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龍門陣
--- 流浪漢
‘我想去非洲’,五•一黃金周前三天,我對家人說。
‘去哪個國家?’
‘南非或者是埃及。’
家人知道非洲是我的一塊心病,一直想去。父母希望我回去。
啟程
‘我五•一走,五•二早上到,對嗎?’買票時,我問票務員。
‘我正想提醒你呢,這票很怪,你五•一晚上走,到了埃及,還是五•一,但是是早上。中間有個日期變更。’票務員回答。
‘這怎麽可能?國際日期變更線隻有一條。’我在那條線上來回過很多次。我有點急。預訂的酒店是從五•二開始,如果五•一到了,酒店沒有房間,而我又人生地不熟的,如果酒店客滿,到時候上哪裏去找地方睡覺?
‘我們是賣票的,天天做這些,很清楚,你相信我好了。’這是我聽到的最後的回答。
當天晚上,同事們還在趕工,或是回家了,我瘋狂地走網上收集和查詢,航空公司網頁,遊客的評論,中文的,英文的。雖然說現在是信息時代,但碰到了具體的需要,人們往往卻不能找到相關準確的答案,就連航空公司的時刻表,居然找不到。不知道這是所有航空公司,還是僅僅是埃及航空公司。我花了整個晚上,才東拚西湊地畫出一個讓自己可以安穩睡覺的時間表。在我湊出時間表時,我也發現埃航和國航售票處一再信誓旦旦的所謂‘直航’,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直航,而是在泰國要停靠的,有客人上機的‘直航’。
飛機晚上從北京起飛,寬敞的頭等艙隻有兩個人。我一上機,就加緊時間補睡眠,節日前加班,缺了不少睡眠。第一覺醒來,飛機正在曼穀機場中轉,客人已經塞滿了頭等艙,窗外一片漆黑,三年前我曾在這裏工作過,不知道那個我曾經熟識的曼穀現在可有什麽變化。睡眠嚴重不足的我,繼續昏睡,這好象是我在黑暗中呆過得最長的時光,整個16小時,有15個小時都在黑暗之中。我不知道飛機什麽時間從北京起飛的,在泰國降落和起飛的。我不僅需要彌補缺乏的睡眠,還必須為第一次炎熱非洲之行積累一點精力。
前奏
天邊終於泛出了光亮,十多個小時的沉睡,的確是有效。我一邊再次流覽從網上打印下來的關於埃及的旅遊資料,一邊向身邊那位大塊頭埃及商人請教開羅的旅行。商人很熱情,不時拿過我打印的東西去細看,還補充了那些資料上沒有的東西。
窗外天亮了,從飛機上往下望去,隻見一片黃黃的山脈,在飛機降低高度後,我可以看出那些更象是非洲的戈壁,沒有人跡,沒有生命。當飛機降落時,終於看見人煙,還是黃色的土地,上麵是幾乎同樣的黃色的矮樓,開始稀疏,越來越密,延伸得越來越遠,車輛,來往的人群,埃及阿拉伯共和國的首都,開羅到了。
這是一片黃色的世界。也許,所有的古老文化對土地的侵蝕,甚至是扼殺,都是同樣的曆程,開羅,秘魯,西安,北京,都是黃色的,那種幹燥,炎熱,沒有生命的黃色。隻有在近水邊,才聚集起綠色,濕潤和生命。彎彎曲曲的尼羅河,雖然頑強地在浩瀚的大沙漠戈壁裏擠出一條狹窄的綠色長廊,但僅僅在尼羅河入海口的三角洲,這個麵積不到整個埃及麵積百分之四的小地方,卻聚集了埃及的六千五百萬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六的人口,埃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都聚集在不到百分之五的土地上,埃及的兩個主要城市開羅和亞曆山大,都在尼羅河三角洲。後來我去西奈路上看見,一旦走出尼羅河流域,周圍都是片草不生的戈壁,一望無際,很遠都沒有生命。埃及的百分之九十五的國土都是沙漠。我很難想象古代的埃及和我們的秦朝的強盛,沒有廣柔的土地,沒有豐富水源,哪裏來豐盛的糧食,又哪裏能養育大規模的工匠,軍隊去征戰,去建造流芳百世的金字塔,長城呢?
開羅的海關入關處,我見到了很多中國人,都是旅遊團隊,彼此交談中,我知道他們的日程都是局限於北埃及,也就是尼羅河三角洲一帶。我很難想象六天時間在這個小小的三角洲徘徊,大概會被導遊們拉去看不該看的地方,買不該買的東西吧。但我告訴他們在到達的第一天,我就會把開羅遊完,包括金字塔,幾乎是沒有人相信。
臨行前,我曾經打電話到埃及駐北京大使館,確認我在網上查到的簽證情況,使館工作人員告訴我,不需要簽證。在海關,等我排到時,邊檢很不耐煩地告訴我,‘你應該先去那邊簽證,就在旁邊。’
我離開隊伍,到後麵卻找不到任何有VISA字樣或類似的牌子。我走到掛著‘外匯兌換’的窗口。
‘請問簽證處在哪裏?’
‘這裏就是。’原來簽證就是收費。千千萬萬的遊客每年從世界絡繹不絕地來到這裏為埃及人民貢獻外匯,這是第一張買門票。
從出口處看,開羅的機場好象很小,淩晨,沒有多少商店,也沒有什麽客流。出了機場,我馬上就落單了。所有旅遊團都有預備好的大巴,其他散客也多是有人接或直接打出租車進城。我圍著機場照了幾張相,按照飛機上那位埃及人的介紹,繞過出口對麵的航空商場,去找公共汽車。埃及朋友告訴我,如果沒有行李,就直接坐公共汽車就可以直接到市中心我的旅館附近。他詳細用阿拉伯文寫下了我該去的地方和需要乘坐的汽車線路。
不遠處,我看到不少公共汽車,那一定是汽車站了。到了汽車站,我一下傻了,汽車上我認不出我需要乘坐的線路。我隻好拿著條子挨個問。我問了幾個人,居然沒有人知道。見我上上下下來回竄,一個埃及人走過來,用可以理解的英文問我要去哪裏?我還是用那個條子。
‘這裏沒有去那裏的汽車。你應該去打出租車。’他告訴我。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剛到一個陌生國度的不安全感,我總是對那些‘不請自來’過分熱情的人有一種不信任的感覺,這種感覺後來被無數次證明,特別是在埃及這個地方,是千真萬確的。
我沒有理會一直跟著我後麵喋喋不休的他,繼續找司機問。我攔住一輛正在開出車站的公共汽車,上去問道:‘你去這裏嗎?’我明知可能是對牛彈琴,但還是拿出紙條。
一個坐在第一排的穿著整潔的年輕人看了看司機遞過去的紙條,用英語回答:‘就是這輛車。’
象所有國家的機場公共汽車一樣,開羅的機場公共汽車也很新,很寬敞,幹淨並且有空調。剛出機場時,車上隻有四位乘客,乘客都不象是乘客,這和北京上海的機場大巴完全不一樣,大概是因為淩晨的航班不多,或是淩晨下班的人不多的緣故吧。司機連門都懶得關,而我正是利用這個機會,攔下這輛車,竄上去問司機這輛車是否去城裏的。
離開北京前,當我從網上看到介紹開羅時提到:‘市內公共汽車都很破,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車廂裏有很多垃圾,。。。有的人在車上吃瓜子,隨吃隨扔,有的人造吞雲吐霧,有的人在吟誦可蘭經。。。。甚至有人圖舒服脫下了鞋子,車廂裏充斥著各種味道,簡直讓人窒息。’這對開羅機場的公共汽車不適合。在北京,雖然公共汽車正在換新,可以說多數公共汽車現在都還不錯,但在每天早上和下午的高峰時間,人們象象沙丁魚一般緊塞在公共汽車裏,特別是夏天,聞著鼻子邊上人們的體味,身上被無數男人緊靠著,那滋味不是每個男人都願意體味的。
開羅的機場離市區邊緣很近,汽車開了大約十分鍾,就開始進入邊緣的居民區,開始有人上下公共汽車了。汽車一般都是看有沒有乘客上下車,如果沒有,車就不會停。熟悉開羅的朋友也許會補上一句:就是有乘客上下車,車也不會停。當我從網上第一次看到這個評論時,我覺得很奇怪,不可理解。但現在我親眼目睹了。開羅的公共汽車在上下乘客時,隻是把速度降到乘客上下車時不會摔跤的程度。當然,公平一點講,這僅僅是對男人。我注意到,如果有女性,司機總是把車完全停下來的,另外,對大站,有很多人上下車時,汽車也總是完全停下來的。從機場去城裏的公共汽車也不例外,市區邊緣,上下的乘客很少,乘客們在運動中上下車,乘客上車後,汽車馬上開到正常速度,乘客一邊找座位,一邊準備買票。沒有售票員,買票都在司機那裏,一般都不找錢。
我周圍慢慢坐滿了人,奇怪的是,絕大多數是婦女,年輕婦女。我是第一次從這麽近的地方看到埃及婦女,我很吃驚地發現,埃及年輕婦女大多都很漂亮,和埃及男性比較黝黑不同,她們皮膚都很白皙,細膩,身材豐滿,高鼻子,一對大眼睛鑲嵌在鵝蛋形臉龐上,高低起伏使臉龐生動,中國古典式的美女的比例可以直逼成都重慶。打扮上,和路邊很多隨便穿著的婦女相比,我發現開羅的婦女正規出門,約會,辦事,購物等,都帶著漂亮的頭巾。開羅女性的頭巾,特別是年輕的女性的頭巾,不是我以前常以為的那樣都是黑色。西方電視上,那樣式千篇一律的黑色頭巾,幾乎都成了穆斯林婦女受歧視的象征。但坐在我周圍的年輕姑娘們的頭巾,沒有黑色,而是白色,粉紅色,天藍色等各種清涼型色彩,都是淺淺的,上麵有著花紋的圖飾,給人以淡雅,年輕,文靜的感覺,而粉紅色的頭巾更是讓姑娘非常吸引人,姑娘們的衣裙和頭巾相配,顏色,樣式各有不同,有阿拉伯長裙,也有西式的短裙或是襯衫,衣裙配上頭巾,更有青春的生命,讓周圍的一切顯得是那麽的賞心悅目。姑娘頭巾用小針釘成大同小異的樣式,象中國女性把頭發盤在頭上,在近處實際看來,非常漂亮。看著坐在我前麵的姑娘從一上車就開始整理有些鬆懈的頭巾,那麽多別針,那麽複雜的迭式,她忙了很長時間,我仿佛看到她在出門前,坐在梳妝台前,不耐其煩,精心梳理,而丈夫則不停催促已經很上象一個世紀一樣的打扮快點結束。姑娘們在車上嘰嘰喳喳,不時有悅耳的笑聲傳來,讓五顏六色的景觀更加生動活潑。和網上看到的對開羅公共汽車的描述唯一相同的,就是有男性夾在裏麵吟誦可蘭經。
汽車漸漸進了市區,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建築越來越密,馬路越來越擁擠。絕大部分居民區都還比較破舊,樓房多數不超過五層,幾乎見不到中國大城市裏常見的高高的住宅樓。住宅多數是黃色,和那片土地一個顏色,牆上到處是塗鴉和水鏽,象所有第三世界一樣,樓外滿目瘡痍地掛滿了空調。街上很髒,到處是丟棄的瓶罐,汙水,垃圾和口痰,風吹沙起,直撲街上的人群。大街上的人群,穿著就比較隨便了,婦女們有的戴頭巾,有的不戴,男人們鬆鬆地穿著大鞋,頭戴伊斯蘭小白帽,不少打扮整潔一點的,卻腳踏一雙拖鞋,黑乎乎的的腳趾頭露在外麵。
最令人詫異的是市區街道旁,沿街每隔一兩百米,就是一個高台。我開始很奇怪,看著警察爬進高台,刁著煙,輕鬆地往下張望著。後來我發現,這是警察的崗亭。這些密集的崗亭,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坐在裏麵,而且都是長槍。雖然埃及剛剛發生了有史以來的最大恐怖爆炸,但開羅的氣氛,完全沒有緊張,起碼給我的感覺,也是我整個埃及旅行的感覺,除了剛到開羅市區時,這種密集的武裝警察崗亭。人們慢悠悠地照樣吃著,旅遊地方都開著,小販們照舊吆喝著,街上照樣是人山人海,一切生活的節奏都是平緩的,繁忙而擁擠的。
汽車上的乘客由少到多,又漸漸又多到少,最後全部下了車。我拿著紙條,遞給司機,司機看也不看,外車外一指,我想大概是說這裏是終點站了,所有人都得下車。
‘請問蘭姆瑟斯的西爾頓酒店怎麽走?’我向一位穿西裝的路人打聽,希望他懂英文。
‘這不就是。’路人指著我左邊的高樓。
鶴立雞群的高樓,上麵是熟悉希爾頓酒店字樣,我居然沒有抬頭看一下,心一下子放下來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常常覺得自己好象很不敏感,常常是身邊的東西看不見。尷尬中,我急忙按最近的直線穿街而去。
‘等等,你那裏過不去,你得從橋下過去。’好心的路人把我叫回來。
登記完住宿,放下背包,把護照和重要東西存進了酒店的保險箱,我去大廳的服務台,問清了當天計劃要去的路線和方法,要了地圖。這時,時間是早上的十點了。埃及之行開始了。
開羅-古埃及
‘你去過金字塔嗎?’三年前露茜問我。
‘我沒有去過埃及。以後會去的。’
