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的牙買加
------- 流浪漢，依萍
小時候，我印象中的牙買加是個非洲的黑人國家。
我對了一半。這是一個黑人國家，卻離非洲很遠。
到達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於牙買加的話越聽越多了。我不明就裏，打電話去了旅行社。當老太大問我是飛金斯頓還是蒙堤格灣時，我才發現自己還是應該先去了解一下這個國家。我隨便打開一個關於牙買加的網頁：金斯頓是首都，蒙堤格灣是旅遊聖地。我選了金斯頓。
打開地圖，我可以看到，在加勒比海那個牛頭型的海盆裏，有一條熱帶魚。這就是牙買加，這是一個長兩百公理，寬八十公理的熱帶島國。她比新加坡大三十倍，人口卻和新加坡差不多，都是兩百多萬。島國中間是蔥綠的高山，人口多數居住在沿海地區。
從晚上到達金斯頓的飛機上看，雖然城市散布比較大，但基本上沒有密集燈火，也見不到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甚至比泰國還要黑。難道又是一個保守的國家？
金斯頓的國際機場也很黑，象外麵的城市一樣。機場到達處很小，但安檢小姐的態度卻非常好。遊客不多，當我隨便向安檢小姐提起城市的話頭時，她居然象旅遊局的工作人員一樣十
分熱情地為我詳細介紹起金斯頓的旅遊情況來。其實，牙買加國家旅遊局在機場裏麵就有櫃台，晚上了，黑人小姐仍然在工作，為客人們介紹情況。
最讓我放心的，是這是一個英文國家。拿了地圖，有了旅遊介紹，我心情比較輕鬆地走出機場。按黑人小姐的介紹，門外穿綠馬褂，上麵印著‘救他’(JUTA)字號的，是這裏批準的出租車。牙買加國際機場沒有羅馬那種大狼狗，也沒有遍布歐美機場的迷彩服士兵。
蒙堤格灣
當我來到蒙堤格灣，我明白了為什麽這個小小的島國竟然有兩個有名的地方。其實，對歐美人來說，他們來牙買加，更多的是來蒙堤格灣，而不是首都金斯頓。
位於牙買加西北部的蒙堤格灣有著世界上最漂亮的海灣，海灘。不管是從天上還是從海邊，你都可以看到碧綠碧綠的海水，海水清澈透底，站在海邊，我看得見海裏的小鰻魚，小箭魚。海灘很多是白色的沙，細細的，海邊的海水和夏威夷一樣幹淨，清明，站在水裏，你可以看見你的腳指頭。海灘很幹淨，海邊也非常安靜，幾乎沒有人。也許是因為我去這天不是周末吧。
蒙堤格灣很難稱為一個城市，她更象一個小鎮。小鎮的中心見不到任何樓房，隻是在遠處能看見兩座旅館的高樓。而蒙堤格灣最有特色的，卻是大片大片的各式各樣的別墅，或在海邊，或在附近的山坡上。別墅都有著精心裝修的門飾和大大小小的庭院，顯示出主人的情調和工匠的技藝。
非常講究的別墅構成了蒙灣的主體，但大部份別墅都見不到人，冷冷清清的，讓人覺得很多主人也許並不住在這裏。從偶而見到的房屋的主人那種休閑和隻有在電影上才能看見的傳統打扮上，給我的感覺是富人隻是來這裏短住，來這裏體會一下過去的樂園，給人一種電影<漂>裏麵的感覺。
蒙堤格灣市區倒反而成了配角。這裏是本地人的生活中心，是黑人的地方，擁擠，房屋比較舊，街上比較亂，髒，到處是小販。街上滿是人來人往，也有不少黑人無所事事地坐在街邊，盯著來往的人群。在全是黑人的街上，我比較顯眼，總是被別人打量著。
