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寂靜的記憶
你曾經說過旅行會以各種奇特的方式住到你的記憶裏, 有些是明麗的光影, 有些是拂麵的暖風, 有些是迷眼的汗水, 有些是饞人的美味... 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記憶呢? 比如關於寂靜的記憶?
...
車已經在隧道中開行很久了. 視野裏沒有來車, 也沒有尾隨. 你很奇怪這長長的公路隧道居然沒有燈光照明. 無邊的黑暗象一塊濃雲, 漸漸讓人透不過氣來. 洞壁上的兩列反光條向遠方延伸出兩條筆直的虛線, 偶爾輕輕地跳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一切仿佛都被抽離... 你有點好笑地想這不會是場電子遊戲吧, 隻是有點無聊... 漸漸地, 洞壁上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交通標誌, 在黑暗裏閃著熒光一晃而過. 努力試著去讀那些路牌, 可惜舌頭一次次打結. 你終於明白那是一種不懂的語言, 隻好放棄了...
突然間, 你感覺到自己的汗毛豎了起來. 仿佛下意識地, 你猛然刹住車... 周邊依然是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你驚奇地發現自己停在了一個丁字路口的中央. 新出現的兩列虛線向左邊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忍住咚咚的心跳, 你猛然搖搖頭, 這裏是哪裏? 剛剛不是還在隧道中嗎?
顧不了打結的思緒, 你向前方奔逃而去... 心還在狂跳著, 你跌入到一片光影裏...
四周仍然是寂靜的. 你努力眯著眼想適應這一個新的幻像, 啊不, 不是幻像, 這裏是挪威的17號公路, 是吧?
一個人的旅行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初戀之前的你一個人去遠方創業, 一個人經曆失敗, 一個人去語言完全不通的國度工作, 一個人移民... 你對那段人生的記憶就是寂寞. 心常常咚咚地跳著, 撲向一個又一個未知, 很有些飛蛾撲火的自豪.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了, 籠罩在溫存的微笑裏, 你的心不再咚咚地亂跳, 目光不用再警惕地逡巡, 不必非要記得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不用再慌亂地做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結果的決定, 習慣了右手掌心的小手, 習慣了用另一雙眼睛看世界...
2012年6月, 你去瑞典的小城Umea出差. 北歐的夏天永遠是最珍貴的, 瑞典同事們早早地都訂好了家庭旅行計劃, 不管任務多緊, 周末加班是不可能了. 你倉促間去網上搜尋, 發現這裏離北極圈不遠, 離挪威那著名的17號公路不遠.
旅行計劃在半小時內搞定了. 周五下班後從瑞典的Umea開車435公裏到Hemavan住下(紅線). 周六從Hemavan跨過邊界沿著著名的17號公路開車300公裏到挪威的Bodo(藍線). 周日從Bodo開車700公裏返回瑞典的Umea.
作完計劃後你意識到這將是多年來第一次一個人的旅行.
...
關於這次旅行的記憶是破碎的. 象一片片風中的飄葉. 抓不住, 也看不清...
陰
這裏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典型的高緯度山地. 低雲憤怒地翻滾著, 掠過留有殘雪的山頭.
晴
大西洋岸邊, 17號公路的美景撲麵而來.
山
山竟然可以是溫柔的.
海
海竟然可以言語.
橋
美景裏理應有一道彩虹.
午夜的陽光
已經是午夜了. 太陽還詭異地掛在天上, 透過雲層畫出一道道斜線. 腳下的海水以極快的速度滑過峽彎, 沒有波浪也沒有旋渦. 一切都靜極了.
...
午夜, 北極圈內, 一隻小艇乘著世界上最強的洋流薩爾特流(Saltstraumen)飛快地回家.
已經是午夜了, 竟然沒有一絲睡意. 你很奇怪地發現自己正慢慢爬上那座長長的橋. 心在咚咚地跳著, 那種感覺似曾相識, 又那麽遙遠...
...
午夜, 北極圈內, 午夜的陽光靜靜地灑在海邊的小屋上.
午夜, 北極圈內, 一隻海鷗靜靜地滑過大洋邊的一座迷你小島.
已經是午夜了, 四周一派寂靜. 你的目光追尋著那隻海鳥. 久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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