小時候,我們聽到的都是中國是世界中心。各式各樣的‘世界四大古文明’,‘世界七大奇跡’,好象中國文化最悠久,最古老,最豐富,好象世界曆史離開中國就不成為世界曆史了。如果說羅馬的古文明對我的影響,還隻是談化了中國中心論,那埃及之行可以說是徹底摧毀了這種印象。
五、六千年前,當我們還在舜的時代,還在簡陋的窯洞裏燒著粗糙的陶器時代,埃及的古文明就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膾致人口的敖斯裏思和依西斯的故事,已經流傳七、八千年。埃及的所謂五、六千年的‘正史’,是經過幾千年的發展,統一成一個文化發達,宗教成熟,統治結構穩定的埃及。五千年前的‘第一王朝’,相當於我們的秦朝,不同的是我們已經晚了三千年。由於埃及文明時期超前所有文明太多,太廣,太深,太豐富,以至於直到現在,仍有人在懷疑古埃及文明是不是外星人的遺物。而這個文明留下來的最有力,最精彩的傑作,就是埃及的金字塔。
從古埃及首都孟菲斯,向北沿著尼羅河,一直到新首都開羅的西南區吉紮,矗立著四千五百年到五千年前的大大小小九十六座金字塔。所有的金字塔,都在尼羅河的西岸。在開羅西南角的工業區吉紮,舉世無雙的金字塔中,最有名的三座,就座落在這裏。
我從開羅市中心打車,半小時左右,就遠遠看見金字塔高高隆起的身影。在這以前,象很多人一樣,我也無數次從電源,照片,書籍和繪畫中看到過金字塔,但當我真正走近她時,還是被這五千年前的雄偉所震撼了。
吉紮,早在六千年前就被平整為戈壁高原,在古埃及早期王朝時期,被開辟為城市公墓。尼羅河的古運河,把這片荒漠與肥沃的平原分開,在古埃及早期最強盛的第四王朝後期,三位國王胡夫,哈弗拉和門卡烏拉把自己雄偉的陵墓修建在這裏。三座金字塔,從右下的東南到左上的西北,沿古運河排開,彼此呼應,交相映襯。如果用現代的眼光來看,金字塔可以說是古樸到極點,沒有任何修飾,沒有花裏呼哨的形態,甚至沒有任何色彩,但數千年前埃及人就意識到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是經不起時光的考驗,風沙的侵蝕。‘以咄取勝’,靠實力說話,這兵家的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三座差不多大小的金字塔,140米高,200多米底寬,全部是經過精心設計,嚴密計算,策劃,用上等巨石建造起來,在一八八八年巴黎鐵塔建造起來以前,近五千年來,金字塔都以全世界最高建築而傲視我們這個星球。簡潔而利落的三角體塔身,沉穩地矗立在正片廣闊的戈壁沙漠上,明快,標準的幾何線條,在空曠的戈壁背景中,顯得是那麽協調,合適,甚至讓人感到幾分神秘。當你從金字塔腳下順著線條或是一麵往那無際的天空望去,讓人覺得象是一條無限的大道通向無窮的蒼穹,也許這正是古文明所想到達的境界。
盡管這是五千年前的事,當古埃及修建金字塔時,人們,起碼是帝王們對生死的概念,已經超越了生理死亡的直觀概念,金字塔更象征著永恒,象征著生命之後的意義,追求的是一種永恒。僅僅從宗教的角度上講,這已經是早於現在世界上任何宗教生命了。金字塔時期的初始,埃及文化對死的概念還是象三千年後人們對死的理念一樣,更多的是在物質的層麵,陪葬,珍寶,雕塑和繪畫。這反映在巨大的墓穴,寬廣的墓室,而這一切,僅僅是模仿帝王們生前的宮殿。而金字塔完全僅僅是為了遺體,簡單而狹小的墓室,狹窄的通道,而整個陵墓已經是建立在一種抽象的意義上,連外形也是完全抽象的幾何形狀。這也許是文化金字塔的精華。
我圍著金字塔走著,企圖找到那宏偉的殿門,象我們的十三陵一樣,但我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及其偶然的機會,我突然發現,那幾個無所事事的,穿著一般街上老百姓服裝的,懶洋洋地地坐在那裏的埃及人,後麵一個象家庭地下室入口的小地洞,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金字塔的入口。我開頭實在是不敢相信如此巨大的文化遺產,沒有任何門麵,守門的人,沒有工作服,售票處就是一個簡易棚,而洞口如此之小,並且沒有任何大廳一樣的建築。我買了張票,交給門口的人,那人看出我不確定他們是什麽人,叫旁邊的警察做證,我才心有餘悸地按規定,把相機留給門口幾個人。沿著金字塔的入口,人們弓著腰,在一人寬的地道裏,先往下走,然後再往上爬。雖然有電燈,但地道裏還是比較陰暗,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累,我氣喘籲籲,唯一的好處是地道裏沒有外麵那種高溫,當然也沒有風。到達陵墓中心的靈柩小室,這裏很高,但還是不能和我們十三陵的墓室相比。我坐在靈床邊,打量著周圍。沒有天窗,四周密封很好,不知道空氣是怎麽進來的,周圍牆上幾乎沒有任何雕塑和壁畫,文字都是後來人們挖開陵墓後寫上去的。從介紹上看,金字塔實際上早已被盜,我真不明白這麽厚的石牆,如果不能從被堵死的地道進來,怎麽可能被盜?難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五千年後的今天,科學和技術已經發展到了DNA,計算機,行星對撞,但我們仍然沒有可信地揭開這貌似簡單的巨大的金字塔在工程上是怎麽做成的。修建金字塔的巨石,外圍的是四頓重的優質花崗岩,裏麵的也在兩頓以上的優質岩石。實實在在的金字塔,是幾萬塊石料嚴嚴密密地堆砌起來。石料按質量和在金字塔建造的位置,時間和順序,從分布在800公裏的各地采石場上,按預先的設計,開采,切割成規定大小和形狀。為了運輸這些巨石,必須首先修建運河,建成長途運輸的道路。巨石沿著運河被運到吉紮的公墓或是其他金字塔修建的工地。如果說,這些隻需要有當時的國王足夠富餘,國土和人力足夠豐富,工程師足夠聰明,管理足夠成熟,生產鏈足夠發達,使用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總是可以做到的。但怎麽把這些巨石提升到140米的高度,卻一直是一個完全確定的結論。金字塔的建造,從工程的角度來講,科學家們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奇怪的是,盡管古埃及文明留下了浩瀚的文字,繪畫和雕塑的遺產,但建造金字塔如此巨大的工程,居然沒有任何隻言片語記載,更惶惑詳細的文獻。今天我們能找到的最早關於金字塔的詳細文獻,已經是世紀初的文獻,而那時候,已經離金字塔時期有兩千多年的歲月,那時候秦始皇剛剛建立了中國。兩千年,也就是我們今天離秦始皇時代的距離。最令人感到神秘的,是轟轟烈烈的金字塔運動,密集地建造了幾十座曆史的象征,但前後卻僅持續了不到半個世紀,便突然消聲匿跡。
照片組:金字塔
金字塔一角
巨大的金字塔底層石
三座最有名的金字塔
金字塔尖
金字塔入口
我圍繞著三座金字塔走了一圈,小販們不停地喋喋不休地向我兜售這樣或那樣的小禮品或幹脆想空手套白狼一樣從我可憐的腰包裏淘點什麽東西出來。最令人可氣的是我剛到時,一個中年小販拚命圍著我。
‘來,朋友,照張相,你看,就這樣照。’
我搖著手,不理他。急忙走開。
‘遠方的朋友,來吧,照一張。’他跟上來,繼續纏著我,他大聲喊叫著,讓我覺得很不自在,不好意思,而且覺得吵雜。經不住他死勁糾纏,我舉起相機,隨便一按按鈕,然後轉身就跑。
‘嘿,朋友,照相不是免費的,給錢。你怎麽不給錢就走了?’他立刻開始變臉了。這真讓我哭笑不得。我用自己的資源,寶貴的時間,更寶貴的心情給這家夥照相,居然需要是我需要支付。看著這個無賴攔著我,繼續糾纏,我當時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狠狠給這個痞子幾嘴巴。這時,我到開羅不到一小時,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從網上看到類似的經曆。
這個無賴高聲叫喊,好象攔路搶劫的,不是他,反而變成我了。我不想繼續破壞自己的遊興,掏錢打發了這個痞子。這些空手套白狼的無賴,還有其他方式,比如拿出一個很小的粗糙的小石頭,或是一塊阿拉伯頭巾。
‘遠方的朋友,這個禮物送給你,別那樣看我,別拒絕,免費的,不要錢,隻是交個朋友。’
你如果相信了這些騙人的鬼話,你付出的心情,時間,一定不會少。
在吉紮金字塔前麵不遠,是那座舉世聞名的人麵獅身斯芬克斯石像。這座完全在岩石上雕刻出來的20米高,70米長到石像抬頭坐臥在炎熱中,獅身已經幾乎被數千年的風沙吹蝕了表麵,但哈弗拉的頭像卻奇跡般地大部分完整地生存下來了,昂首遙瞰著腳下的尼羅河平原。據記載,這人類的奇跡的斯芬克斯頭像曾經是古埃及蘇丹衛隊騎兵的炮靶。在五千年的曆史上,斯芬克斯曾多次被不同文化的統治者修複,後埃及王國,羅馬,以及現在的穆斯林。斯芬克斯哈弗拉的頭像長五米,鼻子長兩米,那古埃及國王著名的胡須,已經脫落,現在保管在埃及國家博物館裏。
斯芬克斯石像以壯麗的金字塔為背景,是古埃及遺產的最有名的景色之一。
照片組:斯芬克斯石像
我一直懷疑為什麽戈壁沙漠上的埃及會有那麽大的實力修建這燦爛的金字塔,斯芬克斯,還有許許多多的廟宇。金字塔腳下的太陽船博物館部分回答了我的懷疑。五千年前太陽船,是用來運送法老的屍體。太陽船長46米,中部寬6米,中間有一個9米長的卡密封的船艙,兩側有六對劃漿。如此龐大,做工如此精細的運輸船,說明了運河曾經就在金字塔附近,甚至就在腳下。有水,就有綠色,就有生命,就有繁榮。而現在的戈壁沙漠,是自然環境的退化的後果,而不是五千年前的環境。
晚上,我回到旅館,在26層的高樓上,品著埃及啤酒,一邊俯瞰著腳下的尼羅河,看著河上的燈光斑斕,幾艘裝飾著燈火的遊船在河上慢慢蕩漾,更加體味到尼羅河這位母親對埃及人民的脯育,對這個古文明的養育。這個文明,其實在我們的漢朝,就首先被波斯文明征服,後來又被希臘文明統治,最後又被波斯文明的旁支穆斯林徹底同化。
‘今天的埃及,是阿拉伯文化的中心。穆斯林人口占埃及的人口百分之八十。’這說明了什麽?我問璐茜。
‘說明了他們被穆斯林統治了?’璐茜不太確定地反問到。
‘嚴格講是被滅亡了,被同化了。’我回答。看到那麽輝煌的文化被消滅,這才是令無數英雄盡扼腕痛惜。
亞曆山大-希臘/羅馬文明
每個去埃及的人,都會去這座位於尼羅河三角州西邊頻臨地中海的亞曆山大。這座埃及第二大城市標誌著埃及文明在兩千三百年前的第二次滅亡,那時我們的漢朝正在走向滅亡,黃易的<尋秦記>,用浪漫小說的形式描寫了中國的這段曆史。當我去這個埃及度假聖地的城市時,我沒有告訴任何一個關心時事的親友。因為就在我去的前一周,亞曆山大市剛剛發生了埃及近代最大的恐怖爆炸事件,死亡人數上百人。就在我出發前從網上查詢埃及信息時,所有網站都跳出這次恐怖爆炸事件。
去亞曆山大本來不是我的本意。來埃及,我希望的是體味這璀燦的文明的興衰成敗。但這顆尼羅河地中海上的明珠,在埃及近代生活中的地位,以及在飛機上旁邊那位埃及朋友的極力慫恿,使我感到這座也算古老的城市在現代埃及文化中的不可缺少。
頭天晚上,我詳細問清了去亞曆山大的行程。去亞曆山大,最好的辦法是乘火車去,車站離旅館隻有十五分鍾的走路路程。早上八點第一班火車。以後是每小時一班。
我把鬧鍾上了雙重保險。早上六點,手機和鬧鍾就幾乎同時響了起來。我洗了澡,飽飽地吃了頓早飯,七點十五分從旅館出發。我生怕走錯地方,一邊走一邊問路。盡管這樣,我還是彎彎扭扭地走了一倍多的時間才到。七點五十,我到了火車站,找到了售票處。遞進三十埃鎊。
‘去亞曆山大。’
‘滿了,隻有九點的了。’
火車就在旁邊,這一點和歐美一樣,開羅的火車站是開放式的,車站結構也和歐美一樣,大概根本就是歐美人設計的。沒有象中國這樣的候車室把乘客和火車隔離開來,人們可以自由走近火車,乘務員是唯一把關人。我找到去亞曆山大的火車,想混上車再說。乘務員檔住了我。
‘票呢?’
