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山遊記: 春夏之交 的“藍“山

        大煙山（Great Smoky Mountains），也稱大霧山，位於美國東部田納西州和北卡羅來納州的交界處，水源充沛，叢林茂密，蒸騰而出的水蒸氣形成滯留於地表附近的濃霧，繚繞在山巒峰穀間，呈現出深深淺淺的藍色迷蒙山景。原住民切羅基人用shaconage（意為藍色，像霧）來描述這座大山。1983年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以自然類列入《世界遺產》，是全美每年到訪人次最多的國家公園，距離多倫多近一千三百公裏。

        一直以來，我們都想去領略大煙山之美，但總是被各種瑣事牽絆，將這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國家公園之旅，一再拖延了下來。終於，在2018年春夏交際之時，我們決定了大煙山自駕4天遊。

        5月10日，早起，我和先生帶上便攜式氣爐，小鍋，睡袋，氣墊，駕著廂式旅行車，從多倫多啟程了。經溫莎-底特律邊界海關進入美國，沿著 I-75公路，過密歇根州，俄亥俄州，肯塔基州，一路向南，至田納西州。途中，找了一家超市，買了雞蛋、麵包、蔬果、熏肉之類的基本食品，與冰袋一起放入保溫箱，準備作為我們在山裏時的餐飲了。一路順暢，於天黑後，抵達位於大煙山北邊小鎮 Gatlinburg的酒店。

        為我們辦理入住手續的老先生，熱情、健談。他一臉誠懇地對我說，如果你在旅店周圍看到黑熊，不要驚訝，也不要緊張，這些黑熊都很友好，你隻需注意不要喂食黑熊。明白了，我回答他。接著他又開始熱心告訴我用早餐的時間和地方。我急著進屋梳洗歇息，隨口說道，謝謝你，但我們明早5點多進山看日出，不吃早餐。他馬上問，你知道哪裏看日出最好嗎?  接著又是一通細細介紹。待一切交代清楚，大概已過了20分鍾。如此熱心的酒店工作人員，我很少遇到。這是一個暖心的開頭。

       第二天早上5點起床，略作整理就急入大煙山。

（441號公路）

        從大煙山的北口穿行到南口，441號公路是唯一的選擇。從北口的Gatlinburg到南口的Cherokee，全程大約55公裏。行前我查看過Google地圖，得知開車需一小時，心想大概限速比較低。等到我們在黑暗中開進大煙山，明白了原因：全程一車道，道路曲折不已，常常遇到Z字型，360度大彎，隧道等等。“慢，慢，慢”，是我一路說的最多的字。

        日出的時間是六點半左右。六點前，我站在了Newfound Gap Overlook那裏的田納西州和北卡羅來納州的分界線牌附近。麵向東方，看著天際線漸漸從暗色轉為紫色，又漸漸從紫色轉為粉色。山巒被第一抹光，漸漸刷出了起伏與層次，模糊的暗影，漸漸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藍色與綠色。

        我想起了豐子愷老先生的話，“使人生圓滑進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漸” ”。此刻大自然的變幻之美妙，也莫如“漸”，世間萬物又莫不如是?  驚天動地的情節帶給人的或許是震撼，可讓人的心產生感動的，往往是微不足道的漸變與細節。

        東方的雲層比較厚，太陽沒有出現在天際線上。

 

（晨曦）

        天大亮了，我們來到Newfound Gap Overlook附近的 Appalachian Trail入口。這條步道全程大約3500公裏，從喬治亞州到緬因州，貫穿十四州。沿著田納西州和北卡羅來納州的州際線，位於大煙山段的步道大約為110公裏。

       據說Newfound Gap Overlook附近的溫度，比低穀處大約要低12攝氏度左右。此時走在步道上，感覺薄冬衣恰到好處。步道兩旁有不少一人多高的山茶花樹，因溫度偏低，現在還都隻有杏仁核大小的花苞。

 

（Appalachian Trail）

        響午時分我們驅車沿著441號公路向北，到公園北口的Sugarlands Visitor Center轉西，前往西北角的村落Cades Cove。村落地處低穀，早在19世紀，切羅基人就開始在此安居樂業，最多時的居民大約有700人左右。

(Cades Cove Loop)

        一進入全長18公裏的環形單行線 Cades Cove Loop，映入眼簾的是一幅田園牧歌場景：陽光明媚，群山蔥蔥，藍天白雲，牧草青青，馬兒們正悠閑地品嚐著大自然恩賜的美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正是良辰美景。我們將車停於路邊的停車點，取出保溫箱中的食物，於樹蔭下，在奔跑而來的馬兒相伴中，享用了獨特的午餐。

（牧場）

        在這個被群山環抱著的Cades Cove 村落，散落著一些舊居，教堂和磨坊。其中由John Cable建於1868年的水力磨坊，今天還在磨著麥粉，以小袋裝出售給到訪者。

 

（建於1868年的水力磨坊）

        據說Cades Cove還是大煙山地區最易看到黑熊的地方。在我們逗留期間，一共有四頭黑熊出現在視野中，但都離得比較遠，遊客們隻是遠遠地觀望攝影。

        下午4點多鍾的氣溫高達29℃，又有烈日當空，早起的我們開始感到疲憊。於是我們取消去Abrams Falls Trail的計劃，提前結束了Cades Cove Loop的遊覽。

