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戰場遊記之三十：劉公島的沉思（上）
劉公島遠眺：
今年是日軍攻陷劉公島和馬關條約簽訂１2０周年。
馬關條約簽訂:
劉公島在威海北麵約２.５公裏的威海灣中，１８８８年，清朝政府開始在這裏成立北洋海軍，在島上設電報局、水師學堂、建北洋海軍提督署、鐵碼頭。以後三年，陸續向外國購入多艘戰艦，成為中國近代第一支海軍北洋水師的司令部。號稱實力世界第八，亞洲第一的海軍。
劉公島：
１８９１年時逢三年一屆的北洋海軍會操（演習），這也是１８８８年北洋海軍成軍後的首次大校閱。當年陰曆四月二十五日，李鴻章乘船來威海衛檢閱，事後，在五月初五上奏的《巡閱海軍事竣折》中，北洋大臣提到自己的旁係姻親、劉公島基地護軍統領張文宣，“劉公島橫據口門，勢甚扼要，副將張文宣所帶護軍於島北新築地阱炮台，鑿山通穴，夾層隧道，安設二十四生特（厘米）後膛炮，機器升降靈速非常，能狙擊敵船，而炮身蟄藏不受攻擊，為西國最新之式。又於劉公島西連接黃島上，設炮台一座，跨海通道，工力尤艱。”
劉公島中日甲午戰爭紀念館：
三年後的１８９４再值海軍大閱兵，李鴻章於陰曆四月十五到威，十七日調集北洋海軍兵艦校閱。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有日本軍艦前來“參觀”，譽稱北洋海軍“節製精嚴”。此次，李鴻章在陰曆四月二十五上奏的《校閱海軍事竣折》中稱，總兵張文宣於劉公島南咀填築炮台一座……在劉公島山頂上築一道長約１０裏的護牆，南咀築土牆一道，黃島又填築了一座地阱炮。是年陰曆六月二十三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後，張文宣於十月初八呈文李鴻章，稱＂高場營炮台七月內大工已竣、大頂子炮台趕造台基。＂至此，戰前中方資料中，關於劉公島諸炮台，有公所後、日島、黃島、南咀、高場營、大頂子等六座炮台記錄在案，看來守備堅固。
劉公島海軍公所舊址：
然而，１８９４年的中日甲午戰爭，中方一開始就敗局連連。從豐島海麵到成歡驛被日軍偷襲，清軍一直處於被動。平壤一役，日軍以一萬六千兵力攻城，中方以一萬五千兵力守堅固險要之城，竟樹白旗停止抵抗，並下令全軍撤退，日本便在清兵的退路上設下埋伏。當天雨夜，撤退的清軍中伏，陣腳大亂，死亡２０００人，被俘５００餘人。平壤之戰以清軍大敗告終。以後６天中，清軍狂奔五百裏，一路逃至鴨綠江邊，於８月２１日渡鴨綠江回國。日軍一路高歌猛進，占領朝鮮全境。
戰爭場麵：
１８９４年９月１７日，即平壤陷落的第三天，日本聯合艦隊終於在鴨綠江口大東溝附近的黃海海麵挑起—場激烈的海戰，結果：北洋艦隊損失“致遠”、“經遠”、“超勇”、“揚威”、“廣甲”（“廣甲”逃離戰場後觸礁，幾天後被自毀）５艘軍艦，死傷官兵千餘人；日本艦隊“鬆島”、“吉野”、“比睿”、“赤城”、“西京丸”５艦受重創，死傷官兵６００餘人。中方大敗。中國３０年洋務運動的自強成果，就在這４個多小時中灰飛煙滅。李鴻章為了保存實力，命令北洋艦隊躲入威海港內，不準巡海迎敵。日本奪取了黃海的製海權。
濟遠艦遺物：
從９月１７日到１１月２２日。在此階段中，戰爭在遼東半島進行，有鴨綠江江防之戰和金旅之戰。雖然雙方兵力不相上下，但中國軍隊官兵毫無鬥誌，在不到三天內，清朝重兵近三萬駐守的鴨綠江防線竟全線崩潰。繼而１８９４年１１月２１日，日軍向旅順口發起總攻，中方幾位統帥均不戰而逃。次日，號稱“東亞第一要塞”的旅順陷於日軍手中。日軍攻陷旅順後，即製造了旅順大屠殺慘案，４天之內連續屠殺中國居民，死難者最高估計達２萬餘人。