‘我隻是去看看。’
‘不行,一張票一張位子。’原來這裏隻有坐票。我看車裏,清清爽爽地坐著乘客,好象還有座位。現在,離開車時間還有五分鍾了。我想再去售票處試試運氣。
‘車上還沒有滿,你這裏還有票。’
‘沒有了,全部賣完了。’
‘我隻需要站票。’我想到了中國。
‘滿了,不賣了。’售票員不耐煩了。埃及火車沒有站票賣。
‘好吧,買一張九點的。’
‘告訴你賣完了。’她不高興地說。
‘九點也賣完了?’
‘噢,九點的有。’
萬般無奈,我隻好買了九點的票,一邊想著怎麽背著沉重的背包打發這可怕的,炎熱的一個小時。我拿著九點的票,慢慢走去火車。還沒有到我去的車廂,列車已經鳴笛了,乘客們正在急忙上車。我拿著票跟著往上上。
‘下一個。’乘務員攔住我。
不知道他說是下一節車廂還是下一趟火車。我突然我發現乘客上車時,乘務員隻是看票的真假和車廂號碼,並不是真正在看票的時間,我自己看了一下車票,發現時間很不明顯。我換了節車廂,又硬著頭皮往上上。
‘下一個。’還是老話。但這次,他指著他身後的車牌。果然隻是說車廂錯了,不是說我票的時間不對。這就好說了。我想起在中國的老外,膽子賊大,什麽事情都敢做,隻是假裝語言不通,我現在是個成都洋人,俺也來這一招。
我嘴裏嘀嘀咕咕地說什麽時間沒有了,我從這裏穿過去,隻是在這裏站一下就行什麽的鬼話。其實,以後我再遇到這種情況,我也應該象在中國的鬼子一樣,根本就用最正宗的成都話大聲說,越聽不懂,越說明了地位的高尚。中國這一套,也許在埃及也可以行得通。
我一邊說嘀咕著,一邊不由分說地往上擠。列車馬上要開了,乘務員讓開身讓我上去。
火車緩緩動了起來,我吃驚地發現,埃及,不僅是汽車,連火車也是動態上下。火車開動後,人們還在跟著火車跑動著上上下下,直到火車開快,乘務員才關上車門。
我站在過道裏,揮灑掉在非洲炎熱夏天裏奔跑,著急帶來的水流一樣的頭上的汗水,雖然身上已經濕透了,但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反正上了車,錢掏了,票也是有的,總不會把我扔下去。在埃及,很多國營的地方,你都可以看到聽到有些不可思議事務,不可理解的言行。火車也是其中之一。
我站在車廂連接的過道裏,當火車加速以後,開始四下打量找地方安頓自己了。車,我知道是直達車,沒有任何中途停靠。過道裏有塊供乘客上下車的踏板立在那裏。我在木板上墊上厚厚的紙,很舒服地坐下來,拿出草稿紙,開始記錄昨天的遊記。亞曆山大的曆程,有驚無險地按時開始了。
照片:坐在過道
終於趕上去亞曆山大火車
世界第二長河尼羅河,從非洲的布隆迪和埃塞厄比亞出發,在蘇丹匯合後,流入埃及,全長6700公裏。尼羅河三角洲是一個倒立的三角洲,位於埃及北部,下麵的頂點是開羅,上麵的邊是地中海海岸線。尼羅河從下麵頂點開始,成扇形地以兩大支流為中心分成無數支流向地中海撒去,這些支流養育了尼羅河三角洲的埃及的絕大部分生靈。亞曆山大位於上麵的海岸線的西邊,火車從開羅這個下麵的頂點出發,沿著尼羅河的一條分支向北飛馳。兩百來公裏的鐵路邊,城市基本已經聯成一片,象大開羅地區的郊區一樣,這裏也是看不到高樓大廈,灰色或黃色的簡陋房屋,和中國農村差不多,到處顯得灰塵撲撲,外掛式空調和涼曬的衣物,象所有第三世界一樣,把房屋弄得亂七八糟,開羅的遠郊和小城鎮的小樓,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很多小樓頂層還支撐著水泥柱子,上麵是裸露的鋼筋,樣子有點象國內有些爛尾樓一樣。有的小樓利用這些柱子和鋼筋,在頂樓再建一個簡易的涼棚。相比之下,倒是沿路上看到的星羅棋布的清真寺顯得幹淨整潔,樣式多樣,給人一種和諧,安詳的感覺。
從火車上看,尼羅河三角洲象我們的成都平原或是長江三角洲一樣,農田都是精耕細作,地平溝直,每一塊土地都被利用起來了,五月的農田,要麽是碧綠的菜蔬和經濟作物,要麽是金黃的糧食,已經到了收割的季節。還有的田裏農民們用牛耕地,準備著下一輪的栽種,這種生機,這種田園風光,勾起我無限的思鄉,我們的天府之國的莊稼漢子是不是也開始忙碌了?在中國北方呆久了,即便是離開市區很遠,你也都是看到滿目黃土,幹燥,上麵是堆滿了垃圾。他們為什麽不在土地上耕作,養殖?
亞曆山大,這座以希臘馬其頓國王名字命名的城市,標誌希臘文明第一次通過打敗波斯文明而進入埃及。亞曆山大的後繼人托勒密在這裏開創了著名近三百年時光的托勒密時代,膾至人口的數學家歐幾裏德就是這個時代的科學人物。羅馬的凱撒在兩千年前征服亞曆山大,標誌著希臘文明的徹底覆蓋埃及文明。當我走出火車站,來到不遠的‘羅馬娛樂中心’時,我看到了完全和古埃及文化不同的另外一種文化。
走進羅馬娛樂中心,滿眼是那麽熟悉的羅馬文化,完全象走進羅馬一樣,象羅馬鬥獸場的縮小版,確實是原汁原味的。和古埃及的巨石,雄偉的金字塔相比,這裏是小石塊,磚頭的精細但龐大的建築,結構更加細膩,功能更加明確,而服務的人群從個人,已經轉移到整個上層階級,從帝王,神,到現實的貴族,甚至是白領,和教育界,從陵墓,崇拜貢神的廟宇,到現實的娛樂,聚會和教育。這座托勒密時代的建築,長兩三百米,寬一百米左右的建築群,雖然頂部的建築已經被兩千多年的風雨和戰火削去了,但我們還是能清楚地看到歌劇院,洗浴中心和教育中心。現在發掘出來的遺跡,僅是當時古羅馬城市的冰山一角,因為整個古城很大,要發掘出來需要徹底拆掉現在的市區,所以發掘工作僅局限於羅馬中心。對比之下,那時中國正在漢朝末期,秦朝還沒有興起。從建築上講,羅馬中心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緊湊而精致的設計,複雜的結構,周密的整體思考,以及羅馬柱石,無一不匠心獨運,反映出當時羅馬文化的興盛與發達,帝國的富有,奢侈,以及那種征服世界的氣魄和勝利後的輝煌,也讓一直沉侵在古埃及金字塔和廟宇感受之中的我耳目一新。在中國漢朝時期,這裏已經在開露天音樂會,教授們在一個挨一個的教室授課,在大廳辯論,工作之餘,人們在這裏洗浴,這就是當時的亞曆山大,這個曾經是不可一世的羅馬帝國的僅次於羅馬的帝國第二大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在整個亞曆山大,托勒密時代還建立了號稱‘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法羅斯燈塔,巨大的圖書館。而伊麗莎白主演的電源<埃及豔後>,多少重現了古埃及最後一個女王在亞曆山大上演的悲劇。
尼羅河孕育出的古埃及文明,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古老的文明,是所謂的四大文明之首,而且是遠比其他文明的初始時期都更加輝煌。可惜這個文明更多的局限在尼羅河流域,更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文明,缺少一個秦始皇,凱撒,拿破侖,或是希特勒。古埃及文明在登峰造極的時期,沒有把疆土擴展到更大的國土,沒有把文明傳播到世界更多的地方,卻反過來把超群絕倫的力量放在了帝王的陵墓上,放在了朝拜的廟宇上,這和中國清末的老佛爺挪用海軍經費建造頤和園多少有些同工異曲,以至於古埃及文明首先被後來居上的波斯文明大敗,再後來是馬其頓人趕走了波斯人,凱撒又趕走了馬其頓人,用希臘文明覆蓋了埃及文明,而最後又被伊斯蘭文明同化了幾千年。毫無疑問,埃及遍地的金字塔,廟宇和帝王陵墓,是埃及,也是整個人類的一筆巨大財富,但如果當時埃及人能夠走出尼羅河,起碼整合整個非洲或是地中海,現在世界的格局,世界的文明都將是完全不同的。而對埃及自己來說,埃及文明也不會是一種弱勢文明,一個消失的文明。完全可以說,輝煌的古埃及文明沒有對埃及,對人類做出相應的貢獻。
照片組:亞曆山大
亞曆山大的羅馬娛樂中心的講演場
亞曆山大的羅馬模仿的人麵獅身
亞曆山大街道
從羅馬娛樂中心出來,穿過亞曆山大城市中心向北,是亞曆山大市中心商業區。雖然號稱是埃及第二大城市,但和開羅相比,這裏就太小了,類似於中國的步行街一樣的街道,兩邊也是小商店,地攤,不知道那些扯著嗓子吆喝的攤販們是不是也叫喊的什麽‘跳樓價,大出血’之類的鬼話?
靠近地中海港灣的市區,是給遊客和有錢的埃及人的商業區,這裏可以見到稍大的商店,更現代的擺設,更漂亮的商品。亞曆山大,麵積一百平方公裏,人口三百萬,號稱是‘地中海新娘’,特別是外國人的度假天堂,不知道現在是否風韻猶存?可惜,大多沒有空調,更重要的是,我沒有時間逛市區,海灘,商場。
亞曆山大灣是一個被外島圈圍起來的港灣,沿著港灣的大道,地中海的海風很大,幾次把我的帽子吹走,雖然天空烈日當頭,但卻一點也不炎熱。沿海的大道車來人往,海堤都修有半人高的圍牆,老人和孩子們在閑坐,也有成群的小夥和姑娘在嬉樂,海水比外海要髒很多,泛紅,不象外海一樣碧藍。
如果說羅馬中心還隻是一個遺跡,那更有觀賞性的,是凱特貝城堡。這是我在埃及見過的古建築中最合我胃口的。從遠處看凱特貝城堡,和一般歐洲城堡並無很大差別。位於內灣和外海交結岸角的城堡,遠遠望去,碧藍的大海,在尖尖的陸地盡頭,一座整潔,金黃色的城堡孤立地矗立在岸邊。城堡不僅是遠看漂亮,還很耐近看。
我去過一些歐美城堡。英國的,美國的。不知道我們的山海關算不算城堡。但這個城堡,可以說是我最喜歡的城堡之一。城堡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四周是城牆圍住,靠海的一側是一個要塞。這座要塞不算大,更不算豪華,但幹淨利落,非常實用,當然說的是戰爭那種實用。城堡內走廊非常寬闊,明亮,連接很多,很合理,很清楚。大概是想長期使用,要塞中各種功能的廳室很齊全,有士兵和長官的寢室,生活設施齊全,關押犯人的囚房,還要一個專門儲水的地下室,當然還要戰鬥設施,窗口。每個細節設計和建築考慮仔細。要塞與外麵的圍牆相連,上麵有很寬,但平緩的通道,大概是打仗時用來轉移人員和火炮的。從槍口往外望去,一側是亞曆山大灣盡在眼底,另一側是浩瀚的地中海,海水很藍很藍,城堡下麵是巨石防護著堡腳,藍色的海水不斷卷起白色的層浪,一波一波地衝擊過來。城堡不是古埃及的,大概應該是羅馬時代的,最多兩三千年,保留得十全十美,每一快巨石,女牆,甚至是槍孔。
照片組:亞曆山大城的凱特貝城堡
亞曆山大城的凱特貝城堡
亞曆山大城的凱特貝城堡上
這麽好的風景,卻美中不足的有點插曲。當我邁進城堡時,一個坐在門邊的警察馬上走過來。
‘中國人?’
