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從碼頭出發,直奔著名的五月廣場。一路上,但見高樓林立,老式建築大樓的旁邊是現代的摩天大樓,典型的第三世界國家大城市的風格。
我們已經在南美走了十幾天了,一路的感覺是:南美是個多風的大洲。即使在最溫暖的夏季,本人所到之城市無不刮大風。大巴在五月廣場停下的時候,我一邊下車一邊往身上披大衣,一陣狂風吹來,幾乎將我還未完全披上的大衣刮走。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皮膚一定會粗糙黎黑吧。一向注重皮膚保養的我不禁有些擔憂起來。
我翻起衣領抵禦著大風,拉著大寶快步走到廣場的正中央。五月廣場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心髒。廣場中心矗立著13 米高的白色金字塔尖型紀念碑,塔尖上豎起一座自由女神塑像,是為紀念在1810 年五月革命中獻身的愛國誌士而修建的。紀念碑四周有噴泉和平整的草坪,一群鴿子在草地中央悠然踱步和覓食。
被稱為玫瑰宮的政府宮在五月廣場的東側。因為時間倉促,我們沒有走進這座雄偉壯麗的建築。據說這座建築的地麵以上兩層是總統府,地下一層是博物館,陳列著曆屆總統的塑像,政府重要文獻以及其它重要曆史文物。政府宮正門前是五月革命領導者之一、國旗創製人貝爾格拉諾將軍騎在駿馬上的銅像。
從廣場出來,我們一路向南,往老城區進發。越是接近老城區,這個城市的髒亂差的一麵便曆曆在目,我有點不太適應,感覺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個貧富分化很大的城市。
導遊把我們領到了一條著名的商業街。這裏的建築全是一兩個世紀前留下的。那時的水手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上岸後,總喜歡從船上帶來幾罐鮮豔的油漆,將沿街的房子塗成各種顏色,為沉悶的航海生涯添幾分亮色。他們通常將一所房子的外牆刷上八九種色彩。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色彩斑斕的商業一條街,出售各式各樣的工藝品。
阿根廷出產優質牛皮,我們買了一堆用牛皮製成的女士錢包,準備送給溫哥華的朋友。
說到阿根廷,幾乎人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哼唱那首著名的歌曲《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阿根廷,別為我哭泣》。這是電影《庇隆夫人》的主題曲。艾薇塔.庇隆33歲的短暫一生記載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和大起大落。她病故後,被埋葬在國家公墓。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怎可不去參觀舉世聞名的國家公墓,順便憑吊一下“阿根廷玫瑰”艾薇塔?
這座占地十英畝的國家公墓中安息著大約7000個阿根廷曆代社會精英。由於它僅限於安葬達官顯貴,當地的顯赫家族無不趨之若鶩,用重金購買墓地,聘名師打造奢華的歐式宮殿般的陵園,一是競相攀比財力來炫富,二求流芳百世。導遊告訴我們,目前一塊小小的墓地地皮售價高達4萬美金。
站在墓園中,舉目望去,到處都是雕塑,其中不乏歐洲名家的構思奇特、寓意無窮的雕塑精品。除了常見的猛士,吉祥天使,守護神和女神雕像外,小童,小貓小狗和侍女等生活化的雕像也隨處可見。為了滿足所有遊客的好奇心,導遊直接將我們帶到庇隆夫人的陵園前。在眾多莊嚴華貴的陵園中,皮隆家族的墓地並不顯赫突出,如果不是有人指引,一般人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搜尋到。艾薇塔的墓碑上用的是"Eva Peron" (愛娃.庇隆)的名字,墓碑修飾比較樸實無華。她的一生,是矛盾的混合體,出身卑微,為了改變命運,不惜以身相許,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晉身娛樂圈後,她深諳潛規則,周旋於達官貴人之間,最終覓得真命天子庇隆。成功上位後,她華麗轉身,輔助庇隆,以“自由平等民主”等思想獲得廣大平民支持。窮人將她視為救星,甚至將她的畫像和基督像並貼在牆上。
