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聖地亞哥港口登上了金色王子號(Golden Princess)遊輪,一路向南行駛,來到了智利南部湖大區的最著名的港口蒙特港(Puerto Montt)。
因為緯度高,更靠近南極,雖然是初夏季節,這裏的氣溫卻隻有十幾度,我們必須套上一件夾克抵禦微寒。
一上岸,坐上旅遊公司派來的巴士,前往最著名的火山景點的路上,導遊小姐熱情地開始介紹這個城市。蒙特港目前常住人口為18萬,以三文魚養殖業聞名於世。三文魚養殖業主要是和挪威的漁業公司以合資形式經營的,每年出產的三文魚絕大多數供出口。本地最低的月薪為800美金,在南美國家名列前茅,而且房價不高,最貴的獨立屋才13萬美金,獨立屋的平均價格為8萬美金,所以本地人的生活水準很高。一路上,我幾乎沒有看到發展中國家繁華城市常見的高樓大廈。蒙特港有一種純樸的風貌,到處可見低矮的木房,破舊的籬笆,房前屋後隨意綻放的野花,頗具鄉野情趣。在溫哥華長大的妹夫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這裏養狗的人家很多,狗在後院拴著,很從容,見到往來的生人也不太狂吠亂叫。而溫哥華的狗一見生人經過,常常警惕地狂吼幾聲。我對妹夫說:“這裏有點像我小時候生活的福建鄉下,自然景象,人,動物和諧地融為一體,生活悠然,充滿生機。狗是充滿靈性的動物,在這種安寧的田園式的生活中才如此的愜意,體現出不同的氣質。”
然而一百多年前的蒙特港,絕非今天牧歌式的生活。該地每年的雨季長達220天,叢林繁茂,多瘴氣,並不適合居住。本國的居民根本不願前往拓荒定居。當時智利的統治者為了與阿根廷爭奪南部領土,出於政治和軍事考量,決定將南方的蠻荒之地變成有常住人口的新城。因為本國無人願意遷往南方,他們隻能到海外招募移民。政府派出的先遣團到了德國,開出了一堆有利條件(包括提供免費船票),連蒙帶騙,終於哄得一幫德國農夫舉家遷往智利南部。貧苦的德國農夫在對智利南部的惡劣的人文氣候條件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上了船,開始長達四個月的艱難的海上之旅。未達目的地,就有一批人在海上病死。最終上岸的有212個德國家庭。南部惡劣的自然環境讓他們夢想破滅,到達目的地才幾天,他們便紛紛鬧著要回德國。由於支付不起昂貴的船票,他們隻好硬著頭皮留下來,開始了畢路襤褸,以啟山林的血淚移民史。原來近代“賣豬仔”的經曆,在世界各國都有。
在德國移民的苦心經營下,蒙特港終於從當年的淒惶艱辛的偏遠蠻荒之地變成今日欣欣向榮的港口和旅遊勝地。德國文化也深深影響了智利南方,比如當地每年都舉辦盛大的啤酒節,也有很多德國建築風格的教堂。
隨著導遊精彩的講述,我們來到了著名的國家公園。順著石階往上,我們攀上了地勢較為寬闊的觀望台,撲入眼簾的,是一條狀如白練的瀑布,如雄鷹般俯身衝下山澗,發出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脆的聲音,浩浩蕩蕩向遠方流去。遠遠的,我們可以看到海拔兩千多米的Puntiaguno火山。火山頂上雲霧繚繞,覆蓋著皚皚白雪。
從國家公園出來,我們來到了一個寧靜的小鎮Frutillar。小鎮瀕臨南美第四大湖泊Osorno,在湖邊信步,可以望見半掩在白雲深處的火山。我們在一家臨湖的餐館品嚐鮮美的三文魚。這個小鎮規劃得很好,潔淨的瀝青小路,比比皆是的歐式小木屋,街道上和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後都種上了各式玫瑰。正是開花的季節,小鎮的空氣裏飄著玫瑰特有的清香。據說這個小鎮就是以風格獨特的歐式傳統小木屋和大規模的玫瑰種植而獨樹一幟的。市區有一條麵積不大的商品一條街,專門出售傳統的智利手工藝品,有木刻,手織毛衣,圍巾和襪子,草藥製成的香料等等。守攤的智利女人都比較安靜,沒有大聲吆喝,有種守株待兔的態勢。
到了Frutillar小鎮,必定要參觀當地的德國移民紀念館。最早的一批德國移民依著山勢,建造了幾間木結構的住房,開始了艱難的農耕生活。原先的房子都腐爛了,當地政府按照當年的形質,重建了這些德式小屋,向今人展示德國人的移民史,以示敬意。這些德國先民的房子都是尖頂的,開著小窗,房子四周擺放著簡陋的鐵質耕田工具。為了調劑枯燥的生活,德國移民還在家附近開了幾何形狀的花園,栽種四時鮮花。移民之初,德國人嚴肅勤奮守時的性格和智利當地人達觀懶散的作風格格不入,隨著相互通婚了解,如今德國文化已經很好融進了當地文化。
從小鎮返回港口時,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女導遊調侃了一句:“我們這兒就是多雨,天氣多變。”我從溫哥華來,一年也有200天左右的雨天,對這樣的天氣已經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