‘是的。’我遇到不少中國人去埃及旅行,大概這是我走的所以國家中對中國遊客最敏感國家。
‘歡迎來埃及。’
我有點不信堂堂值勤的警察,而且是從一堆警察中大聲和我打招呼的,會象其他地方的小販一樣要錢。但很快就不幸被事實證實了。
這個警察從警察堆裏脫離出來,死死跟上了我。他不停簡單介紹城堡的功能,當然,他講不出什麽故事。但一個遊客,旁邊一直跟著一個畢恭畢敬的警察,感覺好象不是太好。走到僻靜點一層,我告訴他,沒錢。我很幹脆。但年輕的警察耐心很好,他也非常幹脆地告訴我,就是要‘小費’。其後,年輕的警察依舊是不依不饒地緊跟著我。當然,最後的結局大家都能想到,我還是給了‘小費’。在埃及,和旅遊沾邊的,索取‘小費’是太露骨,太直接。凡是有人主動走向你幫忙,幾乎是百分之百地要錢。
亞曆山大幾乎完全是被羅馬文化覆蓋了古埃及文化。這裏曾經有號稱世界七大奇跡的燈塔,但因為戰火而毀滅。這裏有希臘和羅馬著名的圖書館。這裏還龐貝塔和塔前的斯芬克斯,雖然企圖複古金字塔前的斯芬克斯,也盡管希臘文明或是羅馬帝國都出手不凡,但氣勢終究不如古埃及,因而隻是一個我們在北京常見那些拙劣模仿一樣,除了對羅馬考古以外,毫無意義。倒是在斯芬克斯石象下,有一個日本或是香港遊客逗一群小丫頭有意思,我正好路過,和天真的埃及少女們合了幾張影。其中有的少女很漂亮,銀鈴搬的笑語,大方而扭捏的姿態,讓人感到人性的純真。當然,她們沒有收‘小費’。真是‘人之初,性本善’。
我沒有時間象其他外國遊客一樣,在亞曆山大找個旅館住下,慢慢品嚐著美肴,一邊欣賞著地中海的碧波。我想知道的是文化,在埃及這個特殊地方來說,更集中表現在曆史上麵。按計劃,我得南下去尼羅河的上遊,去那著名的盧克索。
大概很多人都和我的計劃一樣,從亞曆山大直撲尼羅河上遊。飛機貴,而且尼羅河上遊不發達,機場簡陋,配套設施和服務都不夠。於是一種特別的旅行方式應運而生,這就是從亞曆山大出發,經過開羅,南下到尼羅河上遊的盧可索和阿旺斯的臥鋪夜班車。
我返回火車站,到售票處去買票。
‘我們這裏不賣。你到對麵寫著臥鋪的地方去買。’
我按售票員指的地方去,果然有間小辦公室寫著臥鋪。可這實在不象售票處,而且沒有人。我回到售票處,再問,答案還是一樣。
等了一個小時,終於有人了。票價是有本子的,最奇妙的是,這裏居然還收信用卡。不過,我很快就明白了。象中國上海過去的‘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一樣,這夜班臥鋪是隻賣給外國人,上等人?臥鋪的價錢是一般火車的很多倍。埃及的火車很便宜,但沒有臥鋪。埃及國家不大,雖然火車很慢,但也不需要象中國一樣沒日沒夜地呆在火車上。所以埃及的火車基本沒有臥鋪,也非常便宜。可是這洋人不能和老百姓一起坐車,掉價,所以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給你開專列,好設備,好服務,但天價。為了防止埃及人也來湊熱鬧,買票居然還需要出示護照,而且隻收美元和歐元。價錢大概是一百多美元,是一般火車的十倍都不止。
我上了火車,列車員讓我等著,說是安排有誤。列車剛開動時,我被安排到另一一個單獨的臥鋪車廂。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前麵幾節都是中國來的旅遊團,他們希望坐在一起,所以把其他客人都重新調製了車廂和位子。中國人來埃及旅遊的,的確不少,而且看來外國人在中國的待遇,中國人在埃及體會到了。
應該說夜車服務還是不錯的,簡單但實用,車廂裏有洗臉水,晚飯雖然比較難吃,但起碼是正宗的埃及飯,大個子列車員很耐心,端水泡茶,對一個流浪漢來說,這已經足夠了。我在一個人的房間裏,簡單地洗了洗一天的油汗,過去和前麵北京來的旅遊團聊了一會,便抓緊時間寫遊記,困了,倒下就昏過去了。明天,不知道明天是一個怎樣的日子。
照片:亞曆山大火車去帝王穀
亞曆山大火車站
亞曆山大去帝王穀火車
盧克索 - 帝王穀
早上,天還沒亮,大個子列車員就叫醒我,送來簡陋的早飯。盧克索到了。我朦朦朧朧地踏上站台,一大群老中正在集合。我想湊過去,看看能不能和他們一起走。對盧克索,我不熟悉,除了知道幾個要去的地方外,我對怎麽去,該先去什麽地方,一點都不知道。跟一次團吧,我想。
一個埃及導遊走過來。
‘你是他們的導遊嗎?’
‘是的。’
‘我能加入你們團嗎?’
‘你想跟團嗎?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很爽快。
‘你們怎麽去?你是他們一起的?’
導遊開始支支吾吾了,不回答我的問題。這時,我發現旅遊團開始往站外走了,全然沒有等這位導遊的意思。我急了。
‘加一個人多少錢?’
‘我算算。。。。。我給你這個好價錢,這裏包括車費,門票。真正的花費很貴。’
‘他們花多少錢?’
他再次支支吾吾起來,不正麵回答。我想跑到前麵去問。導遊急忙攔住我。
‘他們也是這麽多。’
我開始懷疑了。前麵的人已經走出站了。
‘你不是他們的導遊。你騙我。’我急忙跑出去。
他回頭走到我前麵,非常慎重地告訴我
‘對不起,我剛才撒謊了。我和他們不是一起的。’
我在埃及遇到過很多騙人的,隻有這一次,他是有膽量承認。我當時幾乎就想雇他做導遊了。
當我跨出車站,前麵的旅遊團已經上車走了。車站外麵都是出租車司機圍了一圈,吆喝著拉客。天還是黑的,我既不知道去哪裏,這是我第一次如此遭遇。我跨出出租車司機的圈子,進入未知的黑暗之中。
前麵是兩條分叉的路,都很黑,幾乎沒有路燈,路上也很髒,修路的泥土,垃圾在兩旁堆著。我小心翼翼地找幹淨點的地方走著。埃及旅遊,騙騙小錢的很多,但暴力搶劫和危險的事情倒是不多,人在埃及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比較安全。旅遊是埃及的一大支柱產業,如果安全得不到保證,對國家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我走在街上,很快,就有出租車司機發現我這條漏網之魚,跟了上來。
‘你去哪裏?’
‘帝王穀。’
‘230埃鎊。那裏很遠,這算是給你折扣了。’他有很詳細的計算,當然我看不明白。
‘我再走走。’我現在很變態,好象都要自己找的才放心,怕拉客的。誰知道這黑燈瞎火的,給你拉到什麽地方。而且出租車是兩個人,兩個年輕人,怎麽會需要兩個年輕人呢?
我一直沒有答應,隻是詢問著應該走的路,大概的價錢,等我基本上有個譜時,拉客的司機和夥伴已經不耐煩了,覺得該去找其他人了,終於放棄了。我繼續往前走,這時正是快天亮的時候,路上還沒有行人,店麵也都關著。到了前麵看來象市區的地方,終於有人了,有人坐在店前象是準備早點。我過去連比帶畫,加上地圖,終於讓他們知道我要找車去帝王穀。
‘我們的車也去。’在埃及,好象什麽人都是什麽都可以做。
‘多少錢?’
‘40埃鎊。’看起來他們不象是很油滑的人。
‘好。車在哪裏?’
‘就是這輛。’那是一輛小麵包車。我不敢相信,以為是什麽地方搞錯了。
‘現在就走。’我說。
‘噢,不行,我們這是要幾個人一起走的。’原來是麵的。此刻,天這麽早,哪裏去找那麽多的遊客。在埃及,特別是在盧克索,任何地方的麵的一般都很便宜,那是給本地人坐的。一般一兩埃鎊幾乎就可以去城裏任何地方。麵的不僅便宜,而且很多,你根本不用等很久,街上到處都是,隻是你要問清楚是不是要去你的目的地附近。
‘你如果要現在去,你應該去找單獨的出租車。噢,對麵來了一輛。’兩個坐在店門前的人招呼住對麵一輛剛開過來的司機。司機是個中年人,胖胖的,戴了一頂很舊的帽子。
帝王穀,位於尼羅河流域綠洲邊上的石頭山穀中。穀不在深,有帝則名。
帝王穀,是三千年前埃及所謂‘正史’算起的第十九和二十王朝的帝王陵墓。雖然三千三百多年的曆史足以傲視其他很多文明,但和埃及‘史前’的金字塔相比,不僅時間晚了千多年,在規模上更是望塵莫及。這裏勘探到二十三個帝王陵墓,其中開放發了十八個,這十八個陵墓中,十三個對遊客開放。門票五十五埃鎊。我到的時候,天還早,遊客不多,我首先選了一個最近的陵墓,拐了進去。
我是這個陵墓的唯一遊客,當陵墓的守門人看到我時,還有點吃驚,我後來知道,這個陵墓很少有人來,別人都去看大的,原因是大陵墓人多,有財源,當然,這是我後來看到無數次賄賂後才體會到的。守門人打開門,並陪我進去,給我做了很簡單的介紹,當我出門時,他悄悄說道。
‘你給點小費,這裏不算你的。’
我不懂,怎麽不算。
‘這個陵墓現在沒有人,我打個馬虎,就算你沒有來。你知道,一張票隻能看三個陵墓,如果要看更多的,還必須另外買票。’ 他細細給我解釋到。
原來是這樣的,我再看自己的門票,果然上麵寫著隻能看三個。
‘多少錢?’