除了蒙堤格灣外，西北的幾個小鎮也都有非常幹淨和漂亮的海灘，如象是法歐矛斯，發現灣等。如果你來牙買加，你可以到這些地方去遊泳，潛水，租船去深海裏漫遊，或是釣魚。海邊有很多出租的別墅和旅館。隻要你不去小鎮，你會覺得這裏是半個天堂，加上這裏的服務周到，價錢也比夏威夷便宜，的確是休閑的上選之地。
但這卻不是真正的牙買加。真正的牙買加在金斯頓。
金斯頓
金斯頓的城市的照片，有點象女孩子的藝術照，同樣的底版，照出來的照片幾乎和原來的麵貌完全不同。金斯頓位於牙買加東南部，和蒙堤格灣跨島相對。和同是加勒比國家的巴拿馬比，這裏沒有巴拿馬那種林立的樓房，甚至不象那種典型的海濱城市。金斯頓正南沿海一邊有六，七棟不到十層的辦公樓，辦公樓周圍是修整得整齊和寬敞的草坪，街道，和停車場。這可以說是整個金斯頓，甚至是整個牙買加的蓋麵菜了。也許是文化和曆史的原因。白人來這裏，是來休息，來渡假，來住別墅的。加上牙買加地大人少，又臨近海邊，所以沒有什麽高樓。
從海邊往城裏走一點，你就可以看見衰敗，退化的景像。金斯頓的市中心，是在聖。威廉。格蘭特廣場一帶。這裏有市政府，北邊有國家英雄公園，南邊有牙買加最古老，最有名的教堂。金斯頓市區內的公共汽車，也都從這裏出發，開向城市四麵八方。但是你卻在任何旅遊介紹上都找不到這裏的介紹，也沒有任何人象我推薦這個地方。每當我提到市中心時，人們總是說那裏不安全，已經‘被荒漠化’了，那裏沒有什麽地方好玩的。在我到達的第二天，我無意地偶然走到這裏，才知道為什麽：牙買加首都的市中心完全淹沒在海洋一樣的小販堆裏。她已經被腐蝕掉了。
我是從西邊進市中心的，那裏先是一大片賣水果蔬菜和其它食品的小販區。地上全是泥和水，天上搭著遮陽的棚子。一個外國人走在這裏，走在全是黑人的棚子裏，黑人看我很奇怪，
我自己也有點心驚肉跳。我飛快地往前走，還非常警惕地留心著後麵，時常要判斷一下有沒有人跟著我。天已經黃昏了，我隻想趕快走出去，到大街上去打車。
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天，好象也沒走出去。我沉下氣來，假裝不緊張，仔細打量著，終於發現棚子裏的小路好象是轉著圈的。我開始尋找看哪條小路盡頭可以看見汽車，然後順著那個方向不顧一切地往外麵走。黑人很奇怪地看著我，也不時有人叫我。我什麽都不敢應，終於走到大街上。其實，大街上也全是小販，隻是這裏視野寬些，亮些，讓我稍稍鬆了口氣，真是狼狽之極。
走出蔬菜水果的小販區，則是更大的日用品小販區，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公園。
牙買加商品經濟不發達，在金斯頓，幾乎沒有大商場大商店或是購物中心。中國城市那種大型商場這裏是見不到的。即便是小型商場和購物中心，不論是周末還是周日，都是早早就關門了，下午六點鍾的金斯頓，商業街上已經很冷清了，難怪從飛機上看不到燈火輝煌。隻有如海的小販，還轟轟烈烈，人山人海。不過，對剛到的我，晚上去那裏，還真不是一種最輕鬆的經曆。
商品經濟不發達，這也許和文化和黑人被販賣到這裏做奴隸的曆史有關。從物價上看，牙買加平均物價比中國，泰國高。老百姓的收入，也應該高。另外從汽車的普及，也能證明這一點。
除了商品經濟，就是住房，也受歐美影響，沒有高樓，老百姓住宅多都是一家一戶的平房，但很多平房都很破很舊，和大城市常見的貧民窟差不多。