站在她的墓碑前,我忍不住要問:“是否為了崇高的目標,人們就可以不擇手段?”這是個永遠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返回碼頭的途中,大巴司機特地在最繁華的城區繞了一圈。這裏全是簇新的高樓大廈,街道寬敞潔淨,整齊劃一地栽著高大的熱帶綠化樹。許多世界級的大公司和五星級酒店都在這個區域。因為之前目睹了好幾個貧民區,這個城市給我“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獄”的感覺。我們經過七九大道時,不禁對這個當今世界上最寬闊的城市街道留下深刻印象。大道長4.6公裏,寬148米,共有20車道。車道被兩條隔離帶平均隔離,每段各往返10個車道。每個十字路口都有紅綠燈包括行人紅綠燈,無論是車輛行使還是行人穿過,都十分方便。
某個細心的遊客注意到城市裏有不少爛尾樓,好奇地追問導遊原因。導遊說:“這幾年經濟不好,工程隻好停工了,看看情形再說吧。”看來,不單單隻是中國才有盲目上項目的惡習。
一日遊很快結束,我們於傍晚時分回到遊輪。八點鍾左右,遊輪慢慢駛離布宜諾斯艾利斯港。我站在甲板上,望著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中的這座美麗的城市,心裏默默地說:“再見了。”
母親也在甲板上散步,遇到一位來自台灣的88歲的老太太和一位台灣知名女暢銷書作家。老太太鶴發童顏,是一個人坐著遊輪環遊南美的。她的開朗達觀同時感動了母親和女作家。女作家已經寫了三本暢銷書,她對老太太說:“我可以把你的故事搬進我的下部作品中,這樣,你就出名了,有很多媒體采訪你呢。“母親將手中的相機交給老太太,讓老太太為她拍了一張以晚霞中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城為背景的照片。母親指著鏡頭中的夕陽對老太太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說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老太太說:“我才七十幾歲,在您麵前說這句話太不合適了。我要向您學習。”
媽媽回到船艙碰到了我,將同老太太和名作家邂逅的事說了。她感歎一聲:“我從沒想過自己能活這麽久,能夠環遊世界。”的確,母親三十歲時身患絕症,甚至被當地醫院宣判無法治愈,讓她在家裏等死。母親不信邪,以樂觀的心態活著,堅持吃中草藥調理身子,居然挺過了最艱難的十年。我上大學時,母親得知家鄉和她同期患癌的病患都先後離開人世,隻剩下她這個唯一的幸存者時,不免有些擔心。她拉著我的手悄悄說:“我隻想再多活幾年,看著你大學畢業,找到好工作,嫁人。”我把母親摟在懷裏,含著眼淚安慰她說:“今後你和老爸都由我來照顧啦。我把你們二老拴在褲腰帶上,我去哪裏,你們跟到哪裏。你會活得很長很長的。”
我的親人,是我人生奮鬥的最大動力。
終於,我把父母都接到了加拿大定居。溫哥華本地的家庭醫生對母親說:“幾十年癌症沒複發,早就痊愈啦!”母親大喜,方信自己是個健康的人了。過去十幾年間,她不斷出國旅行,足跡踏遍幾十個國家,走完南美,她的世界之旅就算大功告成了。
88歲的台灣老太太的出現是個驚喜,是對母親最好的鼓勵。我對母親說:“你好好活著,88歲時,我讓大寶陪著你環遊世界。相信愛,相信奇跡。”母親開心大笑。
我到遊輪上的咖啡廳查電郵,忽然收到老爸的郵件。老爸說女婿和小外孫天天來看他,買了很多好吃的,女婿還親手為他做了很多好菜。老爸在家呆著好開心,請我們勿念。
我心頭一陣感動,趕忙給老公發了一封簡短的電郵:你還好嗎?我想你。
旅遊,讓我體會到了什麽是深深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