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印象派畫家的羅特列克(Toulouse Lautrec, 1864-1901)出身貴族,父親是伯爵。他是長子,在家族中的位置很重要。 隻是他父母親的結合也是父母之命,感情冷淡,他父親又愛在外麵掐花揪草,緋聞不斷,對他不甚關心。本到巴黎上小學,由於他生來體弱多病,母親就帶他回到娘家的莊園豪宅找先生教他,小羅特就在那長大。 在最後一個老師那裏學了5年之後,1887年小羅特就出來闖世界了。蒙馬特是一個聲色繁華的地區,小羅特也進入了巴黎的夜生活,認人無數,不比他爹的社交圈小。 就在那階段,巴黎的一個卡巴萊(cabaret)餐館(歌舞餐館)Moulin Rouge開張了,俗稱“紅磨坊”,因其建築有一個大紅風車。現在“紅磨坊”一年365天每天兩次show,能容納850觀眾。那時“紅磨坊”剛開業不久,老板看重小羅特的貴族身份,對他格外優待,為他保留座位,小羅特是那裏的常客。
Self-portrait in the crowd, 1892
他的玩具是應有盡有,吃喝不愁,無憂無慮,全莊園的上上下下都喜歡他,寵著他。也不知是太過無憂無慮還是智力發育沒跟上體力發育,13歲時一次從椅子上摔下來被掃帚絆了一下把右大腿給摔斷了,第二年又掉到溝裏把左大腿給摔斷了,要是別人的話骨頭長好就沒事了,可是他的兩腿就不太長了。其中的原因是基因缺陷,再其中的原因是祖上近親結婚(祖上曾有男丁過繼到母親家族,到他父親這輩又把祖上基因娶回來了),以保持貴族血統。結果倒是給醫學做了點貢獻,他的情況被稱為Toulouse Lautrec症。雖然上身發育沒問題,就是腿短了點,個頭就隻有1.42米(也有說1.5米的),少年的雙腿支撐著成年的軀幹,走路需要拐杖,也不能騎馬,唉!他父親就不讓他進入社交圈,讓他在家呆著,就是養起來了,反正也不差錢。
但這小羅特心理素質挺好(後來也不行了),本來也沒什麽野心,呆著就呆著,想幹嘛就幹嘛,從小愛瞎畫,結果就練出了畫畫的本事。由於父親曾是騎兵,喜歡騎馬打獵,Lautrec從小就畫馬(現在他的博物館裏還有他4歲時畫他爹駕馬車的畫,還有點意思),這是他長大了點兒正式學畫之前畫的“爹在尼斯駕郵遞馬車” (Alphonse de Toulouse-Lautrec-Monfa Driving his Mail-Coach in Nice, 1881):
Alphonse de Toulouse-Lautrec-Monfa Driving his Mail-Coach in Nice, 1881
小羅特17歲時母親帶他去巴黎受大學教育,但他隻想學畫,母親沒辦法,就送他去一位畫動物的畫家那裏學習,才幾個月,老師就覺得小羅會的太多,就推薦他去一位名畫家那裏學習。小羅特的母親對兒子的期望很高,還動用影響力才得以讓他進入了那位畫家的畫室學習,隻是才半年,那位畫家就關了畫室到藝術學院高就去了。小羅特隨後進入Fernand Cormon的畫室學習。
在1886年與比他大11歲剛到那裏工作(也有說是畫室的學生)的梵高認識,然後還畫了一幅“梵高的肖像”(Portrait of Vincent van Gogh,1887):
那期間,老師對他們要求的不是很緊,他們有時間遊蕩巴黎(本來有母親看著他,後來他母親不喜歡巴黎回去了,這下小羅特可現了原形了),小羅特就是那時第一次接觸了一個17歲的模特(有說是妓女,傳說名叫Marie-Charlet,還有以她名字為名的描述小羅特的電影),給她畫了畫。
Agostina Segatori Sitting in the Café du Tambourin, 1887
小羅特也為此女畫過一幅“脂粉”(Face Powder, 1887),
這幅畫後來在一次畫展上被梵高弟弟的畫廊以150法郎買走。
