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日漸成長,終於到了跟我們可以"do more stuffs"的年紀--跟媽媽學做陶藝,粘泥人;跟爸爸下棋玩桌麵遊戲;各種球類+健行滑冰攀岩瑜伽遊泳騎車滾輪。出門玩的時候一家人同樂的活動選擇更多了。雖然不舍得他們長大,但又好驕傲看到他們的進步,這個中bittersweet的滋味,最多的仍是甜蜜。
二月初第一次帶著小朋友去Colorado滑雪,看到他們初次嚐試就那麽喜歡,老公和我心裏比蜜還甜。滑雪的那幾天晚上摟著他們一邊編織夢想,“等你們再大一點兒,爸爸媽媽帶你們去海底潛水!”
話猶在耳,兩個禮拜後,我們已經來到夏威夷。十幾年前就和老公拿了PADI潛水證,雖然在世界最美的潛水勝地大溪地的大小島嶼潛水多次,但比起潛水老手,我們隻能算是菜鳥。而且時隔太久,大半的技巧早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心底還真有些忐忑不安。
出門前兩天才臨時抱佛腳,把PADI那本紅寶書翻出來,又在youtube上溫習一些技巧。從衣櫥最深處挖出來兩本塵封的PADI潛水日誌,上麵還粘有前次在Bora Bora潛水的沙粒,恍若隔世。
到夏威夷的第二天早上,Oahu Diving來載我們去船塢碼頭。我們很幸運的分到一個非常有經驗又超有耐心的教練,隻帶我們兩人。
船不大,大約隻有二十個人,其中三分之二是日本人。開出不多久就到了第一處潛水地點。Oahu Diving很專業,BCD氣筒裝備放置得井井有條。換好潛水服,戴上腳蹼,背上氣瓶,我的天,好沉好累人啊!我一麵蹣跚地挪步,一麵笑說,“潛水大半的力氣都用在披掛上陣這些行頭上了。”好容易艱難地挪移到船舷側,望著眼前深不可測的海洋,一陣恐懼襲來。“豁出去了!”像自殺式大步跳海(giant stride),一瞬間投入海的懷抱。接著就亦步亦趨跟著教練緩慢地下潛。每一步都捏住鼻子,鼓氣平衡耳壓。就在這一停一捏逐漸下降中,我們已經潛到了海底。
水下是個無聲的世界,唯一能聽到的是自己冒泡泡的聲音。海水清澈如明亮的玻璃,細幼的白沙晶瑩純淨,繽紛的珊瑚千姿百態,斑斕的小魚兒在指尖穿梭,就像在童話裏,或者在夢中。逐漸放鬆了呼吸,緩緩踢擺腳蹼向前方遊走,懸空浮遊的感覺又熟悉起來。老公說他覺得像在騰雲駕霧一般,“太空漫步”。
教練往前一指--是一隻海龜,正慢騰騰地悠然遊走,我們跟著追上去,轉過一個小山凹,哇塞,好像進了烏龜村,居然遇到了一整群海龜,大小各異,足足有二十多隻!一隻隻優雅地在我們身旁翩翩遨遊,完全不怕人,憨憨地模樣實在討喜。貪玩的我還忍不住敲敲海龜的厚厚龜甲,不過立刻被教練製止。後來教練說看到一兩隻不稀奇,但一群這麽多可是很幸運的巧遇呢。
在海底環顧四周,我總覺得不敢置信--我們真的像魚兒一般暢遊,周圍是鮮豔的珊瑚和活潑的魚群。我想起莊子惠子辯論,“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如果能夠讓他們穿越到此時,跟我們一起遨遊,他們的辯論又該怎樣改寫,我在心裏忍不住笑,哈哈哈。
但這一切的享受都有代價。從氣筒裏吸氣又幹又累人,還有海水的鹹味。鏡罩裏時不時也會進水,不時要用鼻子大力噴氣把水逼出去。加上浮力還沒控製好,上上下下,又消氣又輸氣,手忙腳亂的,還真有些狼狽。
和海龜們悠遊了大半個時辰,教練做手勢該回船了。一升到水麵,悲催的一幕發生了。不知道是暈海了還是減壓太快,突然覺得氣悶惡心。我強忍著不舒服爬上船,踉踉蹌蹌掙紮著跑到船尾,然後就崩潰了,大吐特吐起來。早上我很小心隻有吃少少的oatmeal啊。吐完那一點oatmeal繼續吐水,甚至開始見到血絲,然後鼻子也流血。。。趕過來的老公看到三竅流血的老婆,直接嚇呆了!胸悶頭暈,吐個七葷八素還是覺得超級難受超級惡心,一整個樂極生悲啊!
同時在船尾一起吐的難兄難弟還有兩個日本男生,看起來比我更糟糕,一邊痛苦地呻吟,好像吐得要死掉了。接下來的第二筒潛水,我們就隻好坐船上了。
回到酒店,我絕望地跟老公說,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潛水了。“以後孩子們隻能跟爸爸去潛水了。”大概今天三竅流血的樣子太恐怖,老公沉痛地點點頭。
這天傍晚在海灘散步,看著夕陽一點點墜入海底,心裏無奈又不舍。黃昏總是那麽溫柔又淒愴,因為黑夜將至,而最後的絢麗太短暫太匆匆。
坐在海邊,靜靜地凝視夕陽,回想我的最後一潛,海底的一切都是靜止的,緩慢的,陸地的喧囂紛擾在進入海水的那一刹就被生生擯棄在水麵的另一側。最好的潛水姿態就是完全放鬆,像那些海龜那麽從容。水下的時光變得懶洋洋,慢悠悠,人的思緒也回歸到單純。告訴自己,回到陸地的我,也要常常靜下心來,stop and smell the roses,這樣溫柔地麵對生命中細微單純卻精彩的美好片段。 好比這一刻,默默地和心愛的人看夕陽入海,直到天邊星星一點兩點地出現,什麽話都不必說。
細幼的海底白沙
熱帶魚群像光斑
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在岩洞中遊進遊出,好不自在
海鰻?
絢麗多姿的珊瑚
初遇海龜大叔
Crush大哥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