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羅馬,和我的羅馬,交織成鹹魚餅子 (1)

路易曾經給我當過媒人, 在他14歲那年。因為他是個文人,所以自然不會叼個煙槍上來就拿彩禮提親。才子替他哥們來說事,那必須要滿足兩條。一要拽古詩,二要冒充簽名。這兩件事,路易都幹的很漂亮。結果我就記得了那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也認得了他的鋼筆字。當然男主的名字也記得,不用說,那自然是沒有開頭也沒有結果。

 

後來和路易再相逢純屬偶然。 我跟他說當年代寫情書一事,這家夥居然打死不認賬。我放他一馬,要來他的羅馬遊記當我”青春尷尬症”的賠償。文字和感想,於我永遠是最珍貴的禮物。

 

其實我剛從羅馬回來不久,自己也寫了不少文字。看完路易兄筆下深秋的羅馬,再看我鏡頭下晚春的羅馬,有種鹹魚遇上了玉米餅子的感覺,必須要拚出一鍋來!誰是鹹魚誰是餅子其實無所謂,重要的是口味對了!

 

- By Wei Wei

 

 

看一座城,需要理由嗎?

 

“我喜歡羅馬,雖然在此之前我從未去過。如果說理由,卻一時說不清楚。小時候看過斯巴達克的小說,聽過愷撒大帝的故事,看過奧黛麗赫本主演的《羅馬假日》,也從教科書上了解到羅馬擁有豐富的曆史和藝術內涵,希臘羅馬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就在這裏交匯,古羅馬帝國曾建都於此。它獨一無二,被人們稱為“永恒的城市”。這些都使我有了要去羅馬的衝動。” - 路易

 

而這是我第三次去羅馬,不是為了專門去看什麽,也不是一時衝動。為了閨蜜的40歲生日,我們約好,在這個最美麗的年齡,去一個美麗的地方。當在靜謐的夜晚,在滿樹繁花的梵蒂岡小街道上走過,我們知道,此時此刻, “永恒之城”就是最美的地方. - Wei Wei

 

 

 

 

 

科普一下,羅馬的主要曆史階段

 

不是我好為人師,主要是路易的知識太淵博,我覺得有必要把羅馬的幾個主要曆史階段先講明白了,下麵大家看他的文字就不用再百度了。

 

1. 羅馬王政時代 (公元前753年—前509年): 就是從建都建國開始,大概可以理解成中國的先秦,但是絕對沒有中國先秦的強大和先進

 

2. 羅馬共和國 (公元前509年-前27年): 沒錯,羅馬公元前509年就共和了,羅馬元老院、羅馬執政官和羅馬會議三權分立

 

3. 羅馬帝國 (公元前27年- 476年):將近五百年的共和製度還是被愷撒給廢了,他自任終身獨裁者,然後...就被刺殺了。公元前27年,他的養子屋大維(不是吳大維!!!)稱帝,進入羅馬帝國時代。這是帝國急劇擴張的階段,幾乎整個歐洲和地中海沿岸都是他們的!

 

公元前一世紀的時候, 羅馬已然有一百萬人口。但是大昌之後必衰,隨著君士坦丁大帝在330年建成“新羅馬”-君士坦丁堡,羅馬也逐漸失去它的政治地位。有趣的是這個時期,中國正是漢朝,與羅馬因為絲綢之路已經開始了小幅度的接觸。班超曾經派出甘英前往羅馬,但是未能到達。 在中國的記錄裏,羅馬帝國被命名為“大秦”,即甘英所言“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明顯地是因為當時的中國人認為羅馬帝國就像另一個中國一樣位於世界的另一端。

 

4. 中世紀,也就是5世紀到15世紀之間,盡管羅馬的子民們還在繼續羅馬帝國的奢侈生活, 城市本身的財富已經被慢慢的挖空侵蝕掉,西羅馬帝國全麵土崩瓦解,羅馬不再是首都,而歸屬了東羅馬帝國,但城市管理製度上卻受到教宗的很大影響,羅馬也逐漸成為天主教的中心。之後反反複複的戰爭在羅馬爆發,五世紀早期羅馬人口隻剩有兩萬了。昔日繁華的城市變成了大片廢墟,到處雜草叢生,繁華不見。

 

