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西方文學的開山之作,古希臘盲詩人荷馬的兩部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無論謀篇布局,還是遣辭煉句,都獨具風格,對後世的作品有著深遠的影響。史詩的前半部分,講述的是由一個金蘋果引發的特洛伊戰爭,曆時十年,交戰雙方死傷無數,最後靠著木馬計,希臘聯軍終於攻陷特洛伊城。關於特洛伊戰爭,究竟是傳說還是史實,曆來有爭論。不過大部分史家認為,作為史詩的背景,曆史上的確發生過這樣一場戰爭,具體的時間大約在公元前十三至十二世紀。那些事跡經過曆代吟唱詩人幾百年的眾口相傳,最後由荷馬集各家之大成,匯總成篇,應該不是完全的憑空杜撰。
那麽特洛伊城究竟在哪裏呢?在荷馬史詩裏,特洛伊城被稱為伊利昂(Ilion),《伊利亞特》直譯過來就是“伊利昂城的故事”。根據傳說,伊利昂坐落在小亞細亞的西北部,瀕臨赫勒斯龐,也就是今天的達達尼爾海峽。當初,宙斯的兒子達達諾斯(Dardanus)為了躲避洪水,從希臘本土來到小亞細亞,建立了達達尼亞城(Dardania),達達尼爾海峽也因而得名。達達諾斯的孫子Tros把達達尼亞改成Troad,後來就演變成特洛伊(Troy)。Tros死後,他的兒子Ilus又把Troad改稱伊利昂。這三個名字裏,以特洛伊最為人熟知。
但是特洛伊城的具體方位,因為缺乏確切的史料記載,長期以來一直為曆史學家所困惑,很多人甚至認為特洛伊城完全是虛構的。十九世紀,有位德國的商人施裏曼,經商之餘,酷愛曆史考古。施裏曼對荷馬史詩裏的特洛伊特別感興趣,反複研讀之後,深信特洛伊確有其事。1871年,施裏曼籌集了足夠的資金,自費赴土耳其考察,在土耳其小亞細亞西北部,離愛琴海不遠的Hisarlık,鎖定了一處山包。施裏曼雇了上百個當地人,挖了一條深深的壕溝,把山包從中間劈開,在壕溝的底部,果然發掘出一座古代城市的廢墟。從廢墟城牆的夾壁裏,又發現了一些金器。施裏曼認定這就是特洛伊遺址,把出土的金器命名為普利阿摩斯(傳說中特洛伊的末代國王)的珍寶,一下子轟動了考古界。
其他考古學家紛湧而至,經過陸續發掘,在這座山包一共找到九個不同時期的城市遺址,一層疊一層,最底層的一期可以上溯到公元前三千年,最上一層的第九期相當於羅馬拜占庭時期,前後三千多年之間,城市曾數度遭到毀滅後又重建。根據考古學家的研究結果,這九個時期分別對應的年代為:
一期,3000 - 2600 BC
二期,2600 - 2250 BC
三期,2250 - 2100 BC
四期,2100 - 1950 BC
五期,1900 - 1700 BC
六期,1600 - 1400 BC
七期,1300 - 950 BC
八期,700 - 85 BC
九期,85 BC - AD 500
施裏曼雖然找對了地點,但是時間上卻差了一千年。按照考古學家後來測定的結果,施裏曼發現的遺址,屬於特洛伊二期,屬公元前兩千多年的青銅時代早期,比特洛伊戰爭早了一千多年。
考古學家在第七期遺址中發現,城市在公元前十二至十一世紀左右,曾毀於大火。另外同時期出土的一些赫梯文書所提到的位於小亞細亞西北部的濱海城市Wilusa,考古學家推斷就是Ilion的赫梯語譯名。考古學家據此推斷第七期遺址,便是荷馬史詩裏的特洛伊城。雖然缺乏更為直接的證據,特洛伊遺址仍然獲得史學界的認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也把特洛伊遺址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1. 特洛伊遺址入口處的木馬模型。
2. 特洛伊遺址九個不同時期的示意圖。一期埋在最底層,最上層的是九期。
3. 施裏曼當初開掘的壕溝,屬於特洛伊一期二期。
4. 二期的廢墟。
5. 二期城門入口的坡道。
6. 六期的宮殿遺址。
7. 修複的井台(六期)。
8. 七期城牆遺址,或許就是荷馬史詩裏描述的特洛伊城“雄壯寬闊的城牆”。
9. 特洛伊七期南城門遺址,當年阿喀琉斯和赫克托交戰的城門?