‘你隨便給吧。’
我給了五埃鎊。
帝王穀的陵墓密集排在山穀的兩側,有點象小孩子們捉迷藏一樣,東藏一個西藏一個。陵墓有大有小,有的進地宮走廊長一些,有的開口在山穀裏,有的陵墓建在峭壁上,山縫裏,現在遊客要上一個很陡的樓梯才能進去。有的陵墓還做成真假墓室,上麵一個假的,放上一個假靈柩,也做得很冠冕堂皇,但真正的墓室,卻還要通過上麵的墓室一個角上,再下到下一層的墓室。然而,盡管依照當時的習慣,帝王們要麽從很遠的開羅南部運來修墓的工人,蒙上眼睛送進陵墓,過段時間再送回開羅,還要一種就是屠戮所有的知情人,但所有這些貓膩,都沒有逃出盜墓人的法網。國不強,墓不安。在所有開放出來的陵墓裏,都發現陵墓早已被盜一空,這是埃及文明沒落後,當希臘和羅馬文明占領這塊土地時的傑作。現在有的陵墓裏還遺留著那時盜墓的留言。倒是陵墓中最簡陋,最靠路邊,山頭最小的圖坦卡蒙陵墓幾乎保持完整,從靈柩,多層次的木乃伊,陪葬珠寶,帝王的日用品,當時生產的主要工具等,日常飲食,莊稼,幾乎是當時社會環境,生活,生產的一個完整寫照。從多層次的木乃伊遺物上,今天的人們了解到全部木乃伊的製作,而埃及國家博物館以及全世界所有著名的那幅金麵木乃伊照片,那些手杖,那些熟悉的飾物,那些詳細的文字記載,也都是從這個曾經是最簡陋的陵墓中發掘出來的。
法老圖坦卡蒙陵墓被保留到現在,真是天意。這個陵墓很小,差不多是最小的,因為這個法老地位相對比較低,陵墓是在匆忙之間修建的。陵墓修建時,還沒有放好最後的陪葬品,就匆匆封墓了,後來陵墓被盜過一次,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盜墓人僅拿走一點點東西就撤了,盜墓以後,陵墓被重新封上。陵墓後來被上麵修建的更強大的更威風的法老蘭姆瑟斯(REMSES)九世陵墓時所發掘出來的沙石和垃圾埋沒了,而這一埋末,一下子就是三千多年,直到一九二二年法國人豪瓦德•卡特根據史書記載和自己的直覺,在長老卡奈範幫助下,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發現。這個發現曾造成了考古界巨大的震動,在帝王穀已經來來回回地被挖地三尺被翻過無數次底朝天後,居然還有未被發現的陵墓,也使這個最簡陋的陵墓變成了帝王穀最珍貴的陵墓,埃及國家博物館,實際上講述的唯一完整故事,就是這個陵墓的故事。經過十年的挖掘和清理,從這個最簡陋的、地位低下的法老的陵墓中,發掘出的大量珍貴文物,讓人們想起帝王穀裏那些更威風的法老的陵墓中可能收藏的價值連城的人類珍寶,感歎那些被盜的陵墓對人類文明的損害。
陵墓主人圖坦卡蒙其實並不是王子,而是國王的侄兒。當時的國王有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於是他選擇了圖坦卡蒙作為王位的繼承者,條件是必須從他五個女兒中選擇一個王後。國王駕崩,圖坦卡蒙繼位,那時他才八歲,他娶了老國王的已經二十歲的第五個女兒為自己的妻子。那幅舉世聞名的妻子給丈夫抹聖油的加冕彩色石刻,就是她為圖坦卡蒙登基時抹聖油的場麵,那幅彩色石刻,就從這座沒有被盜的墓裏發現的。根據墓裏的詳盡記載,圖坦卡蒙年僅十八歲就去世了,雖然他不能和蘭姆瑟斯這些十九王朝叱吒風雲蘭姆瑟斯世家相比,但他當時對親民政策和統一國家所做的貢獻,無一不為後來的繁榮強大奠定了一部分基礎。當然,圖坦卡蒙對現代文明最重要的貢獻,還是完整的陵墓。
根據記載,圖坦卡蒙木乃伊的製作,是先取出內髒,經過風幹,裹布,放入兩層的木製外套,最後再用111公斤的純金,根據圖坦卡蒙木外貌打製的木乃伊最外層。現在最外層的黃金像還留在帝王穀的陵墓裏,這也是帝王穀中唯一的真跡,而其他全部文物,都運到埃及國家博物館。我後來去埃及國家博物館發現,那裏講述的故事,就是一個完整的圖坦卡蒙故事。當然,你如果要聽到這個故事,還需要另外再花七十埃鎊去請一個講解員。而陵墓的參觀,故事多了一個引子,一個完整的背景,一個實際的感受。
圖坦卡蒙陵墓的近代發掘,也使這個最簡陋的陵墓成為帝王穀中最貴的陵墓。帝王穀門票不包括這個陵墓的參觀,要進這個陵墓必須單獨再買一張七十埃鎊的票,比看其他任意三個陵墓加起來還貴。我到這個陵墓門前才知道手中的票沒有用處。天很熱,我已經走了小半天了,帝王穀全是在戈壁石山裏,沒有半顆草木,也沒有供遊客休息的地方,而如果還要買票,我還得出到門口去買。根據其他陵墓的經驗,我企圖賄賂守陵墓的人,但卻吃驚地發現賄賂居然第一次失敗了。
‘我給全部票價,你看七十埃鎊。’我並沒有想占便宜,隻是外麵實在烈日太毒,而且大門又遠。
這家夥還是搖頭。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老頭歲數不小了,從阿拉伯長袍看,收入並不十分高。
‘我給一百埃鎊。’
老頑固還是不動心。沒有辦法,我隻好冒著大太陽走到大門去買票。當我參觀完這座陵墓後,我第一次主動和阿拉伯工作人員合影留念。老頭不僅不收賄賂,還十分熱心地幫客人照相,是我在埃及遇到的最友善的主人。
帝王穀裏陵墓雖然都不算太大,地麵建築已經看不見了,地宮也比北京的十三陵的定陵小,但形狀和內容都不一樣。有的還剩下了靈柩。最令人欣慰的是,壁畫,文字描述和彩色石雕保留下來不少。但陵墓裏不準照相。壁畫和文字描述內容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記載了帝王的繪畫,家人,特別是妻子,祭祀場麵,各種崇拜神像,被屠殺的工匠,奴隸。我曾經不解,<埃及豔後>裏,女性已經非常開放,這和我們理念中的穆斯林完全不同。事實上,埃及文明早已沒落,取而代之的,先是希臘,羅馬文明,後來是穆斯林文化。同一個地方,多種不同的文化。從壁畫中可以看到,那時對女性的身體是非常開放的,帝王的妻子,常常是裸體畫,不管是豐胸還是下麵的細部都沒有放過。不知道帝王們怎麽可能把自己妻子的千金之體讓繪畫的工匠們飽覽,甚至是公諸於世。至於是男體,則更是開放到囂張,和我們現在的<花花公子>一樣。帝王裸體的男性特征,直直地指向前方,足有人的前臂那麽長,不知道是古代人的誇張,還是工匠們不小心把馬或是驢的東西畫到帝王身上了。這一切在東方文明中,是不思議的。記得和妻子在舊金山大街上,曾看到一幅這畫,沒想到這‘毛’畫也是大有來頭,源長淵久,還是帝王之象。
很多壁畫羽羽如生,如果你實在不想克製自己的犯法欲望,想照相,你可以找個沒有人的機會,賄賂守陵墓的人,你不僅可以照,他還可以幫你照。多數情況下,守陵墓的人會自己提出來。我不知道九泉下的帝王們知道他們的子孫如此貧困和貪婪,連祖宗都敢賣,和帝王們昔日的輝煌相映,該作如何感歎。
照片組:帝王穀
帝王穀
帝王穀帝王墓內
帝王穀帝王墳墓內
帝王穀裏不受賄賂的看門人
去帝王穀臥鋪上
帝王穀帝王的石棺
帝王穀的象西南翻過一座小上,就是一座較小的神廟,太陽神廟。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會翻山過去,我想體會一下戈壁石山在烈日下翻越的辛苦,而且,介紹,當地人還提供毛驢供遊客翻山用。可是我當時沒有想到這些,而是到大門出口,和兩個法國鬼子合租了一輛出租車。神廟與帝王穀不同,是以石像和建築為主,一字排開的神廟,從遠處看十分龐大,廟前的石像,是照片上最常見的代表埃及正史的法老石像,實際上,考慮到盧克索大量的神廟,這裏僅僅代表了第一次看到這些石像,規模和後麵的神廟相比要小很多,而且完全沒有縱深。我覺得沒有必要來這裏。
照片:太陽神廟
太陽神廟
與帝王穀相對應的,是規模小得多的皇後穀。我去的時候,皇後穀隻開放了三座,其中最好的一座還是王子的,蘭姆瑟斯二世那九歲就英年早逝的兒子的。我參觀的時候,這裏幾乎是一個人都沒有,雖然沙石上麵到處是天窗,但陵墓比帝王的陵墓小很多,簡單很多,而且發掘出來的東西就更少了,可見在第十九朝代時期,婦女的地位遠不如史前的噢斯裏斯和依麗絲時代,而且十九朝代也是一夫多妻的朝代,皇後穀的陵墓數量比帝王穀的陵墓數量多很多。這裏唯一和帝王穀可以相提並論的,是壁畫。這裏的壁畫保護得更好,雖然是一個朝代的,但三千年前的彩畫很多完全是跟新畫的一樣,色彩分明,線條都十分清楚。據陵墓的工作人員介紹,這些都不是翻新的,就是原樣,是沒有修複的真跡。工作人員還大概介紹了一下這些色彩是用一種石頭磨成粉製成的,不褪色。古埃及文明的確太令人欽佩了。當然,在仰慕之餘,我也按捺不住地拍了些玉照。
照片組:皇後穀
清冷的皇後穀
三千年前皇後穀壁畫
盧卡索 - 神廟
跑完盧克索在尼羅河西岸主要景點,我問清了下一步要去的神廟該怎麽走,我在皇後穀口找了輛中巴,直奔尼羅河渡口。據說一個神廟就在渡口的對麵,坐渡船過去就行了,不用象我早上那樣繞一大圈,而且,東岸的出租車不願意那麽晚了再到西岸去。
我一下車,馬上就有人圍過來。
‘渡口那邊十塊錢,我的摩托艇隻要五塊。’年輕人好象想為我省錢。
‘我去渡口看看。’我還沒有想到錢,而是想去看看尼羅河的渡口。
‘渡船剛開走。’
‘我還是要去看看。’
年輕人居然一直跟著我走到渡口。到了渡口,另外一個年輕人迎上來。
‘渡船嗎?十塊。’
‘售票處在哪裏?’沒有人回答。
我走到渡口,分辨著到底誰是售票員。在埃及,很多工作人員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很多地方就完全沒有大門一類的東西,那玩藝兒浪費錢,售票員們不在什麽辦公室,售票處一類的地方,更不象中國現在這樣到處是穿著製服,埃及的售票員或站或坐在人群裏,穿著阿拉伯長袍,和周圍的人聊著天,手邊甚至沒有什麽票箱或是錢罐,很多地方其實就沒有票。你隻要交了錢,進去就是了。而這個渡口也是這樣。售票員手裏捏著錢,都是小錢,因為這個渡口收費一塊錢。而那兩個演雙簧的年輕人,在看到我掏錢買票時,才慢慢離開,我真佩服他們的執著和勇氣。
渡船很大,兩層,很快就坐滿了人。船長從我一上船就開始叫我上去和他合影,太陽當時正烈,我已經奄奄一息了,哪裏來精氣神陪他玩。我擺了擺手,嘴裏嘀嘀咕咕了幾句誰都聽不清的洋文,就到渡船的下層乘涼去了。船上隻有我一個洋人,回頭率非常高,孩子們都給我打招呼,‘嗨’,‘哈羅’不停。船上還是男女受授不清,各坐各的,男人一堆女人一堆,中間隔一個人的位子,當然夫妻或是男女朋友的除外。尼羅河在盧克索已經很寬闊了。水還比較幹淨,但水流不急。船很快就到了東岸。
一上岸,不用任何標誌,我就已經看見了巨石,雕像群立的神廟。這是婁可索爾神廟的正門。嚴格講,是神廟中間的正門。在我的北邊,是神廟的‘斯芬克斯’甬道,上百尊微小型的、比真人略大的斯芬克斯象整齊地坐臥在甬道的兩側,我看不出這些形態各異的斯芬克斯的麵部是那位名人,我相信也象中國的道家寺廟一樣,一百另八尊羅漢都各有自己的故事。後來我知道這些是當朝法老們的頭像。