不論是金斯頓城市還是鄉村，牙買加的道路都不算擁擠，但路況比較差，特別是長途公路，山裏的公路，到處是坑坑窪窪，這卻毫不影響牙買加司機們。牙買加公共汽車司機開起車來就象是在搶命一樣。司機在山區崎嶇小路上瘋狂顛沛時，我聽著嘰嘰嘎嘎的汽車，我再次體會到了日本人的工作認真和負責。不然大概汽車早就顛得散假了。在金斯頓街上，最多的路標是‘不要超速，超速死人’。開車的司機好象都是文盲。
金斯頓治安不好，在機場邊檢處，在旅館，在我問路的地方，人們常要警告我，‘市中心不安全，你晚上不要去那裏。’‘山裏不安全，你不要一個人去。’我住在郊區的新金斯頓區，這裏是銀行和大公司辦公室集中的地方，可是晚上出去散步，也有阻街妓女和要錢的。黑夜裏，燈光不好的地方，一個又高有大的黑人纏著你要錢，那種感覺一定不是很多人喜歡的。我那天是第一天到達，我甚至不知道這裏是不是象中國要錢的一樣，隻要你給一個，你馬上就會被更多要錢的包圍起來。想象一下晚上被一堆黑人包圍起來，嗬嗬，可怕。
飲食文化
最讓我不習慣的，是吃。可以說牙買加文化裏，基本上沒有吃的位置。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不管是金斯頓還是蒙堤格灣，我很難看到餐館。廣告上的餐館，都是專門為外國遊人的。好不容易看到本地人吃的餐館，卻都很小，而且基本沒有菜單，餐館一般都隻有幾種典型的菜飯，完全算不上烹調。
一次，我根據旅遊介紹，去山裏看風景，參觀咖啡工場。司機路不熟，我錯進了一個隻有幾十戶人的小村。肚子餓了，我走進村裏唯一的一家寫著餐館招牌的地方。一個坐在門外的小黑姑娘跟著我進來。原來她是這裏的老板妹。
小店裏隻有一張小桌子，最多能坐兩個人。前麵的小櫃台裏，放著一看就已經飽了的餅乾點心一類，沒有地方放得下廚房。我很奇怪，這樣的小店連身都轉不過來，竟然叫‘餐館’？
我從櫃台裏要了一份油炸餡餅，我很滿意地發現居然是熱的。
當我狼吞虎咽豆麵加一點碎肉做成的餡餅時，又進來一位黑人客人。從他打量的眼神裏，我知道他在想怎麽會在這個山村裏坐著個外國鬼子，而且是從那個遙遠的東方來的。
‘你想把這個餐館買下來？’他第一句話就這樣問。黑人喜歡打招呼，喜歡搭腔。
‘不，我不想。’我回答。
‘那你就在這裏來開家中餐館吧。我們這裏還沒有中餐館。’他接著說。
我笑而不答。心裏琢磨著，要是他以為我在金斯頓吃過的兩家中餐就叫中餐，那實在是有辱我這個天府之國出來的中餐概念了。但我當時更奇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怎麽知道我是中國人？’我也直來直往。
‘反正你不是中國人，就是日本人。你們長得都一樣。’
他沒有說我是南韓人，泰國人。在南美和加勒比的其它國家，我很少遇到有人先把我當成是中國人的。在牙買加，盡管我住的新金斯頓區最大的超市是香港人開的，但我從來沒有在街上看到過中國人，連東方人都沒有見過，金斯頓，到了城裏，好象連任何外國人都見不到，全是黑人。但是不管我走到什麽地方，都有黑人在我後麵叫，‘嗨，中國人’，‘嗨，中國，來看看你們的鞋，從中國來的。’有時候他們直接叫我‘中國’。
黑人坐下來，用西班牙語和老板妹一嘀咕，老板妹撩起櫃台後麵的布簾去裏屋了。沒兩分鍾，她端出一盤飯菜。原來後麵還有東西！我不禁有點感覺了。
我三口兩口咽完油炸餡餅，對黑人小妹說：‘有菜單嗎？’
她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是要雞還是涼菜？’
該我不懂了，常說的，好象都是‘雞，牛肉，還是豬肉’。我又問：‘雞和什麽？’
‘涼菜。’小黑妹不含糊。