特洛伊遺址不大,一個多小時就參觀完了。時近黃昏,我們來到達達尼爾海峽邊的港口城市恰納卡萊(Çanakkale),住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坐輪渡過海到對麵的加裏波利半島。
10. 恰納卡萊是扼守達達尼爾海峽的港口城市。
11. 城中心陳列的這座木馬是好萊塢大片《特洛伊》裏的道具,電影拍完之後又製片公司贈送給當地。
12. 在碼頭邊一家餐館吃晚飯,新鮮的扇貝。
13. 馬爾馬拉海的特產Blue Fish(這是土耳其人特別是伊斯坦布爾人的最愛,我們覺得一般)和Needle Fish(頭部尖尖的像一根突出的針,肉質很嫩但多刺)。
14. 第二天一早乘上輪渡。從恰納卡萊到對岸的輪渡,每20分鍾一班,十幾分鍾就可抵達對岸,非常便捷。
15. 渡海的途中,從輪渡上能看到海峽對岸的山崗上一幅巨大而醒目的雕刻:一個手持步槍的土耳其士兵,指著旁邊幾行白色的大字。那幾行字是土耳其詩人Necmettin Halil Onan的詩句:Dur yolcu! Bilmeden gelip bastýöýn, Bu toprak, bir devrin battýöý yerdir. (翻譯成中文大意是:過往的人們,請止步!你腳下的這片土地,當年曾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
這片叫做加裏波利半島的土地,當年的確見證了一場慘烈的大戰——加裏波利戰役(土耳其稱為恰納卡萊戰役)。1914年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方是以英法俄為首的協約國,另一方是德奧(匈)為首的同盟國。當時統治土耳其的奧斯曼帝國,因為和德國結盟,也加入了同盟國一方。1915年,戰爭處於膠著狀況,英法急於打通與俄國的海上通道,當時的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提議利用英國的海軍力量攻擊達達尼爾海峽,占領伊斯坦布爾,進而打通地中海至黑海的通道。
1915年2月英法聯合艦隊出動六十多艘戰艦,進攻達達尼爾海峽,打響了戰役的序幕。經過一個多月的苦戰,聯合艦隊未能打通達達尼爾海峽,反而損失了多艘戰列艦和巡洋艦。隨著海上進攻的失利,協約國決定實施登陸,從陸地上配合海上的艦隊。1915年4月25日,協約國兵分兩路,在加裏波利半島登錄。一路由英法聯軍在半島最南端的赫勒斯角(Cape Helles)登陸,另一路有澳新聯軍組成,在半島西北端登陸。由於潮汐的作用加上地形不熟,澳新聯軍最後錯誤地登陸在原定目標更靠北的Ari Burnu,也就是今天的澳新聯軍灣(ANZAC Cove)。那裏沒有開闊的灘頭陣地,麵對的是一堵高聳的峭壁,易守難攻。而他們遇到的對手,又剛好是奧斯曼軍隊的名將,第十九步兵師師長穆斯塔法·凱末爾上校,就是後來的土耳其開國元勳阿塔土克。
奧斯曼守軍在凱末爾的指揮下,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為了堅守陣地,為增援部隊贏得時間,凱末爾下令部隊死守,不惜拚光最後一員。他在給下屬的第57步兵團下達命令時,講出了這段名言:“我不是命令你們去進攻,我是命令你們去犧牲。我們犧牲的目的,就是給後續部隊贏得時間。”經過幾天殊死的戰鬥,雙方都死傷慘重,戰鬥轉入僵持狀態。接下來的幾個月,雙方都增派部隊,仍然打得難解難分。但是隨著冬季的來臨,協約國士兵缺乏過冬的裝備,造成大量非戰鬥性減員。而且由於英法聯合艦隊的不斷失利,使得登陸部隊逐漸失去了海軍的支持,無法繼續作戰。1916年1月,登陸部隊秘密撤離加裏波利半島,土耳其守軍竟然沒有察覺,撤退成了整個戰役中最成功的行動。