如果說埃及史前是以金字塔為標誌,那神廟可以說是埃及‘正史’遺留下來的另外一個輝煌的特征。與金字塔都位於尼羅河的西側不同,神廟雖然還是沿著尼羅河流域,但卻分布在尼羅河的兩岸,多數在不同時期的首都附近,因為神廟不再是死後的陵墓,而是日常崇拜的地方。雖然在氣勢上不如金字塔,但建築更加多樣化,各個朝代的神廟有自己的特點,而盧克索的婁可索爾神廟和阿蒙神廟就是以其巨大的石柱聞名於世,007電影就曾經在巨石的神廟中拍攝過一集。
婁可索爾神廟側臥在尼羅河西岸,和中國宮廷習慣坐北朝南相反,這座神廟是坐南朝北。從北大門進入,首先看到的是斯芬克斯甬道,所有這個時期的神廟都有類似的斯芬克斯甬道。穿過甬道的碎石路,來到神廟的正門,奈克塔內博門。兩尊巨大的蘭姆瑟斯二世石像羅列在奈克塔內博門兩側。每一尊都可以和東方寺廟中的巨佛石像相比。這裏,我第一次見到了古埃及的尖塔,那麽熟悉。這種簡單的尖塔,在近代首先被法國人搬到巴黎,後來美國人又把它放在華盛頓正中心崇拜起來。
婁可索爾神廟曆經三位帝王,在蘭姆瑟斯二世才最後完成。三四千年過去了,神廟所在的城市先是被希臘文明化為廢墟,後來又被羅馬人踐為平地,但神廟的卻因為偉大的光輝而被保留下來,經過一些新君主需要的修改,作為新時期的崇拜場所。神廟是帝比斯時代在盧克索唯一遺留下來的輝煌見證,廟中集中了先帝,蘭姆瑟斯二世神殿,以及後來的亞曆山大大帝的聖殿。
神廟的廟牆由巨石整齊切成,進入神廟後,主要有巨石石柱,這些鍾形的巨石石柱,頂上雕成古埃及人喜愛的閉合的紙莎草形狀,再往頂上是用巨石連成的寬廣的橫梁。我不知道希臘的‘空中花園’是不是也從這裏得到啟發。巨石石柱和神廟的各處巨石石牆上,都有很多雕塑,講述著過去的宗教故事,描寫著那些逝去的情景。從巨大的場所,眾多的文字和繪畫上,人們知道這裏曾經是人煙繁榮,熙熙攘攘的地方,隆重的帝王儀式和百姓的燒香拜‘佛’都在這裏舉行,很多故事,很多講究都蘊藏在巨大的建築裏麵。
從婁可索爾神廟出來,我打車去了北邊三公裏的卡納克的阿蒙神廟。這是一座同樣緊湊但更龐大的神廟,有更多的石柱,更多的尖塔,更複雜的結構和占地廣大。007電影實際上就是在這裏著名的石柱廳拍攝的。但這座神廟保護不如婁可索爾神廟完整,幹淨,遊客也沒有那麽多,和中國很多旅遊地比,甚至可以說是冷冷清清。這裏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巨石石柱廳。一百三十四棵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巨石石柱,以前後左右兩三米的間隔密密集集地排列成東西兩個大廳,這種簡單的排列本身就十分震撼人心。和婁可索爾神廟石柱為閉合的紙莎草不同,阿蒙神廟的石柱是以開放的紙莎草為頂上石雕。這些石柱陣列,繼承了金字塔的英靈,僅靠的是氣勢取勝,靠實力立傳,並且流芳百世。石柱廳表現出一種對自己霸氣的信心,一種沉默的、用事實說話的勇氣。石柱陣列保護的很好,絕大部分都還完整,柱上的雕塑很多也十分清晰,石柱上,廟牆上,有很多的文字記載,講述著千年的故事。我坐在巨石石柱下麵的突出部分,這裏曬不到太陽,熱熱的微風穿過石柱中間的空隙,覺得個人的渺小,覺得埃及文明的偉大。我曾經崇拜過羅馬的威尼斯廣場前的石柱,但現在看來羅馬的石柱和比羅馬早幾千年前的盧卡索神廟相比,是那麽單薄,那麽幼稚。
照片組:神廟
神廟內人麵獸身石雕
神廟的柱子
阿蒙神廟分成三個殿。最前麵,當然還是斯芬克斯甬道,不同的是,這裏的斯芬克斯的頭像全是羊頭,而不是人像,也就是說獅身羊像,完全是一種裝飾,一種結構而已。阿蒙後殿很大,周圍散布也寬廣很多,但卻被破壞得很厲害。內殿幾乎就是亂石堆。我踩著勉強可以過去的亂石路,一直穿下去。在神廟的末端,竟有士兵,裏麵也有一些保安。士兵站在外麵,很熱,但不和遊客閑聊,當然也不要錢。保安則躲在廟內。
‘你的太陽鏡很漂亮。噢,別誤會,我是警察,我是隊長。你看我的槍。’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我在亞曆山大地攤上隨便買的一付假墨鏡,才十埃鎊。但在烈日下,我卻需要這那怕是假的墨鏡。我不能給他。但現在四周一片寂靜,他還有兩個兄弟手下在旁邊。我有點怯場。
‘是嗎?’我漫不經心地回答。明明知道後麵他想說的是什麽。
‘我借來戴一下可以嗎?’廢話,我敢說不可以嗎?槍就別在他腰上,空曠的後殿,沒有一個人,死了隨便往亂石堆裏一扔,幾千年後才能發現你的木乃伊。
‘當然可以。’我遞了過去。
‘嗯,很漂亮。你們看我漂亮嗎?’他對兩個手下說。
這時,來了一隊學校的參觀隊伍。象是中學生。
‘我得走了,請把墨鏡給我。外麵太陽太大。’
他很不情願地摘下墨鏡給我。
我急忙擠進學生的隊伍,向後殿的外麵走去。
後殿的外麵更是亂石堆,隻能隱約看出古時的痕跡,後門以及裝飾。後殿的旁邊是工場,有許多曾經正在加工的巨石半成品,這裏可以看到那著名尖塔半成品,從這個尖塔以及附近的工場,後人解讀出尖塔的意義和製作,並把它傳楊到全世界。工場旁邊的聖池不太幹淨,工人們在裏麵清掃植物。聖池的意義,不知道是今天的什麽聖的前身,但故事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
神廟後殿還有一個類似巴黎凱旋門一樣的大石門和通道。埃及人比法國人早三四千年,而且規模和氣勢還比法國人大很多。今天西方世界的很多聞名場所,其實都是人們對幾千年前文明的拙劣模仿。
走出阿蒙神廟,我開始在盧卡索街上晃悠。城市不算太小,但和開羅比,就更加沒有高樓大廈了,街上車不少,小巴交通很方便,隨便什麽地方,都有很多小巴,司機老老實實地開著車,不催客人買票,坐在司機旁邊那個乘客幫司機收錢,不論去什麽地方,票價一律兩毛五,小巴不超載,車門也不關,到地方後司機會提醒乘客下車。盧卡索大概是旅遊區,雖然城市不小,但看不到工業的痕跡,連開羅和亞曆山大那種琳琅滿目的商店都不多。尼羅河這這裏還沒有支流散開,人煙還集中在不寬的尼羅河流域。相信能修建那些神廟和帝王穀的十九王朝的首都一定比現在繁華很多。給我的印象,這裏象二十年前中國的鹹陽,或是現在更小的縣城。
沿街基本上都是烤肉的餐館,大概這裏烤肉是流行的菜肴。我竄進一家有點特色,看來還幹淨的小餐館,老板在門前烤肉,穿得幹幹淨淨,動作井井有條,還不時擦掃著烤爐。裏麵一個活計在收錢,還有一個服務員在上菜上飯。這是我第一次優哉遊哉地想吃頓埃及飯的時候。我學著周圍的埃及人點菜,然後是慢條斯理地品味。埃及的烹調,我感覺,和中國烹調的想去甚遠。十多億中國人好吃,造成的巨大市場,讓我們的烹飪文化領先於世界。
從盧卡索,我還是沿老路回開羅。火車站更小更舊,而且還在維修,人們還是直接進火車站,不需要車票。
回開羅,我沒有來這裏時的奢侈,這次是兩個人一間臥鋪。進來的是東方人。
‘中國人?’我問。
‘是的。’他有點慢,好象還有點猶豫。
我很高興。起碼路上有個說人話的。但我後來卻發現,這是個勉強能聽能說中文的日本人。不是他撒謊,而是他也非常吃驚,居然有單獨旅行的中國人,慌亂之中,並沒有聽清我說的是什麽,而是按照日本人的格式,統統回答‘是’。
全世界,走得最多的亞洲人,是日本人。你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旅遊團,帶著老頭老太太,唧唧哇哇地,但卻很有禮貌地到處遊覽。但更多的日本的年輕人和中年人,都是自己背著包,一個人到處跑。
‘一個人費用大概便宜些吧?’我問同車廂的鬼子。
‘也不一定。很多團隊可以拿到便宜的旅館和打折的飛機票。’鬼子回答。
‘那為什麽要自己走?團隊走可以省好多事。’這是我的親身經曆。每當我碰到那些中國旅遊團時,看著他們嘻嘻哈哈一路輕鬆的樣子,我就羨慕得緊。他們真是無憂無慮,生活在天堂裏。
‘他們是省很多事,但不自由,不是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鬼子回答。
實際上,中國的旅遊團還有一個很惡劣的事情,就是為了利潤,盡量減少昂貴的地方,盡量帶那些便宜的地方,最惡心的是去那些關係戶的地方,讓遊客購物或是去看不值得看的地方。國醜不可外揚,我沒有更多地羅嗦了。
去埃及的中國人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簽證原因,卻沒有象我這樣的散客。中國旅遊團幾乎都有埃及本地人做向導,大概因為中國近二十年來迅猛發展,學中文的埃及人越來越多,導遊們都可以講不錯的中文。在盧卡索神廟,一個導遊發現我居然是散客,十分吃驚,走過來告訴我:
‘你很勇敢,’他的中文發音比較正,居然還有北京味道。‘他們有點煩,一點小事都靠我,好象什麽事情都不得了了,我好累,已經三十多個小時了,不能休息。’
‘以後慢慢會好起來的。你看,我不是也很好。’
‘希望以後中國來的遊客都象你這樣。’導遊鼓勵道。
在全世界,都看見日本人,但隻有老人才是成群結隊,而很多年輕人都是自己走,自己去看,自己做主,靠自己去找資料,去找目的,計劃路線。盡管很多中國人去埃及旅遊,留學,但在網上卻看不到很多像樣的文章,遊記。
西奈半島 - 巴列夫防線
最後一天了,按計劃是去蘇伊士運河和西奈半島,以及巴列夫防線。流浪漢沒有軍事背景,但卻相信曆史是靠實力創造的,而戰爭是曆史變化動力。巴列夫防線是我小時候常常聽到的名字。盡管以色列人以精明和常勝著稱,而且在中東幾乎成為不敗的神話,但現代戰爭中的固定防守,從戰略的高度上看,已經注定是失敗的命運。在我的印象中,巴列夫防線就是這個事實的最後驗證。而多少年後,伊拉克還重蹈了這個覆轍。
拿著幾天前旅館問詢處寫下來的阿拉伯文的公共汽車站名,邊走邊問,幾經婉轉,我總算找到了去蘇伊士運河的長途汽車站。工作人員還比較認真,因為我發覺這裏去蘇伊士運河旅遊的人好象不多,乘客多是本地人。幾經爭論後,工作人員慎重地告訴我,長途汽車不去蘇伊士運河,還需要轉車。
‘轉車方便嗎?就在同一個地方嗎?’我還是不太肯定。
也許是語言問題,最後是一個記者能說幾句英文,告訴我他也去同樣的地方,到時候他會告訴我怎麽走,我才定下心來。
我後來知道,從開羅去蘇伊士的長途汽車,實際上隻是去蘇伊士城,而運河則在城市的另外一側,轉車的意思是還需要轉當地本市的小巴或是出租車。
照片組:汽車站
長途汽車站
蘇伊士城去遠郊的小巴車站
