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保羅國際機場到達處比較小,也不算繁忙。出了機場,讓人有些不相信是:在小小的到達處來回轉了兩遍,竟然找不到寫著Information、堆滿介紹當地交通、住宿、旅遊點的小冊子及地圖的問詢處。最後,我來到了一個賣公共汽車票的櫃台,比畫著說想要一張市區的地圖。售票員見慣不驚地伺候完後麵一位講葡萄牙語的客人後,得知他能說英文,就請他給我做翻譯。我這才知道這裏沒有地圖,如果要進城的話,可以坐公共汽車,既快,又舒服,還很便宜。我於是拿出早已寫好的旅館地址,她很快給我開了張公共汽車票,並在旅館地址條上寫了個最近的公共汽車站名,比劃著讓我出門向左轉去找公共汽車。這時我才真正感到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文化不同、語言不同、習慣不同。
盡管同是歐洲後裔,都講歐洲語言,但是聖保羅和歐洲還不一樣:很少人能講英文。但街上的人態度都比較友好,願意幫忙。熱心的聖保羅人很快幫我找到了旅館。
聖保羅是巴西第一大城市,是最大的工商業中心,也是南美洲最大的城市,號稱世界第三大城市。登上那座模仿紐約帝國大廈的聖保羅銀行樓頂,才使人覺得巴西人並沒有吹牛。從大樓的樓頂放眼望去,看到四周全是“樓海”,從近處一直伸到很遠,此起彼伏,多姿多彩,蔚為壯觀。它見證著巴西早年的經濟起飛及現在的經濟實力。在聖保羅旅遊,有一種感覺,不管是走路還是坐車,好象始終有種“人在樓中遊”的感覺。
聖保羅主要是歐洲移民,也有不少早期被販賣來的黑人後代,統一講葡萄牙語。由於地處南回歸線附近,強烈陽光的照射使白人的膚色已經和黃種人差不多。街上也不時可以見到東方人的麵孔,據說這些人是早期東方移民的後代及混血兒。近代的中國移民比較少,這從中國城的規模上可以略見一斑。炎熱的氣候,使整個城市彌漫著一種懶散的氣氛,使人感到生活節奏也變得緩慢了許多。
們的臉上也毫無表情,這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景象讓人忍俊不禁,覺得十分有趣。
聖保羅市在巴西的東南沿海,距海邊大約100公裏,從鬧區乘地鐵到城邊,再轉乘去海邊的直達長途汽車,就到了漂亮的瓜汝加海灘。汽車離開城市後,進入山區,公路雖然依山而建,但並不建在半山腰,而是用高架橋把一個又一個的山緣相連。從海邊進山的地方,一座很長的高架橋拔地而起,把四麵八方的車流匯成一股,送入半山的懷抱。當汽車在山間繞行時,時常可以見到山上山下兩三層高架橋托著穿梭的汽車進進出出著。
在這個海濱城市裏,我很顯眼。本來這裏東方人就不多,而我的穿著打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地人。這裏的女人,從小孩到姑娘到老太婆,都是三點式,男人都是赤膊,而我卻是長衣、長褲,腳上還套著勞保皮鞋。這副罕見的模樣走在街上,“回頭率”是相當高的。這裏步行的人很少,都是搭乘汽車或騎自行車。
肚子餓了,我走進路邊一家看來還幹淨的飯館。這是一家鄉村飯店,沒有店小二出來打招呼。我走到站在酒吧後麵掌櫃的前麵,用兩個指頭很優雅地比了個夾菜的動作,憨厚的掌櫃睜大了眼睛,搖了搖頭。我想:這怎麽可能?這明明是飯店,別人還在吃呢!猛的,我反應過來了,他們是不用筷子的。於是我換了個用鏟子往嘴裏鏟飯的動作,他笑了,點點頭,伸手讓我先就坐。過了一會,掌櫃的走過來,嘰嘰咕咕說了幾句,大概是問我要什麽。
“菜單!”我用手比畫著長方形的菜單。掌櫃的又笑了,他大概知道我說什麽,又進去了。再過一會,他走過來問:
“你要牛肉還是要牛排?”我不懂葡萄牙文,其實他可能問的是“你是要坐老虎凳還是釘竹簽?”
