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蜜月的蜜月島行 -印尼巴厘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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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蜜月的蜜月島行之五:

書接上回,和澳洲姐們兒分手, 說好一小時後碰頭一起回酒店。

抬腿沒走幾步,眼見馬路對麵兩扇敞開的木質紅邊兒的大門,木刻雕花,古樸陳舊但精致好看。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疾步過了馬路,登階一腳邁進了大門。

跨進門檻,門外的喧囂和燥熱突然不見了。定一下心神,這才發現諾大的院子比從外麵看起來還要大許多。院子雖然古舊落魄,但牆上斑駁的金色,紅色,依稀似乎顯示著曾經的輝煌。三株參天古樹,枝繁葉茂。不知名植物的葉子又肥又大,鬱鬱蔥蔥,散落在院子的四周。三五個汗衫短褲的男人聚在院裏涼亭裏聊天。幾隻顏色不同,大小不一的狗兒正聚在一起逗樂兒。見我進來,個頭最小,黃白相間的那小狗開始衝我大叫,尾巴沒命似地搖著。

正在我愣住的當口,一個正在聊天的中年男子用英文和我打招呼,口音濃重。 我隨口回應。男人起身走到我跟前,微笑著問我從哪裏來。 根據經驗,我的第一反應是他要和我兜售物品。我一邊應付作答,一邊反問他,這貌似不尋常的院落是什麽地方。

男人沒有在意我的輕率,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的笑,“這是我的家。”

我仔細打量他,棒球帽,體恤衫,大褲衩,人字拖,典型的路人甲的穿著打扮。

“你的家?哦,你是說,你和你的家人晚上睡在這裏?”這問題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傻。

“是的。我平常住在Denpasar。周末我會。。”可以看的出,男人搜腸刮肚地想用英文表達,頓了頓,“ 我太太英文好,你等一下,我叫她出來。 ”

沒等我回話, 男人一轉眼,消失不見了。

短腿小黃狗見主人跟我和氣,也不大聲叫了,蹭到我跟前,一頓猛嗅。我蹲下來給它撓癢,它便膩歪在身上不肯走,追著我的手要舔,我抱著它的頭揉搓,它索性翻倒,四爪朝天,和我親熱起來。

 我低頭逗小黃的功夫,側門吱嘎響了一聲,抬眼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疾步向我走來。隻見她中等身材,齊耳短發,薄施脂粉,眼灣和嘴角都漾著笑意,還離了老遠,手就先伸了過來。

握手互相介紹,女子叫塔塔。剛才的男人是她的先生,叫阿貢。這的確是他們的家。

“門口的集市每天都是車水馬龍,遊人如織,可從來還沒有人像你這樣直接溜達進我家來的。”她笑著說。

盡管聽不出任何責備的意思, 我還是下意識地道歉。

塔塔笑著用眼神製止我:“請不要道歉。 這是命中注定。我們有緣分,今天才會這樣相遇。你知道嗎?你走進的是Sukawati 的皇宮。”

我一下愣住,“你指的皇宮是什麽意思?”

“你想要參觀一下嗎?”塔塔並沒有直接回答我。

我懵懂的點點頭。

塔塔帶我從側門往裏走。邊走邊聊。

相互介紹,我知道了塔塔和我同年同月生,盡管隻比我大三天,她和先生卻已共育三子女。 家族裏三代人,七口家,一百多口人一起住在這座“皇宮”裏。

進到內院,端坐中間的正堂,褐瓦紅牆,門上柱上精雕細刻,金碧輝煌。 兩廂房位置上像是祭壇的樣子。 裹著金色,綠色的綢緞,莊嚴肅穆。  

正當我凝神細看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轉頭,見一位年過七十的老者,身材比一般印尼人高大,皮膚黝黑,眉開眼闊,氣宇軒昂。

我伸出手去握手問好。 塔塔介紹說這是她的公公。老人家不說英文,打了招呼, 和塔塔用當地話說了幾句,向我點頭,轉身就出了院子。

“我的公公就是Sukawati的國王。 (My father in-law is the king of Sukawati)” 塔塔指著外牆上的兩張照片。

我一看, 可不是嗎?右手邊的的穿印尼傳統服裝正襟端坐的正是剛剛和我握過手的老人。

原來在很久以前,整個巴厘島有8個公國,8位國王,8個皇宮。現在雖然印尼已經實行總統製,但是國王的“爵位”還是被保留了下來,“王位”世襲。

 “阿貢是家族的長子,我們十六歲的大兒子是長孫,他們是Sukawati將來的國王。”塔塔指著牆上的第二張照片。一個英俊的少年,披紅戴金,眉間點朱砂,像極了塔塔。   

誤打誤撞,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剛剛生平第一次和一位現職在世的國王握手;將來Sukawati的王後正在給我展示她的私人宮殿。 

“公公讓我好生招待你。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嗎?能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嗎?”

多少次,我在異國他鄉用“朋友在等”幫自己打幌子。可這次我卻真心希望我晚上沒有其他安排。想到近兩小時的回行車程, 不得不解釋一會兒還要和朋友碰頭,回Nusa Dua。

“好吧,反正你在巴厘還有一個禮拜,你還可以回來。”塔塔衝我笑,唇紅齒白,酒窩深邃。

再向前走,跨巷穿院,塔塔突然指著牆上的一塊破舊的牌子,問我是否月事在身。我一楞,馬上記起書上看過,根據傳統,女子月事在身是不可以進朝拜堂的。 我忙搖頭。塔塔翻譯牌子上的:女子有月事或未著傳統印尼服裝者勿入。

我指著自己的裙子,駐足猶豫。

“我為你破個例。” 塔塔衝我擠擠眼睛。

進朝拜堂,一個三十出頭,背影妙曼的女子,身著傳統服裝,手持長香兩注,工工整整,一叩到底, 專注而虔誠。

陡然間,周身的潮濕酷熱似乎不見了, 我竟感到了初秋的一陣涼爽。 我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向祭壇微微一拜。

繼續穿堂越巷。

原來烏布(Ubud)的國王擁有烏布傳統市場周邊大片的土地,相當的富有。相形之下,塔塔的公公,Suwakati的國王是個窮國王。塔塔笑嘻嘻地說,不過沒關係, 他們正在籌款準備翻新王宮。

此前,我一直在心裏盤算,如何對塔塔一家的熱情表示謝意。不能莽撞行事,那樣反到輕了她的情誼。 聽到她在籌款翻新房舍,我放心了, 伸手進書包, 掏出幾張巨額鈔票(其實充其量也就幾十美金的樣子)。數額雖小,僅示心意。

塔塔的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地推托。 “記得我說過的?我們有緣,今天才會相見。 你是QUEEN (人家發我中文名的音發不準,就發成英文裏“皇後”的音!)理應住在皇宮。以後你和家人來巴厘,一定要住在我這裏。”

記得青銅說過:你半生飛翔,曆盡風霜,唯恐自己不強大,不冷峭,偶爾擇枝而息,旁邊伸過來擋雨的翅膀,毫無防備,你就一下子楞在那裏。

但於我,這人情,這風土,才是巴厘最迷人的地方。 

(完) 

Sukawati 的國王(右)和他的長孫

注:征得了主人的同意,將照片在此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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