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各式各樣,很需要小鎮上來的人適應一下.一部分和我們一樣帶著孩子.怎麽覺得黑壓壓的要不是退休的就是黑顏色的.反正和平時我們習慣的比例大不一樣.
船正在駛出牙買加Ocho Rios港灣.我躺在12樓的甲板的躺椅上,妹妹就就在裏麵的房間裏Camp.看著船駛出港口,這事在我雖不常發生,隻不過這些天已經經曆了幾次,習慣了.甲板上涼風習習,氣候非常好,不熱.周圍的人都穿著清涼在曬太陽.人各有誌,我還不打算曬得和妹妹一樣黑(雖然我覺得她黑得挺好),就躲在屋簷下.隻不過過了一個大晴天的早上,現在太陽大多數時間躲在雲裏.天的一半是灰的,另一大半是蔚藍.過一會兒,天空就變成全部是蔚蘭了.聯想多倫多剛下了場小雪,覺得自己應該感到幸福.我躲在陰影裏,穿著可以當正裝的裙子,身邊放著王小波黑色書皮的《紅佛夜奔》，顯得格格不入.隻有一副太陽眼鏡和光著的腳和其他人有同類項.妹妹自然是到哪裏都興高采烈,camp裏交了好些朋友,徹底擺脫我們,連晚餐也和小朋友粘在一起.哥哥也有camp,但大概比較沒意思.除了吃和可以打打籃球,似乎沒有太多有吸引力的活動.雖然吃的種類繁多,他還是恨不能頓頓漢堡薯條,我忍不住多瞪他兩眼,明知要惹他不高興.
做遊輪這件事聽說過很多,大多是好評如潮,我是沒有做什麽研究就來了.其實,來了以後才知道,這件事喜不喜歡全看各人.
比如我,忽然自以為變成人群裏麵的一小撮,很不習慣.多年前,來到異國陌生的地方,也是一小撮,隻不過當時高舉著奮鬥的旗幟,沒有不習慣相反對自己認同有自豪.而在這不愁吃不愁玩,夜夜笙歌,一門心思隻為享受的地方,怎叫人那麽不自在?我在這格格不入的陰影下,想到的卻是"自由"兩個字的好.想到早上牙買加導遊的話,牙買加脫離了英聯邦以後種種不如意,人民並不後悔,因為自由是無價的,為了它,那些不如意又算什麽. 我想問的是:在這極樂的船上,我有不樂的自由嗎?
遊輪上的遊客大多來自美國.服務的人,夜晚表演的人卻是五湖四海來的.這個發現使遊船變得有趣.服務生來自東南亞一帶,中國,東歐等地,演員們則來自英國澳洲加拿大.小朋友camp裏的老師也有好幾個來自加拿大.他們合同一簽一般是6-8個月.遠離家人,和遊客朝夕相處,個個看起來喜氣洋洋,奠定了遊輪的基本基調--可不可以推斷他們的薪酬不錯?這就是他們的職業了.晚餐很正式,先來開胃菜,接著上主菜,最後是甜點.桌上有三個當班的服務生的名字和他們的職位.他們胸前帶的牌子還會告訴你他們來自什麽國家.那個領班之類的服務生總能讓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往往要聊幾句天.除了晚餐,另一個我們喜歡的活動是晚上看show.我算出有幾個男女演員後,看的興趣就更大了.在我看來,他們水平還瞞高.舞蹈演員與民同樂時他爹還和一個加拿大去的跳了一把.
房間不大卻設計合理,我們的住一家四口,除了地上的雙人床還有兩張小床在空中打開.打掃的服務生是固定的,受過培訓每天用毛巾(大的)折疊成各種動物,記得的有,猴子,熊,蛇,兔子等.栩栩如生,給小朋友很多驚喜.電視裏播放各種節目.有個欄目介紹遊輪的運作及各種裝修.甚至講到食物儲備的計算.吃是船上主要的活動.其中一天龍蝦是主菜的選擇之一,主廚介紹專門有人預測當日點龍蝦的人數. 我想我們數學統計係的教授們不一定會喜歡坐遊輪這種與腦子無關的休閑活動,但他們肯定可以勝任預測龍蝦數量這樣的工作.
6-7天的行程,有兩個整天是在海上的.看下地圖就知道用不了這些時間.遊輪感覺是以蝸牛的速度(不一定是真的)前進,到了晚上你甚至懷疑它靜止不動或原地打轉.推想到這一點,不禁覺得悻悻然.就象這一切的娛樂,人家早已設計好,體貼到了你所有的需要,計算好所有的時間,製造了一切可以想象到的娛樂,放上歡快的音樂，隻等把你放進去，你呢，也請按照程序快樂起來.一有這樣的想法，就擾得人無法全心投入，更不用說按程序運轉了。這樣的程序不少,不過這一次是"在海上".這就是普通的美國人的休假方式之一.我想在船上我大概是出了點故障。無法按程序運轉，全身咯咯作響。一下船，出完一口氣，仿佛全身上下都輕了許多，至少全家人都感覺到了。
說到設計,忍不住比較一下三個港口.Key West是美國的,設計痕跡(製度上)很重,什麽都煞有介事,觀光旅遊井井有條.一個小島,可以講解1個半小時.另外的兩個,交通就已經雜亂無章,仿佛到了中國的景點.等到要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們全家都傻了眼.還好回來以後,隻記得那裏的藍天碧海還有幾句牙買加語(再見是" me gone", 是說"yehman"不說 yehwoman)。
--寫於甲板
王菲在楊瀾的訪談裏說自己是服從的，如果不負到責任會很自責。這個自我評價你大概也未必讚同。但她這樣說我也很相信她。我們看別人往往霧裏看花，不得要領。看自己呢？所以遊玩也不一定隻有快樂這一個目標，假如你不小心在不同往常的環境裏發現了一部分真實的自己，這樣的遊玩也是收獲了。這就是我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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