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
我想經常去深海釣魚。我得先買一艘遊艇
最好大一點，遇到不測的風暴不會翻船
船上要有廚房。釣上魚來
可以清蒸紅燒燒烤。吃完我躺在甲板上看書
比如《老人與海》，《白鯨》。不想遇到白鯨
要是我像海明威那樣走運，釣到馬林魚
我也會拖回去，我把它放在甲板上
鯊魚吃不到。有個小男孩看到了一定很高興
不過我得先找個崇拜我的小男孩
不過我現在沒錢買遊艇
事，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嗎
在這多事之秋，沒我們什麽事
仿佛什麽都事不關己。而大多數人有做不完的事
他們自尋煩惱，仿佛不做便對不起生命
他們沒事找事，甚至為做壞事找了很多理由
假如他們不做事，好像事會做人
他們把事越做越多。隻有我們無事可做
我們該做什麽？我們做沒事。我們做的不算什麽事
不做也沒事。我們還能做什麽？除了愛
我們什麽也沒有。現在我們不做事
我們在學習做人
舊照片
我們是唯一不喜歡哺乳的哺乳動物
但喜歡聊天，喜歡在你背後講故事
或回憶往事，今天甚至取出多年前一起去看海的相片
評頭論足。相片上每人都躊躇滿誌
有人懷有身孕。可以看出你是個無根的人
你最初就讓自己生在錯誤的皮襄
我看到了這一切，我什麽也沒說
沒有腳本的舞台詩
一個露天舞台，布景一搭好
他就站到台上即興表演舞台詩
他不是演員。他說這是有關詩歌的生存
不是生存的詩歌。所有的詩人是同一個詩人
靠詞語養活，營養不良，骨質疏鬆
詩人自不量力，妄想通過寫詩代替生活
台下沒有觀眾。除了上帝
但有很多——比如樹，天空的
耳朵在聽。突然在角落裏響起琴聲
他隨樂起舞。他說這個舞台下就是遠方
我們正在抵達，或曾經抵達
說完他笑了，露出染上墨水的牙齒
性感
洗過手，麵對鏡子，用審美的目光
看自己。眉往上仰，呈三條皺紋
閉一隻眼，眼角有一條魚尾紋
咧嘴，牙齦萎縮。不會象孩子縮回到子宮裏
伸出舌頭，縮回去，再伸出再縮回
像舔著黑暗的火。不是怪物。摸摸鼻子
這些表情動作沒有惡意。即使有
也不想傷害誰。即使想，也不會真的傷害誰
這些動作隻與性感有關
燃燒
一生有幾次燃燒？熱戀時點燃情侶
也被情侶點燃。生命內部的火光
蠢蠢欲動，呈燎原之勢，讓我們惴惴不安
激情的歲月，熱量向外擴散，可以融化冰雪
登上領獎台是最熱烈的一次，目光抬高天空
但不經意間反射後投向自己，看到自己的臉
一點一點被抹去。最後一次進了火葬場
沒人可以超越，即使生命充滿奇跡，能記住未來
出來時隻剩灰燼，不注明親友無從辨認
“我活著是憑切實的體驗，而不是邏輯的解釋。”
巴塔耶說。我們死去亦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