長途汽車是國營的,很便宜,才七埃鎊。汽車是直達的,中間沒有站。實際上,汽車開出開羅後,就進入了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準確講是沙石,而不是電影上常見那種非常成形,非常漂亮的的純沙漠。戈壁中沒有生命,當然也沒有人跡,沒有鄉村,沒有城鎮,唯一除外的,是一個小規模的油田和一個整齊的軍營。路很平,初時見到遼闊的戈壁的興奮,很塊被千篇一律不斷重複的黃色所熄滅,加上幾天來的勞累,讓我很快昏昏入睡。車程是兩個小時,車上人不多,大巴上還沒有占到一半,隻有我一個外國人,雖然很顯眼,但乘客好象和我一樣覺得旅途的枯燥並且習慣上車就睡覺,所以我倒不覺得眼波的壓力。
紅海和蘇伊士運河把非亞大陸分開,埃及橫跨紅海和蘇伊士運河,是世界上少有的橫跨非亞大陸的國家,蘇伊士城是埃及在非洲東北角的最大城市。當汽車開進城時,我對戈壁中能出現那麽大,那麽繁華的城市相當吃驚。首先進入眼中的,是城邊大片新起的居民區,味道有點象大規模發展中的中國城市,但樓房都不高,幾乎見不到高層建築。
同車的那位好心記者,用自己的小車把我帶到一個長途汽車站附近的小巴集中的地方,向一位正要朝城裏出發的司機講了幾句,大概是告訴他我要去蘇伊士運河,司機揮揮手,讓我上車。
我擠進小巴,汽車向城裏出發。走到一半,司機把所有人趕下車,讓我坐到他身邊的座位,大概是小巴也分區運行,我們的車到界了。小巴帶著我一個人繼續往前走,一直到了運河旁邊。當我要司機等著我隨後去西奈半島時,司機一個勁搖頭,結結巴巴地說他去不了。無論我怎麽解釋,反正就是去不了。最後是司機把我扔在運河旁邊離開了。後來我知道,這種小巴是無法在西奈半島的戈壁中長途跋涉的。
與巴拿馬運河不同,蘇伊士運河沒有中間一個水平麵很高的淡水湖和一年四季不斷的水源。一八六九年,由法國人花費了八年時間建造的蘇伊士運河就是直接鑿通了紅海和地中海之間的湖泊,巨輪就從中間開過,沒有象巴拿馬運河那樣節節提高水位的閘門。
我來到從紅海到蘇伊士運河的入口,這裏比巴拿馬運河的入口寬很多,運河中是海水,水清澈透底,兩邊是人工修建的堤壩,不高,但一直插入水裏很深,保護著河堤。沿河是整齊的河濱道,在城市的一側紅海的邊上開辟成公園,但卻見不到遊客。運河河濱道邊,修整得很好的綠樹,好象都等待著遊客的到來。隻是這天,我是唯一的來這裏的遊客。在到處擁擠的埃及,還很難得看到這麽整潔幹淨和清閑的地方。
照片組:蘇伊士運河的紅海入口
蘇伊士城邊蘇伊士運河
紅海
蘇伊士運河的紅海入口
蘇伊士運河紅海入口
輪船從紅海進蘇伊士運河
象巴拿馬運河一樣,蘇伊士運河也十分繁忙,遠處一艘接一艘的巨輪,不斷從紅海口裏冒出,慢慢駛入運河。運河口建成一個門的標誌。運河每年為埃及帶來巨大的收入,是蘇伊士城的主要財源。這就是我跳上跳下,請坐在河堤上閑聊的年輕人為我照像,一不小心,滑進了海裏,身上濕了大半。好在紅海海水幹淨,除了衣褲和鞋上的鹽跡外,身上很快就幹了。
我和運河邊的年輕人閑聊起來,從他們那裏,我知道了要去西奈半島,必須去另外一個長途汽車站,坐小巴去西奈半島。我離開運河邊,到路口攔了一輛小巴,小巴重新把我載回市中心,換車後另外一輛小巴把我開到長途小巴站。
車站,一大堆小巴中,我拿出巴列夫戰爭博物館的阿拉伯字條,很快找到去西奈半島的小巴。
去西奈半島的小巴比去開羅的汽車還貴,十埃鎊,但隻有一輛,沒得選,一群埃及人在那裏,也沒得講價。這是個體戶經營的小巴,我站在一群對我竊竊私語的本地人中,等到人數湊夠,小巴便上了路。汽車沿著蘇伊士運河向北開去,在城市的北邊穿過運河地下的隧道,離開非洲,進入亞洲的西奈半島,再折向南開。運河東部的西奈半島,幾乎看不到任何人煙,偶爾有幾個廢棄的居民區,卻很令人不解。看上去房子還比較整整齊齊,不破敗,好象全部人不久前突然全部離開。我猜測是埃及政府的移民活動造成的。
巴列夫防線是以色列工程師巴列夫的‘傑作’。防線耗資兩億美元,耗時兩年建成,號稱是沙漠中的‘銅牆鐵壁’。無奈是戰爭規律注定了沙漠中的固定陣地防禦戰是死路一條,在七六年的第五次中東戰爭中,僅兩天就被一向是被視為弱者的阿拉伯人攻破。經過戰爭的進攻,僵持,以色列人在美國人造衛星的幫助下,發現埃軍部署的銜接點,出奇兵穿插到埃軍主力第五軍團的後麵,在蘇伊士運河上切斷在攻入西奈半島的第五軍團和後方的聯係,為了挽救數萬困在戈壁沙漠中的埃及青年的生命,戰爭最後結局是以埃及無條件投降為句號。
戰爭結束後,在美國的橄旋下,以色列還是自動放棄了廣闊的西奈半島,換回了埃及的不在西奈駐軍的承諾,以空間換回了以色列西南部的安全。
汽車開進西奈半島,讓人感到一種緊張氣氛。武警在公路上設卡,檢查來回的每一輛汽車。聯想到最近的亞曆山大恐怖爆炸,我開頭還以為是查外國人。後來發現警察顯然對我這個在車裏一目了然的外國人毫無興趣。
西奈戰爭博物館在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沙漠中間。門口是埃及母親的塑像,下麵是兩個士兵的塑像,門旁邊,還有一個巨大的鋼盔模型和兩對雙管機槍。博物館在路邊往裏去的一裏地左右的地方。四周都是沙漠戈壁,可以看到很遠,但一個人都沒有,絕對寂靜,我走在空曠的戈壁沙漠裏,隻聽得見我腳下踩在路上清晰的吱吱吱的聲音,在烈日當空下,覺得生命在這裏好單薄,好脆弱,讓我心裏懸得慌,飄得慌。
我走進博物館區,聽到一點聲音,感覺真是象斷線的風箏又接上了線。戰爭博物館由埃及軍隊管理,一個高個士兵走過來,我以為是警衛,在他說了幾次他就是講解員後,我才弄清楚軍隊不僅管理這個博物館,並且提供免費導遊和講解。
我是第一個來的遊客,沒有別人,所以這個士兵就是我一個人的講解員。
西奈半島歸還埃及後,出於對勝利的喜悅,更出於擔心以後以色列人卷土重來,埃及政府徹底搗毀了巴列夫防線,以免以後再為以軍所利用。唯獨保留下來的,是南線蘇伊士城斜對麵的這個高地上的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附近工事非常集中,遺址上還保留著大量的蛇形鐵絲網,陣地外麵是地雷區,據講解員介紹,直到現在,因為缺乏詳細的地雷地圖,還有不少地雷沒有排除,隻是在雷區邊上圍上標誌。巴列夫防線陣地內層層堡壘,裏麵全部用戰壕相連,四門一百多毫米的遠程大炮在厚厚的鋼軌壓頂的碉堡內,用滑軌移動,隨時準備轉向對準蘇伊士城。在埃軍攻破防線時,才發現這些大炮,讓埃及吃驚不小。現在四門大炮拆掉了三門,剩下一門也拆去主要部件,加上灌滿沙的炮彈,留在那裏供遊客參觀,可見勝利埃及有多擔心以色列會卷土重來。
防線的設計構思慎密,細致,特別是樞紐中心,結構全麵,層層設關,倒入運河的燃油,地雷陣,巨炮,鐵絲網和碉堡群。防線內部設計考慮了永久性,厚厚的鋼門,密集的壓頂鐵軌,所有的壕溝護牆都用鐵板加固,真是別出心裁。但這一切,都象是把自己的拳頭放在敵人的鼻子下,讓別人天天研究和破解。防線大片的西奈半島,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給以軍帶來大量的維護成本。一百九十公裏的防線又太長,這些都是工程上的先進無法彌補的災難。
防線內,在所有人員停留的地方,指揮所,宿舍,食堂,都還完整地保留著過去以軍的鼓舞士氣的政工口號標語,到處是人們熟悉的兩個三角形交疊的‘大衛之星’的以色列國旗。和我們的軍隊一樣,以色列軍隊以自己的優秀傳統為出發點,宣傳的以色列人特別受寵於上帝,是優等民族,將要在西奈半島永遠駐紮下去,保家衛國。看來兵不厭詐是四海皆知。
照片組:巴列夫防線
從巴列夫防線眺望蘇伊士城
巴列夫博物館的埃及軍人講解員
巴列夫防線嘹望孔
巴列夫防線壕溝連接掩體
巴列夫防線巨炮炮彈
巴列夫防線巨炮的鋼板檔
巴列夫防線掩體
巴列夫防線掩體入口
巴列夫防線掩體內以色列鼓勵士兵口號和鋼盔
巴列夫防線的雙管機槍
軍隊管理的博物館的確和那些唯利是圖的小販不一樣,大個子軍人穿著整齊的軍裝,在炎熱中不停介紹著,有問必答,非常耐心,一點都沒有因為聽眾隻有我一個人而馬虎,但全然沒有要錢的任何意思。
講解結束後,我開始打聽怎麽回開羅。這讓他們大吃一驚。原來我並沒有回程車,也不是跟什麽團來的。開始我並不介意,前麵就是蘇伊士運河,西奈半島的公路幹線就在下麵,難道攔輛車還不容易?事實上,的確是不容易。士兵麵有難色地告訴我,這裏的車是不會停的。他們一下子也抓瞎了,不知道該怎麽幫我。
一個坐在那裏的便衣,看來是比較精明的家夥開始說話了,我不懂阿拉伯語,但從語氣上可以猜出,這是個當官的,想了些主意給士兵。
那位講解員士兵開始往外走去,幫我找車。長官叫住他,讓一個更年輕的士兵陪我去。講解員士兵能說一口流利英文,陪我出去,進進出出得一個小時。這時已經開始有其他遊客了,也有旅遊團的到來。他留下了。
年輕的士兵幾乎不會了英文。他隻是默默地走在前麵,到了公路幹線,他開始攔車。戈壁中過去了幾輛都沒有停,看來軍人在路上還是吃不開。天很熱,除了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四周又回到死一般的寂靜。終於有一輛油罐車停下來了。士兵告訴了司機到前麵去找警察幫我,司機答應了。
我背著沉重的背包吃吃地爬上高高的油罐車駕駛室,汽車向西奈的更深處駛去。開了大約十來分鍾,來到又一個檢查站。司機告訴檢查站警察我需要搭車去蘇伊士城,然後離開了。
警察們很奇怪我怎麽會被撂在這裏,眼光裏流露出詢問的神色。在埃及的幾天裏,我已經習慣了荷槍實彈的警察,但坐在他們堆裏,還是第一次。警察們警惕性高,加上好奇,但英文卻很差,他們隻是反複不斷問我是幹什麽的,怎麽會到這裏來,我解釋也解釋不通。最後我突然想起戰爭博物館的門票收據,拿出來,警察們才恍然大悟,再也不問什麽了,椅子也讓出一把給我。
檢查站孤苦伶仃地座落在戈壁中間,大約有幾十個警察,在路上值班的,有十來個,除了端槍站崗和巡邏的,其他人登記來回的車牌,警察去西奈方向的私家車的身份,偶爾還要看看行李箱。警察的槍都很破,也許還是五九式一類,給人的感覺更象是民兵,保安隊。槍雖然不黑油油亮光光的,但從他們認真往槍裏一顆一顆地壓子彈的動作上看,這絕對不是用來嚇唬老百姓的。天氣很熱,不站崗的警察在附近僅有的一顆樹下擺了張桌子,幾個警察站在桌子周圍登記,聊天。後麵的警察不時給前麵值勤的端水。檢查站後麵的鐵絲網上諒著衣服。
一個警察拿來一把椅子請我坐,椅子是很朽的那種,坐下去吱吱嘎嘎響。我不敢大馬金刀地坐,怕壓壞。我坐了很久,心裏直著急。晚上要從非洲的最大城市起飛,而現在我卻還卡在亞洲的一片戈壁沙漠裏,前不著村後不落店。警察好象對我的攔車事情都忘了,慢條斯理地執行著他們的任務。來回的車不算少,誰都對警察很敬畏,全世界好象都是這樣。
一刻鍾過去了,警察一輛車都沒有問過。我提醒到。
‘這輛車行嗎?’
