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的一位哥們兒退休一段時間了, 前兩天通了一次話:“覺得自己在變老,時空也變得無味, 有一種被社會拋棄的感覺, 心情會在不甘中沮喪失落,似乎所有的樂子都沒有意義,都是在消磨時光 ”。——他這樣告訴我,神情看起來明顯有點愁眉苦臉。
我聽了不以為然,略一轉念就明白了: 你小子不就是舍不得被下屬眾星捧月、在你那一畝三分地裏呼風喚雨的那點官威嗎!看來官場真不是一個好地方, 貌似風光無限, 實則令人迷幻, 醉情三春燦爛,難享冬雪秋寒,平常心一失, 回歸平凡就難。
想通了這個關節, 我就咧開大嘴說開了:
“ 你小子就知足吧, 你才剛過六十, 身體壯得象頭牛,就遠離了喧囂的塵煙和繁忙,一個月屁都不幹就拿到一萬多,又沒有家事纏累,(他外孫主要由爺爺奶奶照顧)———從此你
—— 可以縱情酣睡, 讓小鳥做你自然醒的鬧鍾;
—— 也可以開著老爺車遨遊天下,一天幾十張美照,於朝霞夕暉中做深沉遠眺狀, 冒充天地造化的精靈;
——可以 隨意聚三五臭棋簍子棋友,或詭計叢出,用盡心機,在算計對手的博弈中取樂;
——也可以取諸懷抱,晤言一室,在談笑中指點古今群雄;
——更可以隨意懶臥成一堆葛優癱, 一部一部地看你的《潛伏》《大宅門》,一本一本地讀你的莫言金庸;
至於小院弄圃,淨室培花,湖畔垂釣,林間漫步,更是隨興所至,心想事成,…
這是神仙般的日子啊!與上班時無休止的工作、繁雜的會議、滿臉堆笑的勾心鬥角 豈不是天上地下之差,要是換了我, 誰再想讓我重新上班, 就算給我磕頭我也不幹, 腫麽到了你小子那兒就成了沮喪失落了呢?不就是舍不得你那點官場尊榮嗎? 如果再不從這個魔障中走出來,我估摸著你那點退休後的餘福就真玄了!你想啊, 整天在追戀過去中沮喪, 那不就是在招招惹抑鬱症嗎? 就算不得抑鬱症, 也會招惹上那些一上身就不賴著走的老病慢病來跟你纏綿, 到時候 你呻吟床榻困井天,再後悔就晚了!
再說了, 你喝上一杯星巴克提提神,就不難想明白, 現在醫院已經成了上了案板的羔羊, 多少混到你這個位置的人已經被查了個落花流水 、醜態百出! 能從那個大糞坑中全身而出, 是你前輩子修了善、修的福,別告訴我你一身高潔兩袖清風, 你老占著位置不挪窩讓位, 就等於在自己屁股底下種荊棘, “ 腚”難保全。”
我一腔勸慰夾議論,似滔滔江水頗暢意。 (當然寫出來的不是原話, 多了些酸了吧唧的文飾,這是江天的書呆子習氣,改不了, 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
我這邊一番慷慨激昂話音未落,那邊兒這哥們已經仰天大笑,笑聲高亢,分外得意。刹那間我憬然而悟 : “哎呀不好, 又著了這小子的道兒, 他是拿我開涮的”, 我這個人實誠, 腦子總是比這家夥慢一拍,怎麽就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軸人,我說的那番道理他還能不明白!我犯了魯班門前弄大斧, 關二爺馬前耍大刀的錯誤, 麵皮上禁不住一熱, 憤然道:
“小子毛兒的! 老地方, 讓我宰你幾盤!“ ——他自當官後棋藝生疏, 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哥兒們沒有理我的挑戰,自顧自地說起了奚落話:“ 老江啊, 你整天給我發這廝的靜修心得,那廝的禪坐日記, 怎麽退休後閑雲野鶴般的雅享,到了你嘴裏還是那麽俗氣,一點也沒讓我看到高級呢?還是讓老哥我給你說說什麽是退休之樂吧…….
欲知詳情, 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