羅特列克的全名是:Henri Marie Raymond de Toulouse-Lautrec-Monfa,應該稱呼他Henri才對。Toulouse,Lautrec和Monfa都是法國南方相鄰的地名,羅特列克的家族是Toulouse和Lautrec的伯爵,Montfa的子爵,家族上溯千年以上。羅特列克就出生在那邊的阿爾比Albi,屬“比利牛斯”地區(聽這名字就可知他們家族有多牛!)。
再說梵高,開始學畫後,一直在荷蘭老家那邊,忽然決定到巴黎學畫,這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隻是也沒和弟弟打招呼,說來就來了,來了就住在弟弟那裏,很快和弟弟的關係還鬧僵了。主要是梵高經常挺晚回家,在外麵與人爭論繪畫還沒盡興,不管弟弟是否要休息,嘚啵嘚地叨叨畫畫的事,沒完沒了,在他弟弟生病的時候依然如此。最後他弟弟實在忍無可忍,梵高隻好想著離開巴黎。
梵高肯定和好朋友羅特列克說了,小羅特給他出主意,搬到法國南部一個小鎮Arles,因為羅特列克對那邊很熟,那裏陽光明媚,美女如雲,是個畫畫的好地方。
於是梵高就搬到了那裏,租了一二層小樓,把它刷黃了,還畫了下來,名為“The Yellow House”(“黃樓”,虧得沒刷成“青”色。現在“The Yellow House”差不多成了梵高專用的詞了,還有一個以此為名講梵高的電影)。
梵高後來在Arles那裏處的不好不能怨小羅特的主意,小羅特和梵關係不是一般的鐵,據說1890年(那年梵高自殺之前)一次畫展後有人出言不遜地評論梵高(梵高不在場),小羅特當場要與那人決鬥,最終以那人收回言論作罷。
怎麽總岔到梵高那裏?被他帶溝裏去了,現在拽回來。小羅特在學畫期間和最後,兩次參加官方沙龍畫展都沒被接受,那時他用的畫名是“特羅”(Tréclau),就是他名字 “羅特”(Lautrec)的反寫。後來他就改回本名,並一直參加各種畫展,包括一個“獨立藝術家沙龍”的畫展。
那期間,小羅特經常在蒙馬特的戶外畫風景,1886年認識了一位紅發模特瓦拉東(Suzanne Valadon),為她畫了這幅“洗衣女工”(The Laundress,1888),
這幅畫2006年在嘉士德拍賣拍了$22.4 million。
這位瓦拉東也是雷諾阿1883年那兩幅畫: “Bougival的舞會”(Dance at Bougival, 1883)和“城裏的舞會”(Dance in the City, 1883) 中的女子,據說也是雷諾阿的情人(怎麽又岔到雷諾阿那兒去了?)。
Dance in the City, 1883 Dance at Bougival, 1883
瓦拉東本人是個私生子,母親是洗衣女工,父親沒準兒,18歲的時候,她和一個畫家也有了自己的私生子,和畫家在一起掙模特的錢還免費學畫,後來還成了名見經傳的畫家,而且她的私生子也成了畫家(真是一個勵誌的故事,不失為那些想成為畫家而又無路可走的女士的一個參考)。
她本是小羅特的模特,但兩人有了進一步的親密關係,最後甚至鬧到瓦拉東要自殺(有說法是她以自殺要挾,要騙小羅特的錢財),小羅特傷透了心,與她一刀兩斷,這一關係兩年就結束了。和那個瓦拉東傷心分手後,小羅特對女性是十分的失望,放縱了一把,結果就是得了梅毒。那時得梅毒的真多,梵高哥倆都是,最後梵高已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又搬回巴黎附近,離弟弟近點兒(就是不自殺也活不了幾天了,他弟弟也就比他多活幾年),好像與羅特列克又遇到了一起。(快寫成“畫家八卦”了吧?)。
畫中突出了舞蹈的踢腿動作,還用了日本浮世繪的風格,大塊的單色。其中的舞女就是紅磨坊當紅的招牌舞星La Goulue(拉古留),據說是她創造了法國“can-can”舞。
