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說冰島， 是好友多年前去那裏背包行。照片裏透著無盡蒼涼，禿山夾著白雪，蒼茫原野沒有樹，好不容易看到點綠色，大多是黃綠的苔蘚。看著人家歡天喜地的樣子， 心裏不知是羨慕，還是發愁。那時候腦子裏的歐洲旅行，是石子路，梧桐樹，咖啡店，街角酒館，是精致，浪漫，慵懶，悠閑。空氣應該是香的，燈火一定是醉的。
後來，愛走路了，人滄桑了，心也原生態了。。。莫名其妙地，把冰島從旅行名單第三頁提溜了出來。
冰島的美，沒有辜負我們。在這裏伸展你的想象力，回聲仍然是在想象之外。玩得盡興的時候，曾口出狂言，要再來冰島4次。因為11天匆匆環島遊，哪一個地方都沒玩夠。還有錯過的，漏掉的，天氣不好看不到的美景。還有想發呆，想泡澡，想靜靜的地方，太多！
買了兩本關於冰島的書，這個小小的火山海島國，簡短的人類居住史，比較適合我這種臨出發前，囫圇吞棗式地學習。既學之，則記之，比較適合我這種忘的比學的快的腦筋。
冰島在曆史上是苦孩子。最早特意遷居來的(而不是海上迷路來的)，是公元890年在本國失勢或戰敗的落魄維京人。那時候在此落戶的牧場主們，雖有爭執分歧，卻都是惺惺相惜。在這天寒地凍的世界之角落，尋生路，謀幸福。更像是一起奮鬥的大家庭，期盼著過上太平小康的日子。純粹平等的生活目標，大約是在公元930年，產生出世界上第一個民主議會的原因吧。公元1000年冰島人迫於挪威王國的壓力，放棄了傳統多神崇拜 (Old Norse God) ，立基督教為國教。繁榮平靜的日子才過了200年，就陷入了無政府狀態，接著被挪威統治。然後於1397年由丹麥，瑞典和挪威的卡爾馬聯合邦聯共同管轄。三個國家在貿易上的壟斷和強買強賣，榨取了冰島人的不少血汗錢，直接造成了冰島的逐漸貧窮。從1402年開始，一係列的事件看著揪心：15世紀黑死病從歐洲襲來，16世紀被強迫信奉路德新教，天主教皇被殺，17世紀北非海盜掠奪，18世紀天花流行和一係列的火山災難性地接連噴發，等等。直到1918年，冰島才從丹麥的統治下分離成一個independent state，真正建國獨立是1944年的事情了。其間，大量冰島人口移民北美，尋求新的生活。冰島現在是富庶國家，盡管有過金融危機，勤勞，善良，淳樸的冰島人把這個火山島國建設得舒舒服服的。
冰島是個地質上的小孩子。千萬年前才被火山噴發從海底翻騰出來。回想起去年在大峽穀那邊，腳底下踩著的，動輒是十幾億年輪的老石頭們。廣袤無邊的火山岩石地貌，年紀輕輕地，卻顯得老態龍鍾。貌似無聲無息沒有生機，反倒是一種不爭的和諧。除了火山灰，苔蘚是最普遍的植被。魯冰花倒是頑強，在這連蚊子也不生長的夏天裏，滿坡遍野地妖嬈吐豔。冰島很少看到樹木，據說if you are lost in Iceland, you just need to stand up。
冰島的火山噴發如此活躍，連領土居然也在變化。最年輕成員是冰島最南端的海島Surtsey，1963年從一百多米深的海底火山噴發中誕生，加盟這個火山島國。由於風蝕和海蝕，現在隻有區區1.4平方公裏。然而，科學家們很高興，馬上建立自然生態保護區。植物學家和動物學家研究生命如何在這純淨的火山石頭島上，有無到有，由少到多，由低級至高等的形成過程。
