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普羅旺斯到巴塞羅那，對話與發現之旅（二）永恒的時間軟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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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國的普羅旺斯，沿著地中海西岸往南走，翻過比利牛斯山，就是西班牙的加泰羅尼亞地區，首府是巴塞羅那。
從前歐洲的醫生常常會開這樣的醫囑，建議你到南方的陽光海岸去療養，不用打針吃藥病就好了。“陽光海岸”指的是法國南方的地中海海岸，如果越過比利牛斯山，到西班牙的地中海岸，那療效就更好，那裏幹脆被稱為“太陽海岸”。
當我離開亞耳，告別普羅旺斯時，依然唏噓歎息，梵高英年早逝，如果當年他再往南走一點，火熱的西班牙風情，也許能一掃他身上那荷蘭低地濕冷的憂鬱。

比利牛斯山橫亙在法國和西班牙之間，東起地中海西到大西洋。它像一條拉鏈把整個伊比利亞半島鎖在一個口袋裏。對法國而言，北端是阿爾卑斯山，南端是比利牛斯山，而他們更在乎阿爾卑斯山。起源於中世紀的哥特式教堂，就是因為象征阿爾卑斯山而得到上帝的精神啟示。西班牙則相反，比利牛斯山是一道屏障，它曾經擋住了伊斯蘭教的摩爾人入侵歐洲，也阻止了法國和歐洲吞並西班牙。比利牛斯山凝聚著西班牙人的英雄情結，同時蘊含著西班牙人藝術創造的天聰地靈。
我們本可以沿著地中海海邊，穿過比利牛斯山最緩的坡段進入巴塞羅那。但還是選擇了翻越大山穿過安道爾，直達比利牛斯山最東端的蒙塞拉山，然後進入巴塞羅那。

安道爾大公國，地球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國家。
它座落在比利牛斯山，那高聳但不險峻的大山裏，麵積隻有468平方公裏。在這個地無三尺平的地方，很少農業文化的氣息，上千年來，這裏的山民除了打仗，就是做避稅的走私生意。因為夾在法國和西班牙中間，哪邊稅低就賣哪邊的貨。
法蘭克國王查理曼大帝分封安道爾大公國，是為了獎勵這裏的山民抗擊伊斯蘭教的摩爾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的諸侯國，所以安道爾大公曆來是由法國元首和當地的主教共同擔任，不過安道爾的民俗文化很少法國元素，更多是西班牙加泰羅尼亞風格。安道爾是古老的，也是最年輕的國家，93年才正式加入聯合國。

(薩爾瓦多.達利作品的雕塑: 《永恒的時間軟鍾》)
在安道爾街頭，我們是專程來看這座達利作品雕塑的。
薩爾瓦多.達利，西班牙超現實主義畫家，他和畢加索、馬蒂斯被譽為20世紀現代藝術的三傑。達利夢境般的荒誕意識和超現實主義的做畫手段，對現代藝術影響久遠。
把達利的繪畫從平麵變作立體，創意難得，扭曲的物體，顯然是受梵高影響。不過這座城市雕塑的創作理念和達利相去甚遠，增加了兩個小精靈，好像是好萊塢電影《愛麗絲奇幻記》裏的場景。

(巴塞羅那的蒙塞拉山和修道院)
巴塞羅那被比利牛斯山東端的群山環抱，其中有一座奇山叫蒙塞拉山，它的山峰像一根根手指朝天，中國有叫五指山的，可蒙特拉山的手指有成百上千，所以隻好叫手指山。
蒙塞拉山被加泰羅尼亞人尊為聖山，因為山上修道院供奉的聖母像；是公元800年左右的一尊古老木雕像，被稱為“黑聖母”（因為木雕的年代久遠而表麵變黑）。
比利牛斯山對西班牙藝術家的影響是十分深刻的。如果你留意觀察就會發現，它山勢挫鈍、岩石圓混，峰巒陡峭但不銳利，和法國平原北端的阿爾卑斯山刀鋒般的冷峻截然相反。

(高迪的建築作品《奎爾公園》)
現在我們可以理解，西班牙藝術家為什麽把物體尖利的部分分化成曲線或曲麵的動機了，就像高迪自己說的：“直線屬於人類，而曲線屬於上帝”。作為建築藝術家的高迪，他巧妙的將幾何曲線和他要表現的自然物體結合起來。甚至幹脆用幾何名詞來命名他的作品: 有雙曲麵，拋物麵，螺旋麵和圓錐體等。透視幾何學終於從藝術美學的幕後走到了台前，它同時也影響了另一位西班牙藝術家畢加索，和加泰羅尼亞藝術圈，從而影響了整個二十世紀的藝術發展。

遺憾的是高迪的作品從來都沒有走出過伊比利亞半島，盡管他和達利一樣，屬於自然主義的超現實主義美學觀，同樣處在從具象到抽象，從古典藝術到現代藝術的臨界狀態。

高迪的未完成作品: 《聖家族大教堂》
高迪在接受了大教堂的設計建造工作之後，就在蒙塞拉修道院靜修了一段時間，尋找創作靈感。

高迪在大殿中采用完全的自然采光，而他設計彩色玻璃是根據三原色的原理，用三片不同顏色的玻璃疊加產生色彩光效。他還在大殿的管風琴上折射出太陽七色光譜奇幻效果，這就是今天數碼影像的光通道原理，高迪有令人驚歎的先知先覺。

(巴塞羅那的“四隻貓”咖啡館)
畢加索是在巴塞羅那的加泰羅尼亞藝術家小圈子中成長起來的。那時候歐洲藝術家的咖啡館文化，已經取代了貴族沙龍。他們在此聚會，探討藝術，把作品掛在咖啡館牆壁上展示自己。

畢加索的第一次個人畫展就是在這間“四隻貓”咖啡館舉行的。說白了，就是把自己的幾幅畫掛在牆壁上，讓咖啡客們隨意點評。上圖是他在“四隻貓”的代表作，如果你不仔細，還以為是哪位美國來的畫家畫的。
畢加索和他的立方主義是在加泰羅尼亞藝術的大環境中誕生的，他把人類的“直線”和上帝“曲線”都囊括在他的藝術思維之中，他在超現實的自然形態背後，發現了更為理性的透視關係。立方主義強調多維空間，它和數碼影像藝術的出現，既是巧合也是必然。

西班牙加泰羅尼亞人的大木偶巡遊，他們正在舉行爭取獨立的公投活動。
加泰羅尼亞人是地中海古老居民腓尼基人的後代，腓尼基人和猶太人一樣是非常聰明的民族，他們發明字母取代契型文字，使人類今天才有可能進入數碼時代。腓尼基人的迦太基國被羅馬人摧毀之後，沒有像猶太人那樣抱殘守缺，而是化整為零，消失在人海之中。現在已知的腓尼基人後代是黎巴嫩人和加泰羅尼亞人。所以加泰羅尼亞人追求獨立的意誌，和猶太人複國的決心是有淵源的，是一樣強烈與堅定的。

(西班牙巴塞羅那的加泰羅尼亞廣場)
畢加索活到92歲，而梵高的生命隻有37年。梵高不知道身後人們對他的評價，畢加索生前已獲得滿滿的稱讚。今天我們可以用計算機任意模仿和複製梵高畢加索，但卻不可以用計算機得到另一個達芬奇。顯然，現代藝術的不菲價值，來自於與科學時代的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