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Krakow一個小時車程的Auschwitz-Birkenau集中營是最大的一所納粹集中營。 原本我們計劃一到Krakow就去參觀,但要買票時才發現之後一個禮拜的票都賣光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我們整個行程最後一天從斯洛伐克回Krakow的路上去瞻仰這座紀念館。
二戰時有130萬人被關押在這裡,110多萬在集中營喪生。 登記的卻隻有約40萬人,其餘都是一到集中營就被殺害。
110多萬是怎樣一個數字! 把我們現在居住的這整個城市全部人口集合起來,也才那麼多人啊。
A horror of all horrors. The scale of the atrocity is unfathomable.
在網上預定了這天下午2:30的英文團票。 我們的英文團導遊很盡責,英文也很流利,能感受到她將這份工作不僅作為職責,更多的是一份calling。 20多位團員們都很respectful。 之前我和老公為了要不要來,尤其是帶著兩個11歲13歲的兒女,頗為掙紮了一陣;令人驚訝的是我們這團居然有一家韓國人帶了兩個5歲8歲的小女孩來。 但她們很乖。
一號集中營大門,上麵的標語是 Arbeit Macht Frei,work sets you free. 這是一句無情的謊言,沒有一個集中營囚犯因為辛勤工作而換取到自由。
越過大門我們進入了集中營區。 昔日囚房已被改造為展區。 其中有惡名昭彰的地牢,各種恐怖的手段:餓死、站立牢房、讓犯人窒息而死。 “醫院”不是救死扶傷,卻是納粹醫生把猶太人當小白鼠,施行人體實驗,注射死刑,種種極其不人道的罪行。 有一間展示被解救時瘦到不成人形的囚犯。 最後還有參觀殺人毒氣室—無須浪費子彈,這是最省時省力的殺人方式,而被迫工作的猶太人Sonderkommandos還得把死人嘴裡的金牙敲下來再拖去焚化爐。 但無邊黑暗中也有人性的閃光:波蘭Franciscan神父Maximilian Kolbe就捨身替代另一位囚犯入飢餓室而死。 有些展覽我們沒讓孩子們參觀,畢竟太過於殘忍。
The black wall. 數千人在這麵牆前被處決。
猶太囚犯組成的樂隊每天在囚犯點名列隊時候吹奏德國軍樂以“鼓舞士氣”。
每天配給的糧食少的可憐,絕大部分囚犯隻存活了三個月。
蘇俄紅軍解放Auschwitz時倖存的小朋友。 20多萬兒童被遣送到這裡,隻有600倖存下來。 最前麵的兩個手拉手女孩是來自羅馬尼亞的一對雙胞胎。 因為是雙胞胎,被用來做人體實驗。 其中的妹妹Eva,後來移居到美國,直到今年夏天,每年她都回到Auschwitz,在這張照片前為人們講述她的親身故事。 但是就在今年七月,她過世了。
其中一棟房子展示遇害者遺物。 比如猶太人的prayer shawl。
眼鏡,刷子,頭髮,義肢,兒童衣物玩具等等,實在不忍卒睹。 遇害者的頭髮多達8噸! 那還隻是剩下的,其他早已經被做成毯子、抱枕、沙發等等。 真真令人髮指。
主婦們還帶著鍋碗瓢盆
每人可以帶一件行李來,但一到這裡行李就被繳獲。 行李箱上還標誌著原地址。 貝貝挽著我的手,緊緊按了一下,她說,“Anne Frank的行李是不是也在這裡?”
可能最震撼的是堆積如山的鞋子。
一號集中營的焚化爐。 這隻算一個小小的prototype,二號集中營建造後,新的毒氣室焚化爐成為最快速有效的殺人武器。
囚犯來自歐洲各地
從地圖上能看出二號集中營Birkenau比一號大得多了。 我們坐了五分鐘shuttle過去。
二號集中營火車站
鐵絲網前的監視台
運送囚犯的cattle car。 在悶熱擁擠,沒有座位,不通風,沒有食物飲水的惡劣環境長途行進,已經極其淒慘;然而一旦下車,囚犯們按年齡和力氣被篩選,隻有20-30%人被認為是fit for work,剩下的老弱病殘直接送往毒氣室毒殺。
每座囚房住600個人。 沒有清潔用水,一個月洗一到兩次澡,他們的條文製服從來沒清洗過。 每天早上4:30(冬天5:30)就要起床,準備做苦工。
一張小小的床上擠了八個女人。 我想到在旅行首站阿姆斯特丹去參觀的Anne Frank藏身的小閣樓。 他們全都被抓,被遣送來這裡,最後也死在集中營。
德軍在撤退時毀壞的毒氣室和焚化爐。
很難想像,這座被毀的建築物便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mass murder現場。 1944年,這裡每天焚燒6千具屍體。 而集中營指揮官的住宅離此不過150米之遙。 納粹指揮官Rudolf Hoss的太太描述這段Auschwitz時光是“heavenly, happy times”,他女兒說爸爸是“a loving father, the nicest man in the world”.
Rudolf Hoss自己的回憶錄裡寫:“Hundreds of men and women in the full bloom of life walked all unsuspecting to their death in the gas chambers under the blossom-laden fruit trees of the orchard. This picture of death in the midst of life remains with me to this day. I looked upon them as enemies of our people. The reasons behind the Extermination Program seemed to me right.”
這藉口多麼荒謬。 以任何一種文明標準,納粹的種族屠殺都是天理不容。 然而想想二戰後的文化大革命、紅色高棉、波士尼亞、盧旺達。。。 人性有多少黑暗、殘忍、仇恨、冷漠? 我們每個人內心都住著一頭monster。 可是我更願意相信,我們心中也都有無私、勇敢、正義、良善。 如何才能保持清明的雙眼,不被邪惡煽動恐懼和仇恨? 如何才能分辨真偽,不被偏見操縱蒙蔽,甚至連良知都泯滅?
父子在長長的軌道上前行。 每天成千上萬的猶太人就經過這軌道被運來此地,還沒有被登記就直接送往毒氣室,如牲畜般被宰殺。
弟弟很安靜,過了一陣,他說,“我在想,那些被殺害的小孩,他們是不是去了天堂?”
走出紀念館,我們的腳步似有千斤重。 紀念館門口有一個小小的倖存者照片和見證展出。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在信仰上掙紮,眼看身邊的朋友被病魔折磨甚至至死,但神似乎完全不垂聽我們的懇求。 然而在這天,在讀著上麵這兩個親身testimonies,他們在這世界最黑暗的地獄中,在被苦難洗劫淨盡後仍然能看到神 — He is on the gallows with the boy. 我的淚水湧上來,有一個溫柔細微的聲音在耳畔提醒我 His goodness and compassion,無比輕柔卻又如此排山倒海,一瞬間席捲而來。 我的淚水傾洩而下,而內心卻是不可思議的平靜篤定。 沒想到神在這裡和我相遇。 The gentle, still voice was so small yet so penetrating that it cut open my inmost being. He knows me. He knows me so intimately; and yet he didn’t give up on me despite my doubts and my rebellious heart. My heart was overwhelmed and overflowing with warmth and gratitude. I’ll never forget this 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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