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外套
早上, 在巴黎的盧森堡公園散步時, 忽覺身邊有一種時無時有的幽雅的花香, 他四周張望, 雖到處有紅紅綠綠的洋菊, 但那都是沒有芳香的, 更沒有他所聞到的那種清妙的氣味. 這樣蘭花似的淡淡的香氣, 究竟從哪兒飄來的? 奇怪. 他疑心自己的鼻子出了毛病. 晚邊下了課, 去看她時, 講給她聽, 她瞧著他身上的秋外套, 撲哧一聲說: 你怎麽到今天才聞到呢!
2 周前, 從巴黎附近的小鎮返回巴黎, 在月台等火車時, 寒風一吹, 冷得戰栗, 他連忙給她披上自己的薄呢秋外套, 外套在她的住處放了一晚.
現在, 他在衣領的夾裏上找到了那幽妙的香味的來源, 並發現, 外套的夾裏上脫了線的地方都縫修完好. 此後的四五年, 每個秋天, 他穿上這件外套, 淡淡的蘭花似的香水的清芬又流入他的鼻管.
後來, 一切愉快的時光雖已和那香水的主人去得遙遠, 但那少女的柔情, 卻悠久地記在他的心上, 每次穿上那外套, 嗅著外套上的飄渺的香味, 他便仿佛覺得她坐在他的身邊.
以上是我在黎烈文的散文《秋外套》讀到的他和嚴冰之的故事.
從染缸裏突圍
殘雪未成為專業作家時, 曾在一間小工廠工作, 那兒潛規則高深莫測, 她玩不轉, 誓如, 某些人明明恨死某個領導, 可當麵還要做出巴結 / 謙卑的樣子去討好. 最終, 她被開除, 開除公告貼在宣傳欄, 是用毛筆字寫的.
殘雪進入作家協會後, 又入黑洞, 舊戲重演, 作協說她 “太不像話”, 可不, 她從來就不像話, 幹脆破罐子破摔, 不參加任何會議, 不從事俗不可耐的活動, 形成一種獨特的壓縮世俗, 全神貫注藝術的生活模式. 她自認 “假如不創作, 會被自己內在的黑暗壓倒, 落入度日如年的悲慘境地. 因為藝術創作, 我沒有墮落得不可救藥”.
黃蓉逗書生
《射雕英雄傳》第三十回, 黃蓉連經凶險, 身上帶傷, 郭靖帶她去找一燈大師療治. 靖哥哥背負她沿山路履險如夷, 接連過了七個斷崖後, 眼見對麵山上是一大片平地, 忽聽書聲朗朗, 石梁已到盡頭, 可是盡頭處卻有一個極長缺口, 看來總在一丈開外, 缺口彼端盤膝坐著一個書生, 手中拿了一卷書, 正自朗誦. 那書生身後又有一個短短的缺口.
黃蓉蹙眉, 一見書生所坐的地勢, 就知甚為棘手. 在這寬不逾尺的石梁之上, 動上手即判生死, 縱然郭靖獲勝, 但此行既是前來求人, 如何能出手傷人?
接下來, 金庸先生筆下, 黃蓉與書生的智力角鬥, 精彩絕倫, 從圍繞《論語》一問一答開首, 到猜謎兒, 對對子, 乃至譏諷孟子的男女授受不親. 且錄幾句:
書生揮扇指著一排棕櫚道: 風擺棕櫚, 千手佛搖折疊扇. 這上聯既是即景, 又隱然自抬身分.
蓉兒遊目四顧, 隻見對麵平地上有一座小小寺院, 廟前有一個荷塘, 此時七月將盡, 高山早寒, 荷葉已然凋了大半, 心中一動, 笑道: 對子是有了, 隻是得罪大叔, 說來不便.
書生道: 但說不妨.
蓉兒指著他頭上戴的逍遙巾道: 霜凋荷葉, 獨腳鬼戴逍遙巾.
書生哈哈一笑: 妙極, 妙極! 不但對仗工整, 而且敏捷之至.
郭靖見那蓮梗撐著一片枯凋的荷葉, 果然像是個獨腳鬼戴了一頂逍遙巾, 也不禁笑了起來. 黃蓉說: 別笑, 別笑, 一摔下去, 咱倆可成了兩個不戴逍遙巾的小鬼啦!
無緣無故, 想起了舊時讀過的一些書, 書中的一些的情節, 娟麗的, 仙俗相融的; 想起舊時弦歌不輟的書生. 書生的愛情, 書生的骨頭, 書生的異度空間, 書生的狀元之才, 書生的 “桃為屋宇杏為床, 蘭作簟心荷作枕”《Bring Him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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