劉公島黃島炮台：
旅順口失陷後，日本海軍在渤海灣獲得重要的根據地，從此北洋門戶洞開，北洋艦隊深藏威海衛港內，戰局更是急轉直下。１８９５年１月２０日，大山岩大將指揮的日本第二軍，包括佐久間左馬太中將的第二師團和黑木為楨中將的第六師團，共兩萬五千人，在日艦掩護下開始在榮成龍須島登陸。３０日，日軍集中兵力進攻威海衛南幫炮台。２月３日，日軍占領威海衛城。威海陸地悉數被日本占據，丁汝昌坐鎮指揮的劉公島成為孤島。１８９５年３月１７日，日軍在劉公島登陸，威海衛海軍基地陷落，北洋艦隊全軍覆沒。一個經濟和軍事實力遠超對手的大國竟然輸得那麽慘，令人籲噓。
劉公島上被俘的１０艘軍艦和５千餘官兵：
一百二十年過去了。今天大家總結那場戰爭，都同意中國的失敗在於陳腐落後的政治。最高層的獨裁者是一個治國無方卻弄權有術的垂廉聽政者，她為了慶賀自己的六十大壽竟可以挪用海軍財政銀兩修造頤和園，致使海軍一連四年沒購一艘新艦，甚至戰場發射的炮彈無火藥。自她以下,官場腐敗透頂，軍隊尤甚。
國觴：
李鴻章花巨款購買鐵甲戰艦，卻隻用來做花架子。就在開戰前僅２個多月的海軍兵艦校閱（大閱兵）， 閱操曆時１８天，共調集了南北洋２１艘軍艦，是大清海軍空前的海上軍演。茲事體大，留下了清宮畫工所繪的這套《渤海閱師圖》，十幅圖依次命名為：《廟島蜃市》、《閱師紀程》、《之罘形勢》、《威海水道》、《威海船操》、《旅順水操》、《海軍布陣》、《兵船懸彩》、《煙台大會》、《登州振旅》。冊頁再現了那一次海上大閱操，也顯露出北洋水師的花而不實。 甲午戰後，大清海軍反思北洋水師閱操：“多尚虛文，未嚐講求戰事。在防操練，不過故事虛行……平日操演炮靶、雷靶，惟船動而靶不動，兵勇練慣，及臨敵時命中自難”。客觀地講，北洋水師沒有真正的軍演，隻是按照《海軍大閱章程》的程式進行，先是禮炮迎接，而後是依序排法和打靶。
喚起之思：
１８８４年李鴻章第一次北洋閱操，看過魚雷打靶後，向朝廷奏報：雷艇快捷如風，射放有準，是“製敵利器”。１８９１年李鴻章第三次北洋閱操，夜觀魚雷艇，記錄下“試演泰西襲營陣法”、“均能中靶”……優良的戰艦、堅固的炮台、圓滿的軍演，皇皇業績皆留在李鴻章喜氣洋洋的《巡閱海軍事竣折》中：＂伏念中國創辦海軍，實惟醇賢親王注意經營之舉，臣鴻章前此隨同巡閱北洋各口，曾蒙將布置情節於複命疏內詳細上聞，而於陸軍之不可輕裁，船艇之尚須添置，學堂之必應推廣，尤三致意，洵為遠慮深謀。其時英德四快船訂購未到，大連灣、威海衛亦未辦防。今則兩處台壘粗成，移軍填紮，北洋兵艦合計二十餘艘，海軍一支規模略具，將領頻年訓練，遠涉重洋，並能衽席風濤，熟精技藝。陸路各軍勤苦工操，曆久不懈，新築台壘鑿山填海，興作萬難，悉資兵力。旅順、威海添設學堂，諸生造詣多有成就，各局仿造西洋棉花藥、栗色藥、後膛炮、連珠炮、各種大小子彈，計敷各艦操習之需，實為前此中國所未有。綜核海軍戰備，尚能日異月新。目前限於餉力，未能擴充，但就渤海門戶而論，已有深固不搖之勢。臣等忝膺疆寄，共佐海軍，臣鴻章職任北洋，尤責無旁貸。自經此次校閱之後，惟當益加申儆，以期日進精強，庶無負醇賢親王曆年締造之苦心，仰副聖明慎重海防、建威銷萌、力圖自強之至意。＂
劉公島水師學堂：
但就在李鴻章最後一次北洋閱操的兩個月後，一場現代化的海上戰爭——甲午海戰爆發了——北洋水師的花架子，如夢一樣在現實中垮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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