那時巴黎街上已有旋轉的廣告塔(和現在一些城市的公廁差不多,略瘦一號),廣告畫印了3000張,小羅特一夜成名,後來還被譽為“現代張貼畫之父”。他還畫了不少類似風格的廣告。 一輩子沒有掙錢的壓力,愛畫什麽畫什麽,但羅特列克還是很努力的工作,比有掙錢壓力的畫家還加班加點,也是把身體搞壞的一個原因。 最後兩年,羅特列克由於酗酒還在精神病院裏呆了幾個月。巴黎世博會請他做繪畫的評委,那時他已經隻能坐輪椅了。羅特列克離開巴黎到外地療養,最後回到了出生的地方阿爾比,回到他母親身邊,三輪本命年的人世旅程終於到頭了,36年前為整個莊園帶來期望和歡樂的他,36年後在母親的陪伴下帶著眾人曾有的期望靜靜離去(雖沒辜負母親對他繪畫的期望,但母親還在,他自毀身體,涉嫌不孝),比梵高活的還短(怎麽又提梵高?)。 鬧不清楚羅特列克廣告畫的成就大還是他油畫的成就大,他的油畫成就不小,參加好多次展覽,還有至少三次個展,但看上去廣告畫的成就更大。其他畫家都不屑於畫廣告畫,但羅特列克不在乎,而且他是常年泡在“吧”裏,對那裏從環境氣氛到舞者都熟得恨不得沒人比他更熟了,知道人們喜歡看什麽,再加上他以畫家的功底和眼界來畫個廣告畫,按他小時候喜歡的馬來打比方說,他就是一匹上馬(就是腿微微短那麽一點點兒)進了一群下馬的圈裏,不伸脖兒都顯出來了,除非死活趴在地上,否則不出頭都不行(當年去巴黎世博會的大清臣民裏肯定有人給他透露了“田忌賽馬”的貓膩,擱現在屬泄露“國家機密”)。 2001年有一個音樂片“Moulin Rouge!”,中間還有小羅特的角色。該電影獲得了八項奧斯卡獎提名,獲得了兩項獎:最佳藝術指導和最佳服裝設計。
這是他為另一家舞廳畫的張貼廣告Divan Japonais, 1892,其中的女子是Jane Avril,也是一位舞星,小羅特的招貼廣告捧紅了她。右邊是小羅特同年油畫的Jane Avril。
這是1894年羅特列克為當時在巴黎竄紅的表演朗誦歌唱家Yvette Guilbert(吉貝爾)畫的廣告畫(右邊是她同年的照片):
Yvette Guilbert, 1894
畫得很誇張,顯得難看(小羅特似乎是不太厚道,把一不到30歲的女士畫得跟老太太似的)。吉貝爾求小羅特把她畫得好看一點,不要那麽醜,但小羅特不為所動(不缺錢的藝術家比較任性)。效果是觀眾喜歡這幅畫,吸引了好多人來看她的表演,後來再要畫畫時,吉貝爾仍然請小羅特來畫。
不光是娛樂場,雜誌社也請羅特列克畫廣告,這是他為當時巴黎的一家藝術雜誌La Revue blanche畫的張貼畫La Revue blanche, 1895(現在普林斯頓大學藝術館),畫中的女士是雜誌社老板之一的妻子,也是位鋼琴家,
小羅特經常邊看Show邊繪畫,有時還在舞台側麵或化妝間裏畫,也不知真是畫畫還是看女孩,反正老板隨他到處亂跑。不過那時晚上表演的都是白天在“紅磨坊”幹活兒的女招待洗衣婦什麽的,不象現在,都是專業演員,求職打破頭。
小羅特一直沒結婚。由於他個子矮,淑女多拒絕他,他就長期住在妓女、洗衣婦聚居的“筒子樓”裏,樂不思蜀,也為那些社會下層女子的日常生活畫了不少,自然也成了上流社會裏的一個非議對象。但是他和妓女洗衣婦打交道還是一直注意保持著一種貴族派頭,也沒打算娶她們中間哪一位。
長年泡在巴黎各個像“紅磨坊”這樣的卡巴萊的“吧”裏,小羅特不節製的喝酒,一開始還是啤的葡的,到後來就是白的烈的。為了成天不斷酒,小羅特還有一特製手杖,中空可以裝酒,還能裝一隻小酒杯。不停的酗酒,可能也是對於自己身形缺陷的自暴自棄,自毀身體。
這是今天的“紅磨坊”,
這是當年小羅特經常出沒的咖啡餐館之一La Maison Rose,
這是我去巴黎時住的那家旅店櫥窗裏展示的一些曾在那裏住過的藝術家(我是誤打誤撞定了那家旅館),
其中除了雷諾阿(Renoir),還有他的情人,也是後來小羅特的傷心情人,那位前麵提到的瓦拉東(Suzanne Valadon),還有她的畫家兒子(當時還是個熊孩子)尤特裏羅(Utrillo)。
這就是那個旅館,照片左邊就是那個櫥窗,上方是當年那座樓的俗稱:“洗滌船”(Le Bateau-Lavoir),
謝謝耐心讀完此集“畫家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