之後羅馬的再次輝煌不再是因為政治位置的顯赫, 而是在天主教廷的支持下成為文藝複興時期和巴洛克時代的文化和藝術活動中心。哎,有種把太和殿用來搭戲台子唱大戲的感覺了。

 

不再廢話,請大家全心欣賞路易的羅馬感言。

 

 

羅馬的地標 - 大鬥獸場

 

這是怎樣的一個所在啊! 古羅馬大鬥獸場,建於公元72至82年間,從外觀上看,它成正圓形;俯瞰時,它是橢圓形。它的占地麵積約2萬平方米,大直徑為188米,小直徑為156米,可以容納近九萬人數的觀眾。人們相信大約300噸的鐵被用來製造將石頭連接起來的抓鉤。

 

比德說過:“當大鬥獸場存在時,羅馬帝國就會存在,而大鬥獸場坍塌時,羅馬帝國也隨之不在,當羅馬帝國毀滅時,世界也不複存在。”曆史已經證明了這個命題的真偽,然而大鬥獸場所經曆的文明與野蠻,輝煌與暗淡,卻似乎有可能永恒。
 

我眼光流連的某處斷壁,是不是當年皇帝和祭司們酒中作樂的所在;我腳下踩過的某寸土地,是不是角鬥士們曾踏上的不歸路;在大鬥獸場高處,掠過耳畔的風聲,是不是狂熱而畸形的觀眾大聲的喝彩;那驟然而至的雨點,敲打在古牆上發出的聲音,是不是角鬥士們為了生命和尊嚴而發出絕望的呐喊。一瞬間,我有些目眩。
 

偉大的君主啊,我承認,您此刻就是神。您的拇指朝上還是朝下,決定了眾生的命運,您可決定一個個肉體的存在或毀滅,可靈魂和尊嚴的走向,地獄和天堂的輪轉,您又怎樣去決定?我眼前仿佛有一抹抹紅色流過。

 

據說,建築大鬥獸場的設計師,在鬥獸場建成時,便被首個投於饑餓的獅口之中,“以此作為他工作成績的最高獎賞”!又有傳說,皇帝曾最多一次讓9000位角鬥士為其做角鬥表演,我不知道那是否就意味著有9000人用自己最後的體溫來換取皇帝和貴族們不經意間的一笑?
 

我繼續流連在大鬥獸場裏,幾乎走遍了每個可向遊人開放的地方。羅馬深秋時節的天氣很怪,一會兒是晴空萬裏,一會兒又是陰雲密布,而小雨總是不期而至。天氣的轉換,讓我仿佛置身於交錯變幻的時空中。大鬥獸場,見證了羅馬帝國的輝煌,也經曆了帝國的衰亡。當它成為後世的采石場時,這是曆史向人類開了一個玩笑,還是人類又創造了新的曆史?而至於生命的答案,那卻很神秘。

 

 

我在這裏景仰,這曾經讓人目眩神迷的古羅馬文明;我在這裏惋惜,無論怎樣,帝國的崩塌總是讓後人扼腕;我在這裏慶幸,文明的傳承總是在頑強地前行,即使被鐵騎踐踏過;我在這裏哀歎,人類心理中存在的陰暗和猥瑣總是如同夢魘而揮之不去。或許,正如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所說的那樣:“曆史,就是一部讓後人每每讀來而扼腕歎息的大書”。
 

 

不知謙卑為何物 - 君士坦丁凱旋門

 

君士坦丁凱旋門,是古羅馬皇帝君士坦丁修建的。公元312年,不列顛總督、大將君士坦丁駐兵羅馬城外,即將與另一位羅馬大將Maxentius打響爭奪帝位的決戰,據說在決戰前夜,君士坦丁看見天空中出現燃燒的十字,於是皈依基督教,果然在第二天的決戰中大獲全勝。這次“米爾萬橋之戰”後,君士坦丁占領羅馬,並把基督教定為國教,而他本人,也在晚年接受洗禮,正式成為了基督教徒。這個凱旋門就是為了紀念米爾萬橋的勝利,彰顯皇帝的武功。

 


 

我來到了君士坦丁凱旋門下。雖然經過千年風雨洗禮,它依舊雄偉而完整,上麵的雕塑還是如同當年一般的清晰,圖案華美而精致。可惜我對雕塑藝術和畫麵所反映的曆史故事知之甚少,手裏笨拙的筆根本無法描述,還是不寫為好。