        我們本來想在Cades Cove Loop旁的國家公園露營地逗留一晚，但次日是周六，而每個周三和周六早上10點以前，道路隻為自行車而開，這對於我們的行程恐怕會有很大的影響。往東四十多公裏處的國家公園露營地 Elkmont Campground，更適合我們次日的行程。在大煙山國家公園裏，幾乎所有的露營地，在5月15日前都不需要提前預約，露營者自行找到空營地，記下營地號，在收費點填寫相關資料，按每晚21美金繳費即可。

        在Elkmond露營地找好小溪邊的空營地，辦妥手續，我們轉往公園北口，目的地是25公裏外的小鎮Pigeon Forge。這個小鎮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遊樂設施，飯店，博物館，商店及度假村，還有 Dollywood 主題公園，雖還沒入暑期，已是遊人如織，比較適合帶未成年孩子遊玩的家庭。但這些都不是我們此行的目標，我們隻是穿行而過，未作停留。

        在Pigeon Forge小鎮外圍，有不少度假小木屋（Cabin）散落在叢林間，很適合群體出遊時租住，網絡上很容易搜索到出租的Cabin。我們並不在此住宿，隻想一睹落日後“藍”山之中點綴著的人間煙火。

        途經一家海鮮自助餐廳，看到有喜愛的蟹腿，生蠔，青口和蛤蜊，我們便坐下享用了海鮮晚餐。

        入夜後，山水寂寂，暮色沉沉，燈火瑩瑩，今夕何夕?

(日落之後)

        黑暗中，我們返回Elkmond露營地，枕著緩緩流淌的小溪，在滿天星辰下，一夜安睡無夢。

        周六一大早5點多我們離開露營地。此時，月牙高懸，仿若與我相邀，共候新的一輪紅日。當天早晨，東方無雲，從遠山背後慢慢升起的紅日，將天空染得燦爛耀眼。

(遙對月牙）

 

（紅日與藍山）

（日出了）

 

        居住在北美的幾位老同學，這天分別從各居住地，趕來大煙山相聚。

        早上10點左右，當年“好像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的我們，如今依然“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在大煙山南端的Oconaluftee Visitor Center，吹響了集合號。

（Oconaluftee Visitor Center）

        人說，歡笑是心靈的維他命。老同學重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喜和樂。我們邊走邊聊，歡聲笑語灑滿了沿河的Oconaluftee River Trail。正所謂“歡樂不覺時光過”，很快就近正午了。

（Oconaluftee River Trail）

 

        我們大家便分乘三倆車，駛上了藍嶺大道（Blue Ridge Parkway）。這條大道由西南向東北伸展，從大煙山至弗吉尼亞，全長755公裏左右。大道彎彎曲曲，引領我們穿越在山間叢林。遠眺，白雲飄飄，山巒起伏；近看，山花朵朵，青山蒼翠。待到漫山遍野紅黃秋葉時節，這將是一個享盡絢爛的旅程。大煙山南口往東60多公裏處的Richland Balsam Overlook，是整條大道的最高點，海拔6053英尺，我們到了！

 (藍嶺大道的最高點)

        按照計劃，我們折返大煙山南口，沿著441號公路駛往北口附近的Roaring Fork Motor Nature Trail。大煙山國家公園有許多Hiking Trail，但機動車Trail僅此一條。行前已從網上得知，如果車輛太多，這條單車道單行線的Trail會擁堵嚴重，且無法掉頭退出。想著還未到暑期繁忙季節，擁堵情況不至於太嚴重。無奈“周六下午”的影響力遠超我們的預估，還未進入環形線，道路已如停車場了。大家一致同意改變計劃，放棄Roaring Fork，轉往北口以南大約12公裏的Chimney Tops Trail。

         在Chimney Tops Trail入口處，441號公路邊有個小停車場，但因為這是一條很受歡迎的步道，停車位比較緊張。一入步道，就可見一條清澈無比的小溪，小溪上有一座木橋，站在木橋上往左看，涓涓溪流，曆經蜿蜒坎坷的溝壑、幽深難探的叢林，沉穩安靜地彌漫著大自然的清新，讓人感受到寧靜與平和；往右看，藍天與白雲，山林與遠山，仿佛有一種等待和召喚，護衛和守望。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小溪）

        這條步道來回大約5公裏，近頂端部分非常陡峭，登山有一些難度，必須準備好登山鞋。我們沒有走太遠就折回了停車場，轉往大煙山的最高處Clingmans Dome。

        Clingmans Dome的停車場比較寬敞，從停車場到山頂大約需走800米左右的上坡路，水泥路麵，但坡度有點大。我們且行且聊，倒也不覺得費時費力。山頂風大，能見度很好，頗有俯瞰群山之感。

(取自網絡照）

        前一晚為了拍落日後的夜間山色，我們錯失了大煙山日落。在大煙山的最後一個傍晚，我們想早早去守候晚霞了。老同學們當晚要趕回300公裏以外的亞特蘭大市，大家就此擁抱告別，相約後會有期！

        在一處迎著夕陽俯覽山穀的觀望台，有不少來來去去的遊客在此停留，欣賞眼前的美景。旁邊也有一對年輕人正在拍唯美的婚紗照。日落的時間大約在八點半，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對著人間美景享用簡單美味的晚餐：用氣爐煮的番茄雞蛋菠菜方便麵和真空包裝的熏魚及油燜筍。

         夕陽漸漸沉落，慢慢滑入了山的那一邊，留下一片寂靜。    

（日落）

        帶著欣喜與滿足，我們離開大煙山國家公園踏上了回家之路。

        次日，一路雲淡風輕，天黑前回到了多倫多的家。

        雖然這個四天自駕遊的行程很緊，但因為走過，所以真實，因為感動，所以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