我說:“牛肉!”過了一會,還真端了盤牛肉。巴西街上的飯店多半是賣牛肉,因為巴西的牛肉很有名,也沒有瘋牛,大量地出口到北美。
對於一張在天府之國泡大的嘴,聖保羅的大眾餐館味道就顯得有些遜色了。這裏一般都賣得比較簡單:炸肉餡餅、意大利皮薩、炸肉塊、紅豆飯等,味道也很單一。於是我專門按旅遊介紹上說的,到飲食特別是晚餐比較集中的加丁區去了一趟,但見到的有特色的餐館也不多。
炎熱的夏天,聖保羅的很多餐館喜歡在街邊擺上桌子,人們就在街邊喝冷飲、喝酒、吃飯,雖然別有風味,但畢竟不是美食。我在加丁區從下午走到晚上,汗滴撒遍了大半個加丁,最後還是失敗地離開了。相比之下,大排擋的拷牛肉串、烤雞心和烤的一種叫不出名字的小鳥,倒是令人懷戀。巴西人很喜歡喝酒,啤酒白酒,什麽都喝,白天晚上,什麽時候都喝,特別是坐在路邊喝,我卻怎麽都覺得越喝越熱。
到最後一天了,一切還算順利。象到其他地方一樣,最後一天我總是提醒自己,主要任務是安全,要安全地離開。這天項目不多,隻是購物和去中國城,我想看看這裏的同胞們是怎麽生活的。
問了很多次,中國城都沒有問到,今天一定要問到。出門不遠,到了共和國廣場,才想起星期天是集市,順便進去看看。集市上看到一位東方人,因為時間不多了,就冒昧問是不是中國人,知不知道中國城。結果居然還遇到了一位成都老鄉,在航空公司工作,到巴西去買飛機的,這時我才知道巴西也出口客機。以前隻聽慣了波音、麥道、空中客車,還有俄羅斯。老鄉來了兩周了,也不知道中國城怎麽走,但她告訴我聖保羅的治安不好。
“不會吧?”我說。“這幾天我都回去很晚。”
她告訴我,一位同行前天剛被搶,叮囑我最好不要一個人到處走。分手後,我又找到一個在廣場買畫的廣東老中,他給我畫了中國城的地址,並詳細告訴了我怎麽走。
沿著廣東畫家指的方向,走出共和國廣場,這時正是中午。共和國廣場在聖保羅的市中心,用北京來比,如果不是王府井也算是西單。街上的人很多。
突然,我的右手被人抓住,右邊褲兜被很深地伸進一隻手。我回頭一看,是三個黑人,兩男一女,右邊的男人正把我的錢包交給女的。
“我被搶了!”那男人把皮包遞給女的後,兩手舉起,意思顯然是說,皮包不在我這裏。那女人不知怎麽一藏,也伸出雙手,表示皮包也不在她那裏。
我瘋狂了,大叫:“護照,護照,我的護照,給我護照,我要回家!”
周圍的路人都停下來了,小販們也往這邊看,但沒有人過來幫忙。
我急了,又叫:“幫忙,幫忙,他們搶了我護照!”還是沒有人過來。我知道大概他們聽不懂我在狂叫什麽,但情勢很明白,這個東方人被那三個黑人搶了。
那個搶我的黑人大概被我的瘋狂嚇住了,慢慢往後退,我怕他跑了,一把當胸抓住他的圓領衫,口裏仍然大叫:“護照!護照!”越來越多的行人停下來看,有些還慢慢地圍了過來。不知是那個打劫的說了句什麽,大概是“不是我拿的!”之類的吧,隨後往地上一扔,我的皮包掉在地上了。我還是急得叫個不停,手裏繼續抓著那家夥不放。搶劫者大概以為我瘋了,情況對他們很不利,於是開始撕他自己的衣服,撕破了,我還是沒放,他急忙脫下衣服,發瘋一樣跑了,整個過程其實很短,隻有一兩分鍾。
“護照丟了!”我大腦一片空白,覺得會很麻煩了。這時我不知道是先回旅館,還是先給公司或大使館打電話。我茫然地走了一會兒,慢慢清點著,看看丟了些什麽東西……我的天,真是奇跡,護照竟在我手裏!不知道幾個該死的家夥什麽時候把護照塞回我手裏的。
我開始冷靜下來,打開皮包,幾兩小銀子都在,卡也在。這時,剛才看熱鬧的人開始走過來,多數人說什麽我不知道。一個穿得比較得體的黑人,帶著他東方血統的太太走過來,用英文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找到護照沒有。我告訴他東西都拿回來了,謝謝他的好意。又一個本地人過來,用很生的英文加上手勢,好象說那邊的警察已經把打劫的抓住了,要我去報案登記。他看起來象個便衣,一邊說還一邊和誰用對講機通著話。我最後還是跟他去了警察局。可是裏麵的警察好象對我不感興趣,也隻說葡萄牙語,結果我也沒有報案。不過,我還是按他的建議,把多餘的錢和護照放回旅館。等我再回到被搶的地方時,已經有三個警察站在那裏值勤了。
我在買東西時,和一位攤主聊到被搶的事,才知道我還算有驚無險。他告訴我,在聖保羅,我不叫被搶,叫被偷。
“什麽?偷?他們是強行搶的!”我說。
攤主不慌不忙地說:“這裏的搶是指用槍逼著,那才叫搶,所以我們平時都穿得破爛,巴西人以為東方人個個都有錢。”
除了治安不好以外,聖保羅的衛生也比較差,特別是小販小攤多的地方。人們隨時隨地隨手扔垃圾、倒髒水,街上廢紙、水果皮、塑料杯、瓶子到處都是,顯得很贓很亂。
四天的異國經曆就要結束了,急著想回家的念頭攙雜著幾分留戀。巴西是一種文化、一種熱情、一種習慣,一種無所不在的氣氛。這是一種陌生的文化——一種已經和它自己的母體剝離了的文化,一種略帶貧困的文化。我們隻能去感受它,呼吸它,融入它。我想,我以後有機會還會再來這裏,但是我更希望能有個心心相印的人和我一起再來這裏!
200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