冰島大部分的國土不適合人類居住，歐洲最大的Vatnajökull冰原占據了11%的國土麵積，境內還有30座活火山在身邊隨時待發。據說現在至少有兩個活火山，Katla和Hekla，是被重點監視的，預測的下一次噴發已經大大地逾期了。火山專家說，2010年噴發的Eyjafjallajökull， 在曆史上曾多次被證實，是鄰近的Katla火山噴發的前奏。而Katla一旦爆發，其威力足以把整個冰島覆蓋在火山熔岩之下。如果真的發生了，對全球的環境都會有影響。 不過，這些都在科學家們的嚴密監視之中。在Hella附近參觀了Lava Centre，冰島全境的火山和地震都實時地用地表模型展示出來。每當某個地點有地殼小運動，都有燈光閃爍，伴隨著轟鳴聲，非常形象。對於我們這些在火山群中旅行的遊客，貌似有些安全保障的感覺。
冰島的火山不但數量多，還有兩種很獨特，很有意思的火山形態。一種是位於冰川之下的火山。另一種是海水地下的火山。2010年噴發的Eyjafjallajökull火山就是第一種。被厚厚的冰層覆蓋。一旦爆發冰層融化，先是看見發大水，淹了環線公路的一部分，然後才見彌漫半個歐洲天空的火山灰。第二種是科學家們喜歡的，海底火山噴發，活生生地噴出個小島來，比如前麵提到的Surtsey island就是一例，看地殼被翻出來之後，生態環境在這裏演繹發展，對於科學研究是現成的第一手資料。
在研究冰島火山的時候，注意到曆史上的兩次噴發，後果和引申效益截然不同，挺有意思。這兩次分別在18世紀和21世紀。
18世紀，冰島有多次大規模的火山噴發，對於冰島人是災難性的。值得一提的是1783年Laki噴發，方圓500公裏被火山岩漿覆蓋，達12米之深。毒氣彌漫，使得大量周邊農莊和牧場遭毀壞，冰島人口損失25%，牲畜損失一半。這次噴發直接造成了歐洲很多國家的惡劣反常天氣，接下來的幾年農業欠收，洪水泛濫。這個原因在法國，直接引發了1788年的大饑荒，也是次年開始的法國大革命的原因之一。都是火山惹的禍！
21世紀，冰島在2010，2014和2016年都有小規模的火山噴發，統統被稱為“Tourist eruptions”。名副其實得很，因為它們不但沒有造成任何災難，反而成了攝影家們鏡頭中的藝術照，甚至引發了意想不到的轟動效應。比如說，2010年的Eyjafjallajökull火山，噴發本身並不劇烈，但是噴發物中含有大量流紋岩和可揮發物質，火山灰彌漫覆蓋半個歐洲的天空，迫使10多個國家的機場關閉6天。一時間新聞媒體紛紛報導，冰島的上鏡率猛增，人氣就這麽被免費宣傳出來了。此時的冰島剛剛經過2008年的金融危機，政府借機大力宣傳本國的獨特風光，發展廉價航空Wow air，引來世界各地大量遊客。從2010 到2015年，遊客數量增加264%。可以說此次火山噴發，對於旅遊業的蓬勃發展，功不可沒。2015年的書上還寫著旅遊業占冰島GDP的4.6%，現在查維基，2017年已經占到了10%，發展驚人啊。
這麽多的人每年訪問冰島，給這片原始蠻荒之地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然而，我覺得這都不如近十幾年的工業發展對環境的影響大。冰島全國的電力100%利用可再生資源：水和地熱，除了自己用不完的用，大部分賣給了外國企業。這些國外企業和跨國公司，被廉價的能源吸引，在此建水電站和金屬冶煉廠。為此而建立的大壩，水渠和水庫，已經對周邊的自然環境產生了負麵影響。另外，用電巨大的數據中心和服務器集散地也在尋求冰島的低價電。環保和經濟利益，永恒的矛盾。但願能心平氣和地找到共同的圓滿。讓人與人，人與自然，相生相安，和諧共處。正如冰島人的生活信條Petta Reddast! (It will all work out okay) 。
西峽灣Þingey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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