‘這不是去蘇伊士城的。’
‘這車行嗎?’我不停地問。
我催多了,警察明顯問得也多了。但不是方向不對,就是車主不願意。警察問過旅遊大客車,大貨車,私家小轎車。
時間在一分分過去,我開始流汗了,眼巴巴地看著一輛輛車過去。警察們還是不慌不忙地例行公事,一點都不急。我一遍又一遍地計算時間,想著怎樣才能從亞洲按時趕到非洲,怎樣還能去看看開羅那個有名的小商品市場,參觀一下那個有令人難以相信的有四百萬學生,有一千多年曆史的大學,比牛津劍橋或是常春藤更古老很多的學校,去看看埃及國家博物館。終於,在盼眼欲穿的時候,我看見了一輛熟悉的小巴。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了,我可以走了,這次一定是的。
如果你要去西奈半島,你最好是先想好怎麽回來。你可以從蘇伊士城包車去,但絕不要相信那些信誓旦旦的返程車司機。小巴司機不可能在荒無人煙的戈壁沙漠裏等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客人,即便司機願意,小巴裏的客人也不會同意在不確定的情況下關在炎熱的小巴裏燒烤自己的肉。當然,如果你是時間的富豪,負擔得起一兩個小時的等待,我相信還是可以攔到車的。蘇伊士城是附近唯一的大城市,公路幹線上不時是有小巴。不過你得沉得住氣,不要因為一輛輛不理會你飛奔而去的車輛而灰心喪氣。我好象沒有看到西奈公路幹道上有大公共汽車,小巴是唯一的長途交通工具,也是最有可能停下來載你的。埃及的長途小巴總是擠得很滿,每一寸空間都要安上椅子,但好象從來不超載。
小時候,當我坐火車或走路在夜裏穿過黑暗的原野時,記得燈光是最讓我感到親切,感到生命,那時我想,希望有一盞是屬於自己的燈光,一個心愛的人和我在一起,有兩樣合胃口的粗茶淡飯,不要再走了,不要人群,不要嘈雜,停下來。而在沙漠中旅行時,讓我最感到親切,安全的,是人,是人群,哪怕是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不同膚色,不同人種的人。見到人,我感到附近有生命,有和我一樣的人和我同在。我還想到家,妻子,女兒,父母,親友,想和他們在一起。在沙漠裏,我還想有個幹淨點的地方,可以使勁洗一個澡,然後坐下來喝一杯冰爽的飲料。這就是人。
我回到了人群中,回到了蘇伊士城,在路人的指點下,轉了兩次小巴,來到了去開羅的長途汽車站。我看著時間,感到自己又回到了文明世界,可以按自己的計劃參觀埃及博物館了。
開羅-博物館
埃及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博物館,在幾百年就可以當成曆史的西方,這裏隨便一塊石頭都可以搬進博物館。實際上,在近代,開羅還曾經拆過金字塔的下麵外圍的高級石料去做開羅的市政建設。
位於開羅市中心的埃及博物館不大,和羅浮宮,大英博物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根本無法相比,也不好看,太專業,太多棺材,可觀賞性不高。但是如果你雇一個講解員,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埃及博物館講述的就是一個完整的圖坦卡蒙的故事。最完整的文字紀事,繪畫和齊全的實物。從木乃伊到生活和文化。那時埃及文化講究的是生死輪回,所以陵墓裏有帝王生前所需要的一切,包括麵包,羊腿,食油,被褥,衣褲,奴隸們考慮得很周到,還放進了鑽木取火的工具,莊稼種子。帝王們使用的家具,床,桌椅,帝王們打獵的工具,在所有的陪葬品中,以飾物最為珍貴。盡管圖坦卡蒙出身低微,業績也遠不如後來的帝王蘭姆瑟斯輝煌,但畢竟還是帝王。古埃及帝王珍品,多半是以黃金為底,上麵用彩色寶石裝飾成各種圖案。但最為寶貴財富的,卻不是珠寶,而是大量的文字和繪畫,詳盡描述了當時生活和重大事件。
照片:開羅國家博物館
開羅的埃及國家博物館
這是一個古老的故事,它不是傳說,卻為所有的古老傳說墊下了真實的基礎。
起碼在六千年前遠古的埃及,就開始有了全麵的文字記載,那是一種象形文字,但已經超越了刻在甲骨上麵的水平。很多陵墓裏的記載,幾乎就是生活中的對象簡化。古老的帝王,崇拜的神,都用動物和抽象的動物作為名字,記載在大量的壁畫中。隨著古埃及的敗落,這些文字已經失傳。這個民族的曆史先是被希臘和羅馬洗刷,後來又被伊斯蘭同化,璀燦上麵有太多的沉澱。希臘時期的托勒密五王朝,意大利人汀•弗蘭修依斯•賢泊梁在公元前196年,在一塊石匾上刻下了同時有古埃及象形文字的新體和舊體,以及古希臘文相對應的短文。兩百多年前的1799年,法國人偌瑟塔在亞曆山大附近的羅雜塔城發現了這塊石匾,通過研究,這塊石匾,又稱為偌瑟塔石匾,成了解密古埃及文字的秘鑰。現在這塊價值連城的石匾卻陳列在倫敦的大英博物館,而石匾的母文化體的埃及,僅在埃及博物館裏有一塊複製品。
許多時候,你很憎惡強盜,但也很佩服那些家夥的識貨,公正地說,在那些兵荒馬亂的戰爭時代,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這些珍貴的文物。在埃及的流浪經曆,使我覺得隻要有錢,有些人是什麽都可以出賣的。而人們卻不能保證那些文物在流出時,不會落在不珍惜這些文物價值的人手中。
中國的象形文字的解密,采用了和埃及象形文字解密同樣的辦法。周公鼎是我們甲骨文的密鑰。而現在那個價值連城的周公鼎在台北故宮博物館。
我也想到了,新中國建國後,我們有意地沒有發掘所有的北京十三陵陵墓。現在這些陵墓才幾百年,以後也許有還有幾千年的路要走。我們的發掘,從另外一種角度上講,也許是一種流失。回想在金字塔裏,當年羅馬人發掘時,一定沒有想到這些珍品的流失。
埃及的曆史,分為古埃及,埃及‘正史’和近代史。古埃及從七八千年前,到三四千年前,其代表文物莫過於金字塔,還有那些至今仍是最高神靈的敖斯裏思和他的妻子依西斯的故事。埃及所謂的‘正史’從埃及第一王朝開始,大約曆經了三十個王朝,到公元前大約五六百年左右,建都多半以孟菲斯和盧克索,以及後來的開羅。帝王穀就是其中著名的一個文物遺產的代表。埃及的正史類似於中國的秦朝以後的中國曆史,但時間上早了三千年。隨後,首先是波斯文明,然後是希臘文明淹沒了埃及文化,以羅馬娛樂中心為代表的大量羅馬遺跡,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占領這塊土地的每一種文明都企圖從根本上鏟除埃及文明。遺址,奇跡被一遍又一遍摧毀,焚燒,記載被修改,被融合,人民被屠殺,被遷移。我們今天看到的埃及,實際上是幾種文化的混合。亞曆山大是希臘文化,開羅中心的阿裏•穆哈穆德清真寺是穆斯林文化。即便是盧克索的神廟,也是古埃及和希臘文明的混合物。羅馬人占領那裏後,屠城,而神廟隻保留下來羅馬人舍不得的部分,並且增加了很多庭院,雕像和記載。
照片組:開羅的穆斯林清真寺
開羅最大的穆斯林清真寺
穆斯林清真寺內
穆斯林清真寺中
開羅清真寺內
穆斯林清真寺
‘最近幾百年來,埃及是伊斯蘭文明的一個文化中心,百分之八十的埃及人是穆斯林,這說明了什麽?’我問璐茜。
‘說明了埃及被穆斯林打敗了?’璐茜不太確定地回答,她喜歡用這種方式來回答。如果沒有對,可以當成是一個猜測,如果對了,還可以得分。
‘不完全對,嚴格講,應該說是埃及文明被另外一種文明淹沒了,而不是國家或是民族被打敗了。’
誰說發達的文明不可以被永恒消滅的?埃及就是一個例子。不管它在輝煌的時期領先世界多少千年,它仍然是可以被毀滅的。事實上古文明的發源地,現在沒有一處是繁榮富強的。
我一直很納悶,古代波斯灣資源並不豐富,石油在那個時代並沒有因為後來的工業化而為古代帝王們帶來巨額財富,為什麽那個狹小的一角,在曆史上卻孕育了幾乎是所有的古文明,從埃及,波斯到希臘,現在的聖經,現在的猶太教,都起源於那片寸草不生的地方。也許這是一個世紀之謎。
‘好了,我們下一步是要去看紙張的製作。’水平不高的導遊裝出一付高深莫測的樣子。‘那裏是官方的工場,我們不需要另外買票了,隻要憑你這張票就行了。所以,你還要保管好你的參觀票。’
說實話,我對這個小博物館還是比較失望,外麵是那麽豐富的文明遺跡,我以為博物館會非常浩瀚,但聽完圖坦卡蒙的故事,我也不知不覺地隨著導遊回到了博物館門口,現在一聽說還有沒有參觀完的部分,自然對我引誘很大。加上埃及的這個遺跡,那個塔,細水長流地淘空著我的腰包,不需要另外買票,無疑是一付催化劑。
我們來的博物館外,穿過馬路時,導遊殷勤地截斷著車流,讓人強烈感到主人的威風。我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鑽進一個小門。
‘歡迎來藝術沙龍。’胖胖的主人熱情地招呼著。年輕的,身著漂亮古裝的姑娘認真地看了我的票,然後叫那個胖胖的主人。我後來知道,那個漂亮的姑娘是店老板的女兒。
‘古埃及的紙張是這樣造出來的。’胖胖的主人介紹說。他拿出幾節蘆葦一般的東西。
‘這是古人造紙的植物。把它切成段,在水裏侵泡六天。’他又從桌下拿出一個盤子,裏麵是水和十來段蘆葦。
‘侵泡後,抽出中間的芯,再用帖子把它壓六天。做一張這樣的紙張,起碼需要十二天。做好紙張後,我們再通過我們的關係,請來藝術家,大學教授在上麵作畫。’
‘你再看看這種,’他接著介紹。‘這是在大街上買賣的紙張,是用廉價的甘蔗做的,隻需要四天就可以做一張出來。你看看這質量,比比看。’
我仔細地企圖辨認有什麽不同。的確,很相近,都是植物纖維,采用同樣的工序做出來的,樣子也一樣。
胖主人有點失望。
‘你把一般外麵賣的這種畫折一下,’他拿出一張畫,已經折得很舊了,大概老是用來做示範。‘你看這破裂。我們的畫就不會。’他又拿出一張幹淨的畫。很小心地輕輕卷了一下,放入一個筒中。盡管他並沒有折下去,但我已經看到了折痕。
以後的時間裏,他用盡了各種辦法想讓我的死腦筋開竅,一會開燈,一會用彩色打畫,反正就是要說畫的神奇,藝術怎麽高。可惜流浪漢一介魯夫,就是看不出來什麽,我甚至懷疑那些什麽‘藝術家’‘教授’的,看起來畫很俗氣,沒有創意,僅僅是滿街都看得見那種古陵墓裏的名畫,色彩很誇張,整個畫麵甚至連細膩都說不上。
‘這裏的每一張畫都是有政府頒發的證書,有這張證書,你可以證明這畫不是贗品,絕對不可能做假。’導遊這時插上一句。
後來我在街上路邊小攤看到的畫,發現不管多賤,每一付畫都有這種‘證書’。我想這‘證書’可以隨便印,但小攤上的畫卻隻需要那個店裏的百分之五左右的價錢。
黑店。
出了博物館,我直奔最後一個計劃中的景點,市中心的哈利裏小商品市場。和北京的天意,紅橋小商品市場集中在幾棟樓房裏不同,哈利裏市場分布在幾十條小巷裏。我埋頭往裏麵直竄。市場外圍是小店,金銀飾品,手工藝品,特色禮品,衣服。往裏走,有更多的手工藝品加工場,這些加工場都是家庭作坊式的,大的幾個人,小的就老板一個人在裏麵,加工金銀首飾,好象顧客多數是本地人。街越來越小,遊客越來越少,商店逐漸變成住戶,街上的孩子們對我搖頭,我猜那大概是說走不通,小路最後終於斷了。我往回走,這裏已經不太可能有會英文的人了。街很窄,也破,夜晚,但還是很熱。在竄了幾次回頭路後,我終於看見了車流,霓虹燈。從哈利裏小商品市場轉出來,我直接去了飛機場。
照片組:開羅召喚塔、尼羅河
千塔之都開羅最高的召喚塔
開羅市區
從開羅最高的召喚塔上
尼羅河
回家
飛機起飛了,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燈火,回憶著這幾天灑下的汗水,回想著幾天的東西南北奔波和豐富的參觀,我突然對以後要去希臘的計劃感到無趣。如果說黃山歸來不看山,那就是埃及歸來不看其他曆史。曆經滄海難為水。古埃及太偉大了。如果你對人類文明曆史感興趣,你一定要來這裏。我想如果有機會,我會帶女兒們再來這裏,接受人類最初文明的洗禮。
2006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