加裏波利戰役,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雙方投入巨大的兵力,傷亡總數多達幾十萬。最終協約國的行動以失敗告終,丘吉爾也引咎下台。奧斯曼帝國雖然獲勝,但也損失慘重,同時又無法避免其它戰場上的失利和最終失敗的命運,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慘遭肢解。隻有凱末爾一戰成名,在奧斯曼軍隊裏建立了赫赫聲威,成為軍事強人,為之後擊敗列強瓜分土耳其的企圖,成功地創立土耳其共和國奠定了基礎。
土耳其共和國成立之後,為了紀念這場戰役和死傷的戰士,政府建立了加裏波利半島國家公園,在當年的戰場遺址上修建了許多紀念碑,墓地和紀念館,不隻是紀念土耳其本國先烈,也包括交戰的敵國英法澳新的陣亡將士的墓地和紀念碑。這裏不僅成了土耳其人前來瞻仰先烈遺跡,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場所,而且有很多來訪者來自當年“侵略者”國家,特別是澳大利亞和新西蘭。4月25日,澳新聯軍登陸的日子,被定為澳新聯軍日(ANZAC Day),每年都有來自這兩個國家的訪客,在澳新聯軍灣參加當地舉辦的紀念活動。
輪渡在Kilitbahir靠岸,我們首次踏上土耳其在歐洲的土地。加裏波利半島國家公園麵積很大,從南到北超過20公裏,沒有公共交通,除了自駕,就隻有跟團。國家公園裏主要的紀念碑和墓地集中在南端的赫勒斯角和北邊的澳新聯軍灣兩處。
16. Kilitbahir要塞,和恰納卡萊隔海相對,扼守著達達尼爾海峽。
17. 加裏波利半島國家公園路線圖。我們從Kilitbahir出發,現南下赫勒斯角,然後再北上至澳新聯軍灣,最後來到Eceabat,繞著半島正好一圈。
18. 位於半島南端的恰納卡萊烈士紀念碑(Çanakkale Martyrs' Memorial)是土耳其政府為紀念恰納卡萊戰役而建的主紀念碑,也是國家公園裏最雄偉的建築。紀念碑建於1960年,高42米,造型簡潔。紀念碑的周圍建有廣場,墓地和紀念館。
紀念碑前的廣場上有一座石雕,形似一本翻開的書頁。上麵用金字鐫刻著幾行詩句,出自土耳其詩人,國歌詞作者額爾索伊(Mehmet Akif Ersoy)的詩歌“致恰納卡萊烈士”(Çanakkale Sehitlerine):
Sana dar gelmeyecek makberi kimler kazsın? (Who can dig the grave for you wide enough?)
"Gömelim gel seni tarihe!" desem, sığmazsın. (If I say “lets bury you into history”, you wouldn't fit into.)
Tüllenen mağribi, akşamları, sarsam yarana... (If I wrap your wounds with the twilight of western sky)
Yine bir şey yapabildim diyemem hatırana. (Even then I can’t say that I did enough for your memory.)
