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段文字記錄當時的經曆、心情、和感受:
1.夢碎
離開坦桑尼亞的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司機/導遊托馬斯朝阿魯薩方向往回開,因為我們將從離阿魯薩大約130公裏的一個小鎮Namanga入境肯尼亞,前往安波斯利國家公園(Amboseli National Park)。在即將到達阿魯薩之前的一個岔路口,托馬斯和越野車與我們告別。一個星期左右的朝夕相處,我們與托馬斯建立了友情。企鵝先生特別欣賞這位勤勞、敬業、經驗豐富的司機/導遊,給了他豐裕的小費。托馬斯與我們相互不舍地擁抱合影,將我們轉交給旅行社安排的另外司機和一輛小型豐田車前往肯尼亞與坦桑尼亞交界的邊境小鎮Namanga。
在前往邊境的路途上,剛開始,我們的心情是輕鬆愉快的。一望無垠的塞倫蓋蒂大草原、草原上大大小小的生靈們、壯觀絢麗的日出日落、恩戈羅恩戈羅陡峭的火山口、銀光發亮的馬加迪湖、火山口盆底的生靈;噢,還有那流連於山脈與草原廣袤大地上身披紅色披風、手持木棍、逐水草而牧、與野生動物一樣餐風露宿的遊牧馬賽人。。。。。。坦桑尼亞的這一切都深深地留在了我們的心中。這一路上,希望看到的動物基本上都看到了,沒有什麽遺憾。因此,剩餘的行程比較輕鬆,使得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和心情欣賞人文。
然而,在前往邊境不到一半的路途上,沿途見到的村莊和小鎮的貧窮與落後打破了我們原有的心境,震撼我們的心靈和良知。那種感覺與初見遊牧馬賽人貧窮和落後的感覺不一樣。對於那些堅守著自己家園、堅持著世世代代傳統的馬賽人,原始艱苦的生活方式是他們的選擇。雖然很擔心他們的醫療衛生狀況,但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勇敢和頑強的生命力,感受到他們簡簡單單和隨遇而安的生活心態。而在前往邊境沿途見到的非遊牧人極為艱苦貧困的生活條件則使人心碎:狹小陰暗的泥巴牆土屋門口一群群老人和婦女臉上的迷茫;不遠處塵土滿身、赤著腳、未韻世事孩子們看著來往車輛的膽怯目光;坑坑窪窪馬路旁和塵土飛揚路中央站著的男人們手裏拿著、頭上頂著一袋袋土豆,對過往司機和乘客們的左顧右盼;一位婦女抱著一個大肚子孩子、看著遠方的那呆滯眼神;她懷中看上去正在生病孩子那無助和痛苦的表情。。。。。。雖然在相關電視節目和雜誌文章中見過類似的畫麵,但是置身於其中、麵對這樣的赤貧,我的胸口堵得慌,眼睛濕潤了。不忍心再看下去,我將臉偏向馬路另一邊,不幸看到的卻是相同的赤貧。我難過地低下頭,並為自己到這片土地上遊山玩水產生了愧疚。
先生隻是在剛開始拍了2、3張照片,他也難過得抬不起手來繼續拍攝。輕輕地將我的頭摟到他胸前,他動情地說:“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是。我以前反對來非洲旅遊的原因之一就是擔心你接受不了這種殘酷的現實。你是一個比較理想化的人,對非洲之行事先帶有比較多的浪漫色彩,麵對如此貧窮的現實,你會更加失望。”我說:“不僅僅是為這裏的物質和醫療衛生條件的貧脊感到難過,我也對我自己感到失望,因為即使一天我也不願意生活在如此缺少水資源和缺醫少藥的條件下。看著周圍的一切,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蘇格蘭傳道人David Linvingstone(大衛利文斯頓)深入非洲腹地的開拓與考察;凱倫布利克森在非洲近二十年的蟄居; 我們在美國東岸工作生活時認識的在非洲傳道11年的牙科醫生夫婦;1998年夏天我們在挪威旅遊時遇到的一位剛從非洲做6個月義工回來不久的整形外科醫生;推遲二年入學杜克大學醫學院而參加Peace Corp在非洲做國際義工的女兒校友;我也想到了我們認識的另外兩位參加Peace Corp的大學畢業生,以及在非洲做一年義工的文學城網友史迷兄的小兒子。。。我敬佩他們這些付出愛心行動的人,曾經想象他們那樣幫助生活在貧窮困苦中需要幫助的人。而如今見到現實,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有勇氣象他們那樣去做。我難過地發現我寧願捐款給相關慈善公益機構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也不願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親身而行。我實際上是一個理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耐心地聽我一口氣說完這麽長的話,先生安慰我說:“別太苛求自己,也不要太低估你自己。正因為你是一個比較理想化的人,你對認準要做的事情有一種特別的認真和執著。如果有一天你被呼召到貧困地區服務有需要的人,我想你會做到的。”我謝謝了先生的鼓勵,用濕潤的眼睛給了他一個感激的對視。
因為在前往坦桑尼亞和肯尼亞邊境的路途上所見所聞,我們在接下去肯尼亞旅程的心境與初到坦桑尼亞時的心境很不一樣,多了一份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