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稍有寒氣,溫煦的陽光帶來些許暖意。周末呆在家裏不出門,實在辜負了這大好陽光,於是我們決定到中國洲走走,爬爬山,看看景,享受一下戶外活動的樂趣。
這裏是美國河北支流(North Fork),在奧本(Auburn)小城附近。在居民區裏沿街停車,照路線圖直下大概200米的落差,中間有一段是環山的瀝青路麵,間或有步行小徑,並不難走,路邊有這一帶常見的橡樹和鬆樹,不一會兒就到了河邊。此時,已接近黃昏,柔和的暮光灑在林間,葉子閃著金光;照在水上,波光粼粼。望河對麵,有陡峭的山崖和深壑鴻溝。冬季水位很低,河水緩緩,好像世界靜止在這一刻。四周無人,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我們獨享這平和靜謐。
想當年,就在這水上,這岸邊,梳著辮子穿著袍子戴著草帽的“大清國”人在這裏挖沙淘金,風餐露宿,孜孜以求。這些當時稱之為 “苦力”的華人礦工飽受歧視,常常被白人驅趕到他們已開采過的或廢棄的領地,他們還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馬克·吐溫說“不守規矩的中國人少之又少,懶惰的中國人更是一個沒有”。他們中有人發了,更多的人還是“苦力”,轉做洗衣業、廚子或傭人。在鄰近的淘金小城福色美(Folsom)就有早期華人的墓地,被立為加州曆史遺跡。說是墓地,其實沒有墓碑,也沒有名字;隻有一些遺骨,幾塚墳頭。客死他鄉,買不起碑,更沒錢運回國,落葉不得歸根。
依我看來,“中國洲”所在的美國河對美籍華人來說就如山西洪洞大槐樹於炎黃子孫的意義,她是華人大規模涉足美國進而紮根在這片新大陸上世世代代繁衍下去的淵源*。美國河周圍的淘金之鄉(Gold Country)遍布華人先驅(Chinese pioneers)的遺跡,有“中國”在其中的地名或古跡就不下一打,“中國洲”就是其中之一。
我沉思許久後,心神回到當下。沿河遠望,方見一漁人獨釣,他站在水中,不動的時候好像一尊雕塑,裝飾這自然的景色,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畫。我們起身踏上返程,把曆史拋回遙遠的過去,把這清幽沉靜留給他一人獨享。
沿美國河縱橫交錯著數不清的的登山步道(hiking trails),中國洲隻是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條。可因為它的名字裏有“中國”二字,它的背後有華人先驅們淘金的血淚史和勵誌篇章,我對它情有獨鍾。在這裏,我們既欣賞自然風光,又懷想曆史風雲。借那篇現代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詩詞,我不合轍不押韻地閑賦/抄 ;-) 一首:
看峭壁深岩,層巒疊嶂;靜水清幽,孤人獨釣。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天地,誰主沉浮?
盼攜舊朋同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放眼神州,糞土當今眾土豪。
當何時,返中華故土,一展宏圖!
* 1848年1月24日詹姆斯·馬歇爾在美國河的水車下發現金塊,消息傳出後,淘金熱由此而生。當年,在美國的人口普查記錄裏加州隻有三個中國人。隻一年後,增至300華人;到 1852年,增長到30,000華人。1876年,在美國的中國人達到151,000,其中116,000人在加利福尼亞州。
後記:用手機隨便拍了兩張,一圖勝千言,我言所不能及的,你盡著想象吧。另附地圖和曆史圖片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