 

站在凱旋門下,千年前的畫卷已悄然展開;大帝躍於馬上,旌旗所指,號令千軍萬馬;金戈鐵騎,不懼長河冰冷;豪情萬丈,豈怕巨浪滄桑。

 


 

關於君士坦丁修建的這個凱旋門,我曾讀過一位史學朋友的評論,說的很有見地。 君士坦丁修建了凱旋門,可以看出古羅馬已出現墮落的痕跡。以前古羅馬隻有在對外戰爭中取得勝利,攻城掠地,取得財富,才會舉行凱旋式(還沒有修建凱旋門一說),而為了一場爭奪帝位的內戰的勝利就大興土木,開了一個不是很好的先河。
 

 

興衰存亡 - 古羅馬廣場

 

古羅馬廣場就在帕拉亭山下的峽穀中,這裏是古羅馬的神經中樞:元老院,公民大會的講壇,各大神廟,帝國金庫,全都在這個區域。它是古羅馬政治、宗教和商業活動的中心,是理解“曆史意義”這個意思的最理想地方,就像作家T.S. Eliot(愛略特)所說,感覺過去的人們和我們屬於同一時代。 我們必須運用我們的想象力重新創作,想象它一度高樓聳立,整個王國的人們就像今天的我們一樣,從一群牧羊人變成世界的主人。

 

 

這裏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了,因此很多中文旅遊指南也直接把這裏翻譯為“古羅馬廢墟”,不過我還是寧願它被稱為古羅馬廣場。確實,這裏處處都是殘垣斷壁,但巨大的石柱,殘存的神廟,保存還算完整的元老院,還是讓人產生時空交錯的幻覺。置身於廢墟之中,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不經意間就浮現出來:愷撒,屋大維,西塞羅,安東尼,圖拉真……

 

對於雄心萬丈的人,生於古羅馬時期,那該是怎樣的一個悲哀啊。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年代,致使很多本是英雄的英雄窮其一生也無法成為英雄。“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這句話似乎在古羅馬的辭海中永遠無法查到。
 

古羅馬廣場的年代要比大鬥獸場久遠。打個比方,愷撒,屋大維等,他們就曾經生活在現在的這片廢墟中,但他們卻沒有見過大鬥獸場,那已經是身後事了。
 

我進入古羅馬廣場的時候,天空中又飄起了雨,這使我本來就有些感慨的心情又多了一份凝重。就在這秋雨中,憑著一把雨傘和腦中殘存的曆史畫麵,還有紛亂的思緒,我叩開了古羅馬的大門,來一次安靜的造訪,尋找那些人和那些事。
 

古羅馬史中,我最熟悉的人就是愷撒了。這位一代天驕,雖然死於並不高明的暗殺,卻也留下了千秋名號。愷撒天縱奇才,文武全能,軍事上是西方曆史四大名將之一,政治上縱橫拓捭,亦有神鬼莫測之機。文治武功,頑石永刻。即使長天飛沙,壯士熱血依舊狂號;回眸原野飛花,英雄依然懷抱冷傲。
 

據說,在愷撒遇刺之前,有預言家曾警告他要當心3月15日。當那一天愷撒在路上遇到這位預言家,還不無譏諷地說“今天不就是3月15日嗎?”而預言家的回答則讓曆史為之重重歎息:“是的,可這一天還沒有過去。”隨後,愷撒死於元老院門口。愷撒之後,古羅馬再無愷撒。

 


 

我在廢墟裏似乎迷路了。是不是就在這破敗的角落中,愷撒們捍衛和發揚古羅馬的每一分榮譽,為它攫取每一分財富?是不是就在這石階之上,安東尼發表了“在愷撒屍體前的演說”,畢其功於一役?大雄辯家西塞羅是不是就在這塊平台上高談闊論,談笑造時勢,甚至大膽攻擊實力派人物安東尼?而安東尼掌權之後誅殺西塞羅,將他的頭顱和雙手割下,又是掛在廢墟裏的哪一處而示眾呢?就在這大廣場裏,就在這大廢墟中,曆史的大幕不停地開合,演出了多少一幕幕悲喜劇啊,徒讓後人感慨和憑吊。

 

未完,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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