泰國鬧肚子的慘痛，我還沒有忘記。我不敢造次：‘來份雞。’
‘白飯還是豆子米飯？’小黑妹繼續問。
‘豆子米飯。’我這時已經熟悉牙買加的飯了。這裏多數街上的餐館都是米飯裏加紅豆，講究一點的，加南瓜或是菠菜。
沒兩分鍾，小黑妹端來飯菜。雞，是那種炸雞，顯然，兩分鍾的時間隻夠用微波爐熱一下。飯上的蔬菜，是胡蘿卜和四季豆切成顆，也是工業化的冰箱食品。
這是典型的牙買加大眾食品，飯上麵蓋一份葷菜一份素菜。葷菜一般是雞，燉肘子，或是拷魚或燉魚。山裏，隻是把這種食品快餐化了。
黑人不喜歡吃，他們喜歡什麽呢？他們喜歡唱，喜歡跳。牙買加的黑人還特別喜歡政治。
鮑伯。馬裏
牙買加曆史不長，一九六二年獨立。在此之前，一直是英國的殖民地。英國人在文藝複興以前發現了這個地方，在基本消滅了原住民印第安人以後，從非洲販買來大量黑奴。現在這些黑人構成了牙買加的主要人口。好象殖民者更關心的是這裏的資源，而不是文化。所以當我在機場問安檢小姐推薦點什麽博物館時，她毫不猶豫地說：
‘鮑伯。馬裏博物院’。
‘誰是鮑伯。馬裏？’我問。我對音樂外行。
‘他最有名的，當然是歌手。但他是這裏影響最大的人物。’
我有點奇怪，怎麽她向一個外國鬼子兜售一個本地歌手？鬼子怎麽會對這些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曆史，是文化，是風俗。
到了旅館，我又重新問了服務員，卻還是得到了同樣的回答。我沒有固執了。我後來的感覺是這裏的藝術博物館，絕對不會給我更多的有特色的本地文化。
鮑伯。馬裏博物館，其實隻是用鮑伯的故居做成的一個小小的紀念地而已。參觀紀念館，最有價值的，是看一部當時的記錄片。鮑伯成名後，有不少錄像采訪，從生活，當時的環境，到他的排練和演唱會。
這位歌手是萊基(Reggae)音樂的創始人。那最初是一種南美，加勒比，和黑人的音樂，樂隊組合裏加了很清晰的手鼓，歌中很多唱句是升調，加上一種說不清的熱帶節奏和旋律。好象在巴拿馬的嘉華年會上，也常聽到這種音樂。
鮑伯七十年代走紅，他的演唱會在小小的牙買加，已經是把整個體育場爆滿了。在混亂的七十年代末，因為他在大選中明確支持一派，被敵對的政治力量不斷恐赫，暗殺，最後不得不遠走英國避難。而正是這種離開，反而使他到歐洲，北美到處演唱，他的萊基音樂也在世界上廣泛流傳。
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訴導遊黑人小姐我不知道鮑伯，也不知道萊基音樂。我說，‘就象你不知道鄧麗君一樣’。我沒有好說現在那些大陸，香港，台灣的其它多如牛毛的歌星。隻有兩百來萬人口的牙買加，讓她們想象十多億人，是有點不公平。
牙買加人很為鮑伯驕傲。在紀念館裏，從當時的報紙，電視上，從導遊小姐的講解上，從當地的司機聊天裏，我都可以感到他的影響之大。正是因為這一點，敵對的政黨才一直企圖暗殺他。最後的一次暗殺，是從這座紀念館的後房進去，隔著房間之間的磚牆向裏屋開了兩槍。當年的彈洞依然被當作曆史的見證。鮑伯的手臂被擊中，開槍那間屋子現在被稱為射擊房。那以後不久，鮑伯就離開了牙買加。
牙買加人對政治特別熱衷，甚至可以說是狂熱了。二百五十萬人，主要分成兩個政黨，牙買加勞工黨(JLP)和人民全國黨(PNP)。兩黨誓不兩立，激烈對立，鬥毆，甚至仇殺。一般老百姓交朋友，找對象結婚，都必須考慮政治立場，不同政黨的雙方不要說是結婚，就是連話都不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工作中，生意場上是怎麽處理政治關係的。