Ey şehit oğlu şehit, isteme benden makber, (Oh martyr, son of the martyr, do not ask me about the grave,)
Sana ağuşunu açmış duruyor Peygamber. (The prophet awaits you now, his arms flung wide open, to save!)
原文為土耳其文,括號裏的英文譯文一部分來自網上,另一部分由網友ACME和她先生幫助翻譯,特此致謝。
19. 我們拍照時,這位土耳其小姑娘正在高聲朗讀上麵的詩句。
20 . 廣場周圍是土耳其陣亡將士的墓碑。根據介紹,整個戰役中陣亡的土軍將士共有59408名。
21. 這座紀念碑上刻著阿塔土克在1934年澳新聯軍紀念日發表的著名講話。
這是英文譯文:
Heroes who shed their blood and lost their lives! You are now lying in the soil of a friendly country. Therefore rest in peace.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the Johnnies and Mehmets to us where they lie side by side here in this country of ours. You, the mothers, who sent their sons from far away countries wipe away your tears; your sons are now lying in our bosom and are in peace. After having lost their lives on this land they have become our sons as well.
我來試著把它譯成中文:
灑下熱血犧牲的英雄們,你們現在長眠在這個友好的國土上,安息吧。安眠在這裏的,無論是約翰還是默罕默德,都一視同仁。你們,來自遠方的國度,把兒子送上戰場的母親們,擦去你們的眼淚。你們的兒子現在躺在我們的懷抱裏安息,當他們在這塊土地上捐軀之後,也就變成了我們的兒子。
看完這段文字,不由得對阿塔土克和土耳其政府生出深深的敬意,由衷地欽佩他們博大的胸懷,不是每個國家和民族都能夠對昔日交戰的敵方給予如此的尊重和寬容。
22. 赫勒斯角英軍紀念碑。1915年4月25日,英國遠征軍第29師在此登陸。共有三萬多名英軍陣亡,其中包括一位著名的物理學家,發現原子序數的莫塞萊,年僅27歲。
23. 赫勒斯角V海灘土軍當年的戰壕。防守赫勒斯角的是土軍第9師第10師,在戰役的最初兩天,以傷亡五千人的代價,堅守了32個小時,為戰役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24. Sargı Yeri墓地當年是土耳其軍隊的一所醫院,遭到協約國飛機的轟炸,許多傷員不幸陣亡。
25. 其中一位陣亡者年僅17歲。
26. 據當年隨澳新聯軍參戰,後任澳大利亞總督的Richard Casey勳爵回憶,在雙方交戰正酣之際,有一位土耳其士兵抱著一位負傷昏迷的聯軍士兵,把他送到澳新聯軍的陣地前,然後返回自己的陣地。為了紀念這位士兵高尚的騎士精神,修建了這座小默罕默德紀念碑。不過按照Casey的回憶,那位土耳其士兵沒有攜帶任何武器,所以才能接近對方陣地。可是雕塑家卻犯了個錯誤,讓默罕默德背了一支步槍,和下麵的銘文記錄的Casey的回憶對不上號。
27. 獨鬆墓地(Lone Pine Cemetery)和澳大利亞陣亡將士碑。在加裏波利戰役中,共有將近九千名澳大利亞士兵陣亡。
