沒去過的地方,不去怎麽甘心?而且,萬一人品好,汽車開著開著就到家了呢?
我說:那就慢慢開吧,開到哪裏算哪裏。
說實話,心裏還是挺堵的,後半程剛上路就出了這檔子事。然而,鬱悶一陣,又想開了,既然現狀無可更改,隻能改變心態,退一步海闊天空。身外物嘛,來了又去,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再貴也隻是表層的煩惱,何必搭上自己的心情。
我拍拍胸,說:“還好還好,隻是汽車出了毛病,總比人出了毛病要好得多。要是現在被告知,家庭成員之一堅持不到家了,那才是世界末日呢。“
蔣先生神色和緩不少。他拉過我的手,親了一下,說:”這就是我愛你的地方。你能這麽想,我放心多了。我就怕你心裏咯澀,我會因此有很大的壓力,因為保證家人旅途的平安,是我的責任。“
剛巧今早看到網友“幹枯的胡楊”講他折戟沉沙的經曆,胡楊太太的那句“人沒事就好”,簡直異曲同工。而老公們的反應,更是讓我窺見一斑:太太們把注意力從金錢轉移到以人為本,更能鎖住自家老公的方心哪。對我來講,這種轉移不要太容易,因為本來就沒錢。
去downtown閨蜜家的樓下,取到了鴨脖,與熙熙再次依依惜別。捧著一兜子自己超愛的零食,我的幸福感難以言述。記得第一天從家出發,我就打算買了鴨脖在路上啃,沒想到家附近的“精武鴨脖”倒閉了,我還遺憾了好一會兒。現在看來,夢想還是要有的,自己實現不了,說不定閨蜜就幫你實現了。
順利過了海關,再次踏上美利堅的土地。
今晚的落腳點是華盛頓州的DuPont。本來按照原計劃,我們會在溫哥華待上兩晚,然後在第三天早上直接開車去俄勒岡的波特蘭。因為在溫哥華有住宿的困擾,我們就縮減成了一晚,把另一晚挪到了美國境內,在去往波特蘭的路上找了個驛站。
訂DuPont,是因為那裏靠近Mount Rainier National Park。Rainier本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隻是突然多出來一天,又還順路,就想走馬觀花開一圈。沒想到一早收到蔣大核的語言治療師發來的郵件,提醒我們,今天下午三點有個一小時的在線Social Group活動。這是語言診所暑假推出的新項目,訂在每星期三安大略時間下午六點。如果在家,蔣先生一堂也不會錯過,兒子能正常社交,是他的夙願。因為我們要出遊,隻能象征性地給兒子注冊了兩堂課,一堂訂在七月初,我們出發前。我以為第二堂會是八月底,沒想被他訂在了今天。不過,原計劃今天會停留在溫哥華,也不能怪當爹的糊塗,隻能說,計劃沒有變化快。
一座雪山,哪裏能比得上兒子的一堂課呢?所以,今天走馬觀花賞Rainier的計劃就被取消了,我們隻需在下午三點趕到酒店,這一天就算結束。
這一路走得順利,中午十二點,距離西雅圖隻剩一個小時的車程。眼看時間寬裕,蔣先生把車停在了美國著名的戶外零售店Cabela’s的門口,說是要進去買一把隨身小刀。孩子們也嚷嚷著要下車,我們就集體進店,當作放風。
Cabela’s是一間專營漁獵露營等戶外活動用品的連鎖店,店麵規模宏大,布局與裝飾非常吸引野外生存愛好者。裏麵可以找到各種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漁獵工具,迷彩服,野營徒步劃船等戶外裝備,隻是逛逛就很長見識。
對於孩子們來說,最具特色的部分,當屬店裏陳列的各種動物標本。Cabela’s店堂從柱子到牆麵,都懸掛著麋鹿野牛等動物頭顱的標本。更誇裝的是,店堂一角,陳列著許多完整的野生動物的標本,表情動作栩栩如生,配上野生生態環境,讓人有種置身自然博物館的錯覺。
Cabela’s 最奪人眼球的地方,在於店內設有專門的藏槍閣(Gun Library),裏麵陳列著各式新舊槍支,包括手槍步槍長短槍等,供年滿二十一周歲的顧客自由購買。
店裏還有兒童玩具槍專櫃。多麽彪悍的民族啊,使用武器也要從娃娃抓起。
這孩子,一看就沒有當民兵的天賦,舉杆槍,跟拎了根棒球棍似的。
在Cabela’s 逗留太久,導致我們又恢複了趕路模式,哪怕途徑西雅圖也沒有停留。
蔣先生總說,西雅圖是他在美國最喜歡的城市。蔣大核一歲多時,他就迫不及待帶著我們娘倆來逛這座城市。他體貼地對我說:“你喜歡海鮮,那咱們就從西雅圖最著名的海鮮市場,Pike Place Market,開始逛起吧。” 結果,就在我埋頭欣賞一頭巨大的Elephant Garlic時,他消失了。接下來兩個小時,我推著嬰兒車裏的蔣大核,開始了漫長的尋夫之旅。海鮮市場人山人海,蔣大核哭鬧不止,我焦頭爛額,雖然把海鮮市場來來回回走了三五次,根本也沒心思停下來欣賞。話說,欣賞也沒有用啊,那段時間,我是如此信任蔣先生,出門總把錢包手機都塞在他的褲兜裏,所以,我除了一個在嬰兒車裏哭鬧的小孩,身無分文。
這尋夫的兩個小時,我在心裏跟蔣先生離了七次婚。最後在賣大象蒜攤位的附近看到他時,我臉上的蘋果肌都要掉地上去了(雖然與年齡也有一點關係,這不是重點)。蔣先生看到我,訕訕說道:“我隻是去市場外麵看看餐館排隊的狀況,你怎麽沒在原地等我?” 廢話,本婦女要有原地等人的好品質,至於等到一大把年紀才把自己嫁出去?我翻著白眼說:“不逛了,回家!“ 第一次西雅圖之旅,就此草草結束。
這一次路過,又沒了時間。蔣先生一邊開車,一邊不停給我指示:“看,這是電視塔。。。那是西雅圖橄欖球隊海鷗隊的場館,旁邊那座是棒球隊Mariner’s的場館T-Mobile Park。” 每次我剛把手機放下,他就給我指出一個有名的地方,我根本來不及好好照張像好伐啦,最後幹脆不照了。感覺,我與這個城市八字不合呀。
還是Rainier雪山友好,一路懸掛在正前方牽引,美麗親和,不來不去。
下午三點,準時趕到酒店。給蔣大核設置好Google會議後,我站在窗口眺望。
我說:我們這間房,也算是Partial Mountain View了呢。
正躺在床上調整Fantasy Baseball Team的蔣先生問:此話怎講?
我說:你過來。。。盯緊遠方屋頂右側的那一棵鬆樹。當風向左吹時,你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樹後露出Rainier的一尖雪頂來?
蔣先生哈哈大笑,說:老婆好眼力。
終於能安心坐下來吃西瓜了。這個地方略微荒涼,西瓜也還按磅賣。不過,一磅隻要$0.69,是溫哥華某島的十分之一。婆婆說得對,美國西瓜便宜,我果然吃得起了。
蔣大核上完課,他們仨就下樓遊泳去了。我吃完西瓜,前去泳池視察,發現酒店不錯,還配備了兒童救生衣。倆娃正跟其他住店娃學習跳水,一輪接一輪,不亦樂乎。
我加入正在一旁泡溫泉的蔣先生。重返美利堅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麽愉快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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