一九七九年，牙買加曾經因為兩個政黨之間的競選問題而內亂，從記錄片上可以看到當時街頭上激烈槍戰。鮑伯被槍擊隻是這個文化中的一個習以為常的畫麵。
藍山咖啡
旅遊介紹上一再鼓吹要去藍山看看，去遊覽那裏的風景，去看藍山咖啡工場。
進山的交通不方便，路也很破。但陰差陽錯，幾經周折，我來到了麥維斯。班克。我也迷了路，不知道我到底可以到什麽地方。村民們對我問的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
‘你去警察局問吧。’村民們告訴我。
在牙買加，凡是人們不知道的，都是讓我到警察局或是找街上的警察問。山村裏的警察局，其實就是派出所，每一個小村都有。
我走進警察局，裏麵都是‘便衣’。一個滿是很深皺紋的便衣非常耐心地聽我說完我想去的地方，他很不理解我‘想隨便看看’到底是想做什麽。
‘你看這個，’我掏出撕下來的旅遊介紹。
他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聽我說，’他讀完後說，‘藍山很大，這裏寫的都不是我們這裏。’
我失望之際，以為幾經周折來到這裏的努力全是白費。
‘嗯，這是我們這裏，麥維斯。班克’，他翻到另外一頁，我沒有留心的一頁，接著說：‘你可以去看咖啡工場。’
我不禁大喜過望。真是柳暗花明。我的本意原來就是想看咖啡加工工場。我急忙問：‘在什麽地方？’
‘順著這條路往回走，穿過村子，大約最多三裏地，在右邊，你一看就看到了，很大，你會認識的。’
‘安全嗎？’我問。進山前，牙買加最有名的帕立熙教堂那位熱心的胖胖的黑人大嫂反反複複警告我，一個人進山，容易被搶，你應該和幾個人一起去。象水虎裏人們警告武鬆不要一個人過山一樣。
‘當然安全。’皺紋很深的便衣穩穩地說，‘記著，走路時，要一直往前麵看，千萬不要去旁邊問路。’
警察的話好象很靈。我以後在金斯頓行走時，也常記著他的話，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我穿過小村，剛好遇到一個順路的黑人高中小姑娘。小黑姑娘去咖啡加工工場找她的父親。
小黑姑娘一邊走一邊和我聊天。山裏的姑娘對中國的了解都是從她們社會常識的課堂上讀來的。她告訴我，牙買加對中國出口糖，她還知道中國是個很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她也自然而然地把我當成是中國人。我後來在金斯頓問過出租車司機，問他見過中國人沒有。出租車司機認真想了想，告訴我隻見過日本人。
山裏很安靜，山路上沒什麽人。偶爾有村民路過，都用奇異的眼光打量著我和她們認識的小黑姑娘。小黑姑娘倒是很大方，但我覺得不很自然。
麥維斯。班克的咖啡加工工場是藍山最大的咖啡工場，坐落在一個山穀裏，外麵的公路上基本上看不見。咖啡工場平時對遊客開放前麵的手工作坊，然後讓遊客品嚐最新鮮的藍山咖啡。工場周末不對遊客開放。我卻陰差陽錯地跟著小黑姑娘從後門進了咖啡工場。人們大概是看見一個她們認識的丫頭和我一起進去的，連辦公室都讓我進去了。