28. 土耳其第57步兵團紀念碑和墓地。在阿塔土克的命令下,該團拚死擋住了登陸的澳新聯軍的進攻,為此1817名官兵獻出了生命。
29. 加裏波利戰役幸存的最後一位土耳其老兵Hüseyin Kaçmaz(九十年代中期去世)和他的孫女的銅像。
30. 澳新聯軍登陸地:澳新聯軍灣(ANZAC Cove)。
31. 由於搞錯了登陸地點,澳新聯軍麵對的是一座陡峭的山崖,上麵的土耳其守軍居高臨下,給登陸的聯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
32. Chunuk Bair新西蘭陣亡將士紀念碑和阿塔土克雕像。此役中陣亡的新西蘭軍人近三千名。
33. 加裏波利半島上的小鎮Eceabat再現當年戰鬥場景的露天博物館Tarihe Saygı Parkı(Respect for History Park)。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土耳其政府記取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慘痛的教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保守中立,使國土免於戰火,生靈未遭塗炭。
34. 我們在Eceabat鎮上的午餐,海邊的小鎮上,隨便要一條魚都十分新鮮。
35. 土耳其批擦,他們叫Pide(皮帶?),不像美國的批擦放那麽多起司,倒有點像中國北方的肉餅,尤其麵餅部分超好吃。
午飯之後,離開加裏波利半島,前往埃迪爾內。埃迪爾內(Edirne),位於土耳其歐洲部分的西北角,與希臘和保加利亞毗鄰。埃迪爾納原名哈德良堡(Hadrianopolis/Adrianople),為羅馬皇帝哈德良所建,是羅馬帝國色雷斯行省的省會。哈德良堡地處連接歐亞的交通要衝,自古以來,是兵家必爭之地,羅馬帝國,哥特人,拜占庭,十字軍,奧斯曼,塞爾維亞,保加利亞和俄國,為了爭奪對這裏的控製,前前後後打了十幾場戰爭。
之前在介紹布爾薩的帖子裏講過,奧斯曼帝國興起於小亞細亞的西北部,建國之初,在第二代蘇丹奧爾罕任上,打下布爾薩,作為國都,並以此為根據地,向外擴張。到了第三任蘇丹穆拉特一世即位,一三六幾年的時候,奧斯曼帝國從拜占庭手上奪取了哈德良堡,更名為埃迪爾內。對於奧斯曼帝國來說,占領埃迪爾內的戰略意義十分重大,既實現了對君士坦丁堡的南北合圍,又獲得了進軍巴爾幹的橋頭堡。為了加強對歐洲的控製,穆拉特一世把國都一分為二,舊都布爾薩為帝國亞洲部分的首都,政府主要機構則遷到新都埃迪爾內。又過了差不多一百年,第七任蘇丹“征服者”默罕默德二世率領大軍,從埃迪爾內出征,一舉攻陷君士坦丁堡,滅掉拜占庭帝國,取而代之。城破之日,默罕默德二世進入君士坦丁堡所通過的那座城門,也被更名為埃迪爾內門(Edirnekapı)。
伊斯坦布爾成為奧斯曼帝國首都之後的兩三百年間,埃迪爾內繼續作為陪都,便於對歐洲領土的控製。隨著奧斯曼的衰落,埃迪爾內也逐漸失去了昔日的繁榮,一度曾被俄國,保加利亞,希臘占領,土耳其獨立戰爭之後回歸。如今埃迪爾內隻是一個普通的中型城市,也非旅遊熱點,來這裏的遊客,主要是為了參觀奧斯曼風格清真寺的經典,錫南大師的傑作,塞利米耶清真寺。
柯察·米瑪爾·錫南(Koca Mimar Sinan)是奧斯曼經典建築風格最為傑出的代表,在蘇萊曼大帝,塞利姆二世和穆拉特三世在位期間,擔任禦用總建築師,米瑪爾在土耳其語裏的意思就是建築師。1489年,錫南出生於開賽利附近的一個東正教家庭,原名約瑟夫。當年,奧斯曼帝國為了加強統治,網羅人才,采用一種叫做Devşirme的征材方式,定期從被征服的基督教徒的子弟中,挑選出聰明強壯的,強迫他們改信伊斯蘭教。這些年輕人經過嚴格的軍事技能和行政管理的訓練,然後被編成一支軍隊,叫做“新軍”(Janissary)。由於新軍素質出眾,訓練有素,戰鬥力遠高於普通軍隊,是奧斯曼軍隊中的生力軍,後來成為蘇丹親自統轄的親兵近衛軍。新軍裏才能出眾,戰功卓著的,能獲得提升,出任將軍,總督,乃至大臣宰相。所以對於身為二等公民的基督教徒子弟,加入新軍是個出人頭地大好機會。1512年,小約瑟夫被選入新軍,皈依伊斯蘭教,改名錫南。
錫南在新軍中接受軍事訓練,同時也學習數學,工程和建築方麵的知識。成年之後,作為軍官,錫南隨軍到過很多地方,指揮作戰的同時,也參與道路橋梁灌溉係統的修建,從實踐當中積累了很多經驗。1538年,錫南被任命為總建築師,開始了他長達50年的建築生涯。錫南一生設計建造了三百多座建築,包括八十多座清真寺,五十多所神學院,以及多所醫院,客棧,宮殿,陵墓。最有代表性的,當屬他的幾座清真寺,包括伊斯坦布爾的Şehzade Mosque,蘇萊曼清真寺和埃迪爾內的塞利米耶清真寺。錫南設計的清真寺,在前人的基礎上,做了很多改進。清真寺總是和一個內庭連在一起,內庭有高大的回廊構成,庭院中央是淨手池。清真寺主體通常是一座矩形建築,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四周襯著幾根細高的鉛筆形的宣禮塔。清真寺內部除了承重的幾根巨型柱子,全部是開放式空間,宏偉壯觀,大氣磅礴。這些獨特的風格,代表了奧斯曼建築的經典,影響深遠,廣為後世所效仿。
錫南最傑出的設計,當屬埃迪爾內的塞利米耶清真寺。清真寺是蘇丹塞利姆二世委托錫南設計建造的,1569年動工,1575年完成。錫南借鑒了伊斯坦布爾索菲亞大教堂設計,用八根立柱支撐起中央的穹頂,穹頂的直徑達31.25米,剛剛好超過索菲亞大教堂,完成了錫南本人的心願。清真寺內部,按照錫南的設計,除了八根立柱,沒有其它的柱子,從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祈禱壁龕。清真寺共有999扇窗戶,體現了真主的完美無缺,同時解決了采光問題。塞利米耶清真寺,不僅是錫南最傑出的作品,也是伊斯蘭建築史上的一座豐碑。2011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從名氣上,塞利米耶清真寺遠遠不及伊斯坦布爾的藍色清真寺。其實藍色清真寺的設計者,差不多全盤拷貝他的老師,並未青出於藍。藍色清真寺,因為遊人太多,而且內部采光不足,在裏麵感覺有些壓抑,很有些影響參觀的心情。反而是塞利米耶清真寺,外觀大氣磅礴,內部軒敞明亮,又沒有紛亂的遊人打擾,可以盡情欣賞大師的傑作。其實埃迪爾內離伊斯坦布爾不過兩百多公裏,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住在伊斯坦布爾的遊客,乘長途車到埃迪爾內作一日遊,也很方便。
36. 建築大師錫南的銅像。
37. 塞利米耶清真寺。
38. 清真寺的大門。
39. 內庭中央的淨手池。
40. 清真寺內部十分宏偉。
41. 巨大的穹頂由八根粗大的立柱支撐。
42. 穹頂的直徑超過索菲亞大教堂。
43. 中央穹頂周圍還有四座半圓形拱頂,用來分散中央穹頂的壓力。
44. 穹頂上裝飾的花紋圖案和書法。
45. 壁龕前祈禱的信徒。
46. 牆上裝飾的伊茲尼克瓷磚。
47. 埃迪爾內城內的另一座清真寺三重陽台清真寺(Üç Şerefeli Mosque),雖不如塞利米耶清真寺氣派,卻也別有特色。它的四根宣禮塔,形狀風格各異,在土耳其清真寺中,實不多見。
48. 其中的一根有三重陽台,故而得名。
49. 裝飾華美的內庭回廊。
本來還想去嚐嚐埃迪爾內的特色菜炸羊肝,因為LD對羊肉不感冒,也就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