山地的高差帶來了氣溫的差別。一年到頭都幾乎有咖啡農從山裏不同地方送來新鮮咖啡果。咖啡果外麵是紅色和白色。作坊先用水衝洗咖啡果，然後用帶有咖啡核大小的網狀擠壓機壓掉咖啡果的肉。滾動的轉筒把剩下的碎果肉進一步分離。咖啡果再去被壓開裏麵的殼，來回搖動的分離機再最後去掉碎咖啡核殼，並同時分離出大的咖啡仁，小的仁和碎仁。加工場依顆粒大小以不同價錢買給燒培廠。新鮮咖啡果仁是白色的，曬幹後發暗，發黑，略有點透明。隻有在烘培後才變成黑色。
工場二十四小時開工，後麵操作機器的是男人，前麵手工檢測的，白天是婦女，晚上是男人。我在作坊裏前穿後穿照相，一不留神，一個大塊頭黑人指著我，‘嗨，你在幹什麽？你從哪裏進來的？’
‘我來參觀，隻是看看。’我記得小姑娘說過這個咖啡加工廠是對遊客開放的。
‘我們周末不開放。而且，遊客也必須從前麵進來。’他指著另外一邊。
我這才注意到另外一邊還有個前門。工場通往山溝裏的後端，也有兩個保安守著。顯然，周末保安是不會讓我從該進來的門進來的。
這時旁邊有工人幫忙了，‘他是和某某丫頭從上麵辦公室那邊進來的。’這算是解了我的圍。
咖啡還不是牙買加的主要出口。牙買加的主要外匯來源依次是旅遊，鋁礦，成衣，農作物，如白糖，咖啡，酒，水果等。我很驚訝牙買加的成衣，因為好象中國的成衣是有很大市場的。但牙買加人告訴我，牙買加成衣品牌很硬，質量好，樣式好，價位也相對高一些，和一般亞洲多數成衣主要在低價位競爭不同，而且也不是直接和亞洲很多第三世界競爭。
牙買加大部分大工業，大公司，都是外國的，主要是美國，英國和委內瑞拉。雖然從物價上，從汽車的普及上看，這裏的收入應該比中國，泰國高。但大麵積的小販，貧民窟，以及全國法定最低工資還不到人民幣400元，還是顯出發展中國家的特征。
牙買加人告訴我，這裏的人民工作很勤奮，是加勒比國家中最勤勞的。隻是國家管理不好，政治和日趨嚴重的毒品問題，耗掉了國家的很多資源。其實，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如果在外國人手裏，這個國家是很難突飛猛進的。因為每一點進步，都要和別的資本分享，而資本對利潤的胃口是沒有限度的。
影響牙買加進步的另外一個因素是大量人材外流。牙買加主要有三所大學，牙買加大學，師範，和理工學院。加上蒙堤格灣一所教會大學，按理教育普及是不錯了。可是大量的工程，醫療和法律人材都去了美國，加拿大和英國。牙買加人去英國不用簽證，去美國簽證也相對比較容易。因為沒有語言障礙，人材容易流失。一個國家不僅需要大量的商業人員，要發達，還得做高利潤的工業，也需要大量做具體工作的人材。
離別
同是加勒比國家，隻是隔著一個海，但巴拿馬和牙買加給我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也許，去巴拿馬，我主要都是去的旅遊點，除了嘉華年會，我接觸的，我身邊的，也多數是外國遊客。而在牙買加，我卻幾乎沒有見到其它外國遊客，不管是歐美的，還是亞洲的。我完全是在黑人的海洋裏。對我來說，牙買加之行，與其說是旅遊，倒不如說是了解這個黑人國家。短短幾天裏，我從最初的不習慣，害怕，到比較自然，也慢慢有些習慣，有些好感。我覺得不同文明的差異，隔閡和衝突，可以用交流，用耐心，用克服我們先入為主的觀念來改善，用東方的與人為善哲學來改善，文明的差異並不一定非要演變成